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冲喜娘子 > 第2章  圆房
陆丞相的寿宴上,陆伯韬结识了工部尚书的嫡女结缘。两人门当户对,志趣相同,彼此欣赏,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
陶芙一时无法接受这巨大的落差。他们成婚后,陆伯韬来看她,但她堵着气,倔强的不肯低头和好,没多久,陆伯韬就淡忘了她。
苦等了一年,熬干了心气,她才跨过自己心里的坎,想着若再见到他,便就此放下。
直到松枝替她梳头,梳子上挂着数根银丝,再看铜镜中两鬓染霜,容颜苍老的自己才恍然惊醒。
然而委身半百老头做妾的陆明风积怨已久,迁怒于陶芙,在一次回府探亲时,诬陷她与陆伯韬身边的护卫私通。
她以为他总会念些旧情,跪爬至他脚下喊冤,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目不斜视,扯开那片衣角,扶着身旁身怀六甲的孙千兰走开了。
陆夫人下令将她关进一间堆满杂物的偏屋里,窗户都被钉死,纵使双手鲜血淋漓,也扒不开一丝裂缝。
那天是陆伯韬儿子的满月宴,外面喜乐震耳,锣鼓喧天,到处欢声笑语,陶芙缩在角落驱赶身上硕大的老鼠。
陆明风打开门,嘲弄的告诉她陆伯韬与孙千兰如何恩爱般配,他们的儿子如何漂亮,将她的尊严踩在地上狠狠踩碾。
陶芙瞬间心如死灰,贪婪的老鼠顺势钻进了衣袖。
陆明风极其变态的欣赏她的落魄,临走前让丫鬟往屋里丢了一把火,将门重重关上,断绝了她的最后一丝生机。
陶芙满目痛楚盯着地上的人,垂在衣袖里的手捏拳,指甲嵌入掌心。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会对他投入任何感情。
她抬手揭开黑布,陆伯韬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像刺猬一样蜷缩,口中呢喃,
“鬼,有鬼……”
陶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蹲下身子,语气没什么温度,
“鬼在哪里?”
陆伯韬静了一瞬,又剧烈挣扎起来,双手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目眦欲裂,神情可怖。
想到暗处的那些眼睛,陶芙拉开他的双手,圈住他柔声安抚。
眼见陆伯韬挣扎的力气减弱,陶芙灵光一闪,开始在他的掌心开始写字。
她并不识字,是他,手把手教会了她写字。
“明明、斤斤,察也。条条、秩秩,智也。穆穆,肃肃,敬也……….”
陆伯韬狂躁的神经被一只手柔柔的安抚着,情绪平和下来的五官,眉似剑锋,眼神炯炯,狰狞的脸庞恢复成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曾告诉过她,从小烦扰之时,就吟唱释训来安神定心。
即使他神志不清,多年来意识深处形成的记忆还是发挥了作用。
他失神的喃喃,
“诸诸、便便,辩也。肃肃、翼翼,恭也。”
门外,陆夫人的嚒嚒不耐催促,
“姑娘,赶紧洞房吧,老奴还等着去给夫人复命。”
陶芙将陆伯韬哄到床上,脱去外衣,只着了一件水红色的肚兜,露出凝白的玉体。
陆伯韬看着这抹水红色,沉静空茫的眼底掀起暗浪,他一个俯身,掌心压住她单薄的肩膀,失控的啃咬起她细嫩之处。
陶芙嘴唇咬的发白,胸口溢出鲜血,余光中撇到碧纱橱中探出的脑袋,她心一横,捧起陆伯韬的头,仰起身子去亲吻。
陆伯韬愣然失神,突然被唤醒了身体里的本能。
翌日,陆夫人身边的方嚒嚒与两名丫鬟一齐进来,其中一名是黄桃,正在床上细心摸索。
陶芙垂首站在一旁,余光注意到她将沾了落红的帕子给方嚒嚒查验。
另一名丫鬟,松枝正在伺候陆伯韬洗漱。
方嚒嚒扫了一眼帕子,注意力却在二公子身上。
陆伯韬眼神依旧呆滞,但气质安然,由着丫鬟擦拭,不似以往躁动。
这倒是件好事,她按下欢喜,声音难掩激动,
“昨夜,公子睡得可踏实?”
陶芙上前,低眉顺眼道,
“回嚒嚒,醒了几次,奴婢安抚着就又睡了。”
方嚒嚒见她眼下发青,想来夜里辛劳,但没有刻意诉苦,是个知分寸的,心里多了几分满意,她点头安抚,
“好好伺候二公子,等他病好了,夫人记你大功一件。”
陶芙垂首应是,心中不以为然。
“奴婢不敢当!”
陶芙洗漱装扮好,又替陆伯韬整理了衣冠,两人去向夫人请安。
陆伯韬呆呆的看着她,眸子天真乖巧如同一个孩童。
陶芙冷漠的转过脸。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朝阳穿透云缝,在游廊上投下两道一长一短的身影,时而交叠,时而拉开。
走过荷花池又过了两道月门,来到正慈院,就见陆夫人墨绿庄重虔诚的身影,正跪在佛像前焚香。
等流程完毕,陶芙才上前行礼,小心留意陆夫人的神色。
一年多以来,第一次见陆伯韬这样安静端方的坐下来,哪怕眼神呆滞,陆夫人都觉难得,眼里噙着热泪,喉咙哽咽,
“二郎,你可认得母亲?”
陆伯韬僵硬的转了转眼珠,眼里划过一丝茫然。
“二公子病了许久,想必神思混乱,恢复还需要些时日。”
方嚒嚒及时劝慰。
陆夫人悲喜交集,用丝绢拭泪,笑道,
“也是,是我太心急了。”
说罢,看向陶芙,眼里多了丝和善,
“方嚒嚒跟我都说了,照顾二郎费神,以后就不用日日来我这请安了。”
说罢,又示意一旁的丫鬟,端了一个乌漆木托盘过来,
“这都是上好的布料,还有几样时兴的妆面,你好好待二郎,我自不会亏待于你。”
陶芙忙跪下谢礼。
正要回话,一抹紫色的身影进屋,扫了眼陶芙,满目轻视,随即对陆夫人恭顺屈膝,
“母亲。”
陆夫人这三个庶女里,唯独喜爱这位以端庄著称的大小姐陆明风,于是带着喜色招手,
“明风,你来得正好,看看你二哥今日精神如何。”
陆明风走近了些,见二哥面目沉静,如墨的青丝上半部分用白玉发冠束着,下半部分柔顺的流淌下来,如月色光华,依稀回到了久违谦谦君子的模样。
瞬间泪光闪烁,扑到陆伯韬膝头,惊呼一声,
“二哥!”
陆夫人刚褪去的泪意又浮起来,抬手抹着眼角。
陆明风好一阵哭诉,情绪稍稍缓和,被丫鬟扶起身子,注意到陶芙身后丫鬟手中的托盘,走近了,举起其中的一支红宝石雕凤头钗,眼神不可置信,
“母亲,这支凤头钗还是皇后娘娘送您的生辰礼,你竟给了她?”
陆夫人目光却是落在儿子身上,擦掉泪水,叹息道,
“只要她能让二郎好起来,便是再多我也愿意。”
皇后娘娘和陆夫人是堂姐妹,两人自小关系亲近,又因陆丞相是太子的拥护者,获赏无数。二郎刚病时,皇后又是派太医又是送珍贵药材,区区一根发簪又怎会放在心上。
按说陆明风虽为庶女,相府荣宠自然少不了她排面,然而在挥金如土的陆明雪面前,陆明风却犹显寒酸。姚姨娘又是个不争不抢的窝囊废,她只能自己打算,费尽心思巴结陆夫人。
她的目光从珍稀的云锦,金钗,珠钏一一略过,都是她惦念了许久的东西,竟给了一个乡野贱人,眼里满是嫉妒的火苗,但陆夫人面前,又不得不立自己端庄温柔的人设,只语气微酸,
“母亲出手真大方,二哥一定不会辜负您一片苦心,必会早日好起来的。”
三两句寒暄,陆夫人便遣退他们,进屋休息去了,一旁的黄桃见状悄悄退下。
回西院必经的荷花池小道上,陶芙看到陆明风俨然赏荷的背影,了然的勾起嘴角。
前世,陆明风嫉妒她在陆夫人面前抢了风头,在荷花池旁掉下水,丫鬟彩屏一口咬定是陶芙推了陆明风。
陆伯韬痴傻,黄桃又留在陆夫人那报告日常,她一时百口莫辩,只能哑巴吃黄连。
她们喊来一名壮年护院,烈日下足足打了她半个时辰的耳光,那护院累得手都提不起来。
她的脸充血肿胀,活像一个血色的馒头,而陆明风却在一旁偷笑。
那头陆明风见她不过去,等不及便堆笑走过来,像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