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许庭深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进头顶,又在下一秒凝固!
他心中先是狂喜,他终于看到了她!
随即又是巨大的恐惧——她的生活显得安然平静,她还会接受他的悔恨吗
钟振山的声音如冰刀,再次砸向他心底那点可怜的希冀:我再重申一遍,掉头离开!
许庭深的目光近乎贪婪地锁定在远处的身影上。
他仿佛听不到钟振山的警告,不由自主地向前探身。
宋晚意就在那里!离他并不远!
她看起来平静、安然,像一棵终于摆脱束缚、在贫瘠之地扎下根的野草。
宋晚意显然丝毫未察觉这边的凶险,浇完水就直起身,准备回屋。
眼看她就要从屋檐下消失。
晚意——!
许庭深再也控制不住,扒着船帮边缘,不顾身体摇晃,发出绝望的呼喊。
几乎要不管不顾地跳下水游过去!
铳口!警告!他都不在乎了!
他要抓住她!他不能再次失去她!
放肆!钟振山的声音骤然拔高,他试图喝止许庭深的举动。
手中的土铳猛地压低,指向许庭深脚下的甲板边缘!
砰!!!
一声爆响!木屑飞溅!一个灼热的弹坑出现在许庭深脚边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
巨大的火药硝烟味和威慑力硬生生逼停了许庭深的动作。
钟振山端着土铳,船下的礁石给了他极大的压迫感。
他望着许庭深那双布满血丝、濒临崩溃的眼睛,眼神没有丝毫软化。
面对这显而易见的痛苦,钟振山只是更加凌厉地伸直了手臂阻拦。
许同志,晚意姑娘的事,我多少知道些。
许庭深瞳孔一缩,死死盯住钟振山:她......她说什么
钟振山冷哼一声,言语如刀,带着沉重的讥讽:
还用她明说她费尽心思躲到这个孤岛上,就图个清净。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许庭深支离破碎的心上:
你睁大眼瞧瞧。她如今要的,就是这口安稳气。
你的懊悔一文不值,你的纠缠更令人生厌!
铁皮船底卡在礁石上,船身发出令人心焦的呻吟。
机油混杂着海水的腥咸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
许庭深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混合着冰冷的海水向下流淌。
钟振山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割据。
他艰难地再次将目光锁死在礁石上那间红砖瓦房的檐下。
宋晚意停下浇水,显然已经听到了呼喊。
许庭深强压下喉咙的腥甜:我......我想当面和她说一句......就一句......
他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悲怆而诚挚。
然而话音未落。
只见宋晚意站直了纤细的身体。
就在许庭深以为她会回头望上一眼时。
她却只是抬起空着的手,将鬓边被海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平静地别回耳后。
夕阳的光线勾勒着她侧脸平静的线条。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
她拎起那个还滴着水的铝皮水舀子,微微侧过身子,干脆利落地推开了那扇低矮的木门。
蓝布罩衫的衣角隐入门内。
咔哒一声轻响。
木门在许庭深眼前,缓缓阖上。
隔绝了夕阳,隔绝了海风,也彻底隔绝了他绝望的目光和嘶喊。
海风卷着钟振山冰冷如铁的话语,送进许庭深耳中:
现在,你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