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得胜归来,他带回来了一个女人,说是他妹妹。
第二次得胜回来,说要把妹妹娶为平妻。
婚礼上,他给了我一剑,要我死。
结果他却口吐鲜血,昏迷数日。
1.
今日,我如往常一样在佛堂虔诚跪坐,整整一个时辰。
佛堂外,热闹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那是与这静谧佛堂截然不同的喧嚣。
我刚踏出佛堂,还未及询问。
小厮便满脸欣喜地跑过来,高声喊道。
夫人！将军回来了！
我的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
心跳也陡然加快,快步朝着大门口走去。
刚到府门,小厮便用力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寒光闪过。
我只觉脖颈处一阵冰凉,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我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一度失声。
我只好故作镇定,伸手想要推开他的剑。
可他的手如钢铁般坚硬,纹丝不动。
阿衍你……非要这样吗
我微微偏头,极力抑制。
可在众人那仿佛看笑话般的目光下。
我还是羞愧万分,眼睛不受控制地滑落一滴泪。
在这无声的对峙中,我一败涂地。
钦梧,你也会难受吗你也会委屈吗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把意柳赶出去时她该怎么活！
墨君衍的怒气汹涌如潮,他根本没想过要给眼前的我留一丝体面。
自小一起长大的体面没有。
丞相之女的体面没有。
嫁给他为妻的体面还是没有。
所以呢,你是要杀了我吗
我想自嘲地笑,但我发现我根本笑不出来。
越想要逼近他,他的剑就拿得越稳。
我想我还真是从没有看清过你啊！
你以前不这样的,明明那么善良天真。可你为什么会把一个弱女子赶出府去,害得她双腿受伤！
墨君衍的眼神中满是失望。
可我一点都不明白他对我的指责。
这么多年我是变了,变得越来越牺牲自己。
可怎么到了他的眼里我还是十恶不赦。
我会把她重新接回将军府的。
他收了剑,转身便无情地离开。
那决绝的背影好似斩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过往。
我叫住了他,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给自己的心口捅刀子。
接回来之后呢！如同你信里的那样,娶她为平妻吗
他顿住了脚步,可仅仅是片刻的停顿。
随后他的背影便愈发坚定地离去。
我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周围下人们的目光如芒在背。
可我却好像感受不到了,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久,我才拖着沉重如灌铅的步子,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已是冬季,窗外梅花的香气悠悠传来。
可我坐在窗前,却犹如一棵失去生机的枯树,满心凄凉。
他是从什么时候突然就不爱我了呢
我在回忆里拼命寻找着蛛丝马迹。
2.
两年前,边关大捷,君墨衍被封为大将军。
小姐,你真的要晚上去吗
小兰一边紧张,一边又老老实实地给我穿衣裳。
别怕,我就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他如今被封为大将军,我理应去祝贺他。
但是小姐,将军都回来十日了,一次都没来看过你,之前说的得胜归来就娶你,现在也没有后话了。
小兰自幼和我一起长大,说起话来就直白真心。
此刻埋怨的语气也很明显。
我知晓,但我总不能每次都等着他来找我吧,正因为如此我更要去找他,如果他不娶我,我就好另寻如意郎君啦！
我明明不在意的。
但也不知为何,说出口后心里就满是酸涩。
但我藏在心里,转身离开。
连同笑意一起藏进黑暗里。
我功夫不差,悄无声息地进入将军府自是没有问题。
我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偷偷地藏在墙角处,像之前他来找我那样。
书房的灯依旧长明,我正想着如何才能让他发现我,书房里便响起了声音。
衍哥哥,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那柔柔的女声却让我瞬间坠入冰窟,一时茫然。
意柳,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
是君莫衍的声音,三年未见,早不是少年人的青涩了。
衍哥哥,其实我是想说你不要为我的事劳心,我不需要什么好的去处,只要留在你的身边当一个丫鬟就可以。
看着烛火下的人影,两个人似亲密无间。
我眨着眼睛,心密密麻麻地疼,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
什么人！
此时我一不留神被侍卫发现,再不想隐藏,推门便进了书房。
退下！
这些事都是千钧一发之间。
君墨衍看着我的那一刻,便明白了外面的躁动。
便很快的下令让侍卫退下。
一时间,夜格外地静。
无声的对峙却划分出两个阵营。
钦梧,你怎么来了
好奇怪啊,他叫我钦梧时那么熟悉,可后面的话又冰冷得判若两人。
我不来,都不知道大将军双喜临门,大将军何日成亲啊！
我咬牙切齿说出的话。
我知道此话很没气度,可我就是难以忍受。
钦梧,意柳是我的妹妹。
这便是解释了吗
那位叫意柳的女子,从君莫衍的背后来到了面前,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姐姐,我是在战场上被将军所救,如今只是求一个安身之所。
而此刻君墨衍就像个哑巴一样,看得我一阵火气。
我的妹妹可不是你这种风尘女子,何况你唤他为哥哥,唤我为姐姐,这是什么道理
姐姐我
她躲到了君墨衍身后,我也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斥责。
钦梧,你不要一来就咄咄逼人,意柳并未做错什么。
我记得和他情投意合,相爱几年。
可如今站在这里,我竟然怀疑他已经认不出我了。
不然两年而已,我怎么和他就像陌生人一样,甚至是有点遭他怨恨的陌生人。
明白了,大将军成亲时可记得叫我啊！
我待不下去了,我再不离开我会疯掉的,会变得不像自己的。
钦梧,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过我会娶你的。
我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却发现那里没有爱意。
君墨衍,我没有逼过你,如今你说这句话为什么这么埋怨
你我甚至未谈婚约,若你已心有所属,大可直接跟我说明,如今这种不得已的情绪是为何
我一字一句说得哽咽,怕他直截了当的答案,更怕他迂回的拉扯。
我才回来你怎么就满是质问,钦梧,我不喜欢你这样,你总是不肯低头。
君墨衍皱着眉,仿佛真的是我做了天大的错事。
君墨衍！你混蛋！
我终于哭出了声,也没有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
可那巴掌落在了意柳脸上,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
我整个人都变得昏眩,跌跌撞撞地离开将军府。
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君墨衍抱着意柳骂我恶毒的样子。
3.
当年他带来别的女子回来时我就说了不能嫁了,你却死活嫁他,如今你可满意了
少年的声音淡淡的,可我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生气。
我抬眼望去,只见小侯爷怀瑾随性地坐在树上。
小侯爷,内宅你也敢随意来,胆子可真大。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
阿梧你还笑得出来呢,今日被夫君拿剑训,明日狐狸精就要入家门了。
我早就说两年前边关一战他早就不爱你了。那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怀瑾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窗边,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小侯爷身上,依旧望着那棵腊梅树,沉声说着。
我只是觉得太蹊跷了,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突然地时好时坏,凡事总有因果,爱我与否我总要知道缘由。
我一直被君墨衍那句恶毒困住,我也狠心想要与他一别两宽。
可是那夜之后,他偏偏又送走了意柳,向我道歉,向圣上求恩赐,十里红妆娶了我。
几日之间他又变得和之前一模一样,所以我满心欢喜,安抚自己那晚只是一场噩梦。
如愿地嫁给他,也享受过我认为最美好的时光。
直到我嫁入将军府一年后,他又把意柳接入了府,而我与他几番争执都是无果。
意柳成了她名义上的妹妹,世人眼中随时都可以取代我的将军夫人。
但我还是妥协了,为了对我千般万般好的少年阿衍。
可偏偏他三月前寄来一封信说要娶意柳为平妻,而那个时候我刚刚赶走意柳。
我也天真地以为只要她离开就没事,如今想来我却一而再再而三触碰了他的底线。
于是他终于忍无可忍,以最恶毒的方式报复了我。
阿梧。
小侯爷看出了我在发呆,有些心疼地说。
我也不愿相信君墨衍会变成这样,但如今情形不就是因为他不爱你吗
我明白的,所以等我心灰意冷吧,反正我堂堂宰相之女又不会离了他活不了。
我故意叉着腰,说话的语气努力模仿着少时的骄傲与可爱。
可那闷哼的声音还是出卖了我内心的脆弱。
可是,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我突然又软了声音,满心落寞。
我怎么能相信,那个曾经对我许下海誓山盟的人,会如此轻易地变心。
如果不是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看着你如此自轻自贱,我早就不理你了。
但如果有一天你为了他命都没了,我告诉你,我先把你拐走,再杀了他。
小侯爷说出的话狠厉,可言语之间满是对我的心疼。
谢谢你,怀瑾。
我知道自己很傻,辜负了朋友的心意。
可那是君墨衍啊,我从小喜欢到大的人。
也许只有某一天他将剑真正刺入我的心脏。
我才会彻底离开他。
4.
夜幕如墨,冷清的将军府因为今日之事显得更加孤寂。
君墨衍在钦梧的房门外徘徊了许久。
久到心脏都因纠结与痛苦而刺痛发麻。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像一头莽撞的小狼,一头栽进了钦梧的房间。
钦梧,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与挣扎。
我穿着里衣,正打算入睡,看着这个突然闯进的人。
卸了一身铠甲,眉眼少了几分战场上的戾气,多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柔和。
我心中涌起一丝惊喜,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拉他。
却在刚触碰他的那一刻,被他狠狠推开。
他捂着头的手缓缓放下,一声温柔的阿梧之后,却是无尽的责骂。
你为什么非得赶她走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子没了家人也没了腿,她要怎么活
我觉得自己迟早会被逼疯,我以为他是来认错。
却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替意柳要一个道歉。
君墨衍,我为什么不能赶她走她都要和我共侍一夫了！哈哈哈哈！
我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笑得有些癫狂。
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全都四溢了。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把她留下！将军也搞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一套吗
君墨衍艰难地咽了口水,将军二字让他皱起了眉头。
短暂的挣扎之后,他才开口。
这是让意柳能够幸福安乐的唯一办法,她为我留下过后遗症,又因为你伤了腿,这是对她的补偿。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干涩,又虚伪地补充道。
可是不管什么时候,你才是我唯一的妻子,你的权利依旧高于她。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飞快地抹掉眼角的泪。
不断逼近他,直到我的脸几乎贴到他的脸上。
他能清楚地看到我眼中的泪水。
君墨衍,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面目全非！你对我的承诺呢！你的教养礼数呢！
什么承诺
他似乎很嫌弃地退了一步,那满脸的疑惑与茫然,让我心冷到了极点。
那句疑问不像是假的,原来真的忘了。
我被他这句什么承诺震得呆立当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痛意蔓延至全身。
原来,那些我视若珍宝的承诺,在他心里早已烟消云散。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曾经的誓言此刻如鲠在喉,让我难受得几乎窒息。
5.
你忘了吗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说过,此生只爱我一人,会护我周全,许我一世安稳。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我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中寻找到一丝熟悉的温柔。
可看到的只有陌生与不耐烦。
君墨衍避开我的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总是会变的。如今意柳的处境艰难,我不能不管。
就因为她的艰难,我们多年的情分就可以一笔勾销
我苦笑,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你要娶她为平妻,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堂堂宰相之女,难道就要这样被你随意践踏尊严
我也不想这样。君墨衍的语气有些无奈,但这是唯一能补偿她的办法。你是我的正妻,地位不会动摇,又何必如此执着
地位我在乎的从来不是什么地位！
我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我在乎的是你,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你呢你把我们的爱置于何地
君墨衍沉默了,他的沉默让我感到更加绝望。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再也回不去了。
曾经的山盟海誓,因为另一个女人,脆弱得不堪一击。
原来,面目全非的不止是他,是我们啊。
我深吸一口气,拽着衣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君墨衍,你就是爱上了她对吧
这一问已经用尽了我最后的力气。
我满是绝望的心再也支撑不住我的身体,摇摇欲坠间,我好像看到他伸出了手。
可再抬头时,只有他离开的背影。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而我,也在这无尽的等待与绝望中,彻底迷失了自己。
6.
十日后,将军府内一片欢腾,处处张灯结彩。
红色的喜绸在微风中轻轻飘舞,喜乐声不绝于耳。
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要娶意柳为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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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笑得出来。
可细想大概这是最像以前君墨衍的地方吧,说一不二。
就像年少时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在雪地里跪了数日,他都是说到做到。
甚至跪完之后的第一时间,他就不顾自己的虚弱找到我。
眼中带着期待与坚定,问我：钦梧,这下丞相大人就会同意我娶你吧
那个时候的他,脸色苍白如纸,却笑得明媚动人。
那个时候的他,腿险些废掉,却也要第一眼见到我才安心。
我不自觉就笑了起来,一时间,仿佛又看到了少年时的他。
可锣鼓喧嚣,将我从美好的回忆中拉回现实,原来我曾经最美好的一切才是梦。
你不去观礼吗
小侯爷倒挂在树上,脸上却不似之前那么气愤了,多了几分无奈与怜悯。
哈哈哈哈我去干什么,也不是我成亲。
我故作轻松地笑着,可那笑容里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
你别笑了,丑死了。
他的话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进我心里。
我的笑僵在了脸上,心好像更疼了。
他从树上跳下来,落下一地腊梅,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还不打算离开吗
等今日之后吧,如果娶意柳才是他真的幸福,那我就祝福他吧。
嘴硬！
怀瑾很不满,但他也再没有说过什么了。
7.
于是我身着庄重的正妻服饰,每一步都似拖着千斤重的枷锁。
麻木又艰难地走向这场让我满心悲戚的婚礼现场。
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那声声虚假的祝福像尖锐的针,一下下刺痛我的心。
一道道目光带着探究与怜悯,毫不留情地落在我身上。
仿佛我是一个供人观赏的可怜虫。
我木然地坐在主位,眼睁睁看着君墨衍和意柳在众人的簇拥下。
完成了那刺痛我双眼的拜堂仪式。
意柳脸上洋溢着得意又幸福的笑容。
每一个眼神都似在向我炫耀她的胜利。
将我的心狠狠践踏。
婚礼进行到高潮,下人端上美酒。
君墨衍和意柳举杯,就在众人准备欢呼庆贺时,变故突生。
丫鬟不小心一撞,意柳猛地脸色一变。
手一扬,酒杯啪地摔在地上,酒水四溅。
姐姐,你为何要害我！
意柳瞬间声泪俱下,那娇弱的模样好似被欺负到了极点。
颤抖着手指向我,哭喊道：我不过是想留在将军身边,从未想过与你争什么,为何你要在这大喜日子下毒！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一道道质疑和谴责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我。
我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她都得偿所愿了,却还是不满足。
这么拙劣的把戏,但偏偏所有人都看着我。
君墨衍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他大步冲到我面前,怒声质问道。
钦梧,你怎能如此狠毒今日是我和意柳的大喜日子,你竟做出这种事！
现在的君墨衍也像一个陌生人,我望着他,想透过眼神看出他的假装。
然而没有,这就是他,心中的绝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我淹没。
君墨衍,你为何不相信我我们相识多年,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因为没有了爱,我的好也是不好了吗
可君墨衍根本不听我解释,他眉头紧锁,满心满眼都是对意柳的关切与担忧。
意柳,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现在的他像个木偶,人生似乎只有对我的狠心和对意柳的在意。
果然他又转头,用充满失望的眼神看向我。
我原以为你虽心中不满,但不至于做出此等恶毒之事。
我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颤抖与不甘。
君墨衍,你还真是残忍至极！
意柳见君墨衍偏向自己,嘴角微扬,哭得愈发大声,柔弱地靠向君墨衍。
将军,姐姐一定是怨恨我,才想在今日将我除掉。我不过是想与你长相厮守,从未想过与姐姐争什么,为何姐姐要如此对我……
她一边哭,一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泪。
那做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无辜的受害者。
君墨衍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再次看向我,语气中满是失望与愤怒。
钦梧,你太让我失望了！今日之事,你必须给意柳一个交代！
我心中一阵悲凉,曾经那个与我相知相爱的君墨衍,如今竟如此轻易地被意柳蒙蔽。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君墨衍,你莫要被她蒙蔽了双眼。今日这一切,分明是她自导自演,想要陷害我！
意柳一听,哭得更加凄惨,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又甜又软。
姐姐,你为何还要污蔑我我一个弱女子,怎会做出如此可怕之事我是真的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将军,害怕姐姐容不下我……
8.
君墨衍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剑柄,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挣扎。
但很快,那眼神就变得迷离恍惚,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紧接着眼神再次变得坚定凶狠。
钦梧,你若再不承认,休怪我不客气！
我看着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君墨衍,你当真要如此对我我就站在你面前啊,到底有什么苦衷才能让你几次三番对我提刀相见！
我在给他机会,也在给我自己机会。
希望他能清醒过来,相信我,可他的举动却让我彻底绝望。
可君墨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被那诡异的坚定所取代。
今日,你若不承认,这剑,可就不会留情！
说着,他缓缓抽出剑,剑尖直指我的咽喉。
这一刻我却笑了,因为没有退路了,手不自觉地想要摸上君墨衍的脸。
阿衍,我们怎么就这么可怜呢以后我再也不爱你了,你也记得放下我。
这句话是说给以后的君墨衍听的。
君墨衍,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再也没有借口逃避我们之间的感情,再也没有理由被这个女人蒙蔽。
我说得很平静,只有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那眼底的爱意仿佛还停留在过去,停留在我们曾经相爱的时光里。
君墨衍的手微微颤抖,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犹豫。
可很快,那犹豫就被抛却。
而我的一丝侥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剑尖离我的咽喉越来越近。
心好似被千万根针扎着,痛意蔓延至全身。
就在这时,我心中再没了念想,毫不犹豫地往前。
一股尖锐的刺痛从胸口传来,那把剑直直地没入我的身体。
阿衍……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双腿一软,缓缓倒下。
钦梧！！！
君墨衍撕心裂肺地哭喊,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他的眼神空洞而绝望,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我,仿佛灵魂都被抽离。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渐渐远去。
他的世界只剩下那抹触目惊心的红和我那渐渐失去生机的面容。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直直地昏了过去。
这场大婚,终究谁都没有如愿。
9.
不知过了多久,君墨衍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脑海中无数混乱的画面交织。
他捂着头疯狂地往钦梧的院子跑,直到走进那大门敞开的院子。
触目惊心的白让他一瞬间就跪了下去。
雪白的里衣,披头散发的他,好似那日被他推倒在地的钦梧。
钦梧！
钦、梧！
君墨衍失魂落魄地跪在院子里。
声声呼喊在空荡荡的庭院中回荡,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回想起与我的过往,那些曾经的甜蜜与温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可如今却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他猛地站起身,抢过旁边侍卫的剑,跌跌撞撞地朝着停灵的灵堂奔去。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和钦梧在一起。
哪怕是冰冷的尸体,他也要守在钦梧身边。
当他冲进灵堂,看着那具棺木时,脚步顿住,手哆哆嗦嗦地伸出去,缓缓推开棺盖。
棺盖被推开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君墨衍的呼吸瞬间停滞。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口空棺！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怎么会……怎么会是空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与疑惑。
他慌乱地环顾四周,仿佛钦梧会突然出现在某个角落。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丞相和小侯爷怀瑾。
从钦梧出事到现在,他们竟从未出现过,这太反常了。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他心中燃起,满是泪痕的脸却突然笑得那么可怜。
君墨衍转身,不顾一切地朝着丞相府奔去。
当他站在丞相府门前时,已是气喘吁吁,衣衫凌乱。
门房看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刚要开口询问。
君墨衍便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急切地问道：丞相呢钦梧是不是在里面
门房被他的气势吓到,结结巴巴地说：相……丞相大人出门了,已经好多天没回来了。
君墨衍不信,用力推开他,冲进了丞相府。
他在丞相府中四处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始终没有找到钦梧的身影。
10.
君墨衍心中一震,他意识到了什么,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小侯爷府。
到了小侯爷府,君墨衍直接闯了进去,在书房找到了怀瑾。
怀瑾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怜悯,还有一丝无奈。
怀瑾,看见人的那一刻,他的冲动突然就变成了愧疚,好久不见。
怀瑾看着他那个样子,毫不留情就给了他一拳,毫不留情地嘲弄。
大将军如今可是清醒了
君墨衍没有还手,狼狈地躺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哭泣声传来,竟然无助得像个小孩。
钦梧她……还好吗
死了！
怀瑾说得那么直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君墨衍的心上。
君墨衍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缓缓放下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怀瑾。
那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与绝望,仿佛怀瑾的回答是一场荒谬至极的闹剧。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君墨衍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死死抓住怀瑾的肩膀,使劲摇晃着。
她怎么会死她怎么可以死！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他的声音近乎癫狂,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灵魂里挤出来的。
怀瑾看着眼前这个失去理智的男人,心中既愤怒又悲哀。
他用力挣脱开君墨衍的手,冷冷地说：
你亲手杀了她,现在来问我要人你以为我能从哪里变出一个钦梧来
君墨衍像被抽去了脊梁,缓缓瘫倒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钦梧倒下时那绝望的眼神,和她最后念着他名字的模样,心如刀绞。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君墨衍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
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我怎么能亲手杀了她……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痛苦地抱住头,身体不停地颤抖,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深渊,无法自拔。
怀瑾看着君墨衍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嘲讽道。
你现在知道错了晚了！当初你被那个意柳迷得神魂颠倒,对钦梧的苦苦哀求置若罔闻,甚至还对她拔剑相向。
你可曾想过,她是那么爱你,满心欢喜地嫁给你,换来的却是你的背叛和不信任。
那些过往记忆他都记得,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面目全非。
就好像只要面对钦梧,说出的永远都是狠话。
怎么了,说不出话了吗连解释都没有吗！
阿梧是不是不想见我,她还活着对吧
君墨衍看着怀瑾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活着就好,就算这一辈子她不见我也……
君墨衍很想洒脱一点,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没有钦梧。
怀瑾看着他也于心不忍,阿梧活着,但你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解决好吧。君墨衍,我也不信你会变成这样,上了一次当还要有第二次吗
11.
君墨衍拖着沉重且疲惫的身躯回到将军府。
此刻的将军府,在他眼中犹如一座阴森的牢笼。
每一处角落都充斥着与钦梧相关的回忆,可如今却满是悔恨与痛苦的气息。
他径直走向地牢,在意柳面前坐下,丝毫没有耐心。
我要知道真相,当然你也可以不说,那么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意柳缩在角落,因为君墨衍陌生狠辣的脸而绝望。
我巫术控制了你三年你才在最后对钦梧露出过这种表情,可惜了君墨衍,我没能让你爱上我,但你也永远失去了她！我们都一样爱而不得！
永远吗
君墨衍喃喃自语,并没有意柳想象中的被激怒,只是说：
我和她的爱足以支撑我度过今后没有她的日子。
随后他冷漠残忍地说：
而你什么都没有,但放心,以后你的人生也不会寂寞,大牢的花样很多。
意柳终于无路可走,她望着黑黢黢的大牢,失去了所有生机。
父亲明明说人都是自私的,爱什么的最虚伪,可为什么他们不是呢
处理完意柳后,君墨衍开始调查此类巫术。
被巫术控制是不是就是因为不够爱。
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痛苦万分。
比起钦梧不爱他,他更害怕是自己不够爱钦梧。
11.
一年过去了,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又喝上了酒。
一个人待在我的房间,落寞得像个疯子。
钦梧！来！喝酒！
他跌跌撞撞地朝窗口走去,却突然直接定住了脚步。
君墨衍的眼睛瞬间瞪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钦梧……
他颤抖着嘴唇,轻声呼唤道,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与不敢置信。
原来,你还肯来我梦里。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没有痛恨也没有快感。
我知道错不在他,只是可怜被困住的我们。
阿衍,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想起的依旧是那些实实在在的痛,我也想过还是一别两宽的。
这一年里你总是用各种身份偷偷摸摸地来看我,我发现我也可以接受这样的日子,但为什么我看着你这样我就狠不下心了。
我说了好多,温声细语的。
君墨衍就呆呆地傻笑,看着我,不自觉地伸出手。
忽然,一阵风起,大雪纷飞。
我被拉进了窗内,一下子就撞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这里曾被他推离,也被他拥紧。
钦梧,没有你的地方好黑好冷。
他可怜极了,醉酒后更像个幼童,连哭泣都是小心谨慎。
但却蛮劲很大地将我抱到了床上。
我有些生气,君墨衍,你醉酒后还这么流氓吗
他好像意识到我的情绪,有些慌乱,跪在床前。
不是的钦梧,外面冷,你盖被子睡觉。
那你呢
我看着和少年时别无二致的他,心里起了逗弄。
我守着你,和以前一样。
突然我就不笑了,他看向我的眼神明明是清明的。
我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拉住被子就躺了下去。
我只敢背对着他,我、我要睡觉了。
于是,很听话地所有烛火都熄灭了,但安静得没有一丝响动。
12.
我原以为我会在这种环境下难以入睡,可我不仅睡得快还睡得好。
所以醒来时我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他,心里的怨全变成了心酸。
我轻轻起身,动作尽量不发出声响,生怕惊扰了还跪在地上的君墨衍。
窗外的雪还在下,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微光,映照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容。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如今却这般落寞。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想要仔细看看他。
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似乎在睡梦中也被痛苦纠缠。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可手伸到一半,又犹豫了。
就在这时,君墨衍像是有所感应,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还有些迷离,看到我近在咫尺的脸。
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又满是小心翼翼。
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钦梧,真的是你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还有难以掩饰的激动。
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想要抓住我,却又在中途停住,像是怕我会突然消失。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那些曾经的怨恨和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叹了口气,轻声说：起来吧,地上凉。
君墨衍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赐,连忙站起身。
却因为跪得太久,双腿麻木,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他顺势紧紧抱住我。
我、我本来是想来找你和离的,但……
谁知道我这句话根本没有完全说出来。
君墨衍就瘪着嘴小声地抽噎。
我真的可以改的,真的,但、如果你真的不想这样生活了,我就放你……
怎么了要放我离开吗你一向说一不二,这一次也一样吗
我知道现在的我有些讨厌了,就是在各种逗弄折磨君墨衍。
可是我爱他不代表我没气。
我推开了他,又坐到了那个熟悉的窗台边。
今天雪化了,阳光明媚。
你还记得你刺我那一剑吗
我还真不是要兴师问罪。
却吓得君墨衍脸色苍白,二话不说又跪在了我的脚边。
我只是想说,那一剑我真的很疼,可我没想到阴差阳错竟是我的血解了你的蛊。
你比我先知道真相你为什么来找我的时候不告诉我是因为爱深蛊越深。
钦梧,你是原谅我了吗
他听懂了我的话,所以他没有再懊悔自责。
我想全天下都找不到像他这样懂我的人了。
阿衍,是我把爱追求得太极致了,人生来渺小,我只能掌控我所掌控的。
他又听懂了,有些激动,拉着我的手就放在了他的脸上。
钦梧,控制我的只能是有关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