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帮帮我吧姐姐,帮我报仇,对付我们共同的仇人,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姐姐,王妃要见你。」
窒息的痛苦还未消散,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少女音。
我吃力地睁开眼,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五体投地跪在我的床头,肩膀还在微弱抖动。
我还未反应过来,她突然猛地抬头,神情凄惶跪到我面前：「姐姐,王妃已经把她害死了,下一个就是咱们了,咱们快逃吧,只要逃出这王府,哪里都有生路。」
小女孩眼底尽是恐惧和悲伤,如那晚媚香阁的姐妹一般无二,可我看在眼里,心里却没有分毫动容。
心口处空落落的,我想起了从前娘亲口中的怪谈。
借尸还魂的野鬼没有心,只有无与伦比的怨气。
桌上的铜镜浮现出我的脸,和从前有七分相似,身形消瘦、无比憔悴。
很快,我就通过这具身体的记忆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身体的主人是摄政王府的妾室,也是崔姓女,单名莺。
丞相夫人见崔菀入府十余年无所出,从家中挑了年轻貌美的庶女来给谢宴做妾。
崔莺的母亲是西域舞娘,继承其母美貌,极得谢宴之心。
可如今,这张不过二十岁出头的脸,看起来比我前世三十五岁的脸还要苍老憔悴。
崔菀善妒,自然容不下这位正当妙龄的庶妹。
准确来说,崔菀容不下谢宴身边的任何人,十几年里,摄政王府的女子溺死、摔死、病死......
或因意外或是自裁,最终的宿命都是被草席草草一裹丢去了后山供野兽分食。
可崔莺又和旁人不一样。
崔莺胆子小,人来了摄政王府没多久,就被活生生吓成了一个傻子。
而且,她母亲手里掌握影响崔菀一生的蛊毒。
正是有了那能让人忘却前尘的蛊毒,才有了崔菀的今天。
「别害怕。」我抚摸着小女孩的头：「会没事的。」
她叫崔莹,是原身的亲生妹妹,原身的母亲或许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想尽办法让崔莹假死逃出了府投靠自己的姐姐。
崔菀多了个状元儿子,回京城大摆筵席宴请群臣。
今日的摄政王府热闹非凡。
可谢宴却不在,他在儋州,急切地找着什么人。
我来时,谢言诺正跪在地上向崔菀敬茶。
双膝跪地,态度恭敬谦卑到尘埃里,毕恭毕敬喊着：「母亲。」
母亲。
我愣了愣,空荡的心口却毫无反应。
这两个字,我不知多久从他口中听到了。
随着他逐渐长大,他对我越发疏远,有时在路上遇见,他都会装作不认识我。
崔莞被他哄高兴了,对待小狗般拍拍他的脸：「这张脸长得倒像那贱人。你来说说,本妃和她,谁长得更美。」
谢言诺垂下了眼眸：「青楼玩物罢了,怎可与母妃相比。」
周围贵夫人们哄笑成一团。
「听闻这状元郎的生母原是崔相的私生女,自甘下贱做了婊子,没想到连亲儿子都嫌弃。」
「可不是,那女人辛苦做的糕点,千里迢迢从儋州跑过来,连城门都进不来,只能跪求守军送来,结果呢状元连看都不看,都扔进了狗肚子里。」
「倒也真是狐媚体贴,当年就是这样温柔小意才勾引了摄政王。还在儋州装什么清高,哪样的女人,让她做个玩物养在外面已经了不得,也不知做什么春秋大梦,竟也敢推拒。」
「当年摄政王哄她玩,半分名分也没有她还不是上赶着跟人走了。情谊重呗,那一青楼都是她男人,她当然舍不得。」
崔莞亲信知道的旧事,外人却不知道。
儋州的消息被封锁,旁人眼里,谢言诺是崔莞走失多年的亲生儿子。
崔莞闻言轻轻地笑,眼神一扫,谢言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俯身端起茶杯将茶水递到谢言诺嘴边。
他在学着用我曾经对待他的方式对待别人。
可崔莞狠狠一皱眉,将那茶丢得老远,直直摔在了我的脚边。
「怎么办事的！连杯茶都泡不好,果然是那贱人的贱种。崔莺,你来教世子怎么泡茶。」
谢言诺顺着她的声音抬眼,看到我时却是一愣。
我学着崔莺的模样傻傻地笑,乖巧点头,走到崔莞面前,端起那壶茶,顺着崔莞的头一点点浇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还是谢言诺反应快,一脚踢在我的胸膛处,挽救了崔莞的体面。
「弄死她！弄死她！」
崔莞后知后觉地开始尖叫。
谢言诺闻声就要走过来,我最近挂着血,看向他的眼神无比冷漠。
他却像是被灼伤,偏开了视线。
可下一秒,崔莞话风一转：「罢了,放过她,本妃不与傻子计较。让她滚回去,别出现在本妃面前。」
她又看向谢言诺：「你也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