慕萧辞前脚刚离开,后脚太医就已经赶到了瑶光宫。
一同来的,还有苏贵妃身边的容姑姑。
太医把脉比想象中的快不少,请安把脉,又开了药方,只说郦箬澜体虚。
“娘娘这是娘胎带着的病根,虽然郦府调理得当,却还是失了根本,用臣的法子好好调理,说不定有机会痊愈。”
太医是不擅长说明话,这明里暗里都在指明一件事:
郦箬澜身体远没有眼前看着的健康。
当然,什么娘胎里面带出来的病根也不过是幌子,云曦也知道其中暗藏着什么深意。
看破不说破,她留着给郦箬澜致命一击。
反倒是容姑姑,虽说自己是带着贵妃的赏赐来的,可手上拿着并不珍贵的红珊瑚首饰外,还带了一个食盒过来。
等着太医把脉离开,容姑姑用眼神示意身侧的小宫女,顺便把宫女手上的食盒拿到自己手上。
“苏贵妃听到澜美人侍寝的消息,特地命我带来赏赐恭喜美人。”
容姑姑到底是在宫中摸打滚爬多年,无论是说话还是礼节都做得滴水不漏。
便是赏赐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都能说得天花乱坠,给足了尊重。
郦箬澜初来乍到,也知道宫中人心险恶,听这些莫须有的吹捧,心里没有多舒心。
她当然知道苏贵妃不会那么好心,更是清楚,入宫后最大的敌人就是苏贵妃。
她不单单是皇上的青梅竹马,还有一个手握重权的哥哥。
单凭这两点,苏贵妃可以说是在后宫横着走。
皇后现在几乎是空壳,三年前失子便受到重重打击,随后还因为这个落下病根,现在几乎闭门不出,各宫嫔妃的请安都省了,六宫的掌权也就落到苏贵妃的手上。
现在的苏贵妃跟皇后没什么区别,对于刚得到宠幸的妃子,更是要前来祝贺。
可容姑姑随后拿出来的汤药,寓意何为哪里还用猜呢?
“澜美人,宫中有宫中自己的规矩,这汤药是贵妃的赏赐,可莫要辜负了贵妃的一片心意。”
说完,汤药递到郦箬澜的面前,便是要逼着她在自己的面前喝下去了。
郦箬澜还没有被这么威胁过,心中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抬手只想要打翻汤药,却在抬起手的一瞬间,被容姑姑带来的其他宫女直接扣住手腕,把她压在了椅子上。
“美人还是听话些才好。”
容姑姑皮笑肉不笑靠近,汤药就差直接怼到郦箬澜的面前。
如此情形,郦箬澜不但不慌张,还冷笑了一声。
“贵妃赏赐太重,我可担待不起,便是不清楚,皇上可知她如此行径!”
“这便是皇上赐予贵妃的六宫之权!”
容姑姑也没想到郦箬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竟然在她面前说起皇上来,干脆直接抬手灌进去,逼着她喝下这带着避子成分的汤药。
这药苦不堪言,郦箬澜被迫呛了几口,疯狂挣扎几下,却还是被灌了进去。
汤药见底,容姑姑这才叫身边的宫女放手。
“贵妃还说了,澜美人这才侍寝没几次,日后还有大好机会,可别因为这个动了怒气,伤了自己的根本。”
言罢,容姑姑没打算多待,带着自己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身后,郦箬澜把苏贵妃送来的红珊瑚首饰狠狠甩在地上。
“苏若若,别以为你家世胜我一筹便可如此嚣张,等到日后,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怎么跟我比!”
在苏贵妃没入宫前,倒是与郦箬澜有些牵扯。
要说最大的不对付,便是苏贵妃是前京都第一才女,她入了宫后,这名号落在了郦箬澜的身上。
郦箬澜当时尚未及笄,好不容易被母亲安排在春日宴上夺得第一,却听到其他人的评价:“若不是苏家嫡女入了宫,不然也不会那么快把才女名号给了郦家。”
当即之下,便是没有与苏若若见过面,却已经埋下恨意的种子。
而侍寝才没几次,竟被对方如此威胁,又怎么能服气!
云曦在一旁默不作声,低下头等着郦箬澜发泄完。
她如今人低言微,身份更是比不得这些人,更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够看,要想复仇,此刻还要依附在郦箬澜之下。
现在比她更想要孩子出生的是郦箬澜,恨不得越过十月怀胎,直接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掏出来。
那红珊瑚首饰碎了一地,宫女立刻上前收拾,郦箬澜的脸上的戾气也淡了些许。
她转身到云曦面前,更是用手紧紧握住云曦的手。
“妹妹可是看清楚了?后宫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我若是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必当要姐妹同心。”
此刻,云曦还是要佯装自己涉世未深,担忧抬头对上她的眼,“姐姐刚才喝了什么?要不要去叫太医……”
“一些腌臜手段罢了,还轮不着惊扰太医。”
郦箬澜话语倒是轻松,目光若有似无落在云曦的肚子上,“苏贵妃这是怕我呢,不惜冒险也要让人送了汤药过来,可惜她不知我们郦家女儿的厉害之处。”
后面的话没说,云曦也懂这里面的暗示。
苏贵妃是怕其他嫔妃比她提前一步怀上龙胎。
毕竟离凤位最近的是她,皇后身体一天比一天羸弱,要取代而知不过是时间问题。
在后宫最厉害的不光是得到皇上的心,还要有子嗣傍身。
不然郦家也不会费尽心思让云曦一并入宫,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也要狠狠把握这个机会。
云曦缄默不言,冷眼看着郦箬澜打扮起来。
郦箬澜要去请安,更是要风风光光地去跟其他嫔妃会面。
还未出门,皇上的赏赐已经送了过来。
今年刚进贡的绫罗绸缎还不够,难得一见的珠宝瓷器也堆满了屋子。
这里原本只是瑶光宫的偏殿,看起来都要比主殿显得更加精致华丽。
郦箬澜还沉浸在自己得宠的喜悦之中,却不知这是太医告知慕萧辞她身体无法孕育的原因。
还有,他今早对她身份猜疑的愧疚。
总而言之,这明着的宠爱确实是给足了郦箬澜。
喜悦到底短暂,郦箬澜更是把皇上刚赐的如意鎏金簪带上。
“如意”二字摆在这里也足够讽刺,明知郦箬澜无法有孕,倒是送给她如意簪,让她以为自己得到了什么特殊殊荣。
去的是苏贵妃的昭阳宫,也是最后一个到。
嫔妃们都看着郦箬澜入座,好几个看着她目光都淬着狠毒。
最不爽的当然是苏贵妃,前不久刚让人给了药汤,不但没有把郦箬澜唬住,对方还嚣张到如此地步,到自己的面前来耀武扬威。
这愤怒又如何能够压得下去呢?
可这种事,还无需苏贵妃动手,便是她身边的追捧者,这会儿已经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
“澜美人来得如此迟,让姐姐们真的是好一顿等。”
“就是,还以为是没伺候过皇上似的。”
说话的是丽贵人和婉嫔,一个是苏贵妃身边的人,另外一个搭腔的便是瑶光宫的正主。
丽贵人说话是为了讨好苏贵妃,而婉嫔,纯粹就是咽不下昨夜受的气。
她知道皇上近日无心后宫,更是想了法子买通太监,说自己这几日哮喘犯得厉害,要皇上来看看自己。
皇上是来了,可去的是偏殿,更是自己看不顺眼的澜美人的屋子里。
这期间她使了无数手段,都被那个叫桂嬷嬷的老宫女挡在外面,连皇上的一面都没见着。
近日听说皇上还与她用了早膳,嫉妒的心都快要溢出来了。
婉嫔平日虽然和苏贵妃没什么交情,现如今,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她更不建议在这里横插一脚,看郦箬澜的笑话。
郦箬澜没那么好欺负,更是看出了她们脸上的嫉妒。
她缓缓落座,抬起茶杯不紧不慢押了一口茶,这才开口。
“没办法,皇上还请了太医过来给臣妾把脉,说是昨夜伺候太用心把身体累坏了,原本还免了臣妾的请安,可臣妾念及宫规,起身收拾,这才不得不耽误了一些时间。”
说话间,眼里闪着得意,更是把苏贵妃气得脸都绿了。
“后宫各妃伺候皇上是本分,皇上顾忌美人的身体更是应该,若是澜美人觉得身子不爽利,日后没办法伺候皇上,本宫也会和皇上告知,体恤美人身体。”
“倒是不必贵妃娘娘如此担心,臣妾还是伺候得了皇上的!”
苏贵妃到底是出自将门之家,三言两语便把郦箬澜气焰打下去,更是昭告两个人在后宫的位份尊卑。
若是得宠,澜美人不过是一次侍寝,她苏贵妃才是时常与皇上见面的人。
更别说这些日子时局不安稳,皇上若要苏家出马,自然要与苏贵妃多亲近亲近,到时候,哪里还有澜美人说话的份?
郦箬澜今日多少是夹不住尾巴了,还想着拿着自己的赏赐去苏贵妃的面前炫耀一番,却没想到自己落得一身灰回来。
回来路上还被婉嫔嘲笑,更是阴阳怪气模仿郦箬澜的语气,在宫道冷嗤嘲着。
“哟,这不是身子虚弱的澜美人嘛?伺候皇上累坏了身体,可别在外面摔着碰着,不然太医又要多跑几趟,让皇上担忧。”
婉嫔说完,身边好几个嫔妃都笑着起哄,最后拥簇离开。
郦箬澜在后面,手上的帕子都要被她搅得变形,直到剩下她和云曦二人,那怒火终于藏不住了。
“呵呵,父亲好歹官居四品,前些日子更是给皇上解决了西南灾荒,怎么就不如苏贵妃的哥哥有用!”
“再过些时日,我看她们还笑得出来吗!”
郦箬澜深呼吸一口,回头看了一眼云曦。
“妹妹,随我回去准备,今夜我还要皇上来我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