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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会叫来一个专业的清理团队。
但他没有。
他只是领着我,穿过那条妈妈的歌谣曾回荡过的走廊,走向别墅后方的工业级车库。
厚重的铁门被拉开,一个庞大的金属怪物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个大型的,用于金属熔炼的工业焚烧炉。
江父的个人爱好,他曾用这个东西熔化金属,打造他那些狗屁不通的艺术品。
我忽然很想笑。
用他最得意的玩具,送他全家上路。
这可真是......废物利用的典范。
这是最干净的方式。姜祁说。
他总是这样,不多解释,但每个字都砸在最关键的点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一场冷静到极致的流水线作业。
我戴上防护手套和面罩,这里成了我的实验室。
姜祁负责搬运,我负责处理。
我们之间没有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眼神交汇,但每一个动作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调整着焚烧炉的温度和氧气配比,确保这台机器以最高效的方式运转。
我甚至加入了特定的化学助燃剂,不留任何可供检测的有机物残留。
这是我的专业。
是曾经妈妈想要我发光发热的地方。
当最后一捧滚烫的灰烬被小心翼翼地取出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骨灰被仔细研磨成粉末,细腻得像沙。
姜祁推来一车水泥和沙子。
我们就在这奢华的别墅前院,像两个最普通的建筑工人,搅拌着混凝土。
骨灰被悉数倒了进去,与水泥融为一体。
别墅一楼,有一根正在翻修加固的承重柱,钢筋露在外。
我们把这饱含了一个家族罪恶的混凝土,一铲一铲地,亲手灌注了进去。
从此,你们将永世被禁锢于此。
几天后,我的手机上弹出一则财经新闻推送。
《惊天丑闻!州城江-氏-集-团涉嫌百亿财务欺诈,董事长江闻山携全家已于日前秘密潜逃海外!》。
新闻里附上了江城在境外赌-场欠下天价赌债的证据,笔迹伪造得天衣无缝。
下面的评论区一片幸灾乐祸的唾骂。
没人会寻找他们,更没人会同情他们。
从物理痕迹,到社会关系。
江家,被彻底、干净地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了。
所有的流程,没有戏剧性的波澜,只有冰冷、周密到令人发指的现实操作。
一切尘埃落定。
我和姜祁站在空无一人的江家别墅里。
复仇的火焰燃尽之后,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狂喜。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被彻底抽空后的疲惫。
仿佛一场漫长的高烧,终于退去。
姜祁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的东西。
他朝我伸出手。
走吧,他说,我们回家。
是啊。
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