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灵根被夺
我是宗门最温柔的小师妹,却在大师兄的默许下被白怜儿剜去冰灵根。
霜儿别怕,怜儿只是暂借你的灵根疗伤。他亲手给我灌下哑药。
断魂崖秘境中,我拖着残躯寻到凤凰血晶,却见白怜儿依偎在他怀里:大师兄,她死了灵根才真正属于我呢。
宗门旗帜在毒雾中远去,我捏碎血晶坠入腐骨潭。
2
重生复仇
再睁眼回到灵根被夺前三天,白怜儿正端着毒羹笑唤:师姐该喝药了。
我反手掀翻药碗:这毒,留给你自己喝。
宗门大比,白怜儿催动我的冰灵根耀武扬威。
我捏碎秘境钥匙:诸位且看,这是什么
鱼符中映出三年前剜灵根的血腥场景。
当白怜儿被天雷劈成飞灰,我吞下涅槃的凤凰血晶。
七彩琉璃骨冲天而起时,全宗门跪地高呼:请首座带吾等飞升!
3
前世之殇
前世最后一刻,灌入耳中的声音冰冷而黏腻,带着毒雾沼泽特有的腐臭,死死缠绕住我逐渐溃散的意识。
大师兄,她死了,这灵根才真正属于我呢。
是白怜儿。
那曾经清甜如蜜糖的嗓音,此刻淬满了最阴毒的汁液,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早已麻木的神魂深处。
霜儿……别怕,怜儿她……只是暂借你的灵根疗伤……
大师兄墨尘的声音紧随其后,微弱,飘忽,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虚伪不,是残忍的平静。那柄曾无数次温柔为我拂去肩头落雪的手,不久前还死死钳住我的下颌,将那碗滚烫、腥苦的哑药,不容抗拒地灌入我的喉咙。灼烧的剧痛,伴随着彻底的死寂,将我最后一丝求救的希冀彻底掐灭。
那碗药,是他亲手灌的。
霜儿师妹,撑住!我们这就带你出去!有人在我模糊的视野边缘焦急地呼喊,声音撕裂了毒雾的沉闷,却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是宗门里的其他师兄吗声音里似乎带着真切的痛惜。
然而,那面熟悉的、绣着青云宗流云纹的旗帜,只在翻涌的灰绿色毒瘴中,极其短暂地晃动了一下。像一道微弱的、转瞬即逝的流光。它没有靠近,没有停留,反而以一种决绝的姿态,迅速地被翻滚的毒雾吞噬、推远,直至彻底消失。
旗帜远去的方向,正是墨尘抱着白怜儿离开的方向。白怜儿依偎在他怀中,那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脸上,此刻必然写满了得偿所愿的餍足,或许还有一丝……看向我这弃子时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支撑着我残躯的最后一丝力气,如同被瞬间抽空的沙塔,轰然倒塌。冰冷的、污秽的腐骨潭水,贪婪地漫过我的口鼻,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腥气。肺腑被挤压,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泥沼。
不甘!滔天的不甘如同业火,焚烧着我即将湮灭的神魂!凭什么!凭什么我一生温善,换来的却是灵根被剜、被至亲背叛、被宗门遗弃在这污秽之地!
被绝望与剧痛撕扯的残躯深处,一股源自血脉、源自神魂最深处的不甘与暴戾,如同被点燃的野火,轰然炸开!那枚被我紧紧攥在手中、原本打算拼死带回宗门的凤凰血晶,那枚传说能重塑经脉、起死回生的上古至宝,此刻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同归于尽的武器!
给我……陪葬吧!
五指用尽魂魄深处最后的力量,狠狠收拢!
咔嚓!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碎裂声,仿佛在死寂的深渊里点燃了焚世的引线。掌心那枚鸽子蛋大小、流淌着熔岩般赤金色泽的凤凰血晶,应声而碎!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极致灼热又极致冰冷的力量洪流,如同挣脱了亘古囚笼的洪荒巨兽,以我的掌心为中心,疯狂地炸裂、奔涌!它瞬间贯穿了我破败的经脉,撕裂了我残存的躯壳,将构成我存在的每一丝血肉、每一缕神魂,都拖入了纯粹毁灭的漩涡!
视野被彻底吞噬,化作一片燃烧的、焚尽一切的白炽!意识,被这股狂暴到无法想象的力量彻底碾碎、扬灭……
……
4
束灵印现
痛!
尖锐的、熟悉的剧痛,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噬咬在我的头颅深处!每一次搏动,都像是有一柄钝锈的铁锤在狠狠敲击着颅骨,要将它彻底凿穿。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喉间却干涩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眼前不再是翻滚着死亡毒雾的断魂崖底,也不是无边的虚无。
光线昏暗而熟悉。古拙的檀木床顶,雕刻着青云宗标志性的流云纹路,古朴而沉默。窗外,是青岚峰特有的、带着松柏清冽气息的夜风,隐隐送来几声悠远的鹤唳。
这里是……我在青云宗的居所青岚峰,听竹小筑
我……没死
不,我死了!我清楚地记得凤凰血晶在掌心爆裂时,那焚尽神魂的恐怖痛楚!记得墨尘灌下的哑药灼烧喉咙的绝望!记得白怜儿依偎在他怀里那恶毒的宣告!
可这触感……这带着体温的锦被,这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属于我房间的淡淡药香……真实得令人心头发颤。
是梦是死后的幻境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体却沉重异常,经脉深处传来一阵阵被强行抽空般的虚弱和剧痛。这感觉……如此熟悉!正是灵根被强行剜走之后,那种本源被撕裂、身体沦为破败容器的痛楚!
心脏骤然缩紧,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我猛地低头,右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急切,狠狠按向自己的丹田气海!
没有!
那本该盘踞在气海核心、散发着温润寒意的冰灵根……没有了!
只有一片混乱、滞涩的灵力漩涡,如同被狂风肆虐过的残破废墟,在空空荡荡的丹田里死气沉沉地旋转着。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流转,都带来针扎似的剧痛。
不!这不可能!
我明明回到了听竹小筑!为什么……为什么灵根还是被夺走了!
难道……难道那场同归于尽的毁灭,竟没有结束难道命运还要让我再经历一次那彻骨的背叛和绝望!
唔……巨大的冲击和体内翻腾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
就在此时——
笃笃笃。
轻柔的叩门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作呕的温婉。
霜儿师姐你醒了吗门外传来的声音,甜得发腻,每一个字都像是裹了最粘稠的蜜糖,却又透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阴冷。我特意为你熬了安神养气的羹汤,用了后山最好的雪莲子呢。
这声音……
像是一道裹挟着万载寒冰的惊雷,狠狠劈在我的天灵盖上!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瞬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
白怜儿!
是她!这个用最甜美的声音说着最恶毒谎言的女人!这个亲手剜走我灵根、将我推入地狱的刽子手!
前世临死前她那句她死了灵根才真正属于我呢,如同淬毒的冰锥,再次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师姐我进来咯门外的声音带着一丝伪装的担忧,门轴发出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吱呀声。
来了!她端着那碗所谓的安神羹汤来了!那碗前世让我在灵根被剜时毫无反抗之力、如同待宰羔羊的毒药!
前世的我,是如何回应的是虚弱地应了一声怜儿师妹,进来吧,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感激,然后眼睁睁看着那碗毒羹被自己一口口喝下……
不!
滔天的恨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胸腔深处轰然爆发!那积压了三百年被背叛、被凌虐、最终被弃如敝履的怨毒,混合着凤凰血晶爆裂时的焚世之力,化作一股狂暴无匹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滚——!!!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不受控制地从我撕裂的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沙哑、破碎,却蕴含着无尽的怨毒和杀意,如同濒死凶兽的绝命咆哮,瞬间撕裂了听竹小筑宁静的夜色!
砰!
几乎是在嘶吼发出的同时,我的身体比思绪更快!积蓄了两世恨意的全部力量,狠狠地、毫无保留地灌注在手臂上,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猛地一挥!
放在床榻边矮几上的那只青玉药碗,连同里面盛着的、散发着诡异甜香的羹汤,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掀飞!
玉碗在空中划出一道刺耳的弧线,裹挟着滚烫的药汁,精准无比地朝着那个刚刚推开一半房门、脸上还挂着虚假担忧笑意的身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啊——!
一声猝不及防的、尖锐到几乎刺破耳膜的惊叫,在门口炸响!
滚烫的药羹混合着碎裂的玉片,结结实实地泼在了白怜儿那张精心修饰、楚楚动人的脸上,以及她那身价值不菲、绣着精致蝶恋花纹的月白色衣裙上!
褐色的药汁顺着她光滑的脸颊狼狈地流淌下来,几片锋利的碎玉在她白皙的脖颈和手背上划出几道细长的血痕。精心梳理的发髻被打散,几缕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额角,混合着药渍,让她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潭,狼狈不堪。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口,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烫伤的痛楚和猝不及防的恐惧。她似乎完全无法理解,那个向来温顺如绵羊、对她言听计从的凌霜师姐,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还有白怜儿因为剧痛和惊吓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死寂。
门外走廊上似乎传来几声被惊动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议论,但无人敢靠近这突然爆发的风暴中心。
我死死地盯着门口那个狼狈的身影,胸膛剧烈起伏,丹田的剧痛和神魂深处凤凰血晶爆裂残留的灼痛感交织翻腾,几乎让我再次昏厥过去。但比身体更痛的,是那几乎要将我灵魂都焚烧殆尽的恨意!前世剜灵根时钻心的痛楚,哑药灼烧喉咙的绝望,被弃于腐骨潭的冰冷……一幕幕在眼前疯狂闪回!
你……白怜儿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找回了一丝神智,她捂着自己被烫得发红的脸颊和脖颈上的血痕,声音因为惊怒和剧痛而剧烈颤抖,带着哭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控诉,凌霜!你疯了!我好心好意给你送药,你竟敢……
药我打断她,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深处挤出来,带着浸透骨髓的寒意。我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扶着床柱,一点点站直。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双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但我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如同淬火的寒铁。
我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指向地上那摊冒着诡异热气、散发着甜腻香气的污渍,指尖因为极致的恨意而剧烈颤抖。
白怜儿……我盯着她,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要将她虚伪的皮囊一层层剥开,收起你这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这毒……我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留给你自己喝!
你……白怜儿被我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恨意和杀机惊得倒退一步,脸上伪装出来的委屈和愤怒瞬间被一丝真实的恐惧取代。她似乎第一次真正看清了我的眼神,那里面燃烧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想继续扮演她的无辜,但在我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冰冷眼眸逼视下,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狼狈地站在那里,药汁和碎玉的污迹在她身上蔓延,精心营造的仙子形象荡然无存。只有那双眼睛里,惊惧之后,翻涌起更加浓稠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不定。
好……好得很!白怜儿最终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凌霜,我记住你了!我这就去告诉墨尘师兄,你无故伤人,恩将仇报!她猛地转身,带着一身狼藉,几乎是落荒而逃。
房门被她用力摔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窗棂都在嗡嗡作响。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死寂重新笼罩。身体里那股强行爆发出的戾气如同潮水般退去,丹田的剧痛和经脉的撕裂感瞬间反扑上来,排山倒海!眼前阵阵发黑,喉头涌上浓烈的腥甜。
我踉跄一步,重重地跌坐回冰冷的床榻边缘,急促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湿透了单薄的寝衣。
刚才的爆发,几乎耗尽了我这具残破身体的所有力气。
墨尘……
这个名字再次划过脑海,带来的不再是往昔的眷恋和温暖,只有比腐骨潭水更加冰冷刺骨的恨意!前世他灌下哑药时那平静到残忍的眼神,抱着白怜儿远去时那决绝的背影……如同烙印,灼烧着我的神魂。
他很快就会来的。为了他心爱的怜儿师妹讨回公道。
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上,试图将我拖入昏迷的深渊。不!绝不能倒下!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铁锈味。剧痛刺激着濒临溃散的意识。
时间……我只有三天!前世,就在三天后,墨尘会以探查旧伤为名,将毫无防备的我骗至后山禁地边缘。白怜儿早已等候在那里,在墨尘那看似安抚、实则禁锢的怀抱里,用一柄淬了封灵散的短匕,生生剜走了我的冰灵根!
不能再重蹈覆辙!
必须恢复力量!哪怕一丝一毫!
我艰难地盘膝坐好,双手颤抖着,勉强捏出一个最基础的引气诀。破碎的丹田如同一个巨大的漏勺,外界稀薄的灵气艰难地渗入,却十不存一,在混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更剧烈的痛楚。比前世更糟!前世的灵根被剜后,至少还能感应到残留的冰寒本源,而此刻的丹田,空空荡荡,只有一片死寂的废墟!
为什么重生归来,灵根已失,这残破的身体比前世更加不堪!难道天道让我重活一次,就是为了让我再体验一次那彻骨的绝望!
就在这无边的愤怒和绝望几乎要将我再次吞噬时——
嗡!
识海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鸣!
仿佛一颗沉寂亿万年的星辰,在死寂的宇宙深处,骤然点亮了一缕微光!
紧接着,一股极其古老、苍茫、蕴含着无尽禁制与毁灭气息的庞大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星河,轰然冲入了我的识海!这股信息流是如此浩瀚磅礴,瞬间撑满了我的意识空间,带来撕裂般的胀痛,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而稳定的秩序感。
无数玄奥晦涩的金色符文在识海中疯狂闪烁、组合、流动,最终凝聚成一篇残缺却依旧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古老篇章——
《太虚禁神箓》!
是它!
断魂崖底,腐骨潭畔,我捏碎凤凰血晶、引动同归于尽的毁灭力量时,那股狂暴能量似乎短暂地撕裂了某种时空的壁垒,触及到了潭底深处一道被岁月掩埋的、残缺的太古禁制!当时只觉得一股冰冷苍茫的气息扫过神魂,转瞬即逝,被毁灭的痛苦彻底淹没。
原来……它竟随着凤凰血晶爆裂的力量,烙印在了我湮灭又重聚的神魂深处!
禁制……封印……剥夺……湮灭……守护……化生……
《太虚禁神箓》的残篇如同冰冷的洪流冲刷着我的意识,艰深晦涩到了极点,每一个符文都仿佛承载着世界的重量,以我此刻的境界,连万分之一都无法理解。但其中蕴含的关于禁、封、镇的核心真意,却如同本能般烙印下来。
尤其是其中一种基础符印——束灵印的凝结法门,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它并非攻击或防御,而是最纯粹的禁锢!以自身意志为引,以神魂之力为墨,瞬间封锁目标灵力运转,如同给奔腾的江河套上枷锁!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黑暗!
灵力我丹田破碎,灵力稀薄如丝,根本不足以支撑任何术法。但……神魂之力!凤凰血晶爆裂时那焚尽一切的力量,似乎并未完全消散,有一部分极其精纯、极其狂暴的火种,融入了我重聚的神魂本源!虽然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但那毁灭与新生的本质,却真实存在!
这束灵印,需要的不是磅礴的灵力,而是精纯而强大的意志力!是神魂本源的力量!
我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墨尘!白怜儿!
三天后……后山禁地……
前世你们如何禁锢我、剜我灵根……今生,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5
墨尘之谋
我闭上眼,不再徒劳地试图引纳那稀薄可怜的天地灵气。全部心神沉入识海,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开始参悟那枚名为束灵印的古老符印。
时间在剧痛与参悟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个时辰,又或许已是一天。
吱呀——
房门再次被推开,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凝如山的气势。
我没有睁眼,但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丹田的剧痛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来了。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床榻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霜儿。
低沉醇厚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温柔。这声音曾经是我最温暖的港湾,此刻听来,却只让我感到蚀骨的冰冷和恶心。
墨尘。
他终于来了。
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让我甘愿付出一切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深邃而英挺,一身内门精英弟子特有的墨色云纹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气度沉稳如山岳。他站在那里,就像青岚峰顶千年不化的积雪,清冷孤高,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威严。
此刻,他深邃的眼眸中,恰到好处地蕴着一丝关切,一丝淡淡的……不赞同
听怜儿说,你今日……情绪颇为激动他微微蹙起英挺的剑眉,语气带着一种兄长般的无奈和包容,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她一片好心为你熬药,你纵然身体不适,也不该……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想寻找我情绪激动的虚弱证据,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压力。
前世的我,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只会感到无地自容的愧疚和慌乱,恨不得立刻向他解释、忏悔。
而现在……
我平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所有的恨意都被死死压在眼底最深处,冰封起来。
大师兄,我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异常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白怜儿的药,我无福消受。我微微偏头,目光投向地上那滩早已冷却、却依旧散发着甜腻气息的污渍,那药里加了什么,大师兄……真的一点都不知晓么
墨尘的眉头瞬间锁紧,眼中那一丝伪装的关切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和一丝极淡的……被冒犯的愠怒。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质问,更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霜儿!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莫要胡言乱语!怜儿心性纯善,岂会做出那等下作之事你重伤初愈,心神不宁,怕是魇着了,生出些无端臆测。他上前一步,那股属于金丹修士的、刻意收敛却依旧如山如岳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试图以势压人,迫使我屈服。
臆测我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细微、却又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弧度。这笑容让墨尘的目光骤然一凝。
大师兄,我抬起眼,目光直直地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隐隐透出寒意的眼眸,三日前,后山禁地边缘,断魂草的气味……很特别。我缓缓地、清晰地吐出这句话,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向墨尘!
墨尘的瞳孔,在听到后山禁地边缘和断魂草这两个词的瞬间,猛地收缩!如同被针扎了一下!他周身那沉稳如山的气势,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却无法掩饰的波动!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份骤然绷紧的气息,却清晰地被我捕捉到了!
断魂草,一种极其罕见的毒草,只生长在灵力混乱、阴气汇聚之地,其汁液无色无味,却能麻痹修士神魂感知,配合特殊手法,能短暂剥离修士对自身灵根的掌控!前世,就是墨尘在我探查旧伤时,悄然将断魂草的汁液渡入我体内!他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我天生对草木气息异常敏感,尤其是那种带着死亡和混乱味道的气息!
你……墨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我虚张声势的证据,或者一丝动摇的痕迹。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以及寒潭之下,那令他心底莫名一悸的……洞悉一切的光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很快恢复了惯常的冷峻,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霜儿,你伤势未愈,又心神激荡,需要静养,莫要再胡思乱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空荡荡、气息混乱的丹田,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最终化为一种看似关心的决断,三日后,我会亲自为你仔细探查灵根旧伤。此事,不容再议!
他说完,不再给我任何开口的机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探究,有警告,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随即,他转身,袍袖带起一阵微凉的风,大步离开了房间。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内外。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
我缓缓松开在袖中紧握到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拳头。掌心传来黏腻的湿意,是汗水混合着被掐出的血痕。
刚才那短暂的、无声的交锋,耗尽了我残存的所有心力。
墨尘的反应……证实了我最深的恐惧和猜测。他果然知晓!甚至……可能他就是主谋之一!那断魂草,就是他亲手下的!他最后那句三日后探查旧伤,更是赤裸裸的宣告——他们动手的时间,不会改变!
三天!
只剩下三天!
身体因为刚才的对抗和识海中《太虚禁神箓》残篇的冲击,疲惫到了极点,丹田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但我不能休息!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能浪费!
我重新闭上眼,将墨尘那张虚伪冷酷的脸彻底从脑海中驱逐。全部心神,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再次沉入识海深处,疯狂地铭刻、凝聚那枚名为束灵印的太古符印!
神魂本源深处,那丝源自凤凰血晶爆裂的、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毁灭之力,被我的意志艰难地引动,如同燃烧的丝线,开始在无形的虚空之中,勾勒出第一个玄奥、冰冷、散发着禁锢真意的金色符文……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和疯狂的修炼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三天,转瞬即逝。
6
真相揭露
当第三日的晨光艰难地透过窗棂,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底深处,一片枯寂的寒潭之下,一缕微弱却异常凝练的金色光芒,如同深埋地底的熔岩,一闪而逝。
青岚峰后山,禁地边缘。
此地名为落魂坡,地势陡峭,怪石嶙峋,终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灰色薄雾。空气中灵力异常稀薄,反而充斥着一股若有似无、令人神魂隐隐不适的阴冷气息。寻常弟子根本不会靠近,只有一些特殊的、喜阴的毒草才会在此生长。巨大的禁制石碑矗立在坡顶,其上流转着黯淡却依旧令人心悸的符文光晕,警告着擅入者止步。
正是前世,我被剜去灵根的地方。
此刻,我独自一人站在坡下一块突出的黑色巨岩旁,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壁。单薄的弟子服被山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过分消瘦的轮廓。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只有一双眼睛,沉静得如同万载玄冰,倒映着坡顶那越来越近的两道身影。
来了。
墨尘依旧是一身墨色云纹锦袍,身姿挺拔,步履沉稳,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他身旁,紧紧跟着换了一身崭新水蓝色罗裙的白怜儿。她精心打扮过,发髻上簪着一支点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在灰蒙蒙的雾气中折射出一点微弱的、刻意彰显的华彩。她微微仰着脸,看着墨尘的侧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倾慕和依赖,嘴角噙着一抹甜腻而得意的笑容。
只是,当她的目光越过墨尘的肩膀,落在我身上时,那抹甜笑瞬间扭曲,化作毫不掩饰的怨毒和一丝隐藏得很深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霜儿师姐,白怜儿的声音在阴冷的山风里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和虚伪的关切,你脸色好差呀,是不是等得太久了都怪我,路上耽搁了一下。她说着,脚步加快,似乎想抢先一步靠近我,眼中闪烁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恶意。
墨尘的步伐却依旧沉稳,他停在距离我数步之遥的地方,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掌控全局的漠然。他并未阻止白怜儿的靠近。
就是现在!
在墨尘的注意力似乎完全锁定在我身上,而白怜儿带着满心恶意即将扑到我面前的瞬间——
我的眼神骤然一凝!
识海深处,那枚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以神魂本源中那丝凤凰之力艰难凝聚而成的束灵印,如同蛰伏的太古凶兽,骤然苏醒!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凝练到极点的禁锢之力,带着源自《太虚禁神箓》的苍茫冰冷意志,无声无息,却又迅疾如电,瞬间跨越了那短短的距离,精准无比地轰入了白怜儿的眉心识海!
呃!
白怜儿脸上那怨毒得意的表情瞬间僵住!她前冲的动作猛地一顿,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咽喉!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茫然,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一股源自神魂深处的、冰冷彻骨的束缚感瞬间蔓延至她全身每一处经脉!
她感觉不到疼痛,却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内那奔腾流转的、属于我的冰灵根的力量,连同她自身那点微末的水灵力,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溪流,彻底僵滞!再也无法调动分毫!她整个人,从神魂到肉身,都像是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之中,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眼珠还能惊恐地转动,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和骤然降临的、灭顶般的恐惧!
怜儿!墨尘敏锐地察觉到了白怜儿气息的骤然停滞和剧变!他脸色猛地一沉,一直沉稳如山的气势瞬间爆发!属于金丹修士的强大灵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朝我碾压而来!同时,他身形如电,一步踏出,就要伸手去抓白怜儿!
他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然而,就在他爆发气势、心神全系于白怜儿异状、伸出的手即将触及她肩膀的万分之一刹那——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这个他心神被白怜儿异状牵引、自身气势爆发到顶点、防御本能出现一丝极其短暂空隙的瞬间!
识海之中,那枚刚刚释放、光芒略显黯淡的束灵印骤然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一缕金芒!
嗡!
第二道束灵印!
比第一道更微弱,却更加凝聚,更加刁钻!它没有磅礴的气势,如同一条无声潜行的毒蛇,精准地捕捉到了墨尘那因心神剧震而出现的、转瞬即逝的灵压缝隙,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他的后心!
墨尘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
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因白怜儿异状而燃起怒火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震惊!纯粹的、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感觉到一股冰冷、霸道、带着至高法则气息的禁锢之力,无视了他体表流转的护体灵光,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缠绕上他丹田气海内那颗急速旋转、散发着磅礴力量的金丹!
金丹……被锁住了!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那股禁锢之力似乎因为过于微弱,在触碰到他那浑厚磅礴的金丹之力的瞬间,就如同冰雪遇到烈阳,开始飞速消融、崩解!
但,就是这一瞬!
对于蓄势待发、如同绷紧弓弦的我来说,已经足够!
动手!我嘶哑的声音如同破锣,带着一种撕裂喉咙的决绝,骤然响起!
这声音并非对任何人,而是对这片死寂的山坡!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轰!轰!
三道强大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落魂坡三个不同的方位猛然爆发!如同三柄出鞘的利剑,撕裂了阴冷的薄雾!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被束灵印禁锢、动弹不得的白怜儿!是执法堂首席,铁面无私的刑律长老座下大弟子——萧战!他面容冷硬如铁石,眼神锐利如鹰隼,腰间悬挂的刑字令牌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出手如电,目标明确——白怜儿那因惊恐而微微张开的檀口!防止她咬碎口中可能藏匿的毒丸或发出任何求救信号!
另一道身影则带着磅礴厚重的土黄色灵光,如同山岳倾倒,轰然砸向墨尘!是内门战力最强的体修一脉大师兄——石破岳!他身材魁梧如铁塔,裸露的臂膀肌肉虬结,此刻双拳紧握,拳锋之上凝聚着足以开山裂石的巨力!他的任务,是趁着墨尘金丹被束灵印影响、出现那万分之一刹那凝滞的瞬间,全力一击,不求伤敌,只求最大程度地干扰、迟滞!
而最后一道身影,则如清风般飘忽,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锐利,瞬间出现在我身前。他手中托着一面古朴的青铜宝镜,镜面光滑如水,此刻正散发出柔和的清辉,瞬间将我笼罩在内!是掌管宗门典籍、精通阵法和探查之术的藏经阁执事——风无痕!他那双总是带着书卷气的温和眼眸,此刻却凝重无比,宝镜清辉流转,牢牢锁定着我,也隔绝了外界任何可能的精神冲击!
萧战!石破岳!风无痕!墨尘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带着震惊、狂怒和被蝼蚁挑衅的暴戾!他终于彻底挣脱了那瞬间的束缚,金丹之力轰然爆发!石破岳那足以撼动山岳的巨拳砸在他仓促凝聚的护体灵光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气浪炸开,飞沙走石!
石破岳闷哼一声,魁梧的身躯被震得倒飞出去数丈,重重砸在一块岩石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金丹修士的含怒反击,哪怕只是仓促间,也绝非筑基期体修能轻易承受!
而萧战那边,动作更快!他并指如剑,精准无比地点在白怜儿下颌关节处,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白怜儿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萧战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探入她口中,指间灵光一闪,夹出了一颗米粒大小、散发着诡异甜香的淡粉色药丸!
封灵丹!风无痕看着萧战手中的药丸,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好狠毒的心思!此丹入口即化,能瞬间封禁神魂,令人无知无觉,形同傀儡!他的目光如刀,射向被萧战死死扣住、如同待宰羔羊般无法动弹、眼中只剩下无尽恐惧的白怜儿。
放肆!墨尘彻底暴怒!他周身墨色锦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金丹期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实质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心头!他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死死盯着风无痕护罩下的我,那目光仿佛要将我碎尸万段!凌霜!你勾结同门,偷袭暗算,戕害同门!还敢污蔑怜儿!今日,我墨尘便替宗门清理门户!
他一步踏出,脚下坚硬的山石寸寸龟裂!右手抬起,并指成剑,指尖凝聚起一点刺目欲盲的璀璨金光!那金光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锁定了被风无痕护在身后的我!
金丹修士含怒一击,足以将我这残破之躯连同风无痕的护罩一同洞穿、湮灭!
风无痕脸色剧变,手中青铜宝镜清光大盛,镜面嗡嗡震颤,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萧战和刚刚挣扎起身的石破岳也脸色煞白,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浮现出一抹冰冷到极致、也嘲讽到极致的笑意。
墨尘师兄……我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狂暴的灵压,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清理门户好大的威风!
但你可知……我猛地抬起手,手中不知何时,紧紧握住了一枚东西!
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只是一枚巴掌大小、造型古拙、表面覆盖着斑驳铜锈的青铜鱼符!鱼符之上,沾染着暗沉发黑、早已干涸的……血迹!
这枚鱼符出现的瞬间,墨尘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指尖那点蓄势待发的毁灭金光,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此物,为何在我手中!我死死攥着那枚染血的青铜鱼符,声音如同泣血,又为何……沾着我凌霜的血!
诸位长老、师兄师姐!我猛地转头,目光扫过远处被惊动、正急速掠来的数道流光,声音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无尽的悲愤和控诉,响彻整个落魂坡——
三年前,断魂崖秘境开启,此乃秘境核心禁地‘锁龙潭’的唯一钥匙!
当年,正是墨尘师兄,亲手将此钥交于我保管!嘱托我务必寻得潭中秘宝!
而我……我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墨尘,一字一句,泣血椎心:
正是在那锁龙潭底,被人生生剜去冰灵根,弃于腐骨潭中,血染此钥!
今日!我高高举起那枚染血的青铜鱼符,体内那丝源自神魂本源的凤凰之力,不顾一切地灌入其中!鱼符上干涸发黑的血迹,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骤然亮起妖异的红芒!
就请诸位,亲眼看看!
看看当年那锁龙潭底,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看你们敬若神明的大师兄,是如何亲手将我推入地狱!
7
幽阴雷
看看他身边这个‘心性纯善’的怜儿师妹,又是如何用刀,剜出我的灵根!
我眼中厉色一闪,五指猛地合拢,用尽两世积攒的所有恨意和那丝焚世之力,狠狠一捏!
咔嚓!
那枚承载着血腥真相的青铜鱼符,应声而碎!
嗡——!!!
鱼符碎裂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束灵印更加苍茫、更加古老、带着无尽岁月沉淀和血腥气息的磅礴力量,轰然爆发!碎裂的青铜碎片并未四散飞溅,而是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悬浮于半空,瞬间排列组合!
一道足有丈许方圆的巨大光幕,如同撕裂时空的伤口,骤然在阴沉的落魂坡上空展开!
光幕之中,影像由模糊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幽暗、冰冷、死寂的潭底。嶙峋的怪石如同狰狞的鬼爪。潭水粘稠,泛着令人作呕的灰绿色光泽——正是断魂崖秘境深处,锁龙潭底的景象!
画面中央,一个少女浑身浴血,蜷缩在冰冷的潭底淤泥中。她身上那件青云宗内门弟子的月白袍服早已被血污和潭泥浸透,破烂不堪,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呈现青紫色,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光芒,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正是三年前的我!
而在她身前,站着两个人。
墨尘!一身墨袍,依旧挺拔,只是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孤高,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寒的、绝对的冷漠。他的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死死地、不容抗拒地扣着少女的下颌!迫使她痛苦地仰起头,张开嘴!
另一人,白怜儿!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法衣,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甜美笑容,只有一种近乎癫狂的贪婪和残忍的快意!她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造型奇特的短匕,匕身之上,幽蓝色的符文流转,散发着封禁灵力的恶毒气息!
霜儿别怕,墨尘的声音透过光幕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如同在陈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怜儿她……只是暂借你的灵根疗伤。忍一忍,很快就好。
话音落落!
白怜儿眼中凶光爆射!她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将那柄淬着封灵幽光的短匕,刺入了少女的丹田气海!
呃啊——!!!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惨嚎,透过光幕,清晰地、血淋淋地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响彻整个落魂坡!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少女的腹部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冰冷的潭水!
光幕中的少女,身体因为无法想象的剧痛而剧烈抽搐、痉挛!她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两个人,那眼神……空洞、绝望、怨毒……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而白怜儿,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满足而扭曲的笑容。她握着匕首的手腕灵巧而残忍地一转、一剜!
嗤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血肉被强行剥离的声音,一团散发着纯净冰蓝色光芒、如同最完美冰晶雕琢而成的灵根,混杂着淋漓的鲜血和破碎的经脉组织,被生生剜了出来!握在了白怜儿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中!
冰灵根!我的冰灵根!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
墨尘冷漠地禁锢着我。
白怜儿狞笑着,手握那枚沾满我鲜血的冰灵根。
而我……如同破败的玩偶,倒在血泊与淤泥之中,腹部一个巨大的、汩汩冒血的窟窿,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灰绿色的潭水,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落魂坡上,所有闻讯赶来的长老、执事、弟子,无论是脚踏飞剑悬浮半空的,还是站在山坡岩石上的,所有人的动作、表情、呼吸……都如同被最强大的定身术冻结!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般的压力。
无数道目光,死死地钉在半空中那巨大而清晰的光幕上,钉在那血淋淋的剜灵根画面上,钉在墨尘那张冷漠如冰的脸上,钉在白怜儿那扭曲贪婪的笑容上!
震惊!骇然!难以置信!最终化为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寒意!
嗬……嗬嗬……被萧战死死扣住、动弹不得的白怜儿,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抽气声,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如同刷了一层白垩,眼珠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暴突出来,死死地盯着光幕中那个手握灵根、狞笑着的自己,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一股腥臊的液体顺着她的裙角流下,浸湿了地面。她完了!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而墨尘……
他僵立在原地,如同被九天神雷劈中!
那张曾经令无数女弟子倾慕的、英俊而沉稳的脸庞,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鬼!震惊、暴怒、被彻底撕下伪装的羞愤、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深不见底的恐惧!他死死地盯着光幕中自己那张冷漠的脸,扣着少女下颌的手……那是他!那真的是他!
不……假的!都是假的!墨尘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如同垂死的困兽,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他周身金丹期的恐怖灵压轰然爆发,如同失控的火山,狂暴的金色灵力疯狂涌动,试图摧毁那面悬浮的光幕!妖法!这是她的妖法!她在污蔑!毁掉它!给我毁掉它!
他状若疯魔,双手掐诀,一道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凝练的金色剑光在他头顶迅速凝聚成型,带着撕裂一切的毁灭气息,悍然斩向半空的光幕!
然而——
墨尘!尔敢!
一声苍老却蕴含着无上威严、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怒喝,陡然炸响!
轰!
一道青蒙蒙的巨大掌印,如同跨越空间般,后发先至,凭空出现在那金色剑光之前!掌印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天地伟力,轻轻一按!
噗!
墨尘含怒斩出的那道足以开山裂石的金色剑光,如同脆弱的琉璃撞上了万仞山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便瞬间崩碎、湮灭!
狂暴的灵力乱流四散冲击,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出手的,是青云宗地位仅次于宗主、掌管宗门戒律、向来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刑律长老——铁刑!他不知何时已悬立于半空,须发皆张,一身玄色长老袍无风自动,苍老的面容上布满寒霜,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足以焚尽万物的怒火!他身后,宗主云岚真人、以及数位气息渊深的长老,也已赶到,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前所未有的震怒和肃杀!
拿下!铁刑长老的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之力。
他话音未落,数道强大的气息已然锁定墨尘!执法堂数位金丹期的黑衣执事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墨尘周围,手中闪烁着禁灵符文光芒的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周身金光爆涌,试图反抗!
冥顽不灵!铁刑长老冷哼一声,屈指一弹!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光,如同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墨尘体内!
呃啊!墨尘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周身狂暴的金丹之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脸色由红转白,一口逆血喷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瞬间萎顿下去!被数道禁灵锁链牢牢捆缚,再也动弹不得!
白怜儿,戕害同门,剜取灵根,罪不容诛!铁刑长老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铡刀,扫过瘫软在地、失禁昏厥的白怜儿,依门规,当受九幽阴雷噬魂之刑,神魂俱灭,不入轮回!即刻执行!
他大手一挥,根本不给任何人求情或辩驳的机会!
轰隆隆!
原本阴沉的落魂坡上空,骤然风起云涌!厚重的铅云如同沸腾的墨汁疯狂汇聚、旋转!一股至阴至寒、蕴含着毁灭神魂气息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山头!云层深处,惨白色的电光如同无数扭曲的毒蛇,时隐时现,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嘶嘶声!
不——!师尊救我!大师兄救我!!刚刚被阴雷气息刺激醒转的白怜儿,发出凄厉到非人的尖叫,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然而,无人应答。
墨尘被死死禁锢,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无法言喻的……灰败。
执法堂执事面无表情,如同拖死狗一般,将疯狂挣扎尖叫的白怜儿拖到了坡顶的空地中央。
行刑!铁刑长老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咔嚓——!!!
一道惨白到极致、没有丝毫雷霆阳刚之气、反而透着无尽阴寒死寂的九幽阴雷,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撕裂厚重的铅云,精准无比地轰然劈落!
啊——!!!
白怜儿那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她的身躯,连同她身上那件水蓝色的罗裙,在惨白阴雷的轰击下,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瞬间气化!没有留下丝毫残骸!只有原地留下一个焦黑的浅坑,以及空气中弥漫开的、淡淡的焦糊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死寂。
神魂俱灭!不入轮回!
干净,利落,残酷!
整个落魂坡,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山风呜咽,卷过焦黑的坑洞,带走最后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无数弟子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九幽阴雷噬魂!这是青云宗最严酷、最令人胆寒的刑罚!百年都未必动用一次!今日,却为了白怜儿,当众执行!
刑律长老铁刑的目光,缓缓转向被禁锢、面如死灰的墨尘。
墨尘!铁刑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碰撞,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身为内门首座大弟子,勾结白怜儿,残害同门,剜取灵根,事后包庇隐瞒,颠倒黑白!其罪……当诛!
然!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宗主云岚真人那复杂沉痛的脸,最终落回墨尘身上,念你曾为宗门立下功劳,且最终未酿成凌霜陨落之果,更兼首座之位不可轻废……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铁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即刻起,剥夺墨尘内门首座弟子之位!废去金丹修为!打入思过崖寒冰狱底层,永世禁锢!非宗门覆灭,不得出!
废金丹!永囚寒冰狱!
这比直接杀了他,更加残酷!对于一个曾经高高在上、前途无量的金丹修士而言,这无异于从云端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不!!墨尘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惊恐和不甘!废去金丹,沦为废人,永囚那比死亡更可怕的寒冰狱!这比杀了他还痛苦万倍!长老!宗主!弟子知错!弟子是被那贱人迷惑!弟子……
押下去!铁刑长老根本不想再听任何辩解,大手一挥,冰冷决绝。
执法堂执事面无表情,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将疯狂嘶吼挣扎的墨尘拖离了落魂坡,朝着后山那终年冰封、死寂绝望的思过崖方向而去。他那绝望不甘的嘶吼,在阴冷的山风中久久回荡,最终消散。
尘埃落定。
落魂坡上,只剩下死寂的沉默,和无数道聚焦在我身上的、复杂难言的目光。有同情,有钦佩,有后怕,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铁刑长老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中蕴含的怒火和威严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痛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凌霜……宗主云岚真人踏前一步,这位向来威严深重的老者,此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更多的却是愧疚,宗门……亏欠你良多。他看着我残破的丹田,看着我这具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残躯,眼中满是痛楚。你灵根被夺,本源重创,此乃宗门之殇!宗门必倾尽一切,为你寻找重塑灵根之法!你……
他的话,带着沉重的承诺和安抚。
然而,我的目光,却越过了宗主,越过了铁刑长老,越过了所有神情复杂的长老和弟子,落在了白怜儿被九幽阴雷劈成飞灰的那个焦黑浅坑旁。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物。
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浑圆、此刻却黯淡无光、如同最普通顽石般的赤金色晶石。正是那枚……前世被我捏碎、引爆了同归于尽力量的凤凰血晶!
它竟然没有被彻底毁去!随着白怜儿的湮灭,它遗落了出来!
前世临死前捏碎它时的焚身之痛,神魂被撕裂的绝望……瞬间涌上心头!
但同时,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近乎本能的疯狂渴望,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那渴望如此强烈,如此纯粹,甚至压过了对前世死亡的恐惧!
这枚血晶……是毁灭的源头,却也蕴含着……涅槃的真谛!
我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癫狂的光芒!
8
琉璃首座
重塑灵根我猛地打断宗主的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响彻全场。我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枚黯淡的凤凰血晶。
不必!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铁刑长老和云岚真人骤然变色的惊呼声中——
我动了!
用尽这具残破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枚静静躺在地上的凤凰血晶,猛地扑了过去!
右手伸出,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狠狠地将那枚赤金色的晶石抓在手中!
然后,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聚焦下,在宗主不可!的厉喝声中——
我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将那枚前世将我炸得粉身碎骨、蕴含着无尽毁灭之力的凤凰血晶,狠狠地塞入了口中!
仰头!
吞咽!
轰——!!!
一股远比前世更加狂暴、更加纯粹、更加焚尽一切的恐怖热流,瞬间在我咽喉炸开,如同决堤的灭世熔岩,疯狂地冲入我的四肢百骸!冲向我那早已空空如也、如同废墟般的丹田!
完了!
这是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中瞬间升起的唯一念头!
凤凰血晶!传说中蕴含神兽本源的上古至宝!岂是凡躯可以承受尤其是一个灵根被夺、本源尽毁的废人!这无异于自寻死路!而且是尸骨无存、神魂俱灭的死法!
铁刑长老和云岚真人脸色剧变,同时出手!两道磅礴浩瀚的灵力匹练,一青一白,蕴含着强大的守护和镇压之力,如同天罗地网,瞬间朝我笼罩而来,试图强行将那毁灭性的力量从我体内抽出!
然而——
太迟了!
就在那两股强大的灵力即将触及我身体的刹那——
我的体内,那如同火山般爆发的毁灭性能量洪流,在冲入空空如也的丹田废墟的瞬间,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又仿佛……触动了某种早已沉寂、却在此刻被强行唤醒的……本源印记!
那是我被剜走的冰灵根,残留在丹田最深处、与生俱来的、最后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生命烙印!
毁灭的熔岩洪流,与那丝微弱到极致的冰寒生命烙印,如同宿命的轮回,轰然碰撞!
没有想象中的爆炸!
只有——
唳——!!!
一声清越穿云、仿佛来自远古洪荒、蕴含着无尽威严与神圣气息的凤鸣,毫无征兆地从我的丹田深处,轰然爆发!响彻云霄!震荡整个青云山脉!
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璀璨光柱,蕴含着七彩琉璃般纯净、神圣、又带着涅槃重生气息的磅礴神光,毫无阻碍地冲破了铁刑长老和云岚真人布下的灵力封锁,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悍然冲破落魂坡上空的阴云,直射九霄云外!
光柱之中,我的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温暖而宏大的力量托起,悬浮于半空!
衣衫在神圣的光芒中化为飞灰,露出下方那具布满伤痕、却在此刻被琉璃神光笼罩的躯体。
在无数道呆滞、震撼到近乎失魂的目光注视下——
我那空空如也的丹田位置,破碎的骨骼、血肉、经脉……在七彩琉璃神光的冲刷下,如同浴火的泥土,飞速地消融、重组!
一根根晶莹剔透、散发着七彩琉璃光泽、如同世间最完美艺术品的骨骼,取代了原本的凡骨,从我的脊柱、四肢、乃至头颅之中,生长、延伸出来!它们交织、构建,散发着不朽的神性光辉,更蕴含着一种令天地灵力都为之欢呼雀跃的、无与伦比的亲和与统御之力!
七彩琉璃骨!
传说中,只有上古神兽凤凰涅槃重生时,才有亿万分之一几率伴生的……神之根基!
当最后一块七彩琉璃骨在脊柱末端凝聚成型,那股贯穿天地的神圣光柱缓缓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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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悬浮于半空,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晕,如同神祇临凡。破旧的弟子服早已化为飞灰,新生的肌肤莹白如玉,流淌着温润的光泽。残破的丹田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体内那贯通天地的七彩琉璃骨所构筑的、全新的、浩瀚无边的力量源泉!
没有灵根。
但每一根琉璃骨,都仿佛是一个自成天地的灵根!天地间最精纯的灵力,无需引导,如同朝拜君王般,自发地、汹涌澎湃地涌入我的四肢百骸!修为境界如同坐上了太古鲲鹏扶摇直上,瞬间冲破筑基壁垒,踏入金丹之境,并且毫不停歇地向上攀升!
金丹中期!金丹后期!金丹大圆满!
只差一步,便可凝聚元婴!
死寂!
落魂坡上下,数万青云宗弟子、长老、执事,包括见多识广的铁刑长老和云岚真人,此刻全都如同被施了石化咒语,呆若木鸡地仰望着空中那道被七彩神光笼罩的身影。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
终于——
噗通!
不知是哪个弟子,心神激荡,难以自持,率先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落魂坡上下,从最外围的普通弟子,到内门精英,再到各峰执事,乃至许多地位尊崇的长老,都如同被无形的巨浪席卷,不由自主地、心悦诚服地朝着空中那道身影,跪伏下去!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起伏的潮水,蔓延了整个山坡,蔓延向更远的山峰。
敬畏!狂热!震撼!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至高力量的绝对臣服!
铁刑长老与云岚真人相视一眼,两位青云宗的擎天巨柱,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与决断。
云岚真人深吸一口气,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如同宣告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启:
天降神迹!佑我青云!
他猛地撩起长老袍的前襟,对着空中那沐浴七彩神光的身影,这位执掌青云宗数百年的宗主,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弯下了他尊贵的脊梁,单膝跪地!
弟子云岚……
紧随其后,铁刑长老,以及所有尚站立的长老们,没有任何犹豫,齐齐躬身,单膝跪倒!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无声的庄严!
数万道目光,如同最炽热的火炬,聚焦在我身上。
山风卷过,吹动我新生的、流淌着七彩光晕的发丝。
云岚真人抬起头,目光灼灼,带着全宗上下最虔诚的祈愿和前所未有的狂热期盼,那声音如同洪钟,响彻云霄,震荡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恭请……
琉璃首座!
带吾等……
飞升——!!!
飞升!
飞升!!
飞升!!!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如同最虔诚的祷告,又如同最狂热的战歌,汇聚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冲散了落魂坡积郁千年的阴霾,直冲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