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心情还在云端，这一刻，心情就跌到了谷底，深深的失落和挫败。
顾清廷收到了沈青青的微信：
——清廷，我睡不着，你来我房间，我把你买给我的衣服，穿给你看，好不好？
这条信息，透着不言而喻的暧昧，顾清廷咬着烟。
他这么宠着她，陪着她，最大的原因，只是她和他心里的那个女人长得有几分神似，沈青青穿上他送的衣服，就更像了。
但他也只想止步于此，哪怕沈家无时无刻不在盼着沈家真正的千金沈青青，成为他的妻子。
顾清廷不会离婚，也没想过离婚，离婚太麻烦。沈棠又听话，又乖，扮演他的妻子，还会照顾人。再则，他真正想娶的女人，早就化成灰了，娶谁不是娶？
他喝了点红酒关机了，并没回沈青青信息。
沈青青半天没等到他的回复，就给他打语音，发现没人接听。
她也识趣地没再继续拨打，她得有耐心才是，爸爸妈妈盼着她拿下顾清廷这尊有权有势的大佛。
她用手机，拍了床头放着的玫瑰花，还有之前在剧院拍的两张音乐会门票。
……
清晨，沈棠吃了抗癌的药物。
她买了礼物，凭借着记忆里的路线，打车到了一家环境清幽的三层楼小洋房。
这是曾经教她书法的老师刘老的住处，她看到佣人拿着剪刀，在清理花草，就走过去：“你好，请问刘老在吗？”
“在地，你是——”佣人抬头，并不认识她。
她抿唇，她离开老师七年了，佣人不认识很正常。七年前，她为了顾清廷，伤透了刘老的心，她想趁着最后的生命，跟老师亲口说一句她知道错了。
“我姓沈，叫沈棠。曾经也是刘老的学生，拜托你帮我传个话可以吗？就说沈棠来拜访老师。”
佣人点头，放下剪刀，转身进了小洋楼。
几分钟后，佣人就出来给她回话了：“抱歉，沈小姐，刘老说他记不得有你这样的学生。你回去吧。”
沈棠抿着唇，当年顾清廷为爱避世，她怕顾清廷在古寺照顾不好自己，也要跟着前往。
刘老得知后，雷霆大怒，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和顾清廷断干净，和他好好学习书法，以后继承他的衣钵。要么和他断绝师徒关系。沈棠选择了后者，给刘老磕了三个响头：老师，是沈棠让您失望了，您就当没我这样的学生，把沈棠忘了吧。
这样的结果，沈棠一点也不意外，她把拎着的礼物，递给佣人，让她帮忙交给老师。明天她还会来。直到老师愿意见她为止。
小洋楼外的马路上，驶过一辆乌黑锃亮的宾利，后车坐的男人，面容被行道树树叶洒过的斑驳给遮盖住了，他随意瞥向车窗，却见小洋楼门口站着的沈棠背影。
司机也跟着看过去，沈棠转身，司机正好看清沈棠的正脸，吃惊道：“顾太太从前出门，都是奢侈品加身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朴素？”
“顾清廷最近有什么动向？”男人声音淡漠，难辨悲喜。
司机告诉他：“顾清廷正在陪沈青青再H国过生日，预计后天才会回来。哦，还有个有趣的事情，顾太太名下唯一的房产，半山别墅突然在昨天挂牌售卖了。但据我们所知，顾家的现金流很健康。压根不需要变卖房产。”
男人冷笑出声：“有意思，你出面帮我拍下顾太太那套房产。”
“您这是？”司机有点懵，他家先生不缺房产呐，半山别墅也能入他家先生的眼？
男人收回视线，路灯忽明忽暗地落在他面容上：“我这人最爱看热闹，不搭戏台，怎么看戏？”
“明白了。这是先生看戏的费用。”
……
春日的傍晚，月亮挂上树梢，为夜幕平添几分惆怅。
沈棠按照遗嘱，吃了抗癌药。
她脑海里再次想起医生的话，最多半年，她就会被强制性从这个世界消失。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她发现她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所以她要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她收拾行李箱里的衣物，把衣物都挂好，放在衣柜里，瞥到了行李箱夹层里的笔记本。
还有她得奖的书法奖牌，也蒙上了灰，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但她的得奖证书，她的笔记本，都不允许摆放在霍家别墅的抽屉里。
擦掉灰尘，沈棠把证书，奖牌归置好。
拉了把椅子坐下，打开桌面的夜灯，翻开笔记本的扉页。
她的字迹早已泛黄，笔记本纸张也由柔软变得生硬。
笔记本上第一则日记：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我超级开心，因为顾家人很喜欢我，我和顾清廷订婚了！顾奶奶说他喜欢我，真巧，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喜欢他！从今天起，我要记录我对他的喜欢，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再把这个笔记本送给他，他看了会不会感动得想哭。
沈棠看着笔记本，内心酸涩，当年的自己真的好傻，感情这个东西，就像天上的云朵，随时随地都会转移的。
她们结婚时，顾清廷板着一张脸，像是在办丧事，看到这个笔记本，肯定会恶心的想吐。
她们早就从年少相知，变得形同陌路了。
胃突然很痛，痛到沈棠用手压着胃，啪嗒啪嗒。
鲜红的血，滴落在日记上，正好落在‘顾奶奶说他喜欢我’这句话上。
沈棠忙跑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鼻血止不住地在流，砸落在瓷壁上。
医生的话不断在她耳侧回响：沈小姐，保持好心态，心情好，加上药物控制，应该能活半年。如果您心态崩了，也就是一个月的事了。
不知是流血太痛了，还是胃太疼了，亦或是她时刻知道，她的日子不多。
眼眸猩红着，眼泪和鼻血交织。
血怎么都止不住，沈棠站着都很困难，脸色发白，她因为顾清廷，已经没有朋友了，她忍不住给他打电话，他应该回来了吧。沈青青的生日已经过了啊。
虽然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但沈棠还是记得的，手指颤抖地在手机里输入了顾清廷的号码，拨通，她想让顾清廷救她，送她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