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灾星降世
我叫苏晚霜,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产房外,父亲焦急地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定要是个儿子,一定要是个儿子……
当产婆抱着我和弟弟出来,说出是龙凤胎时,父亲原本紧张又期待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可当算命先生看过我们的生辰八字,说出
双星并落,一吉一凶,凶星妨家,女命不祥
这句话后,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寒冬的冰雪还要冷。
母亲躺在床上,虚弱地伸出手,想要抱抱我,却被父亲一把拦住：别碰这个灾星！都是她,把福气都抢走了！
从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被贴上了
灾星
的标签。弟弟被取名为苏耀祖,寓意光耀祖宗；而我,因为是女孩,又被视为不祥,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大家都叫我
丫头。
家里的资源全都倾斜到了弟弟身上。弟弟从小被捧在手心,吃最好的,穿最暖的,五岁那年,父亲更是花光家里大半积蓄,把他送进了镇上最好的学堂。而我,从记事起就开始干活,每天天还没亮,就得跟着母亲去地里干活,除草、施肥、浇水,样样都得做。回到家,还要喂鸡、喂猪、做饭、洗衣,伺候一家人的吃喝拉撒。
每当我看着弟弟背着崭新的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学,眼里满是羡慕。我也曾偷偷地问父亲：爹,我也想去学堂念书。
父亲却一巴掌拍在我头上,恶狠狠地说：赔钱货,读什么书好好干活,以后换点彩礼,给你弟弟娶媳妇！
母亲在一旁看着,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2
厄运连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弟弟在学堂里读书,成绩却不怎么样,整天只知道和一群富家子弟玩耍。可即便如此,父亲依然对他寄予厚望,坚信他将来一定能考上状元,光宗耀祖。为了让弟弟在学堂里过得体面,父亲不惜借高利贷,给他买新衣服、新笔墨纸砚。
家里的债务越来越多,日子也越来越艰难。父亲看着我一天天长大,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我卖个好价钱。一天,村里来了个牙婆,和父亲在屋里嘀嘀咕咕说了好久。等牙婆走后,父亲把我叫到跟前,冷冷地说：丫头,过几天就有人来接你,去大户人家当丫鬟,以后吃喝不愁,也算是你的福气。
我心里一紧,隐隐觉得不对劲。我哭着求父亲：爹,我不想去,我想留在家里照顾你们。
父亲却一把推开我,骂道：少在这里装可怜,你这个灾星,留在家里只会拖累我们！
我转身跑去找母亲,希望她能帮帮我。母亲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晚霜,娘也没办法,家里实在养不起你了……
我绝望地跑出家门,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坐了一整天。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就在我以为自己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3
意外转机
来人是村里的里正,张大爷。他看着我满脸泪痕,叹了口气说：丫头,别哭了。你爹要把你卖到青楼,我都听说了。
我浑身一震,青楼我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狠心。张大爷接着说：我和你爹说了,让他把你卖给我,我给你找个好去处。
就这样,我被张大爷带到了镇上。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有一户姓林的人家。林大娘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怜悯：可怜的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原来,林大娘的儿子林修远在外地做生意,常年不在家,家里就她和小儿子林修文两人。林大娘想找个人帮忙照顾家里,张大爷就把我介绍了过来。
我在林家的日子过得很辛苦,但至少不用再担心被卖掉。林大娘虽然严厉,但心地善良,教我做各种家务,还教我识字。林修文比我小两岁,在镇上的学堂读书,他经常把学堂里学到的知识讲给我听,我也因此学到了不少东西。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适应了在林家的生活。可就在这时,一个消息打破了平静。林修远在外地做生意时,被人骗得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找上门来,要把林家的房子和地都抢走。林大娘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4
命运再变
看着林大娘躺在床上,咳嗽不止,我心急如焚。林修文哭着问我：晚霜姐,我们该怎么办
我咬了咬牙,说：别慌,我去想办法。
我四处打听,终于听说有个富户人家在招丫鬟,工钱给得很高。我二话不说,就去应聘。
那户人家姓赵,是镇上有名的富商。赵老爷见我手脚麻利,又识得几个字,就把我留了下来。可我没想到,这赵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赵夫人善妒,见不得老爷对我另眼相看,经常找各种借口刁难我。她的贴身丫鬟更是仗着主子的势力,处处欺负我。
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赵夫人借此机会大发雷霆,让人把我关在柴房里,三天不给饭吃。我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又饿又冷,心里委屈极了。我想起了在林家的日子,虽然辛苦,但至少还有人关心我。而在这里,我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就在我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一个人再次改变了我的命运。那天,我被放出来后,在府里干活。突然,我听到一阵吵闹声。原来是赵府的二少爷赵景轩从外面回来,和赵夫人吵了起来。赵景轩看到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样子,问清楚缘由后,大发雷霆：娘,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丫鬟她不过是犯了个小错,至于这样吗
赵景轩让下人给我送来了吃的和新衣服,还把我调到了他的院子里做事。从那以后,我的日子好过了一些。赵景轩对我很照顾,他经常和我聊天,给我讲外面的世界。我发现,他和其他富家子弟不一样,他心地善良,有自己的想法,还立志要考取功名,为百姓谋福祉。
5
情窦初开
在赵府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对赵景轩的感情也越来越深。每当他看书的时候,我就静静地坐在一旁,为他研墨、倒茶。他也会时不时地抬起头,对我微笑,那一刻,我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一天晚上,赵景轩把我叫到书房,手里拿着一本书,说：晚霜,我教你读书吧。
我惊喜地看着他,连连点头。从那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去书房和他一起读书。他教我诗词歌赋,教我历史典故,我学得很认真,进步也很快。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我能感觉到赵景轩对我的感情也不一般。有时候,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眷恋。可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丫鬟,身份低微,和他之间有着天壤之别。我只能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在心里,不敢有丝毫表露。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我想象的方向发展。赵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赵景轩和我的事情,大发雷霆。她把我叫到跟前,恶狠狠地说：你这个下贱的丫鬟,竟然敢勾引我儿子！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妄想攀高枝
说完,她让人把我赶出了赵府。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泪水模糊了双眼。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6
故人重逢
来人竟是林修文。他看到我衣衫不整、泪流满面的样子,急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把在赵府的遭遇告诉了他,他气得握紧了拳头：太过分了！晚霜姐,你别担心,跟我回家吧。
原来,林大娘的病在林修文的悉心照料下,已经好了很多。林修远也回到了家里,重新做起了小生意,日子渐渐有了起色。我跟着林修文回到林家,林大娘看到我,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孩子,你受苦了。
在林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后,我决定出去找份工作,不能再白吃白住。林修文说：晚霜姐,你别去外面了,我在学堂里给你谋了个差事,帮先生整理书籍,还能跟着学习。
我听了,心里十分感激。
在学堂里,我认识了很多人,也学到了更多的知识。林修文每天都会和我一起学习,一起探讨问题。他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姐弟之情,而是一种男女之间的爱意。
就在我以为我们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幸福下去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了。村里爆发了瘟疫,很多人都染上了病,林大娘也没能幸免。我和林修文日夜守在她的床边,想尽办法为她治病。可瘟疫太厉害了,林大娘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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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艰难抉择
林大娘的离世让我们悲痛欲绝。处理完林大娘的后事,林修远把我和林修文叫到跟前,说：修文,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我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是隔壁村王财主家的女儿。
林修文听了,立刻站了起来：爹,我不要！我喜欢晚霜姐,我要娶她！
林修远听了,气得脸色铁青：胡闹！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怎么配得上你王财主家有钱有势,和他家结亲,对我们林家有好处！
我看着他们父子争吵,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我知道,我和林修文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就算他愿意娶我,林家人也不会同意。
我强忍着泪水,对林修文说：修文,听你爹的话吧。我……
我配不上你。
林修文红着眼睛,抓住我的手说：晚霜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在乎你的身份,我只在乎你这个人！
可无论他怎么说,我都狠下心来拒绝了他。
离开林家后,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来到了一座山脚下。山上有一座寺庙,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寺庙里的住持见我神情落寞,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他,住持听后,叹了口气说：施主,既然尘世让你如此痛苦,不如就在这里出家吧,远离尘世的烦恼。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出家。当尼姑庵的师父为我剃度时,我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缕缕地掉落,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这样了,在青灯古佛旁度过余生。可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一个人的出现,又一次打破了我的平静生活。
8
命运转折
在尼姑庵里,我每天诵经、打扫、种菜,日子过得平淡而宁静。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天,一群官兵闯进了尼姑庵,说要搜查朝廷要犯。我被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都给我住手！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们胡作非为！
我抬头一看,竟是赵景轩。他穿着一身官服,威风凛凛。原来,他已经考取了功名,做了官。赵景轩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快步走到我跟前,惊讶地问：晚霜,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官兵们走后,赵景轩拉着我,说要带我走。我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出家了,尘缘已了,不想再回到尘世。
赵景轩却坚定地说：晚霜,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也一直忘不了你。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幸福的。
在赵景轩的再三劝说下,我动摇了。最终,我脱下了尼姑的衣服,跟着他离开了尼姑庵。赵景轩把我带回了他的住处,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他说,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好,就娶我为妻。
我以为幸福终于要来了,可我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赵景轩的母亲得知他把我带了回来,勃然大怒。她带着一群人来到赵景轩的住处,对我又打又骂,还说我是个狐媚子,勾引她儿子。赵景轩护着我,和他母亲大吵了一架。
9
真相大白
就在赵景轩和他母亲争吵不休的时候,雕花木门
吱呀
一声被撞开,凛冽寒风裹挟着几片残雪灌进屋内。林修文的藏青棉袍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发梢结着白霜,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的目光扫过我被赵夫人扯乱的鬓发,眼底腾起两簇火苗。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她！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用带着体温的身躯挡住我,玄色腰带间挂着的银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赵景轩微眯起眼睛,墨玉发冠下的眉头拧成死结：你是谁
林修文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暗红色的疤痕,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是晚霜的未婚夫！三年前她跌落山崖,是我背着她走了三十里山路求医,这疤就是被毒蛇咬的！
我攥紧袖口想要阻拦,指尖却被林修文反手握住,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赵景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屋外的雪还要苍白,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我急得眼眶发烫：不是这样的,修文,你别乱说。
可林修文已经解下腰间锦囊,倒出里面的半块玉佩
——
正是我儿时走丢时戴的那枚。他字字泣血地诉说着这些年我在赵府的隐忍,从被克扣月例到寒冬腊月被罚跪祠堂,烛火映得他眼底血丝密布。
赵景轩盯着地上的玉佩碎片,突然踉跄着扶住雕花屏风。许久,他转身跪在母亲面前,额角抵着青砖：娘,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窗外的雪扑簌簌落在他肩头,像落了一场无声的葬仪。
我感觉心脏被千万根银针扎着,转身冲出门去。绣花鞋踩在积雪上发出
咯吱
声响,泪水模糊了视线,直到撞上一棵老槐树才停下脚步。林修文的脚步声紧跟其后,他解下披风裹住我瑟瑟发抖的身体,掌心轻轻擦去我脸上的冰泪：晚霜姐,别哭了。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渐渐远去,我们终于在千里之外的烟柳镇落下脚。林修文的字在书院里得了赏识,成了启蒙先生。我学着绣荷包贴补家用,指尖磨出层层薄茧,却总在深夜被他握着敷药。灶台上的陶罐煨着野菜粥,昏黄油灯下,他教我认字时沾着墨香的指尖,比任何珠宝都珍贵。
那日我挎着竹篮去集市,突然听见熟悉的咳嗽声。转角处,父亲佝偻的身影倚在斑驳的土墙边,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下露出半截麻绳
——
那是他当年亲手编的腰带。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猛地亮起,膝盖重重砸在石板路上：晚霜,爹错了,你原谅爹吧。
风卷起他灰白的发丝,露出脖颈处被铁链磨出的血痕。原来弟弟与人争
10
恩怨了断
我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抖,看着跪在青砖地上的父亲佝偻着背,花白头发里沾着几片枯叶。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十二岁那年发洪水,他将最后一块玉米饼塞进弟弟嘴里,却让我去后山挖野菜；及笄那年,他背着我偷偷联系牙婆,被我撞破时竟说
赔钱货活着也是浪费口粮。此刻他膝盖下的青砖已被霜雪浸透,粗布棉衣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像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喉间泛起酸涩,我蹲下身握住他冰凉的手。那双手布满裂口,掌心的老茧蹭得我生疼,和儿时把我推向泥泞的触感如出一辙。爹,起来吧。
我声音发颤,我可以帮弟弟,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重男轻女了。
父亲浑浊的眼睛里滚出两行老泪,额头贴着我的手背连连叩首：是爹糊涂,是爹糊涂......
檐角冰棱突然断裂,坠在石阶上迸出细碎的冰花,惊得墙角寒鸦扑棱棱飞起。
林修文在廊下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捧着暖炉走来时,白狐毛大氅扫过满地残雪。我们围坐在红泥小火炉旁商议,炭火烧得噼啪作响,映着他认真翻看账本的侧脸。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执笔的指尖,在泛黄的宣纸上投下温柔的剪影。最终我们决定变卖陪嫁的银簪和林修文的藏书,连他赴京赶考的盘缠都取了出来。
三日后在县衙门口,铁链的哗啦声撕破清晨的寂静。弟弟脸色苍白地被押出来,囚衣沾满血污,看到我怀中抱着的棉被和食盒时,突然别过脸去。直到林修文把他的手按在还带着体温的饼子上,他才
哇
地哭出声：姐,我错了......
远处钟楼传来悠悠钟声,惊起一群白鸽掠过灰蓝色的天空。
春去秋来,父亲开始学着编竹篮给我的孩子们当玩具,粗糙的手指被竹篾割出一道道血痕也不喊疼。林修文在书院得了束脩,总不忘给我带回胭脂水粉。婚礼那日,他亲手将凤冠上的珍珠钗别进我发间,烛火摇曳中,我看见他眼底盛着整个星河。
后来的日子像泡在蜜罐里。晨光熹微时,林修文握着我的手临摹《女诫》,笔尖的墨汁偶尔晕染在宣纸上,像落在雪地里的梅花；暮色四合时,我在绣架前飞针走线,绣绷上的鸳鸯戏水图渐渐鲜活,窗外飘来他教孩子们念书的清朗嗓音。当接生婆抱着粉雕玉琢的龙凤胎放在我枕边,望着他们熟睡的小脸,我忽然觉得,所有的苦难都化作了绕指柔。
暮年的院落铺满金黄的银杏叶,我和林修文坐在藤椅上晒太阳。他已满头白发,却仍会孩子气地捡起落叶别在我鬓边。孩子们的笑声混着桂花甜香飘来,恍惚间又回到初见那日,他站在书院门口,衣袂被风吹起,手中书卷翻动如蝶。原来岁月最温柔的馈赠,便是让曾经千疮百孔的心,最终被爱填满每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