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砰!许庭深一拳砸在旧书桌上。
布包被震得掉在地上,顶针滚出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像被抽空了力气,高大的身体晃了晃,颓然跌坐在冰冷的板凳上。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办事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很难看:许主任!有…有消息了!我们问了巷口副食店的王大姐!
许庭深猛地攥紧拳头:说!
她说今儿大清早天还没亮透,就看见晚意姑娘背了个旧帆布包出门了。说是去邮局寄东西!然后......办事员的声音艰涩,然后她看见晚意姑娘去了长途汽车站!买了最早一班去海河县码头的车票!
许庭深霍然站起:海河县码头!她去那儿做什么
办事员擦擦汗,摇头:不知道啊!咱们联系了车站,说那班车早发走了。又赶紧联系了海河县那边的熟人,帮忙在码头打听。码头的人说,早上确实有个姑娘,拿着张盖着红戳子的批文,买票上了一条去‘葫芦礁’的机帆船......
【海河县码头】
【葫芦礁的机帆船】
这些地名像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许庭深的心脏。
一股铁锈般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咳出声。
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和恐慌而紧绷。
他脑海中浮现出宋晚意瘦弱的背影,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独自走在清晨寒冷的雾气中,登上那条破旧的机帆船。她是去那个荒凉的海岛上躲避吗
她决意要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猛地想起昨天下午,她平静地指着地上那些物品,说送给宋秋瑶时,那扫过他们的眼神,带着彻底的厌弃。
还有她背上那些依旧红肿渗血的伤痕......
他终于明白了,她一直在等待时机,要彻底地逃离!将他们所有人,连同这二十五年的利用、屈辱和伤害,远远地甩在身后!
许主任!许主任您别急!办事员看他脸色煞白,赶紧说,还有个事…医院那边…宋秋瑶同志…没…没救过来,人…没了......
宋秋瑶死了。
许庭深却感觉像听一件遥远而无关的事情。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未曾激起他心底半分涟漪。
他甚至无暇去品味这个消息的含义。
宋晚意的离去像在他心上砸开了一个大洞,飓风正呼啸着灌进去。
他颓然地坐回板凳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地上那枚孤零零的黄铜顶针。
突然间,他眼睛被一道微弱的光晃了一下。
是桌子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掉漆的小铁盒,盖子有些歪。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颤抖着手指,抠开了那个铁盒盖。
一枚小小的、深绿色的金属薄片掉出来,落在他的掌心。
那金属片磨损得厉害,边缘沾着早已干涸发黑的陈年污渍。
上面刻着模糊的部队番号和一个同样被磨得模糊的名字缩写SWY。
许庭深的瞳孔骤然紧缩!
一个可怕的、颠覆性的念头,如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
他猛地攥紧了这枚染着污渍的身份牌,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血腥味、冰冷的雨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将他淹没!
尘封的记忆碎片在电光火石间撞开了一道缝隙!
原来......他一直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