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我命好,嫁了个好丈夫。
傅渊身价上亿,不乱搞,对妻子温柔体贴。
只有我知道他是恶魔。
最后一次动手,他将我按在滚烫的面汤里,活活溺死。
意外绑定重生系统,我回到了悲剧发生的前一月。
这一次,我要亲手把他推入地狱。
1
清晨的一缕光透着窗帘的缝隙攀延至床脚,带着生的希望。
我缓缓睁眼,眼泪糊了满脸。
往日的回忆在脑海里频频闪过,脑袋像是被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
耳边传来机械的声音。
宿主,现在是2045年3月7日,系统已重置到你死亡的前一月。温馨提示,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上一世死后的弥留之际,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机械小人,问我是否愿意绑定重生系统。
两月为期,完成复仇,否则灵魂不入轮回。
我没有一丝犹豫,答应下来。
不管是重活一次,还是梦一场。
我都要将傅渊推入地狱,
却也不只有他。
我缓缓起身,看向身旁的人。
傅渊睡的正熟,眉眼温柔,鼻梁挺翘,如同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上天真是给了他副好皮囊,
可只有我知道他骨子里是多么烂的人。
偌大的别墅,透着森森寒意。
我下楼,脚步在楼梯转角处顿住。
视线看向迎面而对的深黑色小门。
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浑身止不住颤抖。
那里通向地下室,几乎每一处,都有傅渊施暴的印记。
在外人面前,傅渊是对妻子、对孩子体贴温柔的好丈夫、好父亲。
却没有人知道他有病,很严重。
躁郁症,即便有药物的控制,基本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
我和傅渊是在流浪狗志愿者协会相识的。
当时他怀里抱着毛发脏乱的流浪狗,柔声安抚。
白色衬衫有些皱巴巴的,眼神却没有一丝不耐。
那张冷峻帅气的面庞,硬朗的五官轮廓,笑起来右边脸颊有个浅浅梨涡。
乌黑的眼眸透着一种神秘,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几乎瞬间击破心魂。
那样身价的人,对待流浪狗细心周到,待人谦逊。
所以,在他展开追求时,我几乎无法自拔地爱上他。
并迅速闪婚生子。
婚后生活很是甜蜜,傅渊出差谈事,主动报备,给足我安全感。
直到第一个孩子傅文修出生,那个夜晚,儿子吵着喝奶。
睡在一旁的傅渊猛然惊醒,黑漆漆的眼眸直直盯着我。
不等我问他,他突然掐住我的脖颈,发了疯的将我按在床边捶打。
伴随着孩童此起彼伏的哭闹声。
过了很久,我耳边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意识逐渐涣散时,才停止了施暴。
事后,我瘫在床沿,脑袋很疼,像是有把锤子一下下敲打,眼泪也流个不停,恍恍惚惚。
身上的疼痛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傅渊双眼猩红,跪在地上,神情慌乱,突然抽出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哭着说:
晚晚,对不起。我混蛋,我昏了头,我不是人……
他的手慢慢碰向我,又畏畏缩缩收了回去。
我仍不理会他。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水果刀,手段利落,一次次朝自己捅去。
鲜血瞬时浸染深色的床单,诡异可怖。
巨大的错乱感和恐惧感袭来,我回过神。
慌乱下叫上救护车,最后傅渊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了三天两夜。
而我除了身上多处伤痕,还有轻微脑震荡。
醒来后,傅渊坦诚告诉我他的病。
晚晚,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知道我生病后,会不要我。我太害怕了。
晚晚,你别离开我。你离开我,我会死的。
漆黑的瞳孔闪着碎光,一如当年。
我心软了。
只是没想到,那一次的妥协会将我步步推向深渊。
2
夫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张妈迎着笑,语气恭敬。
我看向客厅坐着的两人,似有疑惑。
张妈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解释:
夫人,今天周日。
我恍然,寄宿学校周日放假。
对面的人注意到我。
妈。异口同声喊道。
我盯着他们,冷冷应了一声。
女孩模样乖巧,是个美人胚子。
男孩棱角分明,眉眼俊秀,像极了傅渊。
这便是我生下的一双儿女。
哥哥傅文修,妹妹傅之之。
上一世,为了他们,我几乎倾注全部心血。
傅之之冲我甜甜一笑,眼神如同小鹿般懵懂无辜。
妈,爸爸呢
我的心沉了沉,指甲死死掐进掌心,面色却如常。
在洗漱,等会下来。别去打扰你爸。
傅之之嘟囔着嘴,似有不满。
傅文修碰了碰她胳膊,示意她闭嘴。
多可笑啊。
在他们眼里,傅渊竟是个出手阔绰,温和谦逊的好父亲。
回想上一世,这对儿女在发现我被傅渊害死时,出奇的一致。
他们极力遮掩我死亡的真相。
最疼爱的女儿亲眼看着我死,无动于衷。
甚至在真相暴露时,他们找到我妈。
希望她销毁费尽心力找到的证据。
傅之之小鹿一般的眼眸,恳切道:
外婆,妈妈不在了,我不能再没了爸爸。
我妈为了求他们出庭作证,低声下气。
傅之之哭丧着脸:要是爸爸进去了,我会在学校里抬不起头的。要是让云泽知道了,我就彻底活不下去了。
傅文修反而斥责我妈:外婆,我将来是要读军校的。如果父亲有案底会影响到我。您能不能别这么自私我妈她已经死了,就算把我爸送进去也无法改变事实!
一句句话如同利刃,插入我的心口,渗着难堪的血水。
再说了,妈妈一定是做了对不起爸爸的事,爸爸是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温柔
傅渊不过是披着温柔外衣的恶魔。
想起那些年,我为他处处遮掩,傅渊在我步步妥协下愈加暴戾。
他最擅长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在日积月累的精神控制下,我再无法逃不脱他的桎梏。
但当初唯一的坚持便是不让两个孩子活在父亲的阴影下。
在很小的时候,便将他们送到寄宿学校。
我对傅渊说,我会陪在他身边一辈子,只是不能让孩子知道他父亲的病,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家暴狂。
我竭尽全力为两个孩子着想。
可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接近成年的孩子怎么会看不出我身上频繁的伤口,看不出地下室似有若无的哀嚎。
我早该知道他们大概是基因决定的天生坏种,冷血无情。
同傅渊一样,在绝对利益面前,可以舍弃很多,包括我。
只是这一次,是我舍弃他们。
我缓了缓神,移开视线,掩去眼底的厌恶。
张妈,以后先生的早餐我亲自准备。你以后……
突然,一股热流堵住咽喉,我慌乱跑进洗手间。
来不及趴在水池上,热流喷涌而出,溅到地板上,聚成一滩接着一滩。
过了很久,周围的一切好像变得模糊不清,身体的力瞬间被抽空一般。
我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开始了吗
耳边传来机械的声音:是的,宿主。这种症状会持续到最后一天,且会越来越严重。这是重生的代价。
沉默了一会儿,门外的敲门声打断我的思绪。
夫人,您怎么样需要叫司机送您去医院吗
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只是昨晚没休息好。
我缓缓起身,抽了包纸巾,仔细擦拭地上的血迹。
心里沉了下来。
系统,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3
病情加重,实在不方便我行事。
只能去医院开些药。
诊室内,医生看了看病历又看看我,眼底满是惋惜。
你家人呢
我母亲年纪大了,经受不住打击。有什么话直接和我说,我承受的住。
医生看我面色平静,才缓缓开口:
你这是肺癌晚期,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保守估计还剩两个月。
我谎称接下来要出去旅游,请医生多开些药,足够支撑剩下的时间。
从医院出来,有暖风吹过,徒生一阵寒意,手脚有些麻木。
我嗤笑一声,没想到面对死亡倒计时,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还是会害怕。
或许因为如此,老家平常两个小时的车程,今天一个半小时便到了。
我妈又惊又喜,忙忙碌碌,做了一大桌的菜。
饭桌上,我妈夹给我一筷子鱼籽,嗔怪道:
囡囡,你要回来该提前和我说声。幸亏你李婶家的野生鲫鱼我多买了几条,原本打算给你寄过去的。她家鲫鱼的鱼籽最是鲜美。
久违的声音响起,一刹那间,眼底酸的厉害,泪水在眼眶打转。
我妈看了我一眼,神色担忧:
囡囡,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傅渊欺负你了还是孩子怎么了
我低着头,几乎要将头埋进碗里,声线微颤:
没,只是我……想爸爸了。
我妈哽咽着,把我抱在怀里,语气温柔:
傻囡囡。
我想他,也对不起他。
十岁那年去海边玩,我爸为了救我,被卷入离岸流,尸骨无存。
这些年,我从不敢提及爸爸。
那是我心里始终无法愈合的伤疤。
甚至上一世,也没能替他好好照顾妈妈。
前世,我死后,妈妈为了我到处奔波劳碌。
他们都说我是抑郁症发作,自杀。
可我妈不相信。
我的尸体被送往殡葬馆时,她花了大价钱,买通入殓师。
从入殓师口中得知我全身布满青青紫紫的伤痕。
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我妈几度崩溃。
后来,她把所有的钱拿出来,找证人,拿证据。
碍于傅氏集团的权威,愿意帮她的人寥寥无几。
她就一个人坚持着,找张妈拿到了傅渊家暴我多年的证据。
所有人都劝她收手。
我的那对儿女怪她生事,让她销毁证据。
我妈却几乎下跪,求他们出庭作证。
傅渊也来劝她,说我的死只是意外。
妈,是我没照顾好晚晚。可我要出了什么事,之之和文修该怎么办您应该好好考虑您的两个外孙。
我妈眼泪几乎流干,眼底洇着红,一字一句道:
我的女儿啊,我只有一个囡囡啊。哪怕舍了我这条命,也要为我囡囡讨回公道。
可后来,法官以证据链不充足为由,判傅渊无罪。
那个冬夜,她万念俱灰,死在了出租屋里。
手无意识攥紧又松开,我眨了眨眼睛,将恨意掩在眼底。
妈妈,这一世,我会替爸爸守护好你,只要你康健无忧。
4
凌晨两点,傅渊醉意朦胧,跌坐在地上。
我昏睡在客厅沙发上,猛地惊醒。
慌乱下扶着他坐下。
明亮的灯光,桌上一沓纸张白得刺眼,引人注目。
肺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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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傅渊的视线,警铃大作。
连忙拾起桌上的纸张,塞进包里。
强装镇定:就我一个顾客的材料。
她也姓池肺癌晚期对打官司有帮助
啊对啊。你看到了
就看到一个姓。
我一脸严肃叮嘱他:不能往外说。这是顾客隐私。
阿渊,我去给你下碗清汤面,解解酒。
半晌,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端上餐桌。
碗里一个煎蛋,两三叶青菜,葱花香菜虾皮点缀,如以往一样。
他抿了抿唇,眉头微蹙:
面条有些苦。
我一瞬怔愣,唇角带着温柔的笑:
大概是你宿醉,味觉没有恢复。
5
傅氏集团的监控系统算是名声在外。
别墅里各处安装的监控都配备了傅氏监管系统。
我花费五十万,找到了黑客。
破译地下室的监控视频。
这些年,我和傅渊工作生活混在一起。
工作上,我除了是工作室律师,也担任傅氏集团法务一职。
我的账户,他一清二楚。
一旦我有大额交易,傅渊会第一时间知晓。
所以,那五十万,是找我妈借的。
地下室的监控不同别墅其他监控,每一个星期覆盖一次。
而傅渊通常每个月会发一次病。
6
一个星期后,傅渊又发病了。
这个月的第二次。
地下室内,我瘫坐在地上,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手上止不住颤抖。
傅渊熟练地拿来药箱,小心翼翼地擦拭我的伤口。
眼眸黑亮亮的,如同当年初遇那般。
我却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头像是被火烧一般。
阿渊我轻轻唤他,
我们离婚吧。
他蓦然一顿,表情变得有些怪异,语气不容拒绝:
池晚,我不喜欢你说这句话。
我侧开视线,不再看他。
心在瞬间下坠。
突然呼吸不过来,捂着嘴剧烈咳嗽,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淌,映入我的眼中。
傅渊不知所措中带着慌乱,急忙要送我去医院。
我打断他,嗓音沙哑:没事,应该是刚才的后遗症。
慢吞吞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文件。
这是要你签字的公司文件,急要。
许是愧疚,傅渊没有看文件内容,果断签下。
晚晚,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失控了。
我悄悄吞下几粒药片,缓了缓,起身去了厨房。
饿了吧,我给你下一碗牛肉面。
牛肉是我让张妈特意赶早去买的,回来就卤上了。
我尝了,很是鲜美。
傅渊吃的很快,连汤都喝的精光。
带着讨好的笑:
晚晚,你最近怎么总爱折腾面食
因为你爱吃啊。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满是柔情。
……
耳边,系统语气冰冷提醒我:宿主,傅渊不可能会离婚的。
我苦笑着,嘴角的伤口带着细细密密的疼。
是啊,刚脑抽了。要是他愿意放我离开,我上一世就不会被他虐杀致死。
7
半夜,我趁傅渊睡着,潜进书房。
根据黑客指导,顺利拷贝地下室的监控。
为了以防万一,我必须连夜将U盘送出去。
突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一种不安的恐惧的预感,慢慢如同一条从后背爬上来的毒蛇。
晚晚,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全身僵硬,木然转身。
傅渊穿着一袭黑色睡衣,头发微湿,水滴顺着发梢滴落。
一看就是刚洗过澡。
就公司一个法务合同出了点问题,今晚就得处理好,我把整理好的U盘和文件送过去。
他盯着我,眼眸深邃,仿佛能将我看穿。
晚晚,是吗
语气中带着怀疑。
我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心跳如鼓,脑子的一根弦绷到极限,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断裂。
傅渊说着,拿起手机,向助理询问情况。
半晌后,他轻揽着我,柔声说:这点小事,让手下人来讨就行。
阿渊,你先睡。小区不好进生人,我去门口等着。
多穿点
我乖巧点头。
幸好,我提前在公司的法务合同上动了一点手脚。
果然,傅渊一旦清醒状态下,便会回归多疑精明的商人本性。
我心底一阵冷汗,手脚有些发虚。
系统,安眠药为什么没起作用
系统略微抱歉:宿主,你找我拿的药和安眠药药性相斥,会让安眠药失去药性。
……
8
同傅之之暗恋对象见面的那天,少年穿着洗旧的白衬衣,肩膀挺得笔直。
我听过女儿念叨他的名字,云泽。
我是傅之之的母亲。
开门见山,我端起桌上的咖啡,微抿了抿。
他一脸戒备,您有什么事
我可以帮你摆脱傅之之。
你应该知道的,像傅之之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对于爱而不得的人多的是手段整治你。更何况你是孤儿,无权无势。
云泽抿了抿唇,看了我片刻。
你要我做什么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在一个星期内让傅之之追求你的阵仗,闹得越大越好。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只看重结果。
事后,我会帮你转校,提供十万块钱的报酬。
他怔愣住,一脸怀疑地看向我:
您说真的为……为什么
云泽难以置信,一个母亲竟然会不在乎女儿名声,不管女儿死活。
不知道的以为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冷冷笑了声。
说不来你大概不信。如果能回到孩子出生前,我一定不会生下她。
我这么做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而找你的原因,主要是我看重你。将来你一定会前途坦荡,成为建设祖国的栋梁。
我抬眼望了望窗外。
无端地,又想起了上一世。
当年,女儿倒追人的消息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
傅渊回来时醉气熏天。
听到后一气之下,竟发了病。
随手抄起身上的皮带,就要朝女儿身上挥去。
我情急之下拦住,让傅之之去把傅渊的药拿来。
她嘴上答应着,却哆哆嗦嗦跑到楼上再没有下来。
不管哀嚎声多大,她锁紧房门。
也是那天,傅渊等不及把我拖到地下室,就在客厅。
他眼眶猩红,全然没了理智。
视线看向厨房灶台上煮沸的面汤,将我的头死死按在锅里。
那锅面汤原本是要为他做清汤面的,却意外成了我的殉葬场。
狰狞的画面在脑海里一一闪过,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滑落,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闭上眼,努力平缓情绪再开口:
身为法律工作者,我不会同你立下字据。你应该知道,这种交易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但你可以将我们的对话录下来,用来牵制我。
我走出门,脚步微顿,语气坚定:
请你相信我,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上一世,云泽深受傅之之所累。
傅之之大概是遗传傅渊的病态心理,对云泽爱而不得,生出恨意。
云泽读研期间,她故意毁掉云泽好不容易得来的进修机会。
又利用权势剥夺了他读博的机会。
后来,因为傅之之的授意,科研成果被他人盗取。
他在工作中备受排挤,不得重用。
最后,云泽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原本我们国家会多一位新分子材料的专家,却在权势的欺压下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这一次,我想帮帮他,也是帮这个社会留住不可多得的人才。
9
从咖啡厅出来,我转道来到闭塞的巷口。
巷口尽头的小门内,是傅文修的朋友,我曾严令禁止他来往的朋友。
我找到他们,要求只有一个。
带着傅文修去泡吧,纹身,怎么混怎么来。
那些人见钱眼开,一个劲地答应。
我的大儿子傅文修,自视甚高,且玩心重。
曾经,为了他的理想,我处处约束他。
后来,我死后才知,傅文修心里对我很是厌烦。
他恨我管教严格,却忘了当年对我的承诺。
……
傅之之高调追人的事迹传开时,为达效果,我特意给傅渊匿名寄去几张照片。
傅渊早早回了家,一并将傅之之从学校带回来。
果不其然,傅渊发病了。
向来娇惯的女儿同他不服辩解。
我缓缓上了楼,紧锁房门。
连接蓝牙耳机,若无其事睡下。
翌日,傅之之全身哆嗦,嘴里念念有词。
医生说是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时不时尖叫,甚至有暴力倾向。
我眼眶闪烁着泪,面色苍白,无奈提议:
阿渊,送之之去精神病院吧。让她接受专业的精神治疗,会好的。
傅渊沉默许久,一脸懊悔,只能听从我的建议。
晚晚,我最近躁郁症越来越严重了。
我贴心问他: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
我不去医院。晚晚,要是我的病情泄露,这会对公司带来不小的损失。
我从厨房端出来一碗鲜虾鱼面,递到他面前。
好,不去医院。但你要按时吃药。阿渊,我担心你。
10
恭喜宿主,根据你近期表现,系统奖励100积分。
我愣了下,语气不徐不疾:
积分有什么用
可以在系统商城兑换工具,当然也能利用积分兑换到下一世,为自己选择人生。
听上去不错。不自觉勾起唇角。
宿主,贴心提醒您,您还剩最后一个月。
脸上笑容僵住,沉默了一会,淡淡道:
一个月时间够了。
半个月后,傅渊又发病了。
傅文修体检出了意外,身上多处纹身,肝功能异常。
傅渊发了狠,要把他拖到地下室内。
傅文修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攥紧我的裤腿,不断哀求:
妈,我错了,你救救我。我……我不想死,我以后都听您的话。
不想死
这一刻,我心跳如擂鼓,脑袋仿佛被一根闷棍击中。
在不寒而栗中,猝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傅文修这么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地下室的用处。
一股凉意爬上后颈,眼眶里的眼泪瞬间被惊恐吞噬。
他不想死,难道我就活该去死吗
活该生下他,连我死后都不敢讨要公道。
甚至伙同傅之之毁灭证据,
将自己的外婆逼向绝路。
我低下头,眼底满是讽刺,冷冷笑道:儿子,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你就这么死的。
你爸会好好教你的。儿子,做错了事,是要接受惩罚的。你自毁前程,我们家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你爸如何能忍受
当夜,地下室的喧闹声直至凌晨才停止。
我推开门时,傅渊瘫坐在地上,双手沾满血迹,眼底洇着红。
傅文修陷入昏迷,右脚被生生打出两节,淤青血痕遍布全身。
我及时将他送去医治,可还是迟了。
经过一夜的抢救,傅文修的右腿截肢,堪堪保住了性命。
11
将傅文修送医院的同时,我拨打了110。
报警指控傅渊杀人未遂后,我提出傅渊患有躁郁症。
警方很快请专业人士介入,傅渊被确诊为重度躁郁症,且伴有暴力倾向。
最后,在我的配合下,傅渊被送往精神病院。
我拿出股份转让协议,将股份折现卖出。
将一半捐了出去,同时公开一段视频。
网上一片哗然,掺杂着谩骂、质疑、支持。
我去医院看傅渊的时候,带着亲手煮的清汤面。
阿渊,你病的太重了。儿子被你伤成这样,没准哪天你就会自残。我不能看你再这么下去。
傅渊看着很冷静,慢条斯理吃光面条。
他直直地盯着我,眼眸乌黑,混着复杂的光。
这里面加了东西。
我一怔,轻轻摇了摇头。
这份没有。
聪明如他,傅渊笑了,笑地有些牵强。
阿渊,我曾经做了个梦。梦里我们恩爱非常,直到那个夜晚你打了我,打的很重。你为了求我原谅,用刀捅向自己,甚至在icu住了三天两夜。后来,我次次妥协,你愈加阴郁暴戾。你说,是不是和我们当初一样
傅渊呼吸一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苦笑着,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
只是故事的结局不同。梦里故事的最后,是你用一锅煮沸的面汤,将我溺死。滚烫的面汤堵住我的呼吸,开水烫伤我的皮肤,一寸寸,痛到绝望。我的手胡乱抓住你的手臂,乞求你松手。可直到最后一刻,我的手缓缓落下,再没了呼吸,你也没能松手。
可我知道……那不是梦。那是我可悲的上一世。我重生回来,便是向你复仇。
我冷冷地继续开口:你应该猜到了。你的躁郁症加重,是我干的。
我在变着花样给你做的面条里,都加了料。清汤面、牛肉面、鲜鱼虾面……你那次宿醉尝出的苦味不是错觉,后来为了不让你发现,我特意改进了药的剂量,否则你早该进来了。
我问傅渊:地下室的监控是我找黑客破译的。傅渊,亲手毁了自己亲生儿女的滋味如何
傅渊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了我一眼,琥珀色的眼瞳里透着几分错愕。
池晚,那也是你的孩子!
嗓子像是被刀片划破,我哑着嗓子,笑出了声。
我的孩子可……他们怎么那么像你呢暴戾专断、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天生遗传了坏种基因。是你,是你们一起害死了我,害死了我妈。
他怒急,冲我吼道:
池晚,那不过是一场梦。我是你丈夫!你不能……
傅渊。我开口打断他,
你扪心自问,倘若有一天,病情发作,我会不会死在你手里
他张了张嘴,一时僵愣住。
傅渊,下辈子别来找我,我们的恩怨就此了结。
过了许久,我回身离开时,仿佛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对不起。
出了医院,我抬眼望了望天,太阳正高照,晒得人心暖洋洋的。
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道:傅渊,没想到这一次还是我先死。
耳边传来熟悉的机械声,宿主,这就结束了
我的良心让我无法对一条人命动手,我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做出一命还一命的事。在新时代法治社会,杀人可是犯法的。如今,他在意的公司化为泡影,名声扫地,一辈子只能关在不足四平米的简陋屋子里。像他那么骄傲的人,恐怕比死还难受。
12
傅文修又在别墅发疯了。
他断腿后,我请了护工在身旁照料。
我到家时,客厅里的东西被他砸了大半。
不是让你们看着少爷吗就看着他这么发疯!
佣人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傅文修看向我,眼眸透着阴郁、愤怒。
妈,我看你才是疯了!把公司卖掉,钱捐了,还在网上发视频。你是要毁掉我们这个家啊!
我同他对上视线,情绪毫无波澜。
我已经将你爸送进精神病医院了,他病的太重了。你是觉得毁掉这个家,还是觉得毁掉了你引以为傲的家底、名利呢
地上的相框砸落一地,我随手拾起一张单人相框,里面的小人穿着不合大小的军装,显得稚嫩可爱。
以后军校是没希望了。你这样的情况需要专人照顾,我会给疗养院一笔钱,足够你度过余生。
他不可置信:妈,你要把我送去疗养院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可是你儿子!
我细细摩挲手中的照片,努力压住喉间的酸涩。
浑浑噩噩间,许多年前的画面,又在脑海里浮现。
十岁的孩子唇红齿白,眸光带着星星希冀。
学着照片上的模样敬礼,
妈妈,我将来也要当兵,做个保家卫国的英雄好汉!
那以后妈妈陪你一起努力,好不好
回忆如同钝刀,一下下割在心上。
傅文修,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考军校吗
他突然愣住,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你十岁那年贪玩,从家里的柜子里翻出我当年退伍的照片。你看到后,说将来自己要考军校,要保家卫国。
多讽刺啊。
他的理想是我启蒙的。
而上一世傅文修为了不耽误自己的前程,说出爸爸那么温柔的人,不会家暴妈妈。要是爸爸有案底,会影响我考军校。的话。
我笑了笑,笑得唇角的鲜血滴落下来。
不过才过去八年,你就已经忘了。
我要死了,但我不会给你留一分钱。这套别墅我会出卖,会把你安顿在疗养院,管你衣食无忧。
13
从别墅出来,我面色苍白,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出,瞬时聚成一滩。
浑身颤抖,跌跌撞撞走在马路上。
在无尽的喧闹里,脑子猛然一阵眩晕,刺痛。。
脑海里如幻灯片般,浮现一些画面。
上一世,傅渊在我死后的第三年,病情愈加严重。
最后,于家中自缢而亡。
傅文修还是没考上军校,成了混世主。
在傅渊死后很快败光家产。
傅之之嚣张跋扈惯了,在外树敌无数,惨遭报复,横死街头。
再次睁眼的时候,是在医院。
我怎么在这
医生看了看报告,耐心解释说:
有人看你晕倒在路边,送到了医院。你是吐血过多引起的休克。
他欲言又止还想再说什么。
我轻声打断他,扯了扯唇角:
肺癌晚期,我知道。医生,我休息好了,麻烦您帮我办理下出院。
病人临到终了的要求,医生没有一丝犹豫便同意了。
耳边突然响起系统机械的声音:
宿主,你还好吗
我还好,只是病发了而已。
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系统,你觉得我残忍吗女儿进了疯人院,儿子断了一条腿,这辈子天之骄子的他们注定苟延残喘。
耳边的声音冰冷,却感受到些许温暖。
我们做系统的,见过很多儿女背叛父母的,可他们大多数到最后都狠不下心,甚至宁愿复仇任务失败,永不入轮回。我记得书上说过父母应该先是自己,再是父母。没有人活该欠对方的。宿主,你做的很好,不好的是他们。
对啊,我很好,不好的是他们。
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在我心中悄然崩塌。
竭力克制的情绪,一点点决堤,掩面哭泣。
14
生命的最后一天,我静静坐在海边。
我选择海葬,后事全权委托律师帮忙处理。
海葬的这片海域是我一早就定下的。
当年爸爸为了救我,消失在这,尸骨无存。
我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水,一时间思绪万千。
上一世张妈不惜得罪傅氏,将证据送给我妈。
这一次,我给了她丰厚的报酬,足够她衣食无忧。
卖股份一半的钱连同我全部存款已经转到我妈名下,交由我的律师朋友代为管理。
并按照每个月十万的标准打进我妈的账户。
倘若我妈发生意外,剩下的钱会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而云泽这小子经过系统检测,人品不错。
我给他租了套房,在我妈门对面。
请他帮忙照看我妈,作为学费报酬。
除此之外,我给云泽寄去四十封信。
系统说,我妈这辈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能活到百岁。
我请云泽根据顺序每年寄出一封信。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一辈子都不知道我的死讯。
系统累积四百积分,我向系统兑换了来世。
当我的妈妈太苦了,为我操劳了两世。
下辈子,让她做我的女儿吧。
突然眼前一阵眩晕,随即一股钻心入骨的疼痛,弥漫全身。
我紧紧握着手机,身体止不住地颤栗,颤抖着给律师发送编辑好的信息。
最后一刻,我跌倒在地上,
喉间腥甜,大口大口的呕血。
轻声喃喃:妈妈,我要去陪爸爸了。我想他了。
系统,你说我死后能看到爸爸吗
耳边回应的只有一阵阵鸣笛声。
意识朦胧间,我好像听见爸爸笑着唤我囡囡。
我缓缓闭上眼,嘴角带着微笑。
灵魂的意识,也终于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