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姑娘,你看我把谁请来了......
池长青的话被推门进来的碧痕打断。
即便喝得再多,他也认得碧痕身后那人。
当年沈棠哭喊着求他带她入宫去寻那人,长青,阿娘吐血了,你带我去,求你了......
那人当年曾是太后御用太医,整个太医院唯他马首是瞻。
可在舒兰离世后却突然辞官归乡。
十年了,他老了许多。
可那双洞悉一切的黑眸却未变。
沈棠绕过池长青,迎上去施礼,见过廖神医。
廖韧摆手,唤我世伯就好,上回给你的医书可都看过了
沈棠点头,引他进屋,这次请您前来是因......
屋门在池长青面前合上,碧痕躬身,小侯爷吃酒吃醉了,奴婢这就送您回府。
池长青摇头,如今沈棠竟避讳他至此,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外人了吗
不,她应该是把自己当成敌人了。
秋日夜风穿透他衣裳,寒意爬边满身。
池长青把那长命锁扣好,拿给碧痕,愿她平安顺遂。
当年舒兰要他起誓,一生一世护佑棠棠平安顺遂。
他做到了,也没做到。
他既救了她两次,但也负了她,尽管他不是有意的。
池长青不怕死,却怕他死了没人照顾沈棠。
面对沈棠的不理解,这份苦涩只能他自己吞下,然后在无数漫漫长夜独自回味无尽酸楚。
小侯爷还是自己给主子吧,若是物件真能保佑人,那便保佑她余生都不用再去面对沈家那帮腌臜货,保佑她得遇良人。
两年前自己主子被逼陷入绝境时,这小侯爷自己躲外地书院清净去了,如今回来虽然救了主子两次,但过去的也不能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至于良人是谁反正不是池长青。
池长青想说自己身不由己,可说了又有何用,退婚毕竟是不争的事实。
他苦笑一声,转身晃晃悠悠离开。
转天,瞧见沈家仆妇带着食盒出来,一群小乞丐呼啦一下围上去,抢了饭盒就跑。他们七拐八绕寻到廖韧,领了赏钱便一哄而散。
廖韧打开食盒,先嗅再查,确认饭菜里下了毒,但并非永生花,而是产自拓锦国的索魂草。
此物乃大岳明令禁绝之物,但因着无色无味,且是种慢性毒药,毒发后又容易与急症症状混淆遂成为后宅最用的阴毒之物。之前在宫中有人争宠也用过此物。
廖韧把这些食物都处理干净,扔掉食盒去找沈棠。
那沈家仆妇骂骂咧咧追了两步,跑回家要去报官,被林永珺狠狠扇了十几个耳光,打得口角淌血。
报什么官!让人家说我们沈家连份饭菜都出不起了吗!
前几日她没在饭菜里下药,尤其是昨天,她觉得沈棠一定放松了警惕,才在今天的鱼羹里下了些微,没承想竟然被乞丐抢了去。
罢了,本来当时也药不死人,何况是几个乞丐,谁会追究。
她听沈颜蓉说了那日赵槁去舒香斋的事,心思一转便想着从旁处下手。
这边林永珺前脚进了定远伯爵府,后脚金穗就将她行踪报给了沈棠。
既如此,那我便也送她一份大礼吧。
......
娴妃生辰那日,沈棠随乔馨月一同去贺寿,说起赵槁求花露的事,还有沈颜蓉的心思。
乔馨月挑眉,怎么如今得陇望蜀,把主意都打到这宫里来了。
大约是林永珺母女觉得我攀了高枝。
乔馨月冷哼一声,那今日便把她们送回泥里。
乔馨月得宠后不忘提携娴妃,后者仰人鼻息,同声连枝,林永珺今日这盘算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乔馨月特意向娴妃引荐了沈棠,那间舒香斋便是她在经营。
娴妃打量着沈棠,沈娘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果然不是一般的闺阁小娘子。
当赵槁献花露郁棠祝寿时,她便猜到儿子心思,如今一见沈棠,心知这样的女子断不会甘为侍妾,就像当年的舒兰一样。
当年乔馨月、娴妃听说要做王爷侍妾,都认为这是极好的归宿,只有舒兰,为妾者纵是贵妃,也始终无法与夫君平起平坐。
当年二人都觉得舒兰过于狂妄。
直到看着她把舒香斋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听闻她可以在夫家做自己的主,从不委屈求全;知晓她在内宅外还有自己一方天地,艳羡得不行。
她们二人虽已至妃位,但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宫斗的人才清楚,别说自由,便是每餐吃些什么都不由自己,言行更是得时时注意,与君王在一起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要算计再算计。
宴席上,所有人听沈棠讲她走遍南北远下重洋经商心中都惊叹不已。
只有林永珺、林永瑛跟沈颜蓉三人面露厌恶,沈颜蓉更是心不在焉,险些打翻了果酒。
她往门外瞧了好几次,终于见到一位内侍传话说皇帝寻沈棠去问话。
众人不疑。
沈棠带碧痕出来,恰好遇见赵槁,便提起沈颜蓉,殿下,民女妹妹特制了一种新香,此香独特,想献给您。
她说着让内侍稍侯,自己则返回喊了沈颜蓉出来。
林永珺想拦着,奈何周围眼睛都瞧着,只能让沈颜蓉女使跟着,看好娘子。
赵槁有心与沈棠叙话,听说自己父亲传召,只得作罢,他看了眼沈颜蓉,满脸的不耐。
可沈颜蓉此刻被架在了火上,她只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撩起袖子想让赵槁瞧见他上次送自己那碧玺手串,没想到手串竟不见了。
明明刚刚在席上时还在呢,旁边国公家嫡女还问起过呢,怎么现下便不见了
这可是后宫啊,这东西丢在宫外不打紧,可若丢这里,被人认出是她的物件,又是赵槁送的,届时便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沈颜蓉顾不得赵槁,匆匆带着女使沿着来时路找去。
这边赵槁也没进殿,索性去崇宁殿候着沈棠出来。可他到了殿外一问内监,说沈棠并未来过,皇帝也并未召唤。
他心下狐疑,记起那位传话的内侍觉得确实眼生,便折返回去寻。
路过一处偏僻宫苑时,听见一声女子尖叫。
赵槁心道不好。
他从小长在宫中,那些害人清白的事他虽没亲眼见过,但听过不少。
他叫亲随守在院外,切不可放人进来。
赵槁快步往里走,心想若真是沈棠被人算计了,自己提出纳她为妾,她定然会感恩戴德,从此死心塌地侍奉。
他想到了完颜骨都,想到池长青,竟生出一股捡了便宜的感觉。
这么想着,脚步飞快,一脚踢开了门。
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