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家政、家居店送货人和搬家公司一前一后地来,互相都在打量对方。
打包箱子,其实我要带的东西也没多少。
工人推开小房间的门,看着满屋未拆的纸箱问我。
这些都要搬么
不搬。
看着他们俩人抬一只行李箱往外走,我不觉失笑。
还是我自己高估了七年的份量,原来不过如此。
钟睿大概提前跟家政沟通过,对方有条不紊地擦窗,换床上用品。
透过敞开的门,我看得见窗明几净,添了一张实木画桌。
想起钟睿以前提过,小时候很羡慕邻居家的小女孩坐在房间里一画就是一下午。
我那时还打趣他,你怎么知道是一下午
显然那个赤膊的男孩子就那么在烈日下打了一下午的篮球,时不时地瞟向窗口。
拟好的离婚协议我放在了这张桌上。
走的时候,像连风都怕我会忍不住回头,砰然地在身后关了个严实。
等坐回车里,我抬头看着高处敞开的窗。
我想风会不会把那薄薄的几页纸吹乱了,该用个什么压在上头的。
无名指上空空荡荡,也没有白的圈痕。
毕业那年,我和钟睿挤在学校附近的水煮鱼店里辣得呲牙咧嘴。
他突然探身飞快地擦了下我的嘴角,结婚么
问完不顾我愣住,他已经从脖子一寸寸的红到额头。
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你迟早都是我老婆啊,我只是不想委屈你。
毕业宿舍住不了了,他已经一点点把我的东西腾挪到他租的地下室里。
总不好让人以为我们名不正言不顺的,先领证......以后再办个最盛大的婚礼。
他越说越心虚,低着头,却连手指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我记得那顿鱼我们俩后半场吃得都心不在焉。
直到深夜他才闷吞地说了一句,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每年都问一次,总有一年你会答应的。
那时我想了一夜,听着身边人微微的鼾声,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呼吸热气。
是他就好。
早晚有分别么好像是有的。
次日,我气喘吁吁从外面推门进来时,小小的地下室像被洗劫过似的。
中间地上颓败的钟睿双手插在头发里,抬头看我时满眼的不可置信。
下一秒眼圈却红了,我还以为给你吓跑了,再也不回来了......
等我把那枚小小的银指环套在他的无名指上,他还没反应过来。
你的呢
他呆呆地看着我空空的手指。
我不好意思说我的钱只够买一个,你戴着彰显下已婚的事实就可以了,我才不要那么高调。
他大概反应过来,满眼的心疼过后,又是狂喜。
......
戒指,这七年里他送了又送,都被我小心翼翼地收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那时我以为我们会有个盛大的婚礼。
每次钟睿问我怎么不戴时,我都理直气壮的。
等你婚礼的时候亲自给我戴。
眼泪吧嗒掉在手臂上,带着微微的寒意。
我抬手快速地擦掉,再也没抬头看一眼我们的家。
陆渺问的那句话总在我心头萦绕。
结婚七年,为什么你都没带她回过麦城
起初是怕那些追债的人,好几年连钟睿都不敢回麦城的。
后来是为了什么,大概是那位照顾他多年的舅舅提到过陆渺。
我以为你会娶陆渺呢,这个黎乐我打听过,可不是什么好家庭出来的。
好赌的爹,出走的妈,哪怕我把破碎的自己重新拾起来了,原来也还是不够好的。
钟睿不提带我去,我也绝口不提。
七年就这么过去了,以后的一个个七年我和钟睿再不是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