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撞入寒潭的星火)
空气粘稠得能拧出香槟的泡沫和虚情假意的香水味。作为被临时抓来顶包的实习生,我缩在宴会厅巨大的罗马柱阴影里,像个误入奢侈品店的赝品。脚后跟被新鞋磨得生疼,我偷偷蜷起脚趾,祈祷这场无聊的盛宴快点散场。
入口处的骚动无声却剧烈。交谈声像被掐断,目光齐刷刷聚焦。
他来了。
傅沉渊。
商界闻名的活阎王,傅氏帝国的年轻暴君。一身墨色西装裹着挺拔如刃的身躯,水晶吊灯的光线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疆界。高眉骨,挺鼻梁,薄唇紧抿成一条无情的直线。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的黑潭,扫视全场时带着冰封万物的漠然,空气都为之凝滞。
我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把自己更深地藏进柱子后。这种人物,是云端的神祇,看一眼都是亵渎。
然而,他经过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住了零点一秒。
那道冰冷如实质的目光,穿透觥筹交错的缝隙,精准地、不容置疑地钉在了我脸上。
轰——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急速冻结。他的视线在我脸上逡巡,从惊慌失措的眼睛,滑过瞬间滚烫的脸颊,最后定格在我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嘴唇上。不过两三秒的停顿,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移开目光,步伐未乱,继续前行,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停顿只是光影的错觉。
可我知道不是!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脚踝一软,我踉跄着扶住冰凉的柱身,指尖捏着的香槟杯剧烈摇晃,几滴金黄色的液体溅到手背上,刺骨的冰凉。
实习生!发什么呆!B区缺人手!领班压低的斥责像鞭子抽过来。
我猛地回神,像受惊的兔子,慌忙低头道歉,端着托盘匆匆逃离。那道目光如影随形,即使隔着重重人影,也能清晰感知到他所在方位传来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整个晚上,我都像踩在棉花上,机械地递酒送水,心神不宁。那道视线烙下的灼烧感,挥之不去。
终于熬到尾声。我逃也似的躲到露台角落,贪婪地呼吸着微凉的夜风。脚下是城市铺展开的霓虹星河,璀璨又遥远。刚想松口气——
躲在这里
一个低沉、极具磁性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在身后响起,像大提琴的G弦被拨动,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冽。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惊恐地转过身。
傅沉渊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挡住了露台入口的光源。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深刻如雕塑的轮廓,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幽邃莫测的眼睛,正沉沉地锁着我。他脱掉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白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线条。少了宴会上的正式压迫,却平添了几分危险的慵懒和不羁。
傅…傅先生…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朝我走近一步。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极淡的烟草气息瞬间将我包围,带着强烈的、不容忽视的侵略感。我下意识地后退,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金属栏杆,退无可退。
他微微倾身,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下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映出的、我惊慌失措的小小倒影,看清他衬衫领口下微微凸起的、随着呼吸起伏的喉结。他的视线再次精准地落在我的嘴唇上,专注得近乎审视,又带着一丝探究的兴味。
名字。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是命令,不容置喙。
…苏软软。我用尽力气挤出声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苏…软软。他缓缓地重复,我的名字从他薄而冷的唇间溢出,带着一种奇异的、磨砂般的质感,像羽毛搔过最敏感的心尖,却激起我浑身战栗的恐惧。实习生
我僵硬地点头,喉咙发紧。
他忽然抬手。我吓得猛地闭上眼,身体绷紧,预想着即将到来的未知触碰。
预想中的触碰没有落下。只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以一种极快、极轻、几乎只是错觉的力度,拂过我的嘴角。
我倏地睁开眼,撞进他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像有漩涡,要将我吞噬。他的指尖捻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的污渍——大概是刚才偷吃小蛋糕时不小心蹭到的奶油。
沾到了。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目光却像最精准的锁,牢牢锁住我。
轰!脸颊瞬间爆红,从耳根一路烧到脖子根。巨大的羞耻、无措,还有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感,瞬间将我淹没。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因窘迫而深深低垂的头颅,眼神幽深莫测。沉默了几秒,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低垂的发顶。
陈秘书,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像淬了冰,查一下今晚顶替礼仪的实习生,苏软软。把她的人事关系,立刻转到总裁办。
电话那头似乎确认了一句。他极淡地嗯了一声,利落挂断。
然后,他对我下达了今晚的第二句话,也是将我从平凡世界彻底拽入未知漩涡的命令:
明天早上九点,到我办公室报到。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呆若木鸡、大脑彻底宕机的我,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露台,高大的身影融入身后那片璀璨却冰冷的光影与人声之中。
夜风拂过,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心脏沉甸甸地坠向无底深渊,却又因为某种荒谬的、不该存在的悸动而疯狂跳动。
我知道,我平静如死水的生活,彻底结束了。
(第二章:金丝雀的牢笼与微光)
总裁办的工作,简单到诡异,也压抑到极致。
我的任务:泡一杯85度不加糖奶的黑咖啡(他总能精准判断出0.5度的偏差),整理他办公桌上那些我连封面都不敢细看的厚重文件,以及,像个幽灵一样,待在他办公室角落那张新添的、格格不入的小桌子后面,随时待命。
他大部分时间当我是空气。伏案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或者开跨国视讯会议。屏幕那头的商业巨头们在他面前或恭敬或紧张,他流利切换着几种语言,言辞精准得像手术刀,每个指令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冰封千里的寒意。我大气不敢出,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
直到第三天下午。一份需要他紧急签字的文件被陈秘书塞到我手里。傅总在等,送进去。他的语气公事公办。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敲响了那扇沉重的红木门。
进。冰冷的声音穿透门板。
他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宽阔肩背的轮廓,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森寒阴鸷:……城西那块地,告诉赵明远,三天。要么签字滚蛋,要么,我让他赵氏彻底消失。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就是活阎王的真实面目轻描淡写间决定一个企业的生死。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他挂断电话,转过身。脸上残留的戾气在触及我惊恐的眼神时,微不可察地一滞,随即被惯常的漠然覆盖。文件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过去,递上文件。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微凉的手背,像触电般猛地缩回。
他坐下,快速翻阅,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签完,他抬眼,目光落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
搬过来。他突兀地开口,没有铺垫。
什…什么我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的公寓离公司太远,不安全,也影响‘工作’效率。他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顶层公寓有空房间,今晚搬。
不是商量,是通知。是独裁者的命令。
傅先生,这不合适!我只是个实习生,而且我……我试图挣扎。
苏软软,他打断我,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将我笼罩,像一张无形的网收紧,这是命令,不是请求。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却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反抗无效。
当晚,我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像个被押解的犯人,站在了傅沉渊顶层公寓的玄关。空旷,奢华,冰冷得不近人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却只让我感到更深的窒息。这是一个镶着金边的华丽牢笼。
你的房间。他指了指走廊尽头,语气平淡无波,没再多看我一眼,径直走进了书房。
最初的恐惧和抗拒,像坚冰,却在一些意想不到的细碎日常里,被悄然融开一道裂缝。
餐桌上,永远没有我忌口的葱姜蒜。一次我无意中提过胃不舒服,隔天的早餐就从油腻的三明治换成了温软的小米粥。某个深夜,我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只微凉的大手覆在滚烫的额头,笨拙地换着冰袋,低沉沙哑的嗓音在黑暗里断断续续地安抚:……忍忍,药效上来就好了……清晨醒来,烧退了,床头柜上放着温水和分好的药片,而他穿着挺括的西装,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正扣着袖扣准备出门,只淡淡瞥了我一眼:醒了今天不用去办公室。
还有一次,我手忙脚乱差点把滚烫的咖啡泼到他价值不菲的西装上。他反应极快,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滚烫的液体还是溅了几滴在他冷白的手背上,瞬间留下红痕。
对…对不起!我吓得魂飞魄散。
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抽了张纸巾随意擦掉,目光沉沉落在我被他扣住的手腕上,那里已经红了一圈。疼他问,声音不高,指腹却无意识地、带着薄茧在那片红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细微的电流顺着手腕猛地窜上脊椎,带来一阵陌生的战栗。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慌乱摇头:不…不疼。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烧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腕上被他摩挲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残留着异样的触感和滚烫的温度,久久不散。
他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沉默、坚硬、寒气逼人。可某些瞬间,冰山深处会透出一点微光,微弱,却灼烫得惊人。我开始困惑,这点光,是诱捕猎物的幻影,还是……冰层之下,真实存在的暖流
(第三章:暗流下的灼热与失控的吻)
傅沉渊的顶层公寓成了我日夜颠倒的牢笼,也是我窥视他双重人格的唯一窗口。
那场视频谈判,让我近距离见识了活阎王的冷酷。他闲适地靠在高背椅里,姿态甚至称得上慵懒,声音不高,吐出的每个字却像淬了毒的冰棱,精准地刺穿对手的防线。屏幕那头的中年男人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眼神绝望。傅沉渊最后一句张总,我的耐心和仁慈,只到明天下午三点,轻描淡写,却带着决定生死的绝对力量。视频切断的瞬间,他抬眼,正好撞见端着水果盘站在门口的我,眼中尚未褪尽的凛冽寒意和掌控一切的漠然,让我瞬间如坠冰窟。
他微微一怔,随即,那冰封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被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专注取代。他朝我伸出手,掌心向上:过来。
像被无形的线牵引,我迟疑着走近。他长臂一伸,将我拉到身侧,温热的指尖划过我的手腕。然后,他拿起一颗沾着水珠的鲜红草莓,很自然地递到我唇边。尝尝,甜。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我的脸,尤其落在我微张的唇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机械地张嘴,草莓的清甜在舌尖炸开,脸颊却因为他灼热的视线和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唇瓣的触感而烧得滚烫。前一秒还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冷酷裁决者,下一秒却在喂我吃草莓。这巨大的反差像重锤狠狠砸在心上,有什么坚固的东西轰然裂开。
某种危险而暧昧的张力,开始在密闭的空间里无声滋长,暗流汹涌。
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他亲自开车送我回公寓(理由是司机家里有事)。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在车窗上,形成一片模糊的水幕,隔绝了外界。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着雨水的湿气,无孔不入地侵占着我的感官。红灯亮起,车停在空荡的十字路口。他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存在感强大到令人窒息。我紧张地盯着窗外被雨水扭曲的光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沉甸甸的,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在我的侧脸上。
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呼吸。我忍不住悄悄侧头,瞬间撞进他幽深的眼底。那里像燃着暗火,专注得惊人。他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身体微微向我这边倾斜。
别……我下意识地往后缩,声音细若蚊吟。
别什么他嗓音低哑,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像砂纸磨过耳膜。
就在这时,绿灯刺眼地亮起。他猛地坐直身体,一脚油门,性能优越的跑车如离弦之箭冲进狂暴的雨幕。紧绷到极致的气氛被强行打破,只留下我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和车厢内无声弥漫的、灼人的余温。
另一次,他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晚宴,领带有些歪斜。陈秘书恰好不在。他站在我面前,将领带递给我,眼神示意,不言而喻。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踮起脚尖,手指颤抖着,笨拙地试图帮他调整那条昂贵的真丝领带。距离太近了。他灼热的呼吸拂过我额前的碎发,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又强势的气息。我能清晰地数清他浓密的睫毛,看清他紧抿的、线条冷硬的薄唇。紧张之下,手指不小心擦过他温热的脖颈皮肤。
他身体骤然绷紧!下一秒,手腕传来剧痛!
嘶……我痛呼出声。
他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将我狠狠地按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高大的身躯瞬间笼罩下来,投下浓重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苏软软,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磨砂般的质感,滚烫的气息尽数喷在我的耳廓和颈侧,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再乱动……他顿了顿,视线如同实质般紧紧锁住我的嘴唇,带着赤裸裸的侵略和毫不掩饰的警告,后果自负。
滚烫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灼烫着我。我被他死死困在冰冷的墙壁和他滚烫坚硬的胸膛之间,无处可逃,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强健胸膛下同样剧烈的心跳,以及他眼中翻腾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火焰。空气里噼啪作响,是无声的、一触即发的引信。我浑身僵硬,血液却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奔流沸腾,连指尖都在细微地颤抖。时间仿佛凝固,世界只剩下他眼中汹涌的欲念和我擂鼓般的心跳。他最终只是用带着薄茧的指腹,重重碾过我被他扣得发红的手腕皮肤,然后猛地松开,转身,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和灼热,大步流星地摔门离去。
留下我一个人,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腿发软,脸颊滚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那未被点燃的烈火,却已在我灵魂深处烙下了滚烫的印记。
(第四章:深渊边缘的挣扎与暗号)
傅沉渊的雷霆手段终于引来了恶狼疯狂的反噬。赵氏集团被逼至悬崖边缘,董事长赵明远彻底红了眼。
一个周末的下午,傅沉渊被一通紧急电话叫走。离开前,他罕见地停在我面前,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在家待着,哪里都别去,等我回来。
眼神深处,是我看不懂的暗涌。
我乖乖点头,心里却莫名地七上八下,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傍晚时分,门铃响起。透过猫眼,看到一个穿着物业制服、戴着帽子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物业,傅先生订的生鲜。
对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瞬,我打开了门。
门开的刹那,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猛地扑面而来!一块湿漉漉、带着强烈怪味的毛巾狠狠捂住了我的口鼻!
唔——!
惊恐的尖叫被堵死在喉咙里,黑暗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
再次恢复知觉,是被刺骨的寒冷和身下坚硬粗糙的水泥地硌醒的。眼睛被厚厚的黑布蒙住,手脚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住,勒得生疼。无边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几乎让我窒息。我蜷缩着身体,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啧,醒了
一个粗嘎难听的男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我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干什么
另一个更阴狠的声音接话,带着刻骨的恨意,去问问你家那位傅阎王!他断了我们赵总的活路,我们就让他尝尝心肝宝贝被剜掉的滋味!不是很狂吗让他也尝尝痛的滋味!
是赵明远的人!我的心瞬间沉入冰冷的深渊谷底。
老大,这小娘们儿长得可真够水灵的,傅阎王眼光不赖啊……
一只粗糙油腻、带着浓重烟味的手突然摸上我的脸颊。
滚开!
我猛地偏头躲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妈的!给脸不要脸!
那人恼羞成怒,一巴掌狠狠扇了过来!
啪!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脸颊火辣辣地剧痛,耳朵嗡嗡作响,嘴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又被我死死憋住。
够了!
那个被称为老大的声音厉声喝止,正事要紧!把她看好了!手机拿来,给傅沉渊打电话!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但求生的本能和一丝连我自己都惊讶的、对傅沉渊的莫名信任,在绝望的土壤里顽强地滋生。他会来吗他能找到这地狱吗我强迫自己冷静,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屏息凝神,仔细捕捉他们的每一句话和周围环境的细微声响。
城西…老工业区那个…对,废弃的恒通物流仓库…就这儿……
……老大,赵总说了,只要傅沉渊签了那份股权转让协议……
哼,签了协议他就能活天真!赵总要的是他傅沉渊的命!
那…这小妞儿……
等完事了……嘿嘿,哥几个先乐呵乐呵,再处理干净!傅阎王的女人,滋味肯定……
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血液!他们不仅要钱,更要命!不仅是傅沉渊的,还有我的!他们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极致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我必须留下线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我假装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身体在地上艰难地、极其轻微地摩擦扭动。手腕被粗糙的水泥地磨得火辣辣地疼,但我咬着牙,用被反绑在身后的手指,拼命地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摸索。指甲在绝望的划动中,终于触碰到一小块松动的、边缘尖锐的水泥碎块!
心脏狂跳!我用尽全身力气,忍着指甲翻折的剧痛,死死抠住那块碎片,尖锐的棱角深深刺入指腹的皮肉。然后,借着身体扭动的掩护,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一下,又一下,在身侧冰冷的水泥地上,刻划着极其混乱、但方向明确的箭头,和一个歪歪扭扭的西字轮廓。
每划一下,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渺茫的希望。傅沉渊…你一定要找到它!你一定要来!
(第五章:业火焚城与归巢)
傅氏集团顶层,气压低得如同风暴中心,空气都凝固成了冰。
当傅沉渊接到绑匪那通嚣张而充满恶意的电话时,手中那支价值不菲的定制钢笔,咔嚓一声,被生生捏断!黑色的墨汁如同粘稠的血,瞬间染红了他雪白的衬衫袖口,晕开一片刺目的污迹,映衬着他眼底骤然燃起的、毁天灭地的业火。
她少一根头发,他的声音透过话筒,冷得能冻结地狱的岩浆,我要赵家,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整个庞大的傅氏帝国机器,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化作无形的天罗地网和冰冷的死亡镰刀。金融市场的屠刀瞬间落下,赵氏股价如同雪崩般断崖式暴跌,无数恐慌的抛单将其砸入深渊;赵明远隐藏多年的、足以让他把牢底坐穿的犯罪证据,被匿名精准投送到警局最高层和各大媒体的邮箱;所有与赵氏有勾结的灰色渠道、地下关系网,在同一时间被精准斩断、连根拔起!雷霆万钧,摧枯拉朽!
他亲自坐镇指挥中心,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巨大的电子屏幕。技术部门根据信号源和我失踪区域的监控,疯狂运算推演。他像最冷静也最疯狂的猎手,从海量信息中抽丝剥茧,目光最终死死锁定在城西废弃的老工业区。
恒通物流仓库。立刻行动!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
废弃仓库外,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疯狂闪烁,撕裂了浓重的夜色。但比警笛更快到达的,是一道如同从地狱最深处踏出的身影!
砰——!!!
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大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震落簌簌灰尘。
逆着刺目混乱的警车灯光,傅沉渊站在那里。他脱掉了染墨的西装外套,只穿着那件污迹斑斑的白衬衫,领口被粗暴地扯开,露出紧绷的颈项和凌厉的锁骨线条。他周身散发着浓烈到化为实质的戾气,眼神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刃,带着毁天灭地的煞气,扫过仓库内几个惊慌失措的绑匪,最终,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脸颊红肿、满身尘土、狼狈得像只破碎娃娃的我身上。
那一眼,我看到了足以焚毁世界的滔天怒火,看到了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更看到了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破碎的恐慌。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
傅沉渊!你怎么可能……绑匪头目惊骇欲绝,声音都变了调,举着枪的手剧烈颤抖。
傅沉渊根本无视他!他的目光只锁着我,像濒临绝境的凶兽终于找到了被夺走的唯一珍宝。他无视那黑洞洞的、指着我的枪口,一步步,沉稳而迅疾地向我走来,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站住!再过来老子一枪崩了她!绑匪头目嘶声力竭地咆哮,枪口因为恐惧而剧烈晃动。
傅沉渊脚步未停,反而骤然加速!他薄唇紧抿成一道锋利的线,眼神狠戾如九幽修罗,只吐出一句,声音不高,却像裹挟着地狱寒风的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
动她,我要你生不如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快如鬼魅!绑匪头目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枪已脱手!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动作的,一记裹挟着狂暴怒火的肘击,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呃……一声闷哼,绑匪头目像滩烂泥般软倒在地。
另外两个绑匪被这非人的速度和狠辣彻底吓破了胆,刚想有所动作,就被如狼似虎般冲进来的特警瞬间按倒在地,冰冷的手铐锁死。
仓库内尘埃落定,只剩下警笛的嘶鸣和粗重的喘息声。
傅沉渊几步跨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目的光线,带来一片令人心安的阴影。他动作极快又极尽轻柔地扯掉蒙住我眼睛的黑布,解开勒进皮肉的绳索。当看到我手腕上被麻绳和水泥碎块磨出的深深血痕、以及脸颊上清晰的指印时,他眼底的暴戾风暴再次疯狂翻涌,下颌线绷紧如刀锋。
疼吗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劫后余生的恐惧、委屈、剧痛和后怕在这一刻彻底决堤。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我看着他那件染着墨渍和尘土、皱巴巴的白衬衫,看着他紧绷的下颌和眼中尚未褪尽的猩红血丝,看着他额角因为剧烈运动而渗出的细密汗珠,所有强装的镇定和坚强瞬间土崩瓦解。
傅沉渊……我哽咽着,泣不成声,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
他猛地将我拉入怀中!双臂收得极紧,紧得几乎要将我揉碎,嵌入他的骨血之中。他的怀抱坚硬滚烫,带着硝烟、尘土、汗水和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震颤,透过紧贴的胸膛,清晰地传递给我。
没事了…软软…没事了……他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不断地重复,笨拙地拍着我的背,试图安抚。可他抱着我的手臂,肌肉绷得像钢铁,带着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远比表面更汹涌的惊涛骇浪。
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打横抱起,避开我受伤的手腕,像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他的怀抱是那么有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混乱与冰冷。警灯的光芒在他冷硬如雕塑的侧脸上明明灭灭,也映亮了他眼底深处,那为我而燃的、足以焚尽整个世界的业火,以及业火之下,深不见底的后怕与失而复得的狂喜。
(终章:命定之烙与沉溺深渊)
顶层公寓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只留下几盏壁灯散发着温暖昏黄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消毒药水特有的微涩气味,以及……一缕熟悉的、甜丝丝的草莓蛋糕的香气。
傅沉渊亲自帮我清洗了手腕上混合着泥污和血痂的伤口,动作生涩却无比轻柔,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仿佛在修复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他紧抿着唇,眉头深锁,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仿佛那伤口是刻在他心上的裂痕。
此刻,我裹着一条巨大的、柔软如云的羊绒毯,蜷缩在客厅那张宽大得能躺下三个人的沙发里,像一只受尽惊吓终于回到安全巢穴的雏鸟。他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小碟走过来,碟子里盛着一小块点缀着鲜红欲滴草莓的奶油蛋糕。
他在我身边坐下,沙发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没有多余的言语,他用配套的小银叉,仔细切下最完美的一角,上面带着半颗饱满的草莓,递到我唇边。
我抬起泪痕未干的脸看他。他脸上的暴戾和冰冷早已消散无踪,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虔诚的专注。暖黄的灯光柔和了他过于锋利的轮廓,眼底残留着未散的红血丝,却清晰地、完整地映着一个小小的、狼狈的我。
张嘴。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却奇异地能安抚人心的温柔。
我顺从地张开嘴。冰凉、甜软、细腻的奶油混着新鲜草莓的微酸果肉在舌尖化开,是熟悉的、能抚慰灵魂的味道。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汹涌而出,大颗大颗滚落,砸进洁白的奶油里。
别哭。他放下碟子,指腹带着薄茧,有些粗粝,却无比温柔地、一下下擦拭着我脸颊的泪水。那触碰带着奇异的电流,让我微微战栗。
我害怕……我哽咽着,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他们说……
那些恶毒的言语,我不敢复述。
他擦泪的动作顿住。深不见底的眼眸凝视着我,里面翻涌着复杂到极致的情感——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余韵,是深不见底的后怕深渊,是滔天怒火焚烧后的灰烬余温,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疼惜与深入骨髓的占有欲。
他忽然伸手,将我整个人连同厚厚的毛毯一起,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敏感的耳际和颈窝,带来一阵阵战栗。
不会。他斩钉截铁,声音沉得像最坚硬的磐石,承载着千钧的承诺,我在。
两个字,重逾千斤。我埋在他坚实滚烫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冰冷,终于被这怀抱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温度一点点驱散、融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缓缓松懈,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奇异的、巨大的安心感,将我温柔包裹。
软软。他忽然唤我,声音低沉。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我手腕上缠着的洁白纱布边缘,眼神深邃得如同无垠的夜空,里面燃烧着我无法理解却又被深深吸引的火焰。
以后,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敲打在我的心上,我的命,分你一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又在下一秒疯狂鼓噪起来,血液奔流,带来一阵眩晕般的、灭顶的悸动。这不是甜言蜜语,是比任何情话都更沉重千倍万倍的誓言!是来自傅沉渊这种站在权力和冷酷顶端的男人,最极致、最彻底的交付!
他的脸缓缓靠近,目光紧紧锁住我的唇,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专注和不容错辨的、压抑已久的渴望。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而粘稠,充满了无声的邀请和即将燎原的星火。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躲闪。劫后余生的激烈情感,他给予的绝对安全感和那句我的命分你一半带来的灵魂震撼,冲垮了所有残余的犹豫、恐惧和隔阂。我闭上眼,微微仰起脸,像献祭,也像邀请。
他的吻,终于落下。
不是露台初遇时冰冷的审视,不是暴雨车厢里压抑的试探,更不是墙壁前那危险的警告。
这个吻,初时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小心翼翼的珍视,轻柔地触碰,像对待稀世珍宝。温热的唇瓣相贴,传递着彼此同样剧烈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他唇齿间还残留着极淡的烟草气息,混合着草莓蛋糕的清甜,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眩晕的、致命蛊惑。
随即,那珍视便化为更汹涌的、被压抑已久的渴望洪流。他手臂收紧,将我更深地嵌入他滚烫的怀抱,另一只手强势地插入我脑后的发丝,托住我的头,固定住我所有的退路。他的吻变得深入而强势,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撬开我的齿关,滚烫的舌尖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贪婪地攫取着我的气息和回应。
唔……细微的呜咽被他尽数吞噬。
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沉沦。他唇舌的柔软与霸道的力量,他身上清冽又灼热的气息,他压抑在喉间的、低沉性感的喘息,还有彼此激烈纠缠、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甜蜜而灼热的网,将我彻底捕获。电流般的酥麻感从相贴的唇齿间猛地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身体里的力气被抽空,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给予的这场风暴,沉溺在他构建的、带着草莓甜香和绝对占有欲的炽热深渊里。
灵魂在颤栗,世界在旋转,在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退开些许,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灼热的呼吸紧密地交融在一起。他眼底的火焰未曾熄灭,反而燃得更烈,带着餍足后的慵懒和更深沉、更浓烈的占有欲。
还怕吗他低哑地问,指腹意犹未尽地、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我被他吻得红肿湿润、微微发麻的唇瓣。
我靠在他坚实滚烫的怀里,脸颊酡红,气息依旧不稳,心跳快得像要挣脱束缚。身体里还残留着被他点燃的、陌生的悸动和暖流,酥麻感在四肢蔓延。看着他那双此刻只映着我一个人的眼睛,感受着包裹我的、独属于他的气息和温度,所有的恐惧、不安和隔阂都化作了渺小的尘埃,随风散去。
我轻轻摇头,像寻求庇护的雏鸟,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温暖坚实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人心安的气息。
不怕了。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甜腻和全然的依赖,你在。
他的手臂再次收紧,像最坚不可摧的桎梏,也像最温暖的港湾。低沉的笑声从他胸腔里轻轻震出,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满足和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
窗外的城市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演绎着繁华与冷漠,却再也无法侵扰这一方被暖黄灯光、甜腻的草莓香气和他滚烫怀抱隔绝的、只属于我们的小小天地。
沉溺于他,心甘情愿。
至死方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