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住院部破旧的铁门口,宋晚意看着许庭深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晨雾里。
他永远,不会选她。
低头摩挲着背包里的那张海岛十年租赁批文,冰冷的纸面硌着指腹。
抬手拦住一辆过路的拖拉机:去县汽车站,谢谢。
做完笔录踏入家属院大杂院的铁门,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暴雨将至的闷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早已习惯被所有人抛下。
褪色的花布挎包随手扔在炕沿。
赤脚踩过冰冷的水泥地,拿起搪瓷缸子灌下隔夜凉白开。
未及润喉,厚重木门被砰地撞开!
父亲宋振邦、母亲杨婉如、哥哥宋志强,裹挟雷霆之怒闯入。
宋秋瑶哭得梨花带雨被众星拱月簇在中心。
宋晚意!父亲声音淬了冰,反了天了!报警抓你姐!安的什么心!
她不过紧张脚底打滑没扶住车!你还去派出所告她!
母亲心疼擦拭宋秋瑶脸上并不存在的泪:看你把秋瑶吓的!丢死人了!
我们秋瑶身子弱,被民警问了一下午!不签谅解书她还得留底!你还有没有良心!
宋晚意攥紧搪瓷缸指节泛白。
凉水滑过喉咙浇不灭心头烧了二十年的火。
她抬眼,目光平静扫过三张骨肉相连却陌生至极的脸。
最后落在被严密护着、正用余光挑衅她的宋秋瑶身上。
嘴角扯出毫无温度的笑:告都告了,你们想怎样
混账!还犟嘴!
宋志强一步上前,指着她鼻子满面鄙夷。
看看你这副刻薄相!
秋瑶那是意外!人都吓懵了!你呢皮外擦伤搞这么大阵仗!
秋瑶担惊受怕,全家奔波赔笑脸!你除了添堵还会什么早知......
早知不该生下我对吗她冷冷打断。
她不懂,为何险些丧命被亲兄一句皮外擦伤带过。
下一秒母亲的话如冰锥入心。
对!就不该生你这讨债鬼!
杨婉如尖声附和,面容扭曲:白养你这么大!惹是生非,半点不如秋瑶懂事!
志强!宋振邦厉喝。
宋志强立刻从门后抽出他那条旧军用皮带!
宋晚意未及挣扎。
皮带铜扣砸在肩头!生疼!
噗通!
膝盖被宋志强一脚踹中!重重砸向坚硬水泥地!
给我抽!宋振邦声音冷酷如铁鞭,抽到她认错!抽到她懂什么叫姐妹情深!什么叫一家人的脸面!
宋志强毫不犹豫抡起皮带!
啪——!
第一鞭撕裂薄衬衫,肩胛骨皮开肉绽!
剧痛炸开!
宋晚意身体猛颤,牙深陷下唇尝到腥甜。
她死死咬唇,一声不吭。
啪!啪!啪!
鞭鞭如毒蛇撕咬单薄后背。
能清晰感觉温热血水沿脊背蜿蜒浸湿布料。
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浸透额发。
耳边是宋振邦快意的低吼:打!用力!打死这没良心的!让她长记性!
杨婉如别过脸,最终无言。
宋秋瑶依偎母亲怀里嘤嘤哭泣,眼底掠过恶毒快意。
无声口型:活该!
不知抽了多少鞭,后背鞭痕交错肿起。
宋振邦才喘着粗气喝止。
他居高临下俯视地上因剧痛蜷缩的女儿,声音冰冷。
宋晚意,你给我听着。你的命,生来就是秋瑶的!
你活着,就为保她平安!秋瑶若有闪失,我要你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