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宋晚意静静地站在许庭深面前,海风吹动她鬓边的碎发。
她平静地与沙滩上那个状若疯狂、狼狈不堪的男人对视。
看着他猩红的眼眸里倒映的绝望和陌生。
她的心,在听到他嘶吼的瞬间,确实有过一丝针扎般的悸动。
但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得无法捕捉。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
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静,如同在处理一件寻常的公事：
抹掉
她甚至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词语,眼神里逐渐透出一丝真实的困惑。
许同志,我们之间,又有过什么呢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许庭深惨白的脸,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最锋利的冰锥。
是把我当作宋秋瑶活体血袋的利用
是你每一次为了她毫不犹豫地推开我的时候
是那张从未兑现的、为了圈牢我这个血源的结婚介绍信
还是在我躺在卫生院病床上、你们全家签字放弃、连一滴血都不愿为我出的时候
她每说一句,许庭深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脊背就佝偻一分。
宋晚意轻轻挑了下眉,与许庭深对视,语调冷淡地继续反问。
许同志,你说说看,我们之间还剩哪些值得留恋的过去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
像是一根无形的刺,又在许庭深心上狠狠扎了一道。
许庭深缓缓低下头,声音嘶哑：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短暂的沉默后。
许庭深再次急切地上前一步,试图去碰宋晚意的衣袖：
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机会宋晚意重复着,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目光精准地落在许庭深无意识攥紧的右手上——那枚染着污渍的身份牌露出了一角。
还有那个被你奉为圭臬、小心呵护的‘救命之恩’。
现在知道是我了,你是不是挺恨自己没看清
许庭深急切打断：不！我很庆幸是你！只恨我自己瞎了眼！
宋晚意神色不变：可我后悔了。要再来一次,我不会跳下战壕去拖你出来。
许庭深,别再演戏了。你在乎的,从来都不是我。
她的目光,平静地穿透他,仿佛在看一片虚无。
你在乎的,是顶着‘救命恩人’名头的宋秋瑶。如今连这点虚名也是假的。
所以,她微微吸了一口带着咸腥的海风,凉意让她更加清醒,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又何谈抹掉
许同志,你认错人了。也找错地方了。
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许庭深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悔恨如同冰冷的海浪将他彻底吞没。
他甚至失去了为自己辩解的最后一丝力气。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无法辩驳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