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忠云风尘仆仆地赶到政府，直奔负责山林资源管理的张真主任的办公室。
“张主任。”
“进来。”
办公桌上堆满文件，墙上挂着的几幅山林规划图。张真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前的文件堆得像小山一样，他微微抬起头，看到段忠云，脸上堆起笑容。
张主任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他坐下：“呦，老段你怎么来了？坐坐”
段忠云看了眼沙发，搓了搓手，笑意加深了一些：“不了，刚从前山下来，路上还差点被施工队给撞了，摔了一跤，身上脏。”
张主任摆手：“坐坐坐，跟我假客气什么。这施工队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段忠云望着张真的眼睛，眼里的笑意逐渐消失：“主任，这么说，您是知道前山施工队的事了。”
张真愣了一下，手中的笔在文件上轻轻一顿，随即低头哈了一声，眼神有些闪躲：“施工队？对，对，有这回事。”
“当时区里开会，明确说了，前山除了居民区搞基础设施建设，为了方便村民运输手作产品，现在怎么能开发前山林区了呢！”
张主任微微皱眉，坐在办公桌前端起了水杯：
“段村长，我知道你着急，但开发资源有时候也是为了发展经济嘛。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搞资源开发，带动当地发展，隔壁村可能也是想借此机会提升一下村里的经济水平。但是你放心，绝不是开山挖矿，就是找个平和地建一个食品加工厂，把这山里的特产，加工一下卖到外面去，这不也是利村利民嘛”
“张主任，钱是赚不完的，可是这云登山就这么两座山头，一前一后啊。”
张主任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身体微微后仰，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他轻轻摆了摆手：“段村长、坐下聊嘛。这是区里的决定，将安溪村作为试点，如果经济取得突破，政策就可以落实。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安溪村没有意见，后山反倒先操心起来了。”
段忠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知道再争辩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能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明白，我村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张主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睛又重新落回了手中的文件上
办公室的门合上，张真坐在椅子上，点起了一根烟，眼神中有一股难以捉摸的深沉，除了走廊外吵杂的走路声，和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办公室里透露着一股死寂。
“主任，发什么呆呢。”
办公室的再次敲响，这次进来的男人，穿着得体，身姿挺拔，鼻尖有一颗红痣。
张真一下子回过神视线逐渐聚焦在他的脸上。
一间办公室，窗外树影婆娑，两个人，一站一坐。
“你怎么来了？”
“主任这话说的，当然是有事找主任帮忙。”
“帮忙，找我？小林，刚才老段已经来找我了。”
道路的冰雪在阳光下开化，道路泥泞崎岖不平，段忠云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往回走。
抬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山峦依旧被白雪覆盖，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幅淡墨的山水画。他满脑子都是张真主任那满不在乎的神情。
他现在只能去找安溪村的书记聊聊，同时也是为与施工队的人起冲突这件事道歉。
三轮一点一点颠簸着往前开，远处一团模糊的黑影躺在地上。他心中一惊，双手猛地一拧车把，使劲儿将三轮车开快一些，在离那人几步远的地方稳稳停下。刹车时，车轮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一把跳下车，双脚陷进厚厚的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小兄弟，小兄弟！醒醒！”
地上人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又闭上。段忠云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连忙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费力地扛了起来。寒冷的天气里身体僵硬，扛起来格外吃力。段忠云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三轮车旁，小心翼翼地放在车斗里。载着他往最近的诊所去。
段忠云扛着昏迷的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冲进诊所。
诊所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灯光昏黄得像被岁月蒙上了一层纱，老医生正坐在桌前，对着病历本一笔一划地写着，嘴里还时不时嘟囔几句云南方言里的土话。
“老蒋！老蒋！快救救这小兄弟！”段忠云扯着嗓子喊道，那声音里满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