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是特地调配的欢宜香,少了最重要的药引,故而没有原本的用处大,却也能营造气氛,让人感觉火热。
可现在什么事情都比不得国事重要,郦若澜再怎么有法子,现在也清楚明白,皇上今夜不会再召任何人侍寝了。
可她气,气得关起门,打碎了不少瓷器。
“哐当哐当”持续了好长时间,几乎把殿内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直到桂嬷嬷出现,才终于停下手。
入宫不到一个月,郦若澜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苦都吃尽了。
“嬷嬷,我好恨啊!我已经把皇上带到了床上,可他、他……”
“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娘娘,这您应当比老奴更清楚。”嬷嬷抱紧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如今娘娘最应该着急的是,咱们宫里是不是出了叛徒。”
“叛徒……”
郦若澜听到这话,终于来了精神。
“那菊花平日都是老奴管着,婉嫔那边不可能会察觉得到,今日老奴出去了一趟,异色双株菊就落到了她的手里,这难道不奇怪?”
“还有……”桂嬷嬷说完,眸光一闪,落在云曦的身上,“小竹今日与老奴说,她是听了云曦的吩咐,这才拿着菊花出去准备晒太阳的。”
不愧是在宫中沁染多年的老人,说话直击要害,就连做足准备的云曦也忍不住晃了晃身子。
“桂嬷嬷,奴婢没有!”
云曦直接跪下,更是装作可怜无辜模样,眼泛着泪光抬头看着她们。
“今日嬷嬷不在,奴婢更是不敢离开娘娘,全天都伺候在身侧,从昭阳宫到回来,几乎寸步不离……”
郦若澜听到着,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错,今日云曦确实一直在我身边照顾,婉嫔来的时候,她也在我身边。”
“果真如此?”
桂嬷嬷还是不信,锐利的眼紧盯着云曦,仿佛要把她内心的秘密看穿。
云曦红着眼,小小啜泣着回看,果真察觉不到旁的异样。
很快,她就像是想起来什么,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痕,急忙跟着桂嬷嬷汇报。
“是昨日!昨日我与小竹说要把娘娘喜欢的盆栽拿出来晒太阳,因为我怕自己因为昨夜的事…因为昨夜守夜,早上会忘记,所以就让小竹帮我,不过我只让她帮我拿那几盆普通的花,根本不知道什么菊花,更是不清楚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啊……”
她说到这里都开始激动了,仿佛是真的内心写照一样,用力磕头求饶。
郦若澜哪里舍得云曦破相,在第二次磕头的时候,直接上前把她搀扶起来,心疼看着额头上的伤,忍不住开口。
“嬷嬷,云曦是我的人,她不会这么做的。”
说来也可笑,前不久是她告诫云曦不要相信任何人,现在也不过三言两语,立马相信云曦是无辜的了。
为了这事,云曦可做足了准备。
早在前一天就散播消息给了婉嫔身边的宫奴,让她知晓澜美人从宫外带了一盆罕见的菊花进来,准备讨太后换新。
再趁着嬷嬷准备出宫之际,偷偷把菊花搬运出来。
桂嬷嬷今日出宫的事情只有郦箬澜清楚,旁人都不知晓,若是提前谋划,只怕是开了天眼,不然怎么都说不通。
她们也不会相信云曦有这种通天的本事。
桂嬷嬷这两三句也不过是在试探,看看云曦是不是别有二心,跟皇上侍寝之后,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今日这么一试探,她对云曦更放心了不少。
只是脸上仍是那副冷漠庄严的表情。
“既如此,那确实是老奴错怪了二小姐。”桂嬷嬷走上前,亲自搀扶云曦起来,“老奴知道,你也是郦府的二小姐,和大小姐一脉,自然不会做这些龌蹉事,这一切都是老奴眼拙。”
云曦听到“郦府”二字,心里的恨意更是多了几分。
是啊,正因为是一脉所出,她才会这么恨!
恨她们从未把自己当人,更恨她们把人命视为草芥,当做棋子,一次又一次用谎言作为欺骗。
她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她们逼的!
云曦终于洗脱嫌疑,被她们放走。
可小竹却没有那么好过了,当晚被桂嬷嬷随便搪塞了个借口送到了浣衣局,被两个太监托着离开。
云曦听着她哭了一路,一点儿心软都不曾有。
她还记得前世,自己被送到纪王府上那天,是小竹把她扛进马车里的。
那时候的她也求过小竹,却得到了一句嘲笑。
“听说你也是郦府小姐出身,最后还不是被送给老变态?这是你的命,和我一样的贱命,哈哈哈哈哈——”
那笑刺耳,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起鸡皮疙瘩。
她也是那时候开始才发现,郦箬澜身边的所有宫人都是桂嬷嬷安排的,无论是殿内还是殿外。
自己要想做大事,就要逐一击破,不给对方通风报信的机会。
小竹就是第一个。
后面还有很多,她不着急,她完全可以慢慢来。
而着急的人,只怕晚上开始睡不着咯。
郦若澜和桂嬷嬷还在想菊花的事。
太后快回宫了,婉嫔那边还没有动静,她们怎么能够不着急?
光是想到婉嫔会先一步下手,她们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异色双株菊给毁了。
“嬷嬷,这是我郦家特地去西域找人培养的,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先坐不住的是郦若澜,她光是想到母亲临行前给她的叮嘱就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边把东西夺过来。
可今日闹过一次,只怕婉嫔看守更加严密,绝对不会给她任何出手的机会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桂嬷嬷再怎么沉得住气,这会儿也没招了。
“娘娘,看来这事只能算了……”
“算了?凭什么算了?!”
郦若澜气不打一处来,“嬷嬷,你还记得我父亲母亲是如何叮嘱的吗?光有子嗣不成,我还需要太后的支援,不然我怎么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娘娘,这里是皇宫,还请慎言。”
郦若澜又一次口无遮拦,硬生生被桂嬷嬷打断。
她气得不行,咬着下唇生闷气。
许久,她才憋住那股气,抱怨似的跟嬷嬷开口。
“前朝那边出了消息,西北战事只怕准备开始了,陛下只怕好些日子都不会来后宫,便是来,也只会去苏贵妃那处,我可怎么办才好,嬷嬷,你得想法子!”
“这有何难?只要有子嗣的消息,还怕皇上不来?”
桂嬷嬷握住她的手,语气不紧不慢,“娘娘可别忘记了,那人是为何要入宫,又为何留在你身边的,这里所有伺候你的人,都是你的刀,也是你的利刃。”
子嗣……
听到这个,郦箬澜的心还是紧张不已。
“母亲的消息真的准确?她真的一次能怀上?我可不要再给她这个贱人侍寝的机会,更不会让她踩在我头上!”
“放心,老奴亲自选的人,不会有错的。”
“既如此,也只能等这个消息了。”
郦若澜叹了一口气,眼神多了几分不甘心。
即使嬷嬷说云曦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她还是不甘心。
她见过云曦穿舞裙的样子,更是瞧过她抹了脂粉的模样……
一个与自己长得八分像的女人就在身边,怎么会让人放心得下?
更别说,皇上确实喜欢的是她的这张脸……
这样的担心只持续了一晚上,待到第二日,她们就有新的东西需要担心了。
婉嫔还真是阔达,有了这么个宝贝不藏着,居然在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直接把异色双株菊花盆栽送到昭阳宫,苏贵妃的手上。
“姐姐,你看这是什么宝贝?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还是我不久前在我宫里发现的,原本以为活不了,这几日居然长出了花苞。”
婉嫔说谎信手拈来,甚至说完,还冷笑看着郦箬澜。
两个人在一个宫中,早晚要被这盆花整个头破血流,还不如在没输之前找到一个最利于自己的去处。
婉嫔不是没想过直接呈给皇上,只可惜,皇上这几日谁都不见,在龙阙殿跟军机大臣讨论了三日,还没出现个好结果。
现在唯一能见到皇上的只有苏贵妃,因为她哥哥的缘故,皇上总不能拒绝。
而现在,婉嫔当着众嫔妃的面呈到苏贵妃面前,更是不怕苏贵妃把这菊花占为己有。
最惨的人便是郦若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看着她们在自己面前装作什么姐妹情深,逼得她不得不开口。
“婉嫔姐姐,你是不是记错了?”郦若澜直接站起,走到那菊花面前端详起来,“这菊花,分明就是我住的偏殿发现的,你是不是忘记了?”
“妹妹你才记错了吧?我主殿与你的偏殿还是有些距离,更别说,我是一宫之主,你那偏殿,不也是我来打理……”
“错了!这盆栽便是我宫里的呀!”郦若澜转身,指着角落的云曦,“云曦,你来一下,让大家都看看,这盆栽下面是不是落下了印记!”
这一招,分明就是把婉嫔对郦若澜的恨意转移到云曦身上。
能在短时间想出这恶毒法子的,也只有桂嬷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