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熙宁小脸微皱,避子汤是为了防止生子嗣的,可既然不想让世子有子嗣又为何典妻?
想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做法,但这避子汤她是断然不可能喝的,喝了她就永远不可能再有子嗣!
吴莹见她迟疑,笑着问道:“安娘子怎么了?热汤要趁热喝。喝了这碗汤,以后在候府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和母亲帮忙。”
安熙宁听着带有几分威胁的话,显然她们知道这是什么汤,只不过以为她不知道。
她被三人围着,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拒绝,只能装头晕了!
忽然脚下踉跄,她两手一软,手中的汤碗摔落在地,不小心往衣裳上漾了些,整个人也随之趴在地上,故作喘息着。
“安娘子!”吴莹见状喊了声。
袁氏看着洒在地上的汤药,眉头紧皱:“安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熙宁有气无力回道:“夫人息怒……这是奴家在周家留下的老毛病,缓一会就没事了。”
吴莹看着她不像装的,和袁氏相视一眼,这汤只有一碗,连材料都清了,再煮还得买准备药材,今日只能作罢。
“那我先送你回世子院,顺便看望一下世子。”
吴莹正好想看看纪墨卿有多看上这个典妻,袁氏也有此意,便道:“我也过去看望世子!”
她们随后送安熙宁回世子院,纪墨卿正躺在床榻休息,看着她们来到房间,眉头紧皱,都没有理会。
袁氏脸色难看,她怎么说也是姨娘,竟然一点尊重都没有。
“你们怎么过来了?”纪老夫人这会儿也在,见到她们有些意外。
袁氏和吴莹同声喊道:“母亲(祖母)。”
后者解释道,“我和母亲陪安娘子逛了圈侯府,她犯晕厥,我们便送她过来,顺便来看看世子兄长,祖母不是去祠堂礼佛了吗?”
“哦,我想到祠堂前来看看卿。”纪老夫人说着,见安熙宁脸色不太好,忙起身上前摸摸她的额头,“要紧吗?用不用叫府医看看!”
“妾身见过老太君。”
安熙宁差点正常行礼,还好反应快,还得装着虚弱:“不用,就是老毛病,妾身喝点糖水就好了,不敢劳烦府医大人。”
纪老夫人见她确实没什么大碍,便也没有勉强,只是忽然闻到她衣领上有股怪味,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有股汤药味?”
吴莹和袁氏面色微变,后者赶紧说道:“方才在外闲逛,担心安娘子受凉,便准备了碗暖身子的药膳给她,还没喝就犯病了,可能漾了点在衣裳上。”
纪老夫人皱起褶皱的眉头,看向安熙宁,显然在问她是不是这么回事。
安熙宁微微颔首:“倒是可惜了二夫人和少夫人的一片好心。”
“看安娘子说的,只要你无恙就好,浪费一碗汤膳算什么。多亏了你,世子兄长才愿意行房,早上祖母看到落红帕多高兴,世子兄长终于后继有望。”
安熙宁面色一震,心提到嗓子眼,喉咙滚动,落红帕的事世子可不知情呀!
余光偷偷看去,纪墨卿正冷冷盯着她。
与其让他说出来,不如自己主动承认,要杀要剐她都接受。
她正要开口,纪墨卿忽然说道:“祖母高兴便好。”
安熙宁怔怔看向世子,确定刚刚的话是他说的,他帮自己圆了此事。
纪老夫人说道:“你能想通祖母自然高兴,好了,都不要打扰卿儿歇息了,袁氏莹莹你们随老身走。”
“那世子兄长安心养病,我们空了再来看你。”
说着,吴莹和袁氏随纪老夫人离开。
到了院外,纪老夫人停了下来,语气严厉朝跟上来的袁氏说道:“老身只想给卿儿一脉留个后,你们千万别学内宅那套,弄什么奇怪的汤药给她喝,老身丑话说在前头!”
“看母亲说的,就是一碗普通暖身汤。”袁氏解释道。
“那样最好!”
纪老夫人说完,没再理会她们,人已经走远。
袁氏脸色难看,问身旁的吴莹:“你觉得那个贱人今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故意的!”
“不像故意的,应该就是巧合。”
袁氏眼底闪过厉色:“让琴妈把丫鬟送来,顺便给她立立规矩!”
……
安熙宁并不知惹怒了袁氏,这会儿正耸拉着脑袋来到床边:“谢世子没有揭穿妾身,请世子惩罚。”
说着弯下身,等待他的“审判”。
纪墨卿冷冷看了眼,就这样还敢学人撒谎,要不是为了祖母的身体着想,他断然不会替她圆谎!
“若再有下次,就自己滚!”
她弱弱应声是。
纪墨卿看她小小的身子伏在地上,只能任人处置,心中的火气莫名泄了一大半,也没有惩罚她的兴致:
“落红帕的谎你已经撒了,那就圆下去,等哪天圆不下去你就承担该有的后果!”
安熙宁老实应了声是,他不愿行房,自己总不能逼着他强迫他行房,那样肯定死得更快。
看她傻头傻脑的模样,忍不住提醒一句:“还有,别什么人给的东西都吃都喝,小心被毒死没人替你收尸!”
安熙宁愣住,世子大人这是在说二夫人汤膳的事吗?明明是好话,到了他嘴里就成了恶言。
不过好意她心领,微微颔首,露出一抹笑容:“谢世子大人提醒,妾身明白!”
她笑起来梨涡浅浅,蛾眉弯弯,让纪墨卿愣了瞬,被她的傻笑感染,仿佛连他死寂的内心都多了一丝生气。
她偷偷看到他眼中一丝温柔,轻声说道:
“世子大人虽然很凶,但其实是个好人,换了任何人有您的身份和遭遇都不会这么宽容。以后您有需要妾身的地方,奴家一定在所不辞。”
纪墨卿神情复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个好人。
以前能动的时候听过最多的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瘫在床上后听到最多的是恶人有恶报。
想到那些事,他脸上仅剩的一丝柔和淡去,重新变得冷厉。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有需要你的那天,今日的事下不为例,你以后的死活也与我无关!”
她也没想过要靠他什么,倒没有因此失落,看他床榻杂乱,主动过去收拾。
纪墨卿皱眉:“你做什么?”
“妾身收拾好就出去,东西摆放整齐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的。”
她说着已经忙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床榻收拾干净,连他习惯左手的细节都注意到了,非常细心。
原本杂乱的房间眼前一亮,他没想到她做事这么麻利,但没有领情,黑着脸斥道:
“自作聪明!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房间的任何东西,也别做多余的事,否则就离开!”
安熙宁呶呶嘴,应声是,不等他赶老实退出房间。
她回到院中,纪老夫人安排的丫鬟到了,是袁氏身边伺候的琴嬷嬷送来的。
“安娘子,主子吩咐老身给你送丫鬟。”琴嬷嬷鼻孔朝天,态度不善。
她差点忘了这事,迎上前:“辛……”
琴嬷嬷没听她说话,直接打断她,跟身后的丫鬟喊道。“沁儿,还不见人,她就是世子典妻安氏,以后你就跟着她做事。”
被叫沁儿的丫鬟上前朝她屈膝行礼,“奴婢沁儿见过安娘子。”
这丫鬟看起来比自己大上几岁,黑黑胖胖的,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她避开没有受礼:“我只是典妻,不必多……”
琴嬷嬷再次打断她的话:“倒是有自知之明,你可不是来享福的,典妻除了生子之外一切都和奴婢相等,要干活的,现在随老身去浣衣房吧。”
安熙宁从未想过自己是来享福的,应了声好。
她们来到侯府的浣衣房,府里全部衣物都会送到这里由专门的粗舍丫鬟负责浣洗。
琴嬷嬷让粗舍丫鬟把世子的貂绒大氅都搬了过来,带着警告道:
“这些都是世子的衣物,你身为世子典妻,理应你来洗,貂绒大氅只能用雪融水洗才洗不坏,弄坏了你一条小命都不够赔。”
安熙宁明白,五花马,千金裘,无价貂,自己被典才值三百两,还真比不上这些昂贵的衣物。
不一会儿琴嬷嬷让浣衣房的管事搬过来两大桶雪融水,亲自在这守着。
冬日寒风刺骨,便是用温水洗都熬不住,更别提雪融水。
她知道对方是有意为难,可她没有选择,只能接过貂绒氅衣,在周家冬日也不是没有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