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曾是顶流创作歌手,因拒绝同流合污被资本封杀。
地震时他冲进便利店救出陌生女子,自己却被重物砸断脊骨。
女子却在镜头前哭诉:他趁乱想强奸我!
病床上,他收到患癌女友的最后语音:苏洛…要清白地活着…
当他在首场复出演唱会上纵身跃下,大屏幕突然亮起监控视频——
画面里他死死护住女子,后背被钢筋贯穿。
而诬告他的女子,正偷偷拿走他掉落的钱包。
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带着一股陈旧灰尘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浑浊气味,卷起地上几张散落的打印纸,上面印着加粗黑体字标题:昔日顶流苏洛再陷强奸丑闻受害女子现身哭诉!
苏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视线掠过那几张纸,像掠过一堆腐肉。窗外,城市依旧喧嚣,霓虹在远处流淌,汇成一片没有温度的虚假星河。那些光曾经也属于他,炽热、疯狂,追逐着他每一个音符。如今,却只映照着他这间被公司半遗忘的简陋休息室,一地狼藉,如同他被打碎的名声。
他动了动,后背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要劈开他灵魂的剧痛,从碎裂的脊椎骨直冲头顶。冷汗瞬间濡湿了额发。是半年前那场地震留下的纪念。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旁边的旧桌子,桌面残留着一层薄灰,指尖划过,留下几道清晰的痕迹。
那场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尖叫、混乱、尘土弥漫的画面,瞬间撞回脑海。他记得自己刚从便利店出来,脚下的大地便疯狂地扭动起来。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货架轰然倒塌的沉闷撞击、人们惊恐绝望的哭喊……汇成一片末日交响。他本能地转身想跑,视线却死死钉在店门口那个跌倒在地、被倒下的货架和倾泻的商品死死压住、动弹不得的年轻女子脸上。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即将被碾碎的恐惧。
他甚至没有思考,身体已经冲了回去,顶着不断掉落的碎玻璃和杂物,拼命想搬开压在她身上的重物。余震再次袭来,头顶上方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支撑二楼的部分钢结构不堪重负,断裂了。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刺目的金属反光,随即是后背无法想象的、仿佛被巨锤砸碎的剧痛,将他彻底拖入黑暗。
他救了她,用几乎折断自己脊骨的代价。
可醒来后,世界送他的礼物是什么是那个女人面对无数镜头时,梨花带雨、言之凿凿的控诉:他……他根本不是救我!他是想趁乱强奸我!他扑在我身上……我拼命反抗……
那张苍白柔弱、沾着泪水的脸,被放大在每一个屏幕上,成了刺向他心脏最毒的匕首。他成了千夫所指的强奸犯,连同之前公司精心炮制的偷税漏税、私生活混乱、吸毒等一系列黑料,彻底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张虚伪的脸。太痛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他艰难地挪到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旧折叠椅边,坐下时又牵扯到后背的伤,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放在旁边充电的旧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屏幕微弱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像一只濒死的萤火虫,顽强地闪烁着。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林晚所在的那座南方小城。
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预感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苏洛的心脏,比后背的剧痛更甚。他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指尖带着难以控制的颤抖,划开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请问……是苏洛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带着职业性的平稳,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这里是市三医院安宁疗护中心。很抱歉通知您,林晚女士……于今天下午三时十七分,因癌症病情急剧恶化……平静离世了。
世界的声音骤然消失了。
窗外车流的喧嚣,隔壁隐约的说话声,甚至他自己粗重的呼吸……一切都归于死寂。只有那几句话,像冰冷的铁锥,一下,又一下,狠狠凿进他的耳膜,凿穿他的头颅,将他整个人钉在原地。
林晚……走了
那个在他被所有人唾骂、被资本围剿、被全世界抛弃时,依旧用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告诉他苏洛,我在的女孩;那个明明自己承受着化疗的巨大痛苦,却还在深夜强打精神,一条条帮他梳理证据、笨拙地尝试联系媒体、反复说真相一定会来的女孩;那个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熄灭了
苏洛先生您还在听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询问。
苏洛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堵满了滚烫的沙砾,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猛地挂断了电话,仿佛再多听一秒,那残酷的现实就会将他彻底撕碎。手机从他无力松开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僵硬地弯腰,动作迟缓得像生锈的机器,每一寸脊椎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他捡起手机,屏幕摔裂了一道细纹。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置顶的、熟悉的头像。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三天前。他点开语音消息。
短暂的空白后,传来林晚极度虚弱、断断续续、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挤出来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清晰:
苏…苏洛…别怕…别放弃…要…要…清白地…活着…答应我……
语音在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无形的剪刀猛地剪断。后面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空白和电流微弱的沙沙声。
要清白地活着……
这五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清白他还有清白可言吗他拿什么去活着林晚,他的光,他的锚,他在这污浊人世里唯一干净的念想……没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无法控制地痉挛,牵扯着后背的伤,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捂住嘴,掌心一片温热黏腻。摊开手,刺目的猩红赫然在目。
他看着掌心的血,又看看屏幕上林晚灰暗下去的头像。那点微弱的、支撑着他没有彻底沉沦的光,灭了。世界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有什么东西,在他胸腔深处,彻底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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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穹顶之下,是无边无际的、沸腾的声浪。苏洛!苏洛!苏洛!
成千上万支荧光棒汇成一片汹涌起伏的紫色海洋,整齐划一的呼喊带着近乎狂热的虔诚,撞击着体育场的每一寸空气,震得人耳膜发疼,心脏都随之共振。这曾是他梦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属于他苏洛的,真正的、盛大的万人演唱会。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实现。
后台狭长通道的光线晦暗不明,如同他此刻的心境。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发胶的甜腻香气和电子设备特有的焦糊味。苏洛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像一个被精心装扮的木偶。昂贵的定制演出服勾勒出他过于消瘦的肩线,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只有脸颊上被化妆师精心打上的腮红,透着一丝虚假的健康。他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隔绝了外面山呼海啸般的狂热。
后背碎裂的脊骨处,那深入骨髓的、永无休止的钝痛,此刻成了他唯一的真实感,像一根冰冷的锚,将他钉在这具残破的躯壳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废墟,提醒着他从天堂到地狱的坠落。
轮椅被无声地推到舞台侧面的阴影里,巨大的升降台就在眼前。舞台监督拿着对讲机,声音紧绷,语速飞快地确认着最后的环节。升降台启动的微弱嗡鸣声传来,一股气流卷起地面的微尘。苏洛抬起头,视线穿过喧嚣的声浪和炫目的灯光,落在对面观众席的最高处。
那里,一片沉沉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像一块被遗忘的伤疤。半年前,那里曾有过一盏小小的、执着亮着的紫色灯牌——洛神。那是林晚的位置。每次他的演唱会,无论大小,她总会出现在那个角落,举着那盏灯,像一颗沉默的星辰,安静地注视着他。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星光。
如今,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冰冷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苏老师,准备登台了!
舞台监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带着职业化的催促。
升降台稳稳地将他托起,送入那令人窒息的强光与声浪的核心。灯光炽烈得如同正午的太阳,瞬间剥夺了他的视觉,只留下视网膜上灼烧的残影。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像实质的海啸般拍打过来,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身体掀翻。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轮椅冰冷的扶手,指节用力到泛白。
舞台下方,是汹涌的紫色海洋,一张张年轻狂热的脸庞上写满了崇拜与痴迷。他们挥舞着手臂,尖叫着他的名字,仿佛他是降临的神祇。多么讽刺。就在几个月前,也是这些人,或者和他们一样的人,在网络上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将他描绘成十恶不赦的魔鬼。如今,他们又回来了,带着更狂热的爱。
巨大的高清屏幕在他身后亮起,播放着精心剪辑的宣传片,画面里是他曾经的意气风发,阳光洒在他抱着吉他的侧脸,青春飞扬。旁白用激昂的语调讲述着涅槃重生的故事。这光鲜亮丽的影像,与他轮椅上的孱弱身影,构成一幅荒诞到令人心碎的对比图。
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喧嚣的声浪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那些尖叫、那些狂热,都成了遥远的背景噪音。只有后背的剧痛,和林晚那句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的要清白地活着,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越来越响,越来越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清白
他还能清白吗林晚用生命最后的力气为他祈祷的清白,在哪里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舞台边缘。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幽深的黑暗。像一道敞开的大门。
心底那片冻结的冰湖,深处似乎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碎裂轻响。很轻,却又无比清晰。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那具被疼痛和绝望蛀空的躯壳,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后背的剧痛瞬间化作无数把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神经,冷汗瞬间浸透了演出服内衬。他身体摇晃了一下,像一个在狂风中随时会折断的稻草人。
这个动作立刻引爆了全场更高的分贝,粉丝们以为这是某种震撼的开场。尖叫和欢呼几乎要掀翻整个体育场的顶棚。
苏洛没有看他们。他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喧嚣的穹顶,投向一片虚无。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彻底的平静和解脱。那眼神空茫,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洞穿一切的悲悯与疲惫。他向前迈了一步,走向舞台边缘那片纯粹的黑暗。
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决绝得如同扑火的飞蛾。
下一秒,在无数双骤然凝固的眼睛注视下,在那片沸腾的紫色海洋瞬间死寂的瞬间,在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被生生掐断的真空里——
他张开双臂,像一只终于挣脱了所有枷锁、折断了翅膀却渴望飞翔的鸟,朝着那片拥抱般的黑暗,纵身跃下。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他的身体在空中舒展开一个短暂而凄凉的弧线,昂贵的演出服在刺眼的舞台灯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光泽。风猛烈地灌进他的耳朵、口鼻,带着高空特有的凛冽。世界在他急速下坠的视野中疯狂旋转、颠倒、模糊——耀眼的舞台灯束变成胡乱划过的光痕,巨大的屏幕变成一块快速缩小的发光板,下方那片死寂的观众席如同一片突然凝固的紫色沼泽。
在意识被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和呼啸的风彻底撕碎前的最后一瞬,他恍惚间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微弱却固执地穿透所有嘈杂,响在灵魂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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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洛…要…清白地…活着……
对不起,晚晚。
他无声地翕动嘴唇。我撑不住了。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坠入那片象征着终结的、舞台下方幽暗的缓冲区域时——
他身后那块巨大得如同天幕的演唱会主屏幕,毫无征兆地、猛地闪烁了一下!刚才还在播放的华丽宣传片瞬间消失。
一片刺眼的雪花噪点疯狂跳动之后,一段清晰得令人心悸的监控录像画面,赫然占据了整个体育场的视野!
画面剧烈地摇晃,伴随着沉闷骇人的轰隆声和尖锐刺耳的警报嘶鸣。正是半年前那家地震中的便利店!视角来自收银台上方的一个固定摄像头。
画面中,货架如同被巨手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疯狂倾泻着商品。灰尘弥漫,人影在混乱中惊恐奔逃。镜头一角,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的年轻女子被倒塌的货架和大量杂物死死压住,徒劳地挣扎,脸上写满了濒死的绝望。
紧接着,一个身影逆着人流,毫不犹豫地冲进那片死亡区域!是苏洛!他穿着画面里那件熟悉的、后来在新闻报道中成为罪证的深灰色外套。
他扑到女子身边,不顾头顶仍在簌簌掉落的碎玻璃和杂物,双手死死抓住沉重的金属货架边缘,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抬!额头迸出的汗水在昏暗模糊的画面里都清晰可见。就在货架被艰难抬起一小点缝隙的瞬间,更大的灾难降临——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传来,一段断裂的、带着尖锐弯头的钢筋,如同地狱投下的长矛,从上方摇摇欲坠的二楼结构处,裹挟着灰尘和碎块,呼啸着直插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
苏洛没有丝毫躲避!他甚至猛地向前一扑,用自己的整个后背,死死地护住了身下那个刚刚获得一丝喘息、惊魂未定的女子!
噗嗤!
一声极其沉闷、令人牙酸的钝响,即使隔着监控录像模糊的音频,也清晰地传递出来!那截狰狞的钢筋,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地、无情地贯穿了他的左肩胛下方!鲜血如同骤然绽放的暗色花朵,瞬间洇透了他深灰色的外套,在混乱摇晃的镜头里触目惊心!
苏洛的身体猛地一震,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痛苦让他的五官扭曲,但他护住女子的双臂,却像焊死的钢铁,纹丝未动!他用自己的身体,为身下的女子,撑起了一个阻挡死亡的空间!
画面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似乎被余震波及。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一个细节被高清摄像头精准捕捉:那个被苏洛以生命护住的女子,在最初的惊吓之后,并没有立刻查看救命恩人的伤势或呼救。她那双惊慌的眼睛,飞快地扫过苏洛因为剧痛而无力松开、掉落在一旁的黑色皮质钱包。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快得像一只受惊的老鼠,一只手飞快地探出,精准地抓住那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迅速而隐蔽地塞进了自己米白色风衣的口袋里!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她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恐,但那双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与情境格格不入的、贪婪而侥幸的光芒。
随后,画面彻底被弥漫的烟尘和剧烈晃动覆盖,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真相,赤裸裸的、残酷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真相,以最原始、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在这万人瞩目的时刻,在这位英雄纵身一跃、走向自我毁灭的最后一刻,被猝不及防地、粗暴地撕开,血淋淋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整个体育场,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几万人的空间,瞬间被抽成了真空。刚才还在为偶像跃下而惊恐尖叫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无数张脸上狂热的表情彻底冻结,然后碎裂成极致的震惊、茫然,最终化为铺天盖地的、被欺骗与被震撼交织的骇然。死寂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随即被一声无法抑制的、带着哭腔的尖叫打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全场!
啊——!!!
我的天……是…是他救了她!
那钢筋……老天爷啊!他为了护住她……
钱包!她偷了他的钱包!她偷东西!
那个婊子!她诬陷他!她偷东西还诬陷救命恩人强奸!
我们……我们都做了什么!一个女孩捂着脸,歇斯底里地哭喊出来。
巨大的屏幕依旧定格在最后那个烟尘弥漫、却足以说明一切的黑暗画面上。真相的冰冷光芒,残酷地照亮了整个体育场,也照亮了下方那片象征着终结的黑暗区域。
苏洛的身体,以一种破碎的姿态,安静地躺在那里。鲜血,正从他身下缓慢地、无声地洇开,像一朵在黑暗中绝望绽放的、巨大的花。那身昂贵的演出服,此刻被浸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的眼睛睁着,空洞地望着体育场高不可及的穹顶,那里灯光依旧刺眼,如同天堂投下的无情注视。那张曾经让无数人疯狂迷恋的俊美脸庞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片彻底的、永恒的平静,一种终于卸下所有重负、抵达终点的安详。仿佛那喧嚣的真相,那迟来的悔恨与愤怒的海啸,那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声浪,都已与他无关。
他再也听不见了。
一片紫色的羽毛,从他演出服的某个装饰上悄然脱落,在混乱的气流中打着旋儿,轻轻地、轻轻地飘落下来,覆盖在他染血的、不再起伏的胸口,如同一枚无声的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