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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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字真是神奇,喊出来我气立刻就消了一半。
这一夜我睡得特别香！
甚至还做了个美梦,梦见年轻时,全村大部分女孩都还光脚的时候。
我哥给我买了双皮凉鞋,我穿着去跟他的工友相亲......
快天亮时,美梦以陈仲海出现拧消我单车气的画面终结,真是晦气！
年轻时我何尝不是爹娘疼爱,哥哥宠着的姑娘。
差点就嫁给哥哥介绍的条件不错的工友,
是彼时是同村又是同学的陈仲海发狠似的追我,
不理他还天天消我单车气......
最后他带我绕过重重关卡,爬墙看了一个厂子放的电影,
叫《追捕》好像,他学着主角对我喊话,‘我爱你’。
十六七岁,正是鬼迷日眼的时候,我就稀里糊涂答应他了。
后来他跪在门前跟我爹妈哥嫂保证,说会一辈子对我好,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让我饿着。
现在他是做到了,有他一口吃的,就有我一个碗洗。
活生生把我从肤白貌美的村花磋磨成了他口重满脸褶子的老妈子。
算了,女儿说了,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没有当初恋爱脑的我,就没有前几十年吃苦的我,
没有前几十年吃苦的我,也就没有马上就要觉醒的我！
妈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你值得更好的以后。
看着女儿的房间里的陈设,想起女儿的话,只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些。
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从小好好疼爱、教养女儿,
在她奶奶奚落她是‘赔钱货’时,抱着她反复强调,她就是我的‘小公主’。
在他弟弟欺负她时,坚决站在她这边。
在她爸给她灌输‘女孩读书无用论’时,不懈地鼓励她,一定要好好读书。
现在我的小棉袄不仅长成了参天大树,还长成了我的底气和依靠。
客厅里昨天的一地垃圾依旧没收拾,陈仲海也没在家。
我乐得轻松,打算去找以下老姐妹凤霞,告诉她我要去女儿那的事,顺便把昨天新买的衣服带去给她看看。
平时她老说我不舍得为自己花钱,这下必须跟她分享一下我的变化。
可我找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昨天商场带回来的袋子。
正想拿手机打个电话给陈俊问问,凤霞就打过来了。
贵芳你在哪,我在商场看见你们家老陈了！商场一开门,他就拿了几件女款衣服鞋子要来退！我想你肯定不会在商场买衣服！你家老陈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
行了,不用找了,我咽下一口气。
跟凤霞约在小公园里,见面就把昨天的事大概跟她说了。
她听了气愤激动地站起来,
我就说,你早该硬气起来了！什么年代了！你家老陈还搞旧社会那套！我老头还在的时候,我就是天天广场舞,下馆子他都不带敢说我半句的......你倒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就是锅子儿子孙子老头子的,没点自由不说,人家还不说你半句好,整天嫌弃这啊那的！
她说的没错,这么多年陈仲海在儿子媳妇面前嫌弃我做饭难吃、洗衣服不干净,手脚慢,
在外人面前,又说我长得丑、老得快、身体差、在家吃闲饭。
反正在他眼里我一无是处,连带着儿子耳濡目染,对我也没有半分尊重。
得知我要去跟女儿住一段时间。
凤霞很是替我高兴,说反正这两天我也不用干家务了,就带着我到处逛逛吃吃买买。
中午陈仲海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想到他那张颐指气使的大爷脸,我一点儿都不想接。
没想他居然用儿子的电话打过来,我想着可能会是孙子的事,就接了。
才接通,陈仲海那破锣嗓就传来,
罗贵芳,你有能耐了是吧,家里不收拾,早饭不煮、午饭不做!孩子和我都没饭吃,赶紧给我滚回来!
一旁的凤霞听了都摇头叹气,我也气得不行,
陈仲海,我不是你呼来喝去的丫鬟,也不是你随叫随到的狗!这么看不上我,饭你就自己做!屋子你也自己收拾!
手机旁的陈俊,他爸骂我的时候没吱声,听说我不回去做饭倒是立马急了,抢过电话,
妈,你这可就有点搞笑了！我和我爸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做饭收拾屋子妈,我求你别闹了行么,昨天我的衣服都没洗,工服只有两套,我明天穿什么!还有一会儿,谁去接星星哪有你这么当奶奶的
不会就学！要不让你媳妇洗！还有,看孙子也不是我的义务！谁生谁养！以后你们也别指望我给带孩子,我有我自己的事！
孙子一出生,李媛媛为了身材就决定不母乳。
星星自小跟我睡,晚上我独自喂奶粉、换尿片,从没有人替我搭把手。
长大些,白天追着喂饭、擦屎把尿,夜里哄睡后还得收拾家里。
星星生病时,是我整夜守在床边,可得到却是儿子和儿媳埋怨,说我照看孩子不周到。
星星学走路时,我因为还要兼顾这厨房里的汤,一走神他摔破了膝盖,陈仲海为此险些动手打我。
五年里,我的背弯了,白发添了,把所有精力都给了小孙子,得到不是感恩,却是他们的抱怨和不满。
想到这,我愤怒地把电话挂断了。
一旁的凤霞给我竖起个大拇指。
给女儿发了个信息后,我打算关机图个清净,没想女儿听我说了这两天的事,立刻又给我转过来5000块,
发来信息：妈,你和凤霞阿姨这两天尽管吃喝玩,不想回家就住酒店去,费用算我的！
这哪是小棉袄啊,简直就是军大衣！
在一家叫海X捞的火锅店里,凤霞教我涮毛肚要七上八下。
捞起脆生生的毛肚送进嘴里,我烫得直呵气,却笑出了眼泪。
我还在这个火锅店里做了人生的第一次美甲。
吃完火锅,凤霞又带我去了夜市,买了会发光的棉花糖,玩五颜六色的套圈,以前都是看孙子玩。
凤霞硬拉着我一起坐进旋转木马,我有些害怕,抓紧雕花杆,恍惚中像年轻时攥着村口的老槐树,
风掠过鬓角的白发时,我仿佛回到了扎羊角辫的年月,我坐在爹给做的秋千上,哥哥推着我......
这还不够,凤霞又带着我来到商场顶楼,说那个大箱子似的机器叫大头贴机,
我俩一人戴着个兔耳朵发箍挤在镜头前,闪光一亮,几分钟的时间,底下就出来一版照片。
上一次我这么正儿八经的拍照,还是我和陈仲海领结婚证那会儿。
......
玩了一整天,我一开机,收到的全是陈仲海和儿子的信息。
不用看我都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前面十几条都是60秒的语音,我只点开了最后一条。
好好好,罗贵芳,你别以为这个家没你不行！有本事你就在外面别回来！我看女儿给你的那点钱,你能坚持得了几天！
我没回,不知道如果我告诉他,只用再坚持一天,他会有什么反应,
一天之后,我就出发去找女儿,随便他怎么闹腾。
我本想去住酒店,没想凤霞坚持要我在她家对付一晚。
凤霞家的老头子,前几年出去遛弯的时候不小心让车撞了,人没送到医院就没气了。
肇事方给她赔了120万,唯一一个女儿在国外,
她卖了原来大三房,买了个带小院的一楼二居室,多出来的差价加上赔偿金再加上自己的退休金,活得十分滋润。
她们都笑我临老孤独,却不知道我活得最是滋润！孩子不需要我操心,没有瘫痪在床的老头需要照顾,
每天就是院里养养花,出去跳跳广场舞,一个月就出去旅游一趟,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尝试下年轻人的新鲜玩意儿！
我认真打量了下凤霞,对比之前她老头还在的时候,她脸上的皱纹少了很多,姿态也轻盈了。
现在科技发达,人也长寿,我们60出头的人,说不定还得活个40年,学现在年轻人说的,正是闯的年纪......贵芳,你要多想想自己,为自己而活！
这一晚,我想着凤霞的话,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凤霞将我叫醒,说陈俊来找我了,在门外等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