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提前回家,想给妻子一个惊喜。
＞推开家门,却闻到一股陌生的炖汤香气。
＞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还有一碗没动过的燕窝。
＞妻子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砂锅,看到我瞬间僵在原地。
＞老公你……你怎么回来了她声音发紧。
＞我盯着那碗明显是孕妇滋补品的燕窝,心沉到谷底。
＞她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深夜,我颤抖着点开她手机里的外卖APP。
＞订单记录里,连续一个月,每天一份孕期专属营养餐,送达地址却是一个陌生小区。
＞凌晨三点,我按响了那个陌生地址的门铃。
＞开门的男人穿着睡衣,满脸倦容：你找谁
＞我攥紧拳头,声音嘶哑：林晚在吗我来取她的燕窝。
＞男人错愕间,屋里传来虚弱的呕吐声。
＞哥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惊讶响起,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妹妹周小雨扶着墙,脸色苍白,小腹微隆,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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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引擎的轰鸣声还在耳膜深处嗡嗡作响,像一群不肯散去的恼人蜜蜂。我,周屿,拖着登机箱,像一具被抽掉了骨头的疲惫躯壳,挪出到达大厅。午夜十二点的机场,依旧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人去楼空的寂寥。冷白的灯光打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我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倒影,活像个逃难的。
原定三天的短差,硬是被甲方那个龟毛到令人发指的王总,以感觉不对、差点意思为由,活生生拖成了七天炼狱。七天！熬了四个通宵,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能把人天灵盖冲开的速溶咖啡,听了无数遍再改最后一版的鬼话,我感觉自己灵魂都快被抽干了,看东西都带着重影。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扑进家里那张柔软的大床,抱着我香香软软的媳妇儿林晚,睡他个天昏地暗。
本来昨天电话里还跟林晚报备,说最早也得明天中午才能滚回来。但就在下午,王总那万年冰山脸上居然罕见地裂开了一条缝,挤出一句行了,就这样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这老狐狸下一秒又反悔,我连滚带爬地收拾东西,用比抢特价鸡蛋还迅猛的速度订了最近一班红眼航班,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惊喜！必须给林晚一个惊喜！想象着她睡眼惺忪打开门,看到风尘仆仆的我时那又惊又喜、扑上来熊抱的样子,我这颗被甲方蹂躏得千疮百孔的心,总算找回了一丝暖意和期待。疲惫好像也减轻了不少。
打车回到熟悉的小区,凌晨一点多的空气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微凉和草木清气,吸入肺里,总算冲淡了机场那股浑浊的空调味。拉着箱子,轻手轻脚地刷卡进单元门,坐电梯上楼。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邻居,更怕惊醒了可能已经睡熟的林晚。
钥匙插进锁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转动。咔哒。门锁轻响。
推开家门。
一股极其浓郁、带着药膳特有气息的炖汤香味,如同实质般,霸道地扑面而来,瞬间充满了整个玄关！
不是林晚平时会做的家常汤的味道！这股香气…太特别了！带着党参、黄芪那种药材的甘醇,混合着老母鸡油脂的丰腴,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干贝或者鲍鱼的鲜甜层次复杂,香气厚重得几乎有些…陌生。
我愣了一下。林晚这么晚还在炖汤给谁炖的她自己她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药膳味了
心里那点惊喜带来的雀跃泡泡,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陌生香气戳破了一个。我带着一丝疑惑,轻轻带上门,换了拖鞋,拉着箱子往里走。
客厅没开大灯,只亮着沙发旁边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光线朦胧。但这朦胧的光线,足够让我看清餐厅那边的景象——
铺着米白色桌布的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副碗筷。一副是林晚常用的樱花粉骨瓷碗,另一副…是家里招待客人用的、印着青花图案的客用碗。
而在两副碗筷的中间,靠近林晚座位那边,还放着一只精致的小炖盅。白瓷的,盖子掀开斜放在一边。里面是…半盅晶莹剔透、炖得软糯粘稠、几乎看不到一丝杂质的…燕窝！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瞬间凉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沉了下去！
燕窝还是这种品相极好的白燕盏林晚平时节俭得很,自己根本舍不得吃这种东西！而且…这副架势…两副碗筷深更半夜炖着这种明显是滋补品的汤还有这碗燕窝…是给谁准备的
一个极其不祥的念头,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出差七天…陌生的炖汤香气…深夜的两副碗筷…明显是孕妇滋补品的燕窝…
难道…林晚她…怀孕了！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可紧接着,一股更深的、更冰冷的恐惧猛地攥紧了心脏！孩子…是谁的！
我和林晚…我们一直有做措施！而且就在我出差前那晚…她还来着例假！这才过去七天！七天！就算怀孕,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吃上燕窝了吧！除非…除非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是在我出差前,甚至更早…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背叛的冰冷刺痛,瞬间冲垮了所有回家的温情和疲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我像个木头桩子杵在客厅和餐厅的交界处,手里还拉着登机箱的拉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碗刺眼的燕窝在眼前疯狂放大。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林晚端着一个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白色小砂锅,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那套我给她买的、印着小熊图案的棉质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挽着,额角有几缕被热气熏湿的发丝贴在皮肤上。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温婉柔和。
她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砂锅,怕烫似的,脚步很轻。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的瞬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餐厅,扫过僵立在阴影里的我——
啊！
她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蜇了一下！整个人猛地一哆嗦！手里的砂锅差点脱手滑落！滚烫的汤汁溅出来几滴,烫在她手背上,她痛得嘶了一声,却根本顾不上,只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惊恐地看着我,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老…老公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干涩,紧绷,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慌乱你…你…你怎么回来了！她看着我,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餐桌上那两副碗筷和那盅燕窝,眼神闪烁,嘴唇微微哆嗦着,不…不是说…明天中午才…
她的惊慌失措,她眼神的躲闪,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像一桶滚油,狠狠浇在我心口那团冰冷的、名为猜疑的火焰上！
我提前回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冻过的铁块,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气。我的目光像两把刀子,死死地钉在她脸上,又缓缓移向那两副碗筷,最后定格在那盅刺目的燕窝上。这燕窝…炖得不错。给谁补身子呢
林晚的脸更白了,端着砂锅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老公,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
不是什么！我猛地打断她,积压的怒火和屈辱瞬间爆发！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林晚！你告诉我！这汤！这燕窝！这两副碗筷！深更半夜！是给谁的！啊！
我向前逼近一步,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你他妈是不是怀孕了！孩子是谁的！那个野男人呢！藏厨房里了！
周屿！你混蛋！林晚像是被我的话狠狠刺伤了,眼圈瞬间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和愤怒,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我…
没有什么！我指着那碗燕窝,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没有怀孕！那你吃这玩意儿干什么！林晚！你当我是傻子吗！还是你觉得我出差七天,就聋了瞎了！
我没有吃！这不是我的！林晚猛地摇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是…是给别人准备的！
别人谁！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胸膛剧烈起伏,谁他妈值得你深更半夜炖汤炖燕窝！谁！叫他滚出来！！
我吼着,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紧闭的卧室门,又看向黑漆漆的书房,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揪出那个野男人！
够了！周屿！林晚突然崩溃般地大喊一声,把手里的砂锅重重地往餐桌上一放！滚烫的汤汁溅出来,在桌布上洇开深色的污渍。她泪流满面,身体因为激动和委屈而微微发抖,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懒得跟你说！
她说完,猛地一转身,冲进了主卧,砰地一声巨响,把门狠狠甩上,还从里面反锁了！
巨大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也砸碎了我最后一丝强撑的凶狠。
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僵立在原地,听着门内传来压抑的、委屈的啜泣声。刚才喷薄的怒火像是被瞬间抽空,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冰冷和…更深的疑云。
不是她的给别人准备的深更半夜给谁送汤送燕窝亲戚朋友哪个亲戚朋友需要她这样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而且她刚才那副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样子…分明就是心虚！
一个更加阴暗的念头疯狂滋生：她是不是在给那个男人准备那个让她怀孕的野男人甚至…那个男人就在附近随时会来取
不行！我必须知道真相！我不能再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目光落在林晚刚才慌乱中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上。她的手机！那里面一定有线索！
一股近乎偏执的冲动攫住了我。我像幽灵一样飘过去,拿起那只还带着她体温的手机。屏幕需要密码。我知道她的密码,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手指颤抖着输入。
解锁成功。
桌面是她抱着我们养的金毛土豆的自拍,笑容灿烂。此刻看来,却无比刺眼。
我像最卑劣的窥探者,手指因为紧张和一种病态的亢奋而微微发抖,点开了那个绿色的、带着购物袋图标的APP——她最常用的外卖软件。
点开我的订单页面。
密密麻麻的历史订单记录跳了出来。
我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带着冰冷的恨意,一条条向下滑动。大部分是熟悉的地址,家里的,公司的,还有一些奶茶、水果店的订单…
突然,我的手指僵住了！
一条订单记录,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
订单日期：**昨天**。
商品名称：【珍膳坊】孕早期专属营养套餐A
(含燕窝盅*1)
送达时间：**晚上
11:30**
**送达地址：枫林苑
7栋
2单元
1402室**
枫林苑7栋2单元1402室
这不是我们家的地址！这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疯狂地向上滑动屏幕！
**前天：
【珍膳坊】孕早期专属营养套餐B
(含滋补炖汤*1)
送达时间：23:45
枫林苑
7栋2单元1402室**
**大前天：
【珍膳坊】孕早期专属营养套餐A
送达时间：00:05
枫林苑
7栋2单元1402室**
**大大前天…**
**一周前…**
**两周前…**
一条条！刺眼无比！触目惊心！
连续一个月！整整三十天！每天！风雨无阻！深更半夜！11点半到凌晨之间！一份打着孕早期专属标签、价格不菲的营养餐！精准地投送到那个陌生的地址——枫林苑7栋2单元1402室！
孕早期！专属！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我的神经！证据！铁证如山！
不是给别人准备的！就是给那个住在枫林苑1402的、怀孕的女人准备的！林晚就是那个订餐人！她每天深夜,在我可能还在加班或者已经睡熟的时候,偷偷订着昂贵的孕妇餐,送给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住着谁那个怀孕的女人是谁是林晚自己还是…她养在外面的那个野男人的…情人！她每天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给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女人的孩子送营养品！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怒,像火山岩浆般再次轰然爆发！比之前更加猛烈！烧得我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理智的堤坝彻底崩溃！
枫林苑！1402！我他妈现在就要去！我要砸开那扇门！我要亲眼看看！看看那个怀了野种的女人是谁！看看是哪个野男人敢给我周屿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我再也没有任何犹豫！把林晚的手机狠狠摔在餐桌上（屏幕裂开一道细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丧失了所有理智的疯牛,转身就冲向玄关！连外套都没拿,猛地拉开家门,冲了出去！
凌晨三点多的街道,空旷得像世界末日后的废墟。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我像一头被红布彻底激怒的公牛,在马路上狂奔！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但一股毁灭一切的怒火支撑着我,朝着手机地图上标注的那个枫林苑红点,不顾一切地冲去！
拦车等不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更快！冲到那个地方！撕开那层遮羞布！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当我终于看到枫林苑那闪着冷光的金属大字时,汗水早已浸透了我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身上。喉咙里全是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
小区门禁森严。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到岗亭,对着里面睡眼惺忪的保安嘶吼：开门！7栋2单元1402！
保安被我狰狞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拿起对讲机：先生,您找哪位需要登记…
登记你妈！
我所有的耐心和理智早已被烧成灰烬,狠狠一拳砸在岗亭的强化玻璃上！砰的一声闷响！开门！！
我像野兽一样咆哮着。
保安被我吓住了,也许是怕我真的砸碎玻璃,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抬杆按钮。
我像一阵裹挟着毁灭气息的狂风,刮进了小区。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和一股蛮横的直觉,跌跌撞撞地找到了7栋,冲进电梯,颤抖的手指狠狠戳下14的按钮。
电梯无声上行。冰冷的金属墙壁映出我此刻的模样：头发被汗水浸透,一缕缕贴在额前,双眼赤红得像要滴出血,脸色因为狂奔和愤怒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嘴唇干裂,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骇人的戾气。
数字跳动。14楼到了。
叮——
电梯门开。我像一头冲出牢笼的凶兽,扑向走廊。找到2单元,冲到那扇标注着1402的深灰色防盗门前。
就是这里！那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没有任何停顿！我抬起那只因为狂奔和愤怒而积蓄了无穷力量的拳头,带着破空的风声,狠狠砸向了冰冷的门板！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而巨大的敲门声,像重锤擂鼓,在死寂的凌晨楼道里疯狂炸响！震得门框都在嗡嗡作响！
开门！！
我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狂奔后的脱力而嘶哑破裂,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林晚！你他妈给我滚出来！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拳头像雨点般砸在门上,指骨传来阵阵剧痛,但我浑然不觉。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燃烧着我,只想立刻撕开这扇门,撕开所有的谎言！
谁啊！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内终于传来一个男人带着浓浓睡意和极度不耐烦的吼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停在门后。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门链还挂着。
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门缝后面。
大约三十岁上下,头发睡得乱糟糟像鸡窝,身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旧T恤,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和被打扰好梦的愤怒。眼睛半睁着,眼屎都没擦干净。
你他妈谁啊！找谁！有毛病吧大半夜砸门！
男人没好气地吼道,隔着门链上下打量着我这个浑身戾气的不速之客。
看到这张完全陌生的、带着市井气息的、甚至有点邋遢的脸,我愣了一下。不是我想象中那种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野男人形象。但怒火瞬间又盖过了这丝疑惑——管他什么样子！能住在这里,能让林晚每天送孕妇餐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找林晚！
我咬着牙,声音嘶哑,像喉咙里含着砂砾,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恨意和屈辱,目光像刀子一样试图刺穿门缝,看向里面的客厅,让她滚出来！还有…我来取她的燕窝！
林晚
门内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的困惑大于愤怒,什么林晚你找错门了吧这里没有叫林晚的！神经病！
他说着就要关门。
没有！
我猛地伸出一只脚,死死卡在门缝里！门板重重撞在我的脚踝上,一阵剧痛传来,却更加刺激了我的凶性！放屁！她每天订的孕妇餐都送到你这儿！你敢说没有！让她出来！！
我一边吼,一边试图用身体去撞门！门链被拉得哗哗作响！
操！你他妈真有病啊！什么孕妇餐！老子一个大老爷们…
男人也火了,一边用力顶着门,一边破口大骂。场面瞬间混乱不堪,推搡、怒骂、门链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凌晨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混乱的、剑拔弩张的当口——
呕——！
一阵极其清晰、带着强烈痛苦和虚弱的呕吐声,毫无预兆地从门内的某个房间传来！紧接着,是马桶冲水的声音。
这声音像一道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暴怒和混乱！
呕吐！孕吐！
我的动作猛地僵住！卡在门缝里的脚也忘了收回。门内的男人也停止了推搡的动作,脸上的愤怒瞬间被一种紧张和担忧取代,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诡异地漏跳了一拍。一种极其荒谬、却又带着一丝微弱电流般的预感,像黑暗中划过的一丝火星。
就在这时,一个趿拉着拖鞋的、虚浮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喘息,从里面靠近门口。
哥…谁啊…这么吵
一个极其熟悉、带着浓重睡意、沙哑和明显不适的女声,带着一丝疑惑和虚弱,在门后响起。
哥！
这个称呼像一道闪电,猛地劈进我混乱的脑海！
下一秒,门内那个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解开了门链。
门被彻底拉开。
一个穿着宽大卡通睡裙、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像纸、一只手还捂着嘴、似乎随时可能再次呕吐的年轻女人,扶着门框,出现在门口。
当她抬起那张因为孕吐而显得憔悴、却依旧能清晰辨认出五官的脸,看向门口,看清了僵立在门外、满脸惊骇和难以置信的我时——
她那双因为不适而有些无神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哥！
她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因为惊讶而拔高,带着破音,周屿哥！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周小雨！
我像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了天灵盖！整个人彻底石化在原地！嘴巴无意识地张着,能塞进一个鸡蛋！脑子里像是被一百架轰炸机轮番蹂躏过,一片狼藉的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周小雨！我那个远在老家、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平时只在家族群里冒泡的堂妹周小雨！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还穿着睡衣！脸色这么差！刚才那呕吐声…是她！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僵硬地向下移动,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被宽大睡裙遮掩着的小腹上…
轰——！！！
所有的线索——那陌生的炖汤香气、深夜的两副碗筷、林晚订的孕早期专属营养餐、送达的这个陌生地址、还有刚才那清晰的孕吐声…像无数块散落的拼图,在这一刻,被周小雨这三个字,以一种我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狠狠地、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了一起！
不是林晚！不是野男人！是我堂妹周小雨！她怀孕了！她住在枫林苑！林晚每天深更半夜订孕妇餐…是给她订的！
巨大的荒谬感、铺天盖地的尴尬、以及一种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羞愧感,像海啸一样瞬间将我吞没！我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像个疯子一样砸门！像个捉奸的丈夫一样嘶吼！对着我妹夫（大概就是门口这个一脸懵逼加警惕的男人）骂骂咧咧！还说要取什么林晚的燕窝！
我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所有支撑着我的暴怒和戾气瞬间泄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尽的狼狈和手足无措！脸皮烧得滚烫,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小雨…你…你怎么在这儿你…
我喉咙干得发不出完整的句子,目光躲闪着,不敢看门口那个依旧一脸警惕、像护崽老母鸡一样挡在周小雨身前的男人（现在知道是我未来妹夫了）,更不敢看周小雨那震惊又带着点了然的眼神。
哥,你…
周小雨显然也反应过来了,她看看我狼狈的样子,又看看旁边餐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林晚昨晚送来的保温桶（上面还贴着珍膳坊的标签）,还有那盅没动的燕窝…她苍白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哭笑不得和了然,随即又被浓浓的委屈覆盖,眼圈一红,嫂子…嫂子没跟你说吗我…我怀孕了,反应特别大,吐得死去活来,什么都吃不下…老家医疗条件不好,爸妈又忙…是嫂子让我先住到城里她朋友这套空房子里来的…她…她说离医院近,方便照顾我…
她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嫂子怕你担心,也怕…怕你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更怕老家亲戚知道了风言风语…说等我过了头三个月,胎稳了再告诉你…她…她每天下班再晚都来看我,给我带吃的…昨晚炖了好久的汤送过来,还特意给我订了燕窝,说我太瘦了…哥…你…你刚才…你凶什么呀…
周小雨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子,狠狠敲在我那颗被羞愧和懊悔填满的心脏上。原来…原来是这样！林晚那些反常的举动,深夜的忙碌,手机里的订单…全都是为了照顾我这个不懂事的、未婚先孕（看这样子肯定是了）的堂妹！她默默承担着一切,忍受着我的猜疑和怒火,只是为了保护小雨的隐私和脆弱！
而我…我都干了些什么！
巨大的愧疚感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住我,勒得我几乎窒息。我像个做错了天大事情的孩子,低着头,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对…对不起…小雨…哥…哥不知道…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无地自容的窘迫,哥…哥混蛋…对不起…
行了行了！
门口那个男人,我的准妹夫,此刻脸上的警惕终于散去,换上了一副原来是大舅哥闹乌龙的无奈表情,他挠了挠鸡窝头,侧身让开,别在门口杵着了,先进来吧哥…你看你把小雨吓的…嫂子也是,这事儿瞒着干嘛…
我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硬着头皮,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挪进了门。
客厅不大,但收拾得还算整洁。沙发上搭着一条薄毯,旁边小茶几上果然放着一个熟悉的、印着珍膳坊logo的保温桶,盖子打开着,里面还剩小半桶香气浓郁的鸡汤。旁边,就是那盅刺伤了我眼睛的、晶莹剔透的燕窝。
周小雨被她男朋友（现在知道了叫张伟）小心翼翼地扶着坐到沙发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看我的眼神已经从震惊委屈变成了无奈和一丝…同情
哥,你坐吧…
周小雨有气无力地说,又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张伟立刻紧张地拍着她的背。
我哪里还敢坐像个罚站的小学生,局促不安地站在客厅中央,眼神飘忽,不敢看他们。
嫂子…嫂子她昨晚走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周小雨小声说,带着点埋怨,她肯定委屈死了…哥,你…你赶紧回去给嫂子道歉吧！好好哄哄她！她为了我,真的…真的很辛苦…
我…我知道…我这就回去…
我像得了特赦令,连忙点头,声音发虚。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枫林苑1402室。凌晨的风吹在滚烫的脸上,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和羞愧。
回到家,客厅里一片死寂。餐桌上,那盅燕窝还在,已经凉透了,像一块凝固的琥珀。摔裂了屏幕的手机也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无声的控诉。主卧的门依旧紧闭。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很安静,听不到哭声,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深吸一口气,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轻轻拧动门把手。没锁。
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林晚背对着门口,侧身蜷缩在床上,薄被盖到肩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我屏住呼吸,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挪进去,走到床边。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到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似乎在微微地、压抑地耸动。
她在哭。
无声地哭。
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巨大的愧疚和心疼瞬间淹没了所有。
我慢慢地、极其小心地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想要碰碰她的肩膀,却又怕惊扰了她。
晚晚…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哽咽,对不起…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僵,肩膀的耸动停住了。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我…我都知道了…
我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小雨…她…怀孕了…你把她接来照顾…我…我混蛋！我不是人！我…
喉咙哽住,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愧疚堵得死死的。我俯下身,把脸深深埋进她颈窝的被子褶皱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淡淡馨香,滚烫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浸湿了她的睡衣和被子。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该死…
我像个孩子一样,语无伦次地哽咽着,反复说着道歉的话。
被我抱住的肩膀,一开始是僵硬的。渐渐地,那紧绷的线条慢慢软化下来。压抑的啜泣声,终于从被子里闷闷地传了出来,由小变大,最后变成了委屈的、放声的痛哭。
她猛地转过身,扑进我怀里,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在我的胸口,一边哭一边骂：周屿！你个王八蛋！你吓死我了！你…你凭什么那么凶！凭什么怀疑我！我…我为了瞒着你,我容易吗我！每天提心吊胆…还要照顾小雨…你还砸门！你还骂人！呜呜呜…
她的拳头没什么力气,砸在身上一点也不疼。但那哭声里的委屈和后怕,却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我紧紧抱着她,任由她捶打发泄,不停地吻着她的头发,她的额头,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混蛋…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信你…我只信你…
林晚哭了好久,才渐渐平息下来,趴在我怀里,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
小雨…她还好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她凌乱的发丝,孕吐很厉害
嗯…
林晚闷闷地应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瘦了好多…看着心疼死了…又不敢让她爸妈知道,怕他们担心,也怕…怕老家那边说闲话…她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瞪着我,所以我才瞒着你的！谁知道你…你这个小心眼的混蛋！反应那么大！还跑去砸门！你吓到小雨了知不知道！
我知道错了…我真错了…
我连连认错,心疼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明天…明天我去给小雨道歉,给那个…张伟道歉。
哼！
林晚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但身体依旧靠在我怀里。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失而复得的温情在空气中流淌。我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和心跳,心口那块冰冷沉重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就在这时,林晚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我怀里微微直起身,手伸向床头柜。
干嘛我哑着嗓子问。
她没说话,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的东西,塞到我手里。
我低头一看。
一根验孕棒。
上面清晰无比地显示着两道鲜艳的红杠杠。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道红杠,呼吸都停滞了！
这…这…
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晚,舌头像是打了结,你…你也…
林晚看着我傻掉的样子,红肿的眼睛里终于漾开一丝极淡的、带着泪光的笑意,还有一丝…狡黠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哼了一声：
不然呢你以为我每天炖汤熬药,光伺候小雨那丫头啊我自己也快被肚子里这个小祖宗折腾死了…闻着油烟味就想吐…又怕你担心我身体…才没告诉你…
她说着,手轻轻地、带着无限温柔地抚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轰——！！！
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狂喜,像一颗在心底引爆的氢弹！瞬间席卷了所有的疲惫、愧疚、惊吓！把一切都炸成了幸福的粉末！
我猛地抱紧她,手臂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晚晚…我…我要当爸爸了！真的！我们…我们有孩子了！
林晚靠在我怀里,轻轻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无比真实的笑容,小声嘟囔了一句：
嗯…本来想等小雨那边稳定点再一起告诉你的…双喜临门嘛…谁知道…被你个醋坛子提前发现了…
我抱着她,感受着她小腹下那个悄然萌芽的、属于我们俩的小生命,再想想住在枫林苑那个同样孕育着新生命的堂妹…这一晚的跌宕起伏、惊心动魄,最终都化作了这劫后余生般的、沉甸甸的、充满了无限希望的温暖。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晚晚。
我低下头,无比珍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也谢谢你…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