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祖传针线盒里发现一根会唱歌的银针。
客人穿上我缝补的旗袍后,渣男老公竟跪地忏悔十年出轨。
富豪慕名而来,砸千万求我缝制绝对服从的魔力西装。
当我为绝症弟弟缝制救命外套时,针尖突然灼烧我的指尖:等价交换,确定支付记忆
弟弟康复后茫然问我:姐姐,你是谁
针盒底层的血书浮现:蔺氏血脉,缝心窃命者终成衣偶。
1
这破针能读心!
老旧吊扇在天花板上吱呀呻吟,搅动着店里沉闷得几乎凝滞的空气,也搅不动我心头那层沉甸甸的灰。布料特有的微尘味道混杂着淡淡的樟脑丸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是我这间细语裁缝铺最忠实的背景音。阳光费力地穿过积了层薄灰的玻璃窗,勉强照亮工作台上堆积如小山的待修补衣物——磨破的袖口,绽线的裤管,开胶的鞋面……每一件都写满了生活的疲惫和窘迫,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肩头。
房租催缴单像个不祥的幽灵,第三次飘到我的案头,鲜红的逾期印章刺得眼睛生疼。弟弟林阳那张苍白的小脸又浮现在眼前,医院催款单上的数字像冰冷的毒蛇,一圈圈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我窒息。钱,钱,钱!巨大的焦虑像无数细小的蚂蚁,啃噬着我的神经末梢。
唉……一声长叹几乎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出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和茫然。
我烦躁地推开手边一件磨得发亮的男士西装外套,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墙角那个蒙尘的旧木箱。那是奶奶留下的唯一遗物,一个老式针线盒。乌沉沉的木头早就失去了光泽,边角被岁月磨得圆钝,铜质的合页也锈迹斑斑,透着股被遗忘的孤寂。记忆里,奶奶那双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总在昏黄的灯下翻弄着它。鬼使神差地,我站起身,走了过去。箱盖在开启时发出艰涩的吱嘎呻吟,一股陈年的、混合着木头和干燥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东西不多,甚至称得上寒酸。几束颜色暗淡的棉线,几枚大小不一的普通铁针,一个顶针,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素面木梭子。都是些最普通不过的裁缝家什。我有些失望,手指下意识地拨弄着那些冷硬的铁针。
就在我准备放弃合上盖子时,指尖却触到了箱底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很浅,如果不是刻意摸索,根本发现不了。心脏没来由地突突跳快了两拍。我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挖着那凹槽的边缘,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攥住了我。指尖传来一点微弱的阻力,紧接着,一小块薄薄的、和箱底木质颜色几乎完全融为一体的活动木板被我撬了起来!
凹槽里,静静地躺着一根针。
它太不一样了。
细如发丝,却流转着一种温润内敛的、近乎液态的银白色光泽。针尾没有寻常的针鼻,反而极其精巧地弯曲盘绕,勾勒出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形状。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周身却仿佛萦绕着一层看不见的、微弱的光晕,与盒子里其他灰扑扑的铁针形成了天壤之别。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顺着指尖爬上来,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它拈起。
轻若无物,触手是温凉的。
就在我的指尖与银针接触的刹那——
嗡……
一缕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震颤,顺着针身传递到我的指腹,仿佛一颗微缩的心脏在掌心搏动。紧接着,一种……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并非通过耳膜,而是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那不是语言,更像是一段混乱、尖锐、充满痛苦和怨怼的情绪洪流!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嘶喊瞬间冲刷过我的意识: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十年!整整十年!我在家伺候老的照顾小的,省吃俭用……他呢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养着那个狐狸精!那件新买的旗袍……那是我看中了好久都舍不得买的料子啊……钱全被他拿去讨好那个贱人了!我……我恨不得撕了它!撕了它!
这突如其来的、不属于我的强烈怨念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那声音里的绝望、愤怒和不甘,真实得让我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啊!
我失声惊呼,手猛地一抖,那根奇异的银针差点脱手掉落。剧烈的头痛袭来,像有无数细针在脑子里搅动。我慌忙将银针按在桌面上,另一只手用力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大口喘息着,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令人窒息的声音和画面。
视线惊魂未定地扫过工作台,最终落在一件被胡乱塞在角落的旗袍上。深紫色的缎面,领口和下摆处有着精美的同色系暗纹刺绣,本该是优雅华贵的,但此刻,它被揉得皱巴巴,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抹布。尤其显眼的是,在左侧腋下到腰际的位置,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大口子,边缘的丝线被暴力扯断,翻卷着,如同一个无声控诉的伤口。裂口边缘,还残留着几点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痕迹——那是泪痕。
刚才那几乎撕裂我意识的怨毒哭喊,就是因为它
我盯着那道裂口,又看看桌上那根静静躺着、却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银针,一股混杂着恐惧和荒诞的寒意沿着脊椎慢慢爬升。奶奶……她到底留下了什么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急促,打破了裁缝铺里死水般的沉寂,也狠狠敲在我的心弦上。我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件伤痕累累的紫色旗袍,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诅咒。
门被粗暴地推开,一股浓烈到呛人的廉价香水味混合着烟草气息瞬间涌了进来。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身形微胖,穿着一件颜色俗艳的宽大连衣裙,脸上厚厚的粉底也盖不住眼下的青黑和深深的憔悴。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直勾勾地钉在那件紫色旗袍上,那目光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这小小的铺子连同我一起焚烧殆尽。
蔺师傅是吧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指甲刮过毛玻璃,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和烦躁,那件破衣服!赶紧给我弄好!缝结实点!多一毛钱都没有!
她几步冲到工作台前,染着俗艳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唾沫星子随着她激动的叫嚷四处飞溅:快点!听见没我就站这儿看着你缝!谁知道你们这些黑心裁缝会不会偷工减料!
她身上那股浓烈的劣质香水味和汗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蛮横地侵入我的鼻腔,熏得我一阵阵发晕。
巨大的压力像沉重的磨盘碾在我胸口。房租单上刺目的红字、医院催款的冰冷通知、弟弟苍白虚弱的笑脸……还有眼前这女人咄咄逼人、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怨毒眼神,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困住。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我需要钱,我需要立刻拿到这笔钱!
鬼使神差地,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根静静躺在桌面上的奇异银针上。它温润的银色光芒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致命的诱惑。刚才那直接刺入灵魂的怨毒哭喊带来的恐惧还在四肢百骸流窜,但另一种更加原始的冲动——活下去、让弟弟活下去的渴望——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瞬间压倒了理智的堤坝。
好…好的,您稍等,马上就好。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我甚至不敢再看那女人第二眼,几乎是凭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本能,一把抓起了那根奇异的银针,另一只手则慌乱地捻起一股与旗袍颜色相近的深紫色丝线。
针尖接触到丝线的刹那,那种奇异的嗡鸣再次传来,比之前更加清晰,不再是混乱的噪音,反而像是某种……指引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顺着指尖流淌进我的身体。我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手指仿佛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在一种奇异的牵引下,精准地将丝线穿过了那银针尾部含苞待放的花苞——没有针鼻,丝线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附住,稳稳当当。
嗡……
脑海深处那女人的怨毒嘶喊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如同雷鸣:
……撕烂它!撕烂那个狐狸精的脸!那个贱人!还有他!那个没良心的畜生!我要他跪在我面前!我要他一无所有!后悔!我要他肠子都悔青!
这强烈的诅咒如同实质的电流,顺着银针,沿着丝线,疯狂地涌入我的手臂,冲撞着我的大脑!我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针尖触及那道狰狞裂口边缘翻卷的丝绸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指尖蔓延开来,冻得我指关节几乎僵硬。
嘶……
我倒抽一口凉气,针刺般的冰冷痛感清晰无比。我咬紧牙关,强忍着那几乎要冻结血液的寒意和脑海里翻江倒海般的怨毒意念。缝下去!为了钱!为了小阳!
银针在我的指尖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每一次穿刺、引线、回拉,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韵律。针尖落下,不是简单的缝合,更像是在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布料本身撕裂的纤维、连同那女人倾注在旗袍上的滔天怨气,一起强行粘合、梳理。深紫色的丝线在银针的牵引下,如同活物般游走于裂口两侧,所过之处,不仅物理的裂痕在迅速弥合,连那些翻卷的毛糙边缘都诡异地变得平滑服帖,仿佛从未被撕扯过。
我甚至能感觉到丝线在贪婪地吮吸着什么——布料中残留的泪水咸涩的绝望,被背叛的刻骨恨意,玉石俱焚的疯狂念头……这些无形的、浓稠的负面情绪,正被那根诡异的银针和丝线,一丝丝、一缕缕地从旗袍的纤维里抽离出来,再强行编织、压缩、凝固在每一针每一线的轨迹之中!
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滴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吓人。整个过程看似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却像是经历了一场耗尽全身力气的搏斗。当最后一针落下,打结,剪断线头,我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后踉跄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体。指尖残留着挥之不去的冰冷麻木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那件深紫色的旗袍,此刻静静地躺在工作台上。
腋下到腰际那道曾狰狞可怖的裂口,消失了。
不,不是简单的修补。那道裂口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片全新的、完整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图案!深紫色的丝线以一种极其繁复精密的针法,在原本撕裂的地方,绣出了一幅……不,是生长出了一幅诡异的图画。
那是一株姿态妖异的曼陀罗花。深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饱满欲滴,花蕊却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细密得如同凝固的血珠。缠绕的花茎如同冰冷的毒蛇,扭曲盘桓。整幅绣图栩栩如生,带着一种活物般的邪异美感,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仿佛多看几眼,灵魂都会被那血色的花蕊吸走。
好了
那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怀疑和催促。她根本没细看,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修补得如何,只是粗暴地一把抓起旗袍,手指用力揉捏了一下缝合处,确认结实了,便迅速从那个磨损得厉害的旧钱包里抽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啪的一声拍在油腻的工作台上。
喏!手工费!赶紧的!她丢下钱,看都没再看那诡异华丽的曼陀罗绣图一眼,仿佛只是丢掉了一件令人厌恶的垃圾,转身就风风火火地冲出了裁缝铺,劣质香水的刺鼻味道和那股子冲天的怨气也随之卷出门外。
门被大力带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狭小的裁缝铺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工作台上那几张带着汗渍的零钱。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浑身脱力。指尖残留的冰冷和那银针吸饱了怨毒后发出的、只有我能感受到的微弱满足嗡鸣,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
那根银针,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缝进去的,仅仅是丝线吗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一种巨大的不安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过了脚踝。
2
渣男跪地这针路子有点野!
送走那尊浑身喷着火药的瘟神,我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瘫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抵着同样冰凉刺骨的墙壁,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可怜的支撑力。指尖残留的麻木和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还没完全消退,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刚才缝合时那被强行灌入脑海的怨毒诅咒,还有银针吮吸绝望恨意时的诡异满足感,像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着我的神经。
那根银针,它吃的是人的念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股恶寒顺着脊椎直冲头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强压下那股呕吐的欲望。
奶奶……
我无意识地喃喃出声,目光茫然地投向墙角那个重新盖上的旧木箱。昏黄的灯光下,它沉默地蹲踞在阴影里,像一个潜藏着无尽秘密的潘多拉魔盒。奶奶那双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在煤油灯下翻弄针线盒的画面,此刻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色彩。她……她知道吗她用过这根针吗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嘶啦——
抽屉拉开的声音在死寂的铺子里显得格外刺耳。我几乎是扑到柜台后面,手忙脚乱地翻找着那个硬壳笔记本。手指因为残留的冰冷和莫名的恐惧而有些不听使唤,纸张被翻得哗哗作响。
找到了!
硬壳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污渍和磨损的边角。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属于奶奶的、有些歪斜却一笔一划异常认真的钢笔字迹映入眼帘。那些文字,以前只觉得是些老裁缝的经验之谈和零碎的生活记录,枯燥乏味。可此刻,在经历了那诡异的缝合之后,再读这些文字,每一个字都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含义!
……料有灵,线有魂。凡物浸染人心,日久则生‘念’垢。怨念尤甚,如附骨之疽,蚀物伤人……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指尖死死抠着纸页边缘。浸染人心生念垢蚀物伤人这不就是刚才那件紫色旗袍的状态吗
我颤抖着手指,飞快地往后翻。纸页发出急促的摩擦声。终于,在接近中间的一页,一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我的眼底:
……祖传‘心引针’,非万不得已,断不可用!此针通灵,可引‘念’为线,缝补缺憾。然引念如引火,极易反噬!凡引怨念、恨念、贪念等恶念入针线者,必以其念所求之‘果’,报于穿针引线之人身!切记!切记!因果相缠,孽力自承!
嗡——
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铜钟在我脑海里狠狠撞响!眼前一阵发黑,笔记本差点脱手掉落。
心引针!引念为线!引恶念者……必以其所求之果,报于引线人身!
刚才那个女人恶毒的诅咒瞬间在我耳边炸开:我要他跪在我面前!我要他一无所有!后悔!我要他肠子都悔青!
我缝进去了!我把她那滔天的怨恨,用这根心引针缝进了那件旗袍里!按照奶奶笔记里这血淋淋的警告……那她所求的果——让渣男老公跪地忏悔、一无所有、悔青肠子——难道会应验在我身上!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是如此巨大,瞬间抽干了我全身的力气。我像一滩烂泥一样顺着柜台滑坐到冰冷的地砖上,笔记本掉落在腿边。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指尖残留的麻木感此刻变成了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反复扎刺。
不……不可能!这太荒谬了!一定是巧合!是心理作用!我拼命摇头,试图甩掉这可怕的联想,但奶奶笔记里那力透纸背的切记!切记!因果相缠,孽力自承!却像魔咒一样在脑海里盘旋不去。
时间在极度的恐慌和煎熬中一分一秒地爬行。吊扇依旧吱呀作响,阳光缓慢地挪移着位置。我蜷缩在柜台后的阴影里,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窗外路过的汽车喇叭、隔壁店铺隐约的谈话声、甚至风吹动门帘的窸窣——都让我惊跳起来,疑神疑鬼,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讨债的凶神恶煞破门而入,或者更可怕的、无形的厄运突然降临。
就在这种濒临崩溃的等待中,裁缝铺那扇老旧的木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吱呀——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那个中午刚来过的、满身怨气的胖女人!
但仅仅相隔几个小时,她整个人却像是被彻底打碎又重新拼凑起来,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脸上厚厚的粉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沟壑,眼睛红肿得像烂桃子,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她身上那件俗艳的连衣裙皱巴巴的,沾着尘土。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她此刻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刻薄,只有一种失魂落魄的茫然和一种……见了鬼似的巨大惊恐!
她踉跄着冲进来,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嘴唇哆嗦着,却半天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你……你……
她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敬畏恐惧混合的情绪,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来了!那个果来了!我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紧紧攥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灭顶的恐惧。喉咙干得冒火,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大…大姐旗袍…怎么了是没缝好吗
缝好哈!缝好!
女人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猛地爆发出一种歇斯底里的哭嚎,声音又尖又利,带着崩溃的颤抖,缝得太好了!好过头了!好得邪门!邪门啊!
她猛地扑到我的工作台前,双手死死抓住台面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筛糠般抖动着,语无伦次地嘶喊:
你知道吗我刚抱着那件破衣服回家!还没进门!就看见我家那个没良心的畜生!那个王八蛋!他……他竟然跪在楼道里!跪得笔直!就在我家门口!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荒诞的惊惧:十年啊!整整十年!他在外面养狐狸精,花天酒地,回家对我不是骂就是打!他什么时候跪过!可今天!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那里!脸上全是眼泪鼻涕!看到我回来,他像条狗一样爬过来,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
女人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分不清是哭还是笑:他说他知道错了!他说他后悔!肠子都悔青了!他说他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他说他这十年不是人!他求我原谅!他把所有的银行卡、存折、车钥匙、还有给那个狐狸精买的房子的钥匙……全掏出来了!全塞给我!他说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我给他一次机会!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她说到这里,猛地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瞳孔骤然收缩,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然后……然后你知道吗他一边哭嚎,一边拼命用手抓挠自己的肚子!是真的抓!指甲都抠进肉里了!血淋淋的!嘴里还喊着‘肠子悔青了!真的青了!’……那样子……那样子……根本不像人!像个……像个被什么东西附身的疯子!
女人浑身剧烈地一抖,仿佛被自己描述的画面吓到,猛地后退一步,惊惧万分地盯着我,像是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是你!一定是你!你那根针!你那根针有鬼!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的指控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我最后一点伪装。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手脚冰凉。奶奶笔记里那血淋淋的孽力自承四个字,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灵魂深处。那渣男的忏悔和自残……难道……难道真的会转移到我身上
铺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女人粗重惊恐的喘息声,还有吊扇那单调乏味的吱呀声,交织成一首令人窒息的恐怖乐章。
就在这令人崩溃的死寂中——
叮铃铃!
我口袋里那个屏幕碎得像蜘蛛网一样的廉价手机,突然疯狂地尖叫起来!刺耳的铃声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如同丧钟!
我浑身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是市人民医院的号码!
嗡!
大脑一片空白!医院!这个时候打来!难道是弟弟小阳!他怎么了手术费还没凑齐……巨大的不祥预感像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所有的恐惧——对银针的、对报应的、对眼前这歇斯底里女人的——在弟弟可能出事这个念头面前,瞬间被更庞大、更直接的恐慌彻底碾碎!
喂!
我猛地按下接听键,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尖锐得刺耳,喂医生!是不是林阳!他怎么了!
3
一千万缝个活人傀儡!
喂!医生!是不是林阳!他怎么了!
我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医院打来的电话,在这个节骨眼上,无异于一道催命符!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护士公式化却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是林阳家属吗病人林阳刚才突然出现呼吸急促、心率异常升高的情况,血氧饱和度持续下降!情况危急,已经送进抢救室了!请家属立刻过来!需要签字!
嗡——
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头顶,眼前瞬间发黑,耳朵里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抢救室……签字……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小阳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浮现在眼前,他虚弱地对我笑,说姐,我没事,别担心……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我马上到!马上!
喉咙像是被砂砾堵住,我嘶哑地喊出这几个字,手指因为用力攥着手机而骨节发白,指关节几乎要刺破皮肤。挂断电话的瞬间,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双腿软得像是煮烂的面条,几乎站立不住。
喂!你……
那个还沉浸在自身恐怖遭遇里的女人,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应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惨白如纸的脸和剧烈颤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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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顾不上她了!也顾不上那根该死的银针和什么报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去医院!救小阳!钱!手术费!还差一大截!
滚!你给我滚出去!
我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声音嘶哑而狂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钱!把你的钱都给我!快!
那女人被我狰狞的样子彻底吓住了,脸上的怨毒和惊惧瞬间被更深的恐惧取代。她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着,掏出那个破旧的钱包,看也不看,把里面所有皱巴巴的纸币——几张十块、二十块,甚至还有几张一块的毛票——一股脑全掏出来,胡乱地丢在工作台上。
给…给你!都给你!邪门!太邪门了!
她丢下钱,像是身后有厉鬼追赶,尖叫着转身就冲出了裁缝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门外昏暗的光线里。
叮叮当当的硬币滚落声在死寂的铺子里格外清晰。我看着工作台上那堆零散的、加起来可能连一百块都不到的钞票,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和碎屏手机里显示的银行余额短信——离那笔救命的手术费,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脖颈,越收越紧。
就在我摇摇欲坠,几乎要被这灭顶的绝望彻底压垮时,裁缝铺那扇老旧的木门,再一次被无声地推开了。
没有风铃声,没有脚步声。只有一股极其昂贵、带着冷冽雪松气息的男香,如同无形的帷幕,悄然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铺子里原有的尘埃和汗味。光线似乎也暗了一下。
一个穿着剪裁堪称完美的深灰色羊绒大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约莫四十多岁,鬓角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是那种长期位居人上的冷峻和精明。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淡漠。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同样西装笔挺、面无表情、如同铁塔般的壮硕保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这间破败的小店。
男人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工作台上——落在那根静静躺着的、流转着温润银光的奇异心引针上!他镜片后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炽热和……志在必得。
他缓步上前,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斑驳的水泥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保镖无声地停在门口,像一尊门神,挡住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蔺小栀小姐男人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他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疏离。鄙人姓沈,沈兆廷。
我浑身僵硬,像一尊石雕般立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小阳在抢救室命悬一线的画面和眼前这个气场强大、明显非富即贵的陌生男人交织在一起,巨大的焦虑让我几乎无法思考。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着那部碎屏手机,屏幕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沈……沈先生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茫然,您……有什么事吗我现在有急事,必须马上……
急事沈兆廷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近乎没有的弧度,仿佛早已洞悉一切。他微微抬手,身后那个铁塔般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将一个看似普通、却质感厚重的黑色硬壳文件夹无声地放在油腻的工作台上,然后迅速退回原位。
沈兆廷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开文件夹。
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张支票。
薄薄的一张纸,上面的数字却像带着魔力,瞬间攫取了我全部的视线,让我的呼吸都为之停滞!那是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天文数字!后面那一长串的零,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我因绝望而麻木的心上!
一千万!
支票下方,龙飞凤舞地签着沈兆廷三个字。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支票,瞳孔因为震惊和一种近乎本能的贪婪而急剧放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小阳的手术费、后续治疗费、甚至更好的疗养条件……这张支票意味着一切!意味着小阳活下去的希望!
这……这是……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视线艰难地从支票上移开,看向沈兆廷那张毫无波澜的冷峻脸庞。
一点小小的见面礼。沈兆廷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仿佛那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一千万只是一张废纸。只要蔺小姐答应帮我一个小小的忙,这张支票,立刻就是你的。而且,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惨白的脸和紧攥的手机,我可以保证,医院那边,立刻会有最顶尖的专家团队接手你弟弟林阳的治疗,所有费用,由我承担。
顶尖专家……所有费用……这几个字如同魔咒,瞬间击溃了我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小阳有救了!他可以活下去了!这个念头带来的狂喜和希望,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警惕和疑虑!什么银针的诡异,什么报应的恐惧,在弟弟的生命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什么忙!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极度的渴望而变得尖锐,您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什么都答应!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那张支票上,那上面的数字仿佛燃烧着诱人的火焰。
沈兆廷的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满意。他微微向前倾身,昂贵雪松香水的冷冽气息更加浓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清晰地送入我的耳中,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意味:
很简单。用蔺小姐家传的手艺,他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落在那根银针上,为我‘缝制’一个人。
缝制一个人!
我瞬间懵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后脑勺:缝……缝人沈先生,我不明白……我是裁缝,只会缝衣服……
不,你明白。沈兆廷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就像你刚才,为那位女士‘缝补’了她破碎的婚姻和……失控的丈夫一样。他特意在缝补和失控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我的心脏骤然一缩!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他一直……在监视我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手脚冰凉。
沈兆廷仿佛没看到我瞬间煞白的脸色,继续用他那毫无起伏的金属嗓音说道:我要你缝制的,不是普通的衣服。是一件西装。他微微侧身,身后的保镖立刻递上一个同样质感的黑色防尘袋。
沈兆廷拉开防尘袋的拉链,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西装上衣。
那是一件半成品。极其昂贵、触手生凉的特殊黑色面料,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类似金属又像丝绸的奇异光泽。剪裁已经完成,但驳领、肩线、袖口等关键位置,还裸露着粗糙的毛边,等待着最终的缝合。
面料很特殊,蔺小姐应该能感觉到。沈兆廷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冰凉的面料,它需要蔺小姐的‘心引针’,用特定的‘线’,将它完整地缝合起来。
特定的线
沈兆廷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密封的透明玻璃瓶,放在工作台上,推到我面前。
瓶子里,盘绕着几缕……头发
那头发极其特殊,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白色,细弱、干枯,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粉末。但更诡异的是,那几缕头发上,似乎还沾染着几点极其微小、已经干涸成深褐色的……血渍!
我的胃猛地一抽,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这是目标的头发。沈兆廷的声音冰冷得像手术刀,我要的‘效果’,也很简单。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锋,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要求:
我要他穿上这件西装后,对我——沈兆廷——言听计从。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永恒的……服从。
绝对的服从!
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哪里是做衣服这分明是要我缝制一件禁锢灵魂、操控活人的魔衣!把一个人,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
不……这不可能!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身体因为恐惧而后退了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奶奶笔记里引恶念者,孽力自承的警告如同血淋淋的符咒,再次在眼前闪现。缝进怨念,尚且让那渣男以自残忏悔的方式回报了施念者(那个女人),如果我把这种绝对服从的恐怖意志缝进西装……那穿针引线的我,会承受什么样的果变成行尸走肉还是直接被那恐怖的意志吞噬!
不可能沈兆廷微微挑眉,脸上那点极淡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冰封般的冷峻。他轻轻抬手,保镖立刻递上一个平板电脑。沈兆廷指尖在屏幕上随意一点,然后将其转向我。
屏幕上,是实时监控画面!画面里,正是市人民医院的抢救室门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神色凝重地聚在一起低声讨论,而一个护士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手里还拿着等待签字的文件!画面清晰得连护士脸上的焦虑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阳的情况很不乐观。沈兆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地宣判,没有我的专家团队,没有后续最顶级的治疗和药物,他撑不过今晚。蔺小姐,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我最后的防线,你弟弟的命,还有你下半生的安稳富贵,都在你一念之间。
他微微前倾,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压得我喘不过气。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张散发着致命诱惑的一千万支票,又点了点那个装着诡异发丝的小玻璃瓶。
缝,还是不缝
4
救命外套拿我弟的记忆来换!
平板屏幕上,抢救室门口那令人窒息的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护士焦急张望的脸,医生凝重的神色……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尖叫:小阳快不行了!
沈兆廷冰冷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耳膜:……撑不过今晚……你弟弟的命……都在你一念之间。
撑不过今晚!
这五个字像五颗子弹,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理智和犹豫!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眼前的一切——沈兆廷那张冷峻的脸、保镖铁塔般的身影、甚至那张散发着致命诱惑的一千万支票——都变得模糊、扭曲、旋转起来。唯一清晰的,只剩下小阳那张苍白虚弱、却总是对我露出温暖笑容的小脸。
不!小阳不能死!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才十六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付出!
我缝!
两个字如同从撕裂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和不顾一切的决绝。我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兆廷,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那件西装!我缝!现在!立刻!让你的人救我弟弟!立刻!
沈兆廷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掠过一丝掌控一切的满意。他微微颔首,动作依旧优雅从容:明智的选择,蔺小姐。
他抬手,对着衣领上一个微小的通讯器低语了几句。平板屏幕上,抢救室门口的景象立刻发生了变化:几位穿着明显不同、气场更为沉稳的医生和护士迅速介入,推着设备进入了抢救室,门口的护士似乎松了一口气,拿着文件快步离开。
最好的团队已经接手。沈兆廷收起平板,语气平淡,现在,让我们开始吧。时间宝贵。他示意了一下保镖。保镖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件半成品的特殊黑色西装上衣和那个装着诡异发丝的小玻璃瓶放在我的工作台上。
沈兆廷则后退几步,在一张蒙尘的旧椅子上坐下,姿态放松,如同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那个铁塔般的保镖无声地立在门口,像一堵沉默的墙,彻底隔绝了内外。
铺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我颤抖着手,拿起那根温凉的心引针。指尖传来的触感,此刻却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皮肤,也灼烧着我的灵魂。目光落在那个小玻璃瓶里,那几缕灰白干枯、沾染着深褐色血渍的头发,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引念为线……缝制绝对服从的魔衣……奶奶笔记里血淋淋的警告……孽力自承……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但小阳躺在抢救室里的画面,如同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瞬间将这恐惧的藤蔓焚烧殆尽!
救小阳!必须救他!
我猛地拔开玻璃瓶的软木塞。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朽和一丝铁锈腥气的怪异味道瞬间弥漫开来。我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夹出那几缕枯发。它们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然后,我拿起心引针。
当冰凉的针尖触碰到那几缕枯发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缝合紫色旗袍时强大百倍、冰冷千倍的诡异震颤,猛地从银针上爆发出来!那震颤如此剧烈,几乎要震碎我的指骨!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冰冷、带着绝对统治意志的念,如同决堤的冰河,狂暴地冲入我的脑海!
那不是混乱的情绪,而是一道清晰无比、不容置疑、如同钢铁浇筑般的命令:
服从!服从沈兆廷!他是唯一的主宰!献上你的意志!献上你的灵魂!永恒的……奴隶!
这恐怖的意志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穿我的意识!剧烈的头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耳鸣!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这冰冷的洪流彻底冻结、撕裂、然后被那绝对服从的意志强行重塑!
呃啊……
一声痛苦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出。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用剧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我意识冲垮的恐怖侵袭。为了小阳!为了小阳!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手指,在一种近乎自毁的意志驱动下,开始动作。银针尾部那含苞的花骨朵仿佛活了过来,无形的力量吸附着那几缕枯发。针尖引着这由绝对服从意志凝成的恐怖线,刺向那件特殊黑色西装驳领边缘裸露的毛边!
嗤——
针尖穿透冰凉面料的刹那,一股难以想象的阻力传来!仿佛刺穿的不是布料,而是某种坚韧的、活物的皮肤!同时,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带着强烈的排斥和某种……被亵渎的愤怒,从那西装面料本身传来!两种冰冷的力量——沈兆廷注入的奴役意志和西装面料本身的抗拒——在针尖处激烈地冲突、撕咬!
我的手指瞬间被冻得失去知觉,针尖传来的反震力让整条手臂都酸麻剧痛!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后背早已湿透,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下针、引线,都像在拖着千斤巨石前行,都伴随着脑海中被那奴役意志冲击的剧痛和面料本身愤怒排斥的冰冷反噬!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是酷刑。吊扇的吱呀声被无限放大,如同钝刀在刮擦我的神经。沈兆廷坐在阴影里,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只有镜片偶尔反射的微光,显示他正密切地注视着我每一个痛苦挣扎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有几分钟。当最后一针落下,将最后一丝蕴含着绝对服从恐怖意志的枯发线打结、剪断时——
嗡……
心引针发出一声悠长而满足的低鸣,针身上流转的银光似乎更加温润内敛,仿佛饱餐了一顿。而工作台上那件完成的黑色西装,静静地躺在那里。驳领、肩线、袖口……所有曾经粗糙的毛边都被一种细密到几乎看不见的针迹完美缝合。整件西装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威严的气息,仿佛一个沉睡的君王,等待着被唤醒。
呼……呼……
我像一条濒死的鱼,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脱力,指尖残留着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头痛欲裂。完成了……小阳有救了……
沈兆廷缓缓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他的目光落在那件完成的西装上,锐利的眼中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强烈的占有欲和一丝近乎狂热的满意。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如同抚摸情人般,用指尖感受着西装那冰凉而奇异的质感,感受着驳领处那细密到不可思议的针脚。
很好。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他拿起那张一千万的支票,轻轻放在我面前的地上,仿佛施舍给乞丐。蔺小姐的手艺,名不虚传。我们……后会有期。
他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如同丢弃一件用过的工具。保镖立刻上前,用那个黑色的防尘袋极其谨慎地将那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西装罩好,捧在手中。两人一前一后,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破败的裁缝铺。
门被轻轻带上。
铺子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地上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支票。
小阳……小阳得救了……
这个念头带来的巨大虚脱感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暂时压过了身体的极度疲惫和灵魂深处的不安。我挣扎着,几乎是爬过去,颤抖地捡起那张支票。冰凉的纸张贴在汗湿的掌心,那上面的一长串零,此刻不再仅仅是数字,而是弟弟生命的保障。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医院打来的号码!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喂医生!我弟弟怎么样了!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明显轻松和喜悦的声音:是林阳家属吗好消息!林阳的情况奇迹般地稳定下来了!各项生命体征都在快速恢复!专家团队说简直不可思议!您弟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转入普通病房观察了!您随时可以过来看他!
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瞬间席卷了我!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我握着手机,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颤抖。得救了!小阳真的得救了!那根针……那笔钱……值了!一切都值了!
铺子里昏黄的灯光,此刻仿佛也带上了一丝温暖的色彩。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瘫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任由泪水肆意流淌。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搬开。
然而,就在这狂喜的顶点,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工作台角落——那件为小阳准备的、崭新的、我亲手缝制的米白色羊羔绒外套,正静静地叠放在那里。那是用我仅剩的一点积蓄买的料子,原本打算等他手术康复出院时穿的,柔软又保暖。
看着那件温暖的外套,再看看手里这张沾着冷汗、象征着弟弟新生的支票,一个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念头猛地冲进我的脑海:
小阳是脱离危险了,但他之前病得太重了!身体那么虚弱!医生说过,就算手术成功,后续的恢复和可能的并发症……不行!不够保险!我要他彻底好起来!健健康康的!像从前一样活蹦乱跳!我要万无一失!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瞬间燎原,烧毁了我刚刚获得片刻安宁的心。对弟弟极致的爱护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万无一失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我几乎是扑到了工作台前,一把抓起了那件米白色的羊羔绒外套。面料柔软蓬松,带着新衣服特有的、淡淡的纤维味道。我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抓起了那根静静躺着的银针——心引针!
这一次,我要为小阳缝制健康!绝对的、完美的健康!用这根无所不能的针!
没有特定的线,没有别人的头发。只有我内心最强烈、最纯粹的愿望:健康!我要小阳健健康康!
我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意念,都凝聚在一点——健康!健康!健康!把这愿望,当作线!
针尖对准了外套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接缝处。那里刚好有一处为了美观预留的、可以拆开的小线头。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那柔软羊羔绒面料的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股难以想象的、针尖灼烧般的剧痛,猛地从我的指尖炸开!仿佛我握着的不是针,而是一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烙铁!
啊!
我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想缩手。
但更恐怖的是,那根心引针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死死地吸在我的指尖!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空洞、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直接在我的灵魂深处响起,盖过了指尖的剧痛:
等价交换原则启动。
检测到核心诉求:目标个体(林阳)获得‘完美健康’状态。
确认支付代价:支付者(蔺小栀)与目标个体(林阳)相关的全部记忆。
嗡——!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
支付……全部记忆我和小阳相关的……全部记忆!
5
姐,你谁啊!(全文完)
支付……全部记忆
冰冷空洞的声音如同魔咒,在我的灵魂深处反复回荡、撞击。指尖那针尖灼烧般的剧痛,此刻仿佛被冻住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冰冷,顺着血管迅速蔓延至全身。
等价交换……完美健康……换取……关于小阳的全部记忆!
不!这不可能!这代价太荒谬!太残忍了!记忆是什么那是我和小阳相依为命十六年的一切啊!是他蹒跚学步时扑进我怀里的奶香,是他第一次叫我姐姐时软糯的声音,是他生病时蜷缩在我怀里滚烫的温度,是他拿到好成绩时亮晶晶的眼神,是我深夜打工回来看到他趴在桌上等我睡着的小脸……是所有支撑我活下去的温暖和力量!是构成我这个人的最重要的一部分!
没有了这些记忆,我还是我吗小阳……还是我的弟弟吗
巨大的恐惧和抗拒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将我淹没!我想尖叫,想扔掉这该死的针,想逃离这可怕的交易!
不!取消!我取消!
我在心里疯狂地嘶喊,试图夺回对银针的控制权。
然而,那根心引针却像长在了我的指尖,纹丝不动。针身流转的温润银光,此刻变得冰冷而贪婪,如同窥伺猎物的毒蛇之眼。那个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审判决意味:
诉求确认:完美健康。
支付代价:核心记忆(目标:林阳)。
交易……成立。
嗡——!
随着成立两个字落下,心引针尾部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那光芒妖异而邪恶,瞬间将整间昏暗的裁缝铺染上一层血色的光晕!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吸力,猛地从针身传来!
目标,直指我的灵魂深处——那些关于小阳的、最珍贵温暖的记忆画面!
啊——!!!
我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那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灵魂被活生生撕裂、被强行抽离的剧痛!比凌迟更甚!无数清晰的画面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照片,在我混乱的意识中疯狂闪现、旋转,然后被那股恐怖的吸力蛮横地拖拽出去,投向那猩红的花骨朵!
——四岁的小阳,胖乎乎的小手举着一朵被捏得蔫巴巴的野花,跌跌撞撞跑向我,奶声奶气地喊:姐姐!花花!给姐姐!
阳光落在他汗津津的额头上,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太阳。画面闪烁,被血光吞噬!
——十岁的小阳,发着高烧,小脸烧得通红,蜷缩在我怀里,滚烫的眼泪濡湿了我的衣襟,迷迷糊糊地呓语:姐姐……别走……阳阳怕……
那份依赖和脆弱带来的揪心感,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冰冷的虚无!
——去年生日,我咬牙给他买了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他舍不得吃,偷偷藏起最大的一块草莓,等我深夜打工回来,献宝一样捧到我面前,眼睛亮得像星星:姐,快吃!给你留的!可甜了!
那草莓的甜味,那瞬间涌上眼眶的酸涩暖流……消失了!被彻底抹去!
不!不要!把我的记忆还给我!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我在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中绝望地挣扎、嘶吼,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嘴角咬破流下的鲜血,在脸上肆意横流。身体像狂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几乎无法站立。我死死抓着工作台的边缘,指甲在粗糙的木头上划出深深的凹痕,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疼痛来对抗那灵魂层面的毁灭。
猩红的光芒越来越盛,心引针贪婪地吮吸着,针尾的花苞仿佛要滴出血来。那些承载着十六年姐弟情深的画面,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照片,飞速地破碎、消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水珠滴落的声音响起。
心引针尾部那妖异的猩红光芒,如同被掐灭的烛火,骤然消失。针身恢复了温润的银色,静静地躺在我汗湿、颤抖的掌心,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吞噬从未发生过。
铺子里刺目的血光褪去,重新被昏黄的灯光笼罩。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我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脸上泪痕和血痕交错,狼狈不堪。大脑里一片空茫,仿佛被一场暴风雪彻底洗劫过,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苍白和冰冷。
累……好累……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手指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茫然地睁着眼睛,视线没有焦距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蒙尘的老旧吊灯。吊扇还在吱呀吱呀地转,声音单调而遥远。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一个又一个空洞的问题在空白的脑海里浮起,又沉下,激不起任何涟漪。没有答案,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好像……丢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想不起来……头好沉……好想睡……
意识在疲惫的泥沼中一点点下沉,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就在我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
吱呀。
裁缝铺那扇老旧的木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清晨微凉而清新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涌了进来。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初升的阳光,出现在门口。身形有些单薄,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外面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崭新的、看起来很柔软的米白色羊羔绒外套。阳光勾勒出他略显清瘦的轮廓,头发有点乱糟糟的。
他站在门口,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些许虚弱,但脸色是健康的红润,眼神清澈明亮,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他看到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我,微微愣了一下,清澈的眼睛里浮现出明显的困惑和……一丝属于陌生人的礼貌性好奇。
他向前走了几步,在我面前停下,微微歪了歪头,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语气温和,却如同万载寒冰凝成的利剑,瞬间刺穿了我空茫的意识:
呃……你好请问……你是谁我好像……迷路了
你是谁
这三个字,像三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我空白的脑海!
嗡!!!
大脑深处某个被强行撕裂的伤口,猛地传来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那些刚刚被猩红光芒吞噬的记忆碎片——小阳灿烂的笑脸、依赖的呓语、捧着蛋糕的亮晶晶眼神——如同被惊醒的困兽,在灵魂的废墟中发出无声而凄厉的尖啸!它们并未完全消失!它们还在!只是被一层厚厚的、冰冷的、名为遗忘的坚冰死死封冻、隔绝!
我能感觉到它们在冰层下疯狂地冲撞、呐喊!我能感觉到那份被生生剥离的、刻骨铭心的剧痛!但我……我抓不住!我看不清!我记不起眼前这个穿着我买的外套、健康明朗的少年是谁!
呃……你还好吗少年——林阳,看着我突然扭曲痛苦的表情和瞬间涌出的、混合着绝望和茫然的泪水,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的困惑更深了,还带上了一丝警惕。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或者……报警
报警
这两个字像冰水浇头,让我混乱剧痛的大脑恢复了一丝冰冷的清明。不能!不能报警!沈兆廷!那件西装!我缝进去的绝对服从……还有这根针……奶奶的警告……孽力自承……如果被人知道……如果被追查……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灵魂撕裂的剧痛!
不!不用!
我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声音嘶哑刺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手忙脚乱地撑着冰冷的地面,想要站起来,身体却因为脱力和剧痛而一阵摇晃,差点再次摔倒。
林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我,但在指尖即将碰到我手臂的瞬间,又猛地缩了回去,仿佛怕沾染上什么麻烦。他皱了皱眉,看着我这副失魂落魄、涕泪横流的狼狈模样,眼神里的陌生和疏离感更重了,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更加疏离和客气,如果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好像真的走错地方了。
他拉了拉身上那件崭新的米白色外套,似乎觉得这柔软的衣服带来了一丝暖意和安心感。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口走去,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充满了奔向自由的轻快。
阳光勾勒着他健康挺拔的背影。
那件我亲手买来、亲手……差点用银针缝制了什么的米白色羊羔绒外套,在晨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他就这样走了。带着属于他的、我用灵魂记忆换来的完美健康,带着对我这个陌生人的困惑和一丝警惕,毫不犹豫地、一步步地,走出了这间弥漫着尘埃、绝望和诡异气息的裁缝铺。
走向外面那个阳光明媚、却与我再无瓜葛的世界。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我与他之间……那被彻底斩断的、血浓于水的十六年。
走……走了……
我失神地喃喃着,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脸颊贴着粗糙冰冷的水泥地,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灰尘,在脸上蜿蜒出肮脏的痕迹。
灵魂深处,那些被冰封的记忆碎片在死寂的黑暗中疯狂地冲撞、哀嚎,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我能感觉到那份深入骨髓的爱和痛,但我却……记不起他是谁了。那个穿着我买的外套、健康离去的少年,只是一个……让我莫名心碎、却无比陌生的路人。
空茫的大脑里,只剩下那个冰冷声音最后的宣判:交易成立。
代价……支付了……
我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一动不动地瘫在冰冷的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指尖还残留着心引针那温凉的触感。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握着银针的手,举到眼前。
银针依旧温润,流转着内敛的光泽,针尾的花苞安静含羞。它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像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也像一条蛰伏的、餍足的毒蛇。
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吗
小阳健康了……他活下去了……只是……忘了我……永远地忘了我……
这……就是我要的万无一失
呵……呵呵……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沙哑难听的声音。泪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带着浓重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绝望和空茫中,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墙角那个敞开的、蒙尘的旧针线盒。
盒底,那张之前被我忽略的、极其薄脆的、颜色深褐近乎黑色的垫纸,似乎……有些异样
在刚才心引针爆发猩红光芒的刺激下还是在我灵魂被撕裂时涌出的某种东西的浸染下那张原本空无一字的垫纸上,此刻,正缓缓地、如同被无形的血笔书写一般,浮现出几行暗红色的字迹!
那字迹扭曲、狰狞,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和不祥,仿佛是用濒死之人的鲜血写成,带着深入骨髓的怨毒诅咒:
蔺氏血脉,心引为凭。
缝心窃命,织愿成笼。
引线七寸,孽债缠身。
丝尽念绝,终化……衣偶!
衣偶!
最后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空洞的眼底!
缝心窃命……终化衣偶!
嗡!!!
仿佛是对这诅咒的回应,一直安静躺在我掌心的那根心引针,针尾那含苞的花苞,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都要死寂的气息,如同来自坟墓的阴风,悄无声息地顺着我的指尖,蔓延而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