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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海风裹挟着咸腥水汽扑面而来。
许庭深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不久前,他和她还在讨论去领结婚证。
怎么转眼间,他就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许庭深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人,那份自然流露的契合感刺痛了他的眼。
一个曾为他付出全部的女人,如今身边站的却是另一个坚实的背影。
许庭深的目光扫过她空荡荡的无名指,那里曾经戴过他送的银戒指。
他真的是......你的依靠
许庭深再度从喉咙里挤出这句问话,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
宋晚意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他,与他对望。
许庭深看着她毫无情绪的脸,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猫爪岛的夜雨来得格外暴烈。
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仿佛天穹在悲泣。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抽打在一切之上,将许庭深冲刷得更加狼狈不堪。
钟振山拿起门边一把破旧的油布伞,哗啦撑开,将宋晚然护在伞下,推门进了屋。
门内,一盏橘黄的白炽灯驱散了夜的寒凉。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糊着旧报纸的木窗棂上,发出巨大的噼啪声响。
宋晚意蜷在屋里唯一一张铺着旧棉絮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钟振山不知何时悄悄塞过来的军绿色旧棉袄。
她身体底子差,又常年抽血,特别畏寒,这种湿冷的夜最难熬。
岛上物资匮乏,她知道这旧棉袄是钟振山自己舍不得盖的。
她原本想着挨过去就好。
是钟振山在补给困难的情况下,硬是在寒潮来前,托人带回了这棉袄。
宋晚意被暖意包围,手里拿着一本旧杂志,目光却飘向窗外被雨水冲刷模糊的玻璃。
钟振山则在靠墙的一张小马扎上坐下,腰背依旧挺直,视线落在宋晚意的侧影。
还在想他钟振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快,在雨声中有些沉闷。
宋晚意回过神,轻轻合上杂志,摇摇头。
眼神有些闪躲:没,我只是在想雨这么大,地里的菜苗会不会冲毁了。
她不愿承认,那点微不可察的心思,和地里的菜苗无关。
许庭深绝望的眼神,像烙印在她心里微微发热。
她恨他。
恨他为了宋秋瑶骗她这么多年,甚至不惜牺牲她保全宋秋瑶。
可那恨意之下,似乎又翻滚着一些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
她终究没办法把那些曾倾注过的爱意当作从未存在过。
钟振山的目光在她微蹙的眉心停留了一瞬。
他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雨幕如瀑,只能看到门口泥泞的地面反射着油灯昏黄的光晕。
他看着那片在风雨中凌乱的角落,顺着她的话转移开去:
春天风大,有些苗早该拔了。这么大的雨下来,能挺住的不多。
宋晚意心里一紧,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许庭深已经是该被拔除的旧茬,现在守在她身边的人才是值得珍惜的。
宋晚意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连绵的雨水。
然而,就在那片屋檐下油灯微弱光线勉强照亮的院坝边缘。
一个几乎与泥水浑成一体的黑影,直挺挺地跪在滂沱大雨中!
那男人身上的蓝卡其布中山装早已湿透,头发狼狈地贴在额前、脸上。
额角那个白天在船帮上撞破的伤口,早已被雨水泡得发白发胀,混着泥污的血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淌下来。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整个身体在雨中筛糠似的颤抖,脊背却又绷得笔直。
卑微又固执。
是许庭深!
他没有走!他竟然跪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