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路边浑身湿透的女孩。
白色连衣裙已经沾满泥污,原本灿若星辰的双眼此刻蒙了一层水雾,只有眼尾那颗泪痣红得惊心。萧慕从来不否认灵言的美貌,那张脸可以说是他见过最美的一张脸。
尽管狼狈如此,却依旧掩不住那慑人的美丽。
黑色的宾利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萧慕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神情冷漠,视线在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走吧,找个地方谈。”
车子碾过积水路面,雨刮器规律摆动,将挡风玻璃上的秋雨划开又合拢。灵言蜷缩在后座,湿透的连衣裙紧贴脊背,寒意顺着尾椎骨往上爬。萧慕余光瞥见她微微发颤的指尖,不动声色调高了车内空调温度。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冷白的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弦。
一夜没睡,她再也绷不住,在萧慕的车里闭上了双眼。
看着身后沉睡的小女人,萧慕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红肿的双眼上,还有手臂上的擦痕,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狼狈的模样,眉头再次簇起。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萧特助,立刻安排两件事。第一,给市中心医院骨科预付一百万手术费,患者叫高秀琴,联系医科圣手廖明主刀她的手术。第二,找全江城最好的刑事律师,去处理尹德正的案子。”
电话那头的萧特助有些意外,但专业的素养让他立刻应下:“好的,萧总。”
萧慕挂了电话,车内的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后座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他将车开进市中心一处高档公寓的地下车库,停好车,却没立刻下车。
他转过头,看着在后座睡得毫无防备的尹灵言。
她蜷成一团,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衬得那张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裙摆上沾着泥点,手肘的擦伤已经结了血痂。
真是麻烦。萧慕心想。但他还是下了车,拉开后座车门,弯腰将她抱了出来。
很轻,她瘦的过分。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怀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动,眉头紧锁,口中无意识地呢喃:“……妈妈。”
萧慕脚步一顿,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径直走进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开门便是玄关。他将灵言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扯过一条羊绒毯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站直身子,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随手扔在一旁,松了松领带。
转身去储物间拿出了医药箱。
棉签沾了水,他单跪在她身边,小心地擦拭她手肘上的伤口。大概是弄疼了她,尹灵言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空气里有清冽的木质香气。她茫然了几秒,猛地坐起身,戒备地看向身边的人。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的公寓。”萧慕头也不抬地收拾着医药箱,语气平淡,“这里说话方便。”他倒了杯热水,将水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喝点水,然后去洗个澡。”他朝主卧浴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灵言看着那杯温水,又看看自己这副样子,窘迫感让她无地自容。她没动,只是固执地开口:“我们先谈谈契约的事。”
萧慕挑了挑眉,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可以。不过你确定要用这个样子跟我谈?”
灵言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是羞的,也是气的。
“浴室在那边。”他指了指方向,口吻不容置喙,“然后,我们再谈交易。”
灵言清洗完,才发现没有换洗的衣物,她有些难以启齿的将浴室拉开一道缝,“萧总,能帮我找一身换洗衣物么。”
萧慕听到声音也是一愣“你等一下。”这才下楼打电话。
“换洗衣服没法现在送过来,里面的浴巾是新的,你可以自便。”
浴室里的灵言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裹紧了浴巾。
浴室门被推开的瞬间,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柑橘味的沐浴露香扑面而来。萧慕抬眼望去,只见女人裹着蓬松的米色浴巾站在光影交界处,发梢滴落的水珠顺着天鹅颈滑进锁骨凹陷处,在暖黄的壁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脸颊泛着沐浴后的潮红,睫毛沾着水珠微微颤动,像只刚出笼的白兔。湿漉漉的黑发半掩着瓷白的脸颊,露出嫣红的唇瓣,泛着水润的光泽,比老宅院角新开的芍药还要娇艳三分,眼尾的红痣在水光的映衬下更显魅惑。浴巾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隐约透出纤细的腰肢和完美的曲线。
她不好意思的看着萧慕,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浴巾下,笔直的双腿泛着淡淡的粉色荧光。
萧慕收回视线,遮住眼底的暗芒。
“谈谈吧。”他公事公办的开口,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协议。
“契约的内容很简单,时间两年,期间你需要配合我在长辈面前演戏,作为回报,我会给你母亲最好的治疗环境,还有你父亲的案子。”
尹灵言看着面前的文件,手有些发抖,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有一丝无力。
“好。”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充。”
尹灵言将协议推开,声音有些发空,“没有了。”她信萧慕,即便外界对他的评价是狠辣、冷厉、商场活阎王,但萧慕不是小人,那些龌龊手段,他不屑于干。
“我会给你萧太太该有的一切,但是,感情除外。”他的声音平淡,双手交握在胸前,“我希望我们不会干预彼此的私生活。”
“好。”灵言垂下头,乌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我知道。”他有放在心尖上的人,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之间本身也没有感情,这样刚刚好。
他给她想要的,她当好他乖巧的妻子。
只要,两个人相安无事,度过这两年就好。
“为什么是我?”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是她最好的选择,但只要他想,无数女人都会蜂拥而至,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