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薪诱惑,初陷地狱
手机在油腻的泡面桶旁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黑狗两个字,像催命符。陈默盯着那串数字,胃里翻腾的却不是泡面味,而是冰冷的铁锈气。三百万。这个数字像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妻子小薇苍白的脸在催债短信的闪过瞬间——药费…还能撑一周…
前金融才俊如今是阴沟里喘不过气的老鼠。
门被敲得山响,不是礼貌的叩击,是砸。陈默猛地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指节发白,冷汗沿着太阳穴滑下。
默哥!是我,阿飞!开门啊!
一个带着热情夸张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陈默一愣,刀尖微微下垂。阿飞那个大学时一起混过几天、后来听说跑东南亚的同学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门开了一条缝。门外的人与记忆里那个流里流气的阿飞判若两人。大金链子晃眼,崭新的花衬衫绷在发福的肚子上,一股古龙水混着烟味扑面而来。
哎哟我的默哥!可算找到你了!
阿飞不由分说挤进来,嫌弃地扫了眼凌乱的房间,目光扫过桌上那把水果刀时,嘴角不可察地撇了一下,随即换上更热情的笑脸,啧啧,当年咱系的高材生,咋混这地儿了听说了点你的事,兄弟心疼啊!
陈默没接话,警惕地看着他。阿飞自顾自坐下,翘起二郎腿,亮闪闪的鳄鱼皮鞋尖晃悠着。
兄弟我现在混缅甸,
阿飞压低声音,带着诱人的神秘感,不是那些小打小闹。比特币矿场,知道吧跟挖金矿似的!还有配套的顶级度假村,专伺候有钱人。缺人啊,缺懂行、脑子活络的自己人!
他拍着大腿,默哥你这身本事,窝这儿发霉跟我走!年薪,这个数起!
他伸出两根胖手指,又翻了一下。
两百万
陈默喉咙发干。
美金!
阿飞唾沫横飞,干得好,年底分红另算!你那点债,算个屁!哥先帮你垫上!
他掏出鼓囊囊的钱包,随手抽出厚厚一叠红票子拍在桌上,零花钱!给弟妹买点好的!
红彤彤的钞票刺得陈默眼睛生疼。小薇的药费,催命的高利贷…这堆纸,现在就是命。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动那钱,声音嘶哑:缅甸…安全吗
啧!
阿飞一脸你多虑了的表情,咱那是正经投资,有将军罩着!将军!懂吗缅北说一不二的人物!比国内安全多了!去了就是人上人!今晚,哥带你开开眼!
饭局设在市中心顶级会所的私密包间。水晶吊灯流光溢彩,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食材和雪茄的混合气息。陈默穿着阿飞临时塞给他的不合身西装,浑身不自在。阿飞左右逢源,满口项目、矿机、现金流,吹得天花乱坠。
陈先生似乎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一个慵懒柔媚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陈默转头,呼吸微微一滞。是莉莉。她不知何时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混血面孔精致得无可挑剔,眼眸像含着一汪深潭,波光流转间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一身剪裁极佳的黑色长裙,衬得肌肤胜雪,左肩若隐若现的蝎子纹身平添几分危险的神秘感。淡淡的玫瑰香气萦绕过来。
哦,莉莉,我的公关经理,大才女!
阿飞忙不迭介绍,陈默,我铁哥们,金融高手!
幸会,陈先生。
莉莉伸出纤纤玉手,指尖微凉。她没理会阿飞的吹捧,目光专注地看着陈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和欣赏。阿飞总爱夸张。不过…缅甸确实是个神奇的地方,对聪明人尤其慷慨。
她端起酒杯,红唇印在杯沿,矿场只是冰山一角。那里有更刺激的…游戏,回报率,超乎想象。
她的眼神像带着钩子,若有若无地扫过陈默紧绷的脸,我看得出来,陈先生不是甘于平庸的人。债务是枷锁,但也可以是…跳板。
陈默的心脏在酒精和莉莉的目光下、不争气地跳动。她的话像羽毛刮动他内心最深的欲望和不甘。桌上其他人觥筹交错的喧嚣仿佛远去,只剩下她蛊惑的低语和身上那缕玫瑰香。阿飞适时地递过来一杯烈酒:默哥,别想了!跟兄弟干!票都订好了,VIP通道,明天就走!保你一路绿灯!
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美色、巨款和绝境的三重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默看着莉莉深潭般的眼睛,仰头灌下那杯灼热的酒水,喉咙里滚出一个字:好。
所谓的VIP通道顺利得诡异。没有繁琐的边检,一辆越野车直接将他们从边境某处接走,深入缅北的莽莽丛林。同车的几个男人,有的眼神空洞麻木,有的则像阿飞一样兴奋得异常。陈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热带植被,莉莉临别时那句低语在耳边回响:聪明人,才能活得好。
一丝寒意爬上额头。
车在黄昏时分驶入一个被铁丝网和高墙包围的营地。岗楼上持枪的人影清晰可见。巨大的海渊矿业招牌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阿飞脸上的热情笑容消失了,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漠然。
下车!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凶悍男人(疤脸)粗暴地拉开车门,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众人,最后停在陈默身上,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欢迎来到新世界,聪明人。
2
血汗矿坑与权力萌芽
冰冷的枪管抵着后腰,陈默被粗暴地推进一个升降梯。铁笼下沉,潮湿、浑浊、带着浓重汗臭和金属锈气突然的灌入鼻腔。昏黄的灯泡在矿道顶部摇曳,勉强照亮眼前地狱般的景象:狭窄、闷热的坑道蜿蜒深入黑暗,人影佝偻如蚁,挥舞着沉重的铁镐,在岩壁上凿出沉闷的声响。没有轰鸣的矿机,只有原始的人力,只有汗水砸在碎石上的滴答声,还有皮鞭撕裂空气的脆响和痛苦的闷哼。
看清楚了,默哥!
阿飞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冰冷回响,再无半分饭局上的热情,这就是你的‘矿场’!你的‘金矿’!
他一把扯掉陈默身上那件不合身的西装外套,像扔垃圾一样甩在地上。欠我的偷渡费、培训费、场地费、住宿费…加起来五百万美金!挖!挖到你还清为止!
疤脸狞笑着上前,一把夺过陈默的手腕,将一把沾满泥污和汗渍的铁镐塞进他手里。铁镐冰冷沉重,带着前一个使用者留下的粘腻触感。陈默下意识地想甩开,疤脸反手就是一记沉重的耳光。
啪!
脆响在坑道里异常清晰。陈默被打得一个踉跄,半边脸瞬间麻木,嘴里泛起浓重的血腥味。眼前金星乱冒,耳朵嗡嗡作响。他还没站稳,疤脸的皮靴又狠狠踹在他膝盖上。
跪下!新来的猪仔!
疤脸咆哮着,唾沫星子喷了陈默一脸。电击棍闪烁着幽蓝的电弧,在他眼前晃动。在这里,规矩就一条:干活!不干,或者干得慢…
他猛地指向坑道深处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里面蜷缩着一个不成人形、奄奄一息的身影,那就是下场!或者…水牢里泡着,让蚂蟥帮你清醒清醒
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陈默的心脏。黄金梦碎得如此彻底,只剩下刺骨的羞辱和死亡的威胁。他赤着上身,在监工的骂声和其他矿工麻木的目光中,机械地举起沉重的铁镐,砸向坚硬的岩壁。每一次挥动都震得虎口发麻,手臂酸胀欲裂。汗水、血水和岩屑混合在一起,糊在身上,黏腻肮脏。尊严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动着麻木的身体。
几天非人的折磨下来,陈默几乎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但在一次短暂的休息间隙,他习惯性地观察着岩壁的走向和矿工们挖掘的痕迹。长期金融分析训练出的观察力和心算能力,在绝望中本能地运作起来。他发现某处岩层颜色和纹理有细微差异,结合矿工们零星的抱怨这鬼地方不出活,他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推测。
第二天分组时,陈默用嘶哑的声音对疤脸说:疤…疤脸哥,让我带那几个人,挖…挖左边那条岔道试试
他指了指几个相对瘦弱、效率低下的矿工。
疤脸眯起眼,电击棍敲着手心:哟呵新猪仔想当老大
不是…我…我可能知道哪边…容易出矿…
陈默低着头,声音微弱但清晰。
疤脸嗤笑一声,但看着陈默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看看那几个效率低下的矿工,挥了挥手:行,给你个机会。今天这组要是挖不够量,老子扒了你的皮!
陈默强打精神,指挥那几个人集中凿击他判断的岩层薄弱处。汗水浸透了他的伤口,刺痛钻心。奇迹般地,碎石剥落的速度明显加快。一天下来,这个最弱小组的产出竟比其他组高出近三成!
收工时,疤脸看着记录本,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走到瘫软在地的陈默面前,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沾着暗红污渍(不知是泥还是血)的美元,随手扔在陈默脸上。
啧,脑子还算没白长。
疤脸踢了踢陈默,以后,你就负责记这组的数。明天开始,早饭多给你个鸡蛋。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好好干,月底…有‘奖金’。
那几张肮脏的美元贴在陈默满脸汗水的脸上,像烙铁一样烫。他麻木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屈辱感汹涌而来,但随即,一股更强烈的、扭曲的渴望从心底滋生——至少,能活下去。他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攥住了那几张钱。这是他坠入地狱后,第一次摸到报酬。
权力的滋味,哪怕是最微小的一丁点,也像毒药一样开始渗透。疤脸丢给他一个破旧的本子和一支快没油的圆珠笔,让他记录小组每天的产出。
陈默很快就发现了门道:疤脸只看总数,不管过程。他开始利用规则。某个矿工动作稍慢,陈默就冷着脸走过去,模仿着疤脸的眼神,一脚踢在那人屁股上:没吃饭吗想拖累大家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陌生的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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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隐蔽的是,他学会了克扣。上报的产出总量不变,但他会私下扣下小组里最弱小的两个矿工的部分口粮——几块发硬的饼子或半碗浑浊的菜汤——然后孝敬给疤脸。疤脸对此心照不宣,拍拍他的肩膀:小子,上道。
看着那两个饿得眼冒绿光、却因恐惧而不敢声张的矿工,看着疤脸满意的表情,陈默心中竟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感。这微小的权力,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身上的伤痛和屈辱,仿佛站在了比这些猪仔稍高一点点的位置。他开始习惯这种眼神和语气。
一天黄昏,当陈默正用疤脸式的凶狠呵斥着组员时,那缕熟悉的、危险的玫瑰香气悄然飘近。莉莉不知何时出现在矿洞入口附近,依旧光鲜亮丽,与这污秽之地格格不入。她撑着一根支撑木,饶有兴致地看着陈默训斥矿工的样子。
看来你适应得很快嘛,陈先生。
莉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赞赏,眼神却像在评估一件工具,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潜力。
她缓缓走近,无视周围矿工惊惧又贪婪的目光,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掏出一块包装完好的巧克力,轻轻塞进陈默沾满泥污的手中。
陈默浑身一僵,攥着那块温热的巧克力,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炭。莉莉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掌心,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
矿洞太委屈你了。
莉莉凑近,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这地方,阿飞说了算,但将军…才是真正的主宰。阿飞太粗暴,不懂珍惜人才。
她退开一步,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疤脸的方向,这里只是起点。聪明人,值得…更高级的赚钱方式。只是需要一点…可靠的关系。
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离去,高跟鞋在坑洼的地面上敲出清脆而危险的节奏。
陈默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中昂贵的巧克力,再看看那两个被他克扣口粮、蜷缩在角落里的矿工,一股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腾。莉莉是这地狱里唯一的光,但这光,似乎比黑暗更冷。
几天后的深夜,营地突然爆发骚乱!凄厉的警报声划破夜空,枪声、怒吼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有人试图逃跑!
陈默被惊醒,和一群惊惶的矿工、被疤脸持枪驱赶到空地上。混乱中,他看到一个人影疯狂地冲向铁丝网,眼看就要翻越!是那个被他克扣口粮的年轻矿工之一!疤脸狞笑着举起枪。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那个年轻像断线的木偶,从铁丝网上栽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鲜血在月光下迅速摊开一片暗红。
空气死寂。所有的骚动瞬间平息,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
疤脸走到尸体旁,狠狠吐了一口,然后转身,冰冷的枪口缓缓扫过瑟瑟发抖的人群,最后定格在脸色惨白、浑身胆寒的陈默身上。
看清楚了吗
疤脸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在这里,只有两条路:要么,像他一样,变成肥料!要么…
他咧开嘴,露出黄牙,枪口点了点陈默,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莉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营地边缘处,她抱着手臂,遥遥望着这边。当疤脸的枪口指向陈默时,她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
陈默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暗红,看着疤脸狰狞的脸,再看向阴影中莉莉模糊的身影。恐惧像冰水浇遍全身,但在这恐惧的深处,一种名为机会的毒草,正疯狂地破土而出。
3
欲望泥潭与致命游戏
矿洞的腥臭和鞭笞声似乎还在耳边,但眼前的景象却让陈默恍惚。他被疤脸推着穿过一道厚重的铁门,刺目的白光让他眯起了眼。空调冷气驱散了黏腻的汗意,取而代之的是键盘敲击的密集声和此起彼伏、带着不同口音的普通话:
王总,我们的‘新能源项目’绝对是风口!内部份额,就等您了…
亲爱的,相信我,这次比特币回调就是抄底最佳时机!我已经重仓了,你跟上,我们一起财富自由…
李阿姨,您儿子的‘保释金’就差最后二十万了!警官这边催得紧啊…
这是一个巨大的、被隔板分割成无数小格的空间,像一座现代化的工厂,只是产品是谎言。每个隔间里的人都对着耳麦,表情或亢奋或麻木,屏幕上滚动着精心伪造的K线图、项目书、甚至伪造的逮捕令。空气中弥漫着廉价咖啡、快餐盒饭和一种名为贪婪的电子焦糊味。
欢迎来到‘创富中心’,陈组长。
疤脸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力道不轻,莉莉姐看得起你,给你个机会。以后,这一片,
他指了指靠里的几个隔间,归你管。你的人,你的业绩。干得好,吃香喝辣;干砸了…
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眼神瞟向角落一个被蒙着头、浑身抽搐着被拖出去的身影,那就是原材料,懂
陈默的心脏还在为刚才的晋升狂跳,此刻又被这赤裸裸的威胁僵住。原材料…器官贩卖!这不是传闻!
陈先生,别紧张。
莉莉的声音如同救赎的甘泉。她不知何时已站在旁边,换了一身干练的白色套装,更显冷艳。她递给陈默一部崭新的手机和一个文件夹。你的战场在这里。用你的脑子,而不是力气。
她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几个目标客户的详细资料,身份、资产、性格弱点、家庭关系,事无巨细。第一个目标,张太太,上海来的富婆,丈夫出轨,空虚寂寞,渴望被关注和…暴富证明自己。你的专业,正好对症下药。
莉莉亲自带陈默进入一个独立的玻璃隔间,隔音很好。陈默坐在柔软的转椅上,面前是配置顶级的电脑和耳麦。他看着屏幕上张太太精心修饰、却难以掩盖落寞的头像,资料里她数千万的流动资金信息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眼睛。矿洞里攥着脏美元的屈辱感瞬间被一种更庞大、更刺激的欲望淹没。
他深吸一口气,戴上耳麦,接通了加密线路。再开口时,声音已变得低沉、自信,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关怀和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他不再是矿坑里挣扎的猪仔陈默,他是华尔街归来的金融精英Jason,洞悉人性弱点,编织甜蜜陷阱的猎手。
张太太您好,我是Jason,很抱歉冒昧打扰。关于您昨天咨询的‘家族信托避险方案’,我这边有了更优化的思路,或许能帮您在当前动荡的市场中,不仅保值,还能…逆势增值…
精湛的话术,伪造的辉煌履历,精心设计的内幕消息和短期高回报项目…陈默的天赋在谎言中如鱼得水。短短一周,张太太的投资就像雪球一样滚入指定账户。三百万、五百万、八百万…陈默小组的业绩火箭般飙升。
真正的报酬也随之而来:厚厚几沓散发着油墨香的美元现金被疤脸亲自送来;伙食从猪食变成了牛排红酒;他搬进了带独立卫浴的单间;甚至有两个从其他组调来的、眼神空洞的年轻女人,被疤脸暧昧地称为生活助理。
陈默享受着她们麻木的服侍,享受着疤脸等人敬畏的眼神,享受着在园区小卖部用现金随意购买香烟、洋酒、甚至小额毒品带来的短暂麻痹与虚幻掌控感。他疯狂地给家里汇钱,编造着在东南亚做大项目的谎言,听着妻子小薇在电话里久违的、带着希望的哭泣声,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只能用更多的金钱和欲望去填塞。
权力感像烈酒一样让他眩晕。他成了真正的陈组长。组员稍有懈怠,他抄起电击棍就抽过去,动作比疤脸还娴熟;业绩不达标,他让人在隔间外罚跪,学狗叫,手段花样百出。他沉迷于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只有在夜深人静,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阴鸷、脸颊因暴戾而微微抽搐的男人时,才会有一瞬间的陌生和心悸,但随即被更深的麻木淹没。
莉莉成了他公开的情人。她常在深夜来到他的单间,带来昂贵的红酒和若即若离的温存。一次缠绵后,莉莉依偎在他运动后、被汗水侵蚀的胸口,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断指的伤疤,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哀怨。
阿飞那个蠢货,只知道打打杀杀…将军早就对他不满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楚楚可怜,我我只是将军手里一件漂亮的工具,用旧了就会被扔掉…就像…
她没说下去,但恐惧真实得让陈默心头发紧。
将军
陈默第一次听到她主动提起这个名字。
一个…神一样的老怪物。
莉莉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敬畏和一丝隐藏的恨意,他掌控着这里的一切。他有一笔钱…一笔真正的天文数字,存在瑞士银行,见不得光的‘黑金’。那是他的命根子,也是…唯一的弱点。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
唯一的钥匙,是一串极其复杂的动态密钥,由将军随身携带的一个特制加密U盘生成,每十分钟变化一次,需要三重生物验证。
莉莉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的魔力,只要我们能拿到那个U盘,在他下次亲自更新密钥时复制下来…那笔钱,足够我们远走高飞,彻底摆脱这个地狱!你,我,还有你牵挂的家人…真正的自由!
巨大的诱惑如同海啸般冲击着陈默的理智。瑞士银行的巨额黑金!彻底的自由!拯救小薇!还有…眼前这个他以为同样身陷囹圄、需要他拯救的莉莉!矿洞的噩梦,诈骗的罪恶,此刻仿佛都成了通向终极解脱的垫脚石。被酒精、权力和莉莉的真情冲昏头脑的陈默,眼中燃起疯狂的火焰。
怎么做
计划在莉莉的精心策划下展开。她利用权限,在将军专属的、守卫森严的顶层办公室进行例行维护时,短暂关闭了部分监控回路。陈默则利用自己顶尖的黑客能力,结合莉莉提供的内部网络拓扑图和安全后门,编写了一个精巧的伪装程序,植入到将军那台连接U盘的专用电脑中。这程序像一条隐形的毒蛇,能在将军进行密钥更新操作时,瞬间截取并复制那串动态密码,并抹除一切痕迹。
行动日。陈默藏在通风管道里,汗水浸透全身,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下方,传来将军低沉、缓慢的说话声,以及U盘插入接口的轻微咔哒声。屏幕上代码疯狂滚动,伪装程序无声启动!时间仿佛凝固。几秒钟后,一个绿色的复制成功提示在陈默的微型掌上电脑屏幕一闪而过!
成了!巨大的狂喜几乎让陈默窒息。他像幽灵一样溜回自己的单间,颤抖着将储存着密钥的加密芯片交给早已等候在此、同样一脸紧张和期待的莉莉。
拿到了!莉莉!我们…
陈默的话戛然而止。
迎接他的不是香吻和拥抱,而是一个冰冷的、硬邦邦的金属物体,死死顶住了他的额头——莉莉手中的枪。她脸上的柔情、脆弱和期待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冷漠和一丝嘲弄。门被猛地撞开,阿飞和疤脸狞笑着冲了进来,枪口同样对准陈默。在他们身后,一个穿着考究唐装、手捻一串油润佛珠的老者,缓缓踱步而入。他面容清瘦,眼神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洞悉一切、漠视生死的平静。正是将军!
工具有点小聪明,可惜,还是工具。
将军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摩擦,每个字都敲在陈默的灵魂上。他走到莉莉身边,莉莉温顺地依偎过去,眼神冰冷地扫过陈默绝望的脸,如同看一堆垃圾。
钥匙那是我专门用来…清理门户和钓大鱼的鱼饵。
将军的手指轻轻拂过莉莉的脸颊,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阿飞太贪心,手脚也不干净。而你,
他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如同看着一只挣扎的蝼蚁,你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了。诈骗的油水榨干了,最后还能用你的零件…回点本。
阿飞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恐:将军!我…
砰!
将军身后一个沉默的保镖抬手一枪,阿飞眉心瞬间炸开一个血洞,肥胖的身体轰然倒地,眼睛瞪得滚圆。
疤脸吓得浑身一哆嗦,看向陈默的眼神只剩下凶狠和急于表功的迫切。
将军捻动佛珠,声音淡漠:工具用旧了,就该扔掉。处理干净。
冰冷的枪口依旧顶在额头,看着莉莉依偎在将军怀中的冰冷侧脸,看着阿飞死不瞑目的尸体,看着疤脸急于扑上来的狰狞,陈默的世界彻底崩塌。原来自己拼尽一切,甚至抛弃灵魂换来的机会,不过是别人剧本里早已写好的、通往屠宰场的阶梯。
4
血色救赎与不归路
冰冷的不锈钢台面紧贴着后背的皮肤,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血腥气,直冲鼻腔。无影灯惨白的光线灼烧着陈默的眼球,让他眩晕。这里不是矿洞,不是诈骗隔间,而是营地深处一间伪装成医务室、实则进行器官摘除的屠宰场。他被剥光了衣服,四肢被粗糙的皮带死死捆在手术台边缘,手腕脚踝勒得发紫。
疤脸那张狰狞的脸在灯下扭曲变形,他正用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慢条斯理地在陈默赤裸的小腹上比划,冰凉的刀锋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啧啧,细皮嫩肉的,心肝脾肺肾…都是好货色。
疤脸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变态的兴奋,别急,默哥,咱们慢慢来。先给你打点‘麻药’,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他拿起一支粗大的针管,里面是浑浊的液体,显然不是什么正经麻醉剂。
恐惧像实质的冰水淹没了陈默。器官摘除!将军轻飘飘的处理干净四个字,此刻化为最具体的恐怖。他看着那逼近的针头,看着疤脸眼中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看着旁边一个穿着沾血白大褂、眼神麻木的医生正在准备托盘里的各种冰冷器械…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针头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陈默被彻底压垮的求生欲和将军那句工具的羞辱,如同火山般在灵魂深处轰然爆发!被酒精、金钱和虚假权力麻痹的狠戾,被矿洞和诈骗窝点磨砺出的兽性,在这一刻挣脱了所有枷锁!他不是什么金融精英,不是陈组长,他只是一头被逼到绝境、要撕碎一切的野兽!
操你妈!!
陈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向上弓腰,用头狠狠撞向疤脸的下巴!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疤脸猝不及防,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手中的针管和手术刀脱手飞出。
机会!
陈默不顾手腕被皮带勒得皮开肉绽,拼死扭动身体,双脚疯狂蹬踹手术台边缘。沉重的台子被他踹得移位,撞翻了旁边放着器械的推车!钳子、剪刀、玻璃药瓶稀里哗啦砸在地上,碎裂声刺耳。无影灯的灯架被台子带倒,砰地一声巨响,灯泡炸裂,碎片四溅,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黑暗!
妈的!按住他!
疤脸捂着碎裂的下巴,口齿不清地咆哮,剧痛和黑暗让他更加狂暴。
那个麻木的医生下意识地扑过来想按住陈默的双腿。陈默像条滑溜的鱼,在有限的空间里猛地蜷缩,然后借着蹬踹的反作用力,用被捆住的双脚狠狠踹在医生的膝盖上!对方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黑暗是陈默唯一的盟友!他凭着记忆和对危险的直觉,在被捆住的双手范围内疯狂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是疤脸掉落的手术刀刀柄!他用尽全身力气,扭曲着被捆住的手腕,死死攥住了刀柄!刀锋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涌出,但这剧痛反而刺激了他更深的疯狂。
疤脸已经摸索着冲了过来,庞大的身躯带着风声,一只大手狠狠抓向陈默的脖子!
就是现在!
陈默不再是人,他是一头用牙齿和骨头战斗的困兽!他猛地侧头,用肩膀硬抗了疤脸沉重的一抓,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同时也将握着手术刀的手,以一种极度扭曲的角度,狠狠向上捅去!
噗嗤!
锋利的刀刃精准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疤脸的左肋下方!那是肝脏的位置!
呃啊——!
疤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动作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黑暗中自己肋下那个致命的伤口。
陈默没有停!他像野兽一样,用牙齿死死咬住捆着手腕的皮带,疯狂撕扯!皮带的扣环在蛮力下变形松动!他一只手挣脱了束缚!剧痛和狂怒让力量倍增,他拔出手术刀,滚下手术台,在黑暗中朝着疤脸庞大的轮廓猛扑过去!
死!!!
陈默的嘶吼带着地狱的回音。他骑在因剧痛和失血而动作迟缓的疤脸身上,手中的手术刀化作一片残影,疯狂地捅刺!脖子、胸口、腹部…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喷溅了他满头满脸!疤脸的惨嚎很快变成了嗬嗬的漏气声,最终彻底沉寂。
陈默喘着粗气,浑身浴血,像个从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摸索着解开脚上的束缚,捡起疤脸掉落在地上的手枪,沉甸甸的,带着死人的温度。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枪声和爆炸惊动了守卫!
陈默撞开手术室的后门,冲入一条狭窄的通道。他不再思考,只有最原始的求生本能驱动着身体。对营地结构的了解在此刻成了救命稻草。他像幽灵一样在阴影中穿行,利用堆放的杂物、废弃的矿车作为掩体。
他在那边!开枪!
追兵的吼叫和枪声在身后响起,子弹啾啾地打在身边的墙壁和铁皮上,溅起火星。
陈默猛地回身,依着墙角,凭着感觉朝追兵方向扣动扳机!手枪巨大的后坐力震得他手臂发麻。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有人中弹。他不敢恋战,转身继续狂奔。
营地已经炸开了锅!警报声凄厉,更多的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陈默在混乱中左冲右突,用抢来的手枪点射,制造混乱。他冲过一个拐角,差点撞上一个人影!
是莉莉!
她显然刚从将军身边离开,正要回自己的住处,脸上还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冷漠。看到浑身是血、如同厉鬼的陈默,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惊愕和一丝…恐惧她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手枪。
所有的背叛、所有的屈辱、所有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陈默甚至没有犹豫,在莉莉拔枪的瞬间,他手中的手术刀已经带着积攒的所有恨意,狠狠捅了出去!目标不是心脏,而是她平坦的小腹——那个曾依偎在他胸口、诉说着身不由己的地方!
呃!
莉莉的痛哼被掐断在喉咙里。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腹部的刀柄,又抬头看向陈默那双在血污中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冰冷的嘲讽消失了,只剩下剧痛和一丝茫然。她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鲜血迅速染红了白色的衣服。
陈默没有再看她一眼,甚至没有拔刀。他夺过莉莉掉落的手枪,双枪在手,朝着营地边缘的铁丝网方向,一边疯狂射击压制追兵,一边亡命狂奔!
子弹呼啸!追兵的呐喊声越来越近!铁丝网就在眼前!陈默将打空的手枪狠狠砸向一个扑上来的守卫,用尽最后的力气,像一颗炮弹般撞向那道缠绕着尖刺的铁丝网!
嗤啦——!
皮肉被撕裂的剧痛从肩膀和大腿传来,但他成功撞开了一个缺口!他滚落在地,毫不停留,一头扎进营地外漆黑如墨、危机四伏的热带丛林!
身后,枪声、犬吠、愤怒的吼叫响成一片,手电光柱在树林间乱扫。陈默不顾一切地在密林荆棘中亡命奔逃,树枝抽打在脸上、身上,划出道道血痕。肺部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凭着一股不屈的本能,朝着一个方向——水流声的方向!
终于,一条湍急的、在月光下泛着银黑色的河流横亘在前方。这是边境河!对岸就是邻国!
身后追兵的声音和犬吠已近在咫尺!子弹再次呼啸而来!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纵身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下沉,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伤口的剧痛被寒冷暂时麻痹。他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不顾一切地朝着对岸那象征着未知、却也象征着生机的黑暗轮廓游去。水流裹挟着他,子弹在身侧激起水花。他只有一个念头:游过去!活下去!
精疲力竭的陈默像一截朽木被冲上邻国一侧泥泞的河岸。他趴在冰冷的泥水里,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胸膛在剧烈起伏。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几道强光手电照射在他身上。
不许动!举起手来!
陌生的语言,严厉的呵斥。
陈默艰难地抬起沾满泥浆和血污的脸,刺眼的光线让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他知道,追兵的枪声停了。他得救了…暂时的。
当他被抬上担架时,模糊的视线扫过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肩膀和大腿被铁丝网撕裂的伤口深可见骨,被手术刀割破的掌心皮肉翻卷,更刺目的是左手——那根在矿洞被砸断的小指,只剩下一个丑陋的肉痂,在月光下像一个永恒的耻辱烙印。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熟悉。陈默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手臂上打着点滴。两名穿着邻国警服的男子站在床边,表情严肃。
陈先生,你的情况我们初步了解了。你涉嫌卷入跨国电信诈骗、非法拘禁、故意杀人…
一个警察用生硬的中文说着,翻看着记录本,…以及偷越国境。你需要配合我们详细调查。
陈默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没有回应。调查他手上沾的血,何止是疤脸和阿飞的那些被他诈骗得倾家荡产的人呢那些在矿洞被他克扣口粮、最终可能饿死或被打死的矿工呢还有莉莉…那一刀捅下去时,他心中只有快意,没有半分怜悯。
另一个警察补充道:另外,根据你提供的信息,缅甸方面那个‘将军’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要深。你的‘证词’很重要,但你的处境…也非常危险。有些人,不会让你轻易开口的。
危险陈默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近乎扭曲的弧度。将军的阴影,果然如附骨之疽。他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左手,那断指处隐隐作痛。这痛楚让他想起矿洞的屈辱,想起电诈中心的辉煌,想起匕首捅入血肉的触感,想起支配他人时的病态快感…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但他感觉不到丝毫温暖。身体或许能逃离那个地狱,但灵魂深处,某些东西已经永远腐烂、留在了那片充斥着血腥、谎言和扭曲欲望的缅北丛林。
他闭上眼。逃亡结束了,但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而他自己,早已不再是风暴前的那个陈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