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成了远古部落的赘婿,族人视我为无用的废物。
岳父岩山当众羞辱我:连块肉都分不好,白吃我们的食物!
当晚,我用泥巴捏出陶罐,烧制出部落第一个容器。
族人震惊的眼神中,我默默在部落边缘开垦荒地,种下第一粒野生谷种。
兽潮来袭时,岩山重伤倒地,是我用火把和陷阱逼退了猛兽。
岩山羞愧地低头:你……你带我们活下去吧。
我带领族人筑起城墙,挖掘水渠,建立城邦。
当凶悍的外族举着石斧入侵,我举起新制的弓箭,一箭射穿对方首领的头颅。
族人跪倒一片,称我为王。
青叶轻抚微隆的小腹,依偎在我肩头:我们的孩子,会出生在真正的城里。
第一章:泥沼赘婿
冰冷、坚硬、带着一股浓重土腥和腐朽草木气息的地面紧贴着张伟的脸颊。意识像沉在浑浊水底的石头,费力地挣扎着向上浮。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吸进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兽皮腥臊、烟火燎烧和人体汗馊的怪味,呛得他肺管子生疼。
眼皮像灌了铅,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掀开一丝缝隙。
昏黄摇曳的火光首先刺入视野,跳跃着,将巨大的、扭曲的影子投在四周粗糙的原木墙壁和低矮的茅草棚顶上。空气粘稠滞闷,火光之外是深沉的黑暗,仿佛蛰伏着无尽的未知。耳边是模糊的、低沉含混的咕哝声,像野兽在喉间滚动。
这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是他那间堆满外卖盒和电脑机箱的出租屋。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慌猛地攫住了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想撑起身子,手臂却软得如同面条,只换来一阵眩晕和更剧烈的恶心反胃。大量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原始蛮荒的气息,狠狠冲进他的脑海,粗暴地覆盖了他原本属于二十一世纪码农张伟的人生轨迹。
张伟,还是张伟。但这里,是苍莽无尽的原始丛林边缘。这个用粗大原木和厚厚茅草勉强搭建起来的聚居地,属于黑石部落。而他,是部落里最卑微的存在——一个用三张勉强鞣制过的、带着破洞的鹿皮换回来的赘婿。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原身这具瘦弱的躯体,在部落边缘采集苦涩的块茎时,一脚踏空,滚下山坡,头狠狠撞在石头上。现代的张伟,就在那一刻,被硬生生塞进了这具濒死的壳子里。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他干裂的嘴唇间溢出。
这微弱的声响,在洞穴般沉闷的棚屋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醒了一个冷漠甚至带着点嫌恶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张伟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火光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轮廓。她裹着一块灰褐色的、看不出原色的兽皮,身形结实,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线条有力,皮肤是健康的麦色,沾着泥土和草屑。她的头发用草绳胡乱绑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脸部的线条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有些硬朗,眼神像蒙着一层冰壳,毫无温度地落在他身上。
青叶。他名义上的妻子。记忆告诉他,这桩婚姻无关情爱,纯粹是部落为了增加一个壮劳力(虽然原身显然不壮)而进行的交易。青叶对他,只有一种看管部落财产般的漠然。
青叶没再多看他一眼,只是弯腰,从一个粗陋的、边缘布满缺口、一看就是随意敲打出来的厚石碗里,舀起一勺粘稠的、颜色灰暗、散发着难以形容气味的糊状物,递到他嘴边。动作生硬,没有半分温情。
吃。命令的口吻。
那糊状物的气味直冲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身体强烈的饥饿感压过了恶心。张伟张开嘴,温热的、带着颗粒感和浓重土腥味的糊糊滑进喉咙。味道苦涩粗糙,如同吞咽沙砾。他强迫自己咽下去,胃部传来一阵痉挛般的灼热,但空泛的躯体总算汲取到了一丝可怜的能量。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汗臭和血腥的气息逼近。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堵在了棚屋低矮的门口,几乎挡住了外面微弱的星光。来人披着一张完整的、獠牙狰狞的野猪皮,裸露的胸膛和胳膊上肌肉虬结,布满陈旧的疤痕。他的脸膛黝黑,眼窝深陷,眼神如同捕食前的猛兽,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直直刺向蜷缩在地铺上的张伟。
岩山。青叶的父亲,黑石部落的狩猎队长,也是将他视作部落耻辱、浪费粮食的废物赘婿的源头。
岩山粗重的目光在张伟苍白的脸和青叶手中的石碗上扫过,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响亮的嗤笑,如同闷雷滚过棚顶。
哼!他声如洪钟,震得简陋的棚屋似乎都在簌簌掉灰,废物就是废物!摔一跤就躺了三天白瞎了那三张好皮子!他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张伟脸上,连块肉都分不好的东西,除了躺着吃我们辛苦猎来的食物,你还会什么简直玷污了我女儿青叶的名字!
刻毒的言语像淬了毒的骨针,狠狠扎进张伟的耳膜。棚屋里其他几个模糊蜷缩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但没人出声。青叶端着石碗的手顿住了,指节微微发白,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却没有反驳她的父亲,只是将目光垂得更低,那层冰壳似乎更厚了。
屈辱和愤怒瞬间冲上张伟的头顶,比身体的不适更加强烈。他想反驳,想跳起来给这个傲慢的原始人一拳。但身体虚弱得像一滩烂泥,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无意义的嘶哑气音。属于原身的深刻恐惧和自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动弹不得。他只能死死攥紧身下铺着的、散发着霉味的干草,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用那点刺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岩山看着他这副连愤怒都无力的窝囊样子,眼中的轻蔑更盛,如同在看一坨肮脏的泥土。他不再废话,似乎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猛地一转身,野猪皮甩动,带起一股腥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棚屋,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棚屋内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压抑的沉默。那碗难以下咽的糊糊,此刻更像是一份屈辱的证明。张伟闭上眼,现代文明的知识碎片在屈辱的火焰中疯狂闪回——陶土、塑性、高温……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开始在他心中顽强地闪烁。
第二章:陶火初燃
岩山的羞辱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刻在张伟的心上。那碗糊糊带来的不是饱腹,而是更加尖锐的屈辱感和一种强烈的、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他躺在散发着霉味的干草铺上,身体依旧虚弱,但大脑却在屈辱的鞭策下高速运转。
部落里的生活场景在眼前一一闪过:族人喝水,用凹陷的石块或笨重的、掏空了树心的木筒,沉重且易裂;储存食物,用树叶、兽皮包裹,或是直接堆在角落里,引来无数虫蚁;烹煮那难以下咽的糊糊,只能用厚重的石锅架在火上,受热不均,效率低下……一切的根源,似乎都指向一个东西——容器。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黑暗:陶器!
现代的记忆碎片瞬间清晰起来。泥土、塑性、高温烧制……原理并不复杂。关键在于,这里能找到合适的黏土吗
第二天,当第一缕惨淡的天光艰难地穿透部落周围高大树冠的缝隙,投射下来时,张伟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体的酸痛依旧,但那股证明自己的执念支撑着他。他避开族人或好奇或漠然或鄙夷的目光,尤其是岩山那偶尔扫过来的、如同看垃圾般的眼神,拖着虚弱的身体,踉跄地走向部落边缘那条浑浊的小溪。
溪水冰冷刺骨,裹挟着泥沙和腐烂的枝叶。张伟蹲在岸边,不顾指尖被冻得发麻,仔细地挖掘、筛选着岸边的泥土。黄褐色的普通泥土太沙,一捏就散;黑色的腐殖土太软,毫无塑性。他沿着溪流向上游探索,手指在冰冷的水中和泥泞的岸边反复试探、揉捏、感受。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渐升高。就在他几乎要被疲惫和失望击倒时,指尖触碰到一处被水流冲刷出的浅洼底部。那里的泥土颜色更深,呈现出一种细腻的棕红色。他挖出一把,在溪水里洗去浮沙,双手用力揉捏。泥土温润细腻,粘性十足,可塑性极好!
找到了!张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疲惫一扫而空。他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大团这种红棕色的黏土,用一张宽大的树叶包裹好,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蹒跚地回到部落里那个属于他和青叶的、最边缘的角落。
接下来的几天,当部落的男人们呼喝着外出狩猎,女人们忙着处理兽皮、采集野果、用石杵石臼捣碎坚硬的谷物时,张伟就缩在他的角落里,与泥巴为伍。
他没有任何工具,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将黏土反复摔打、揉捏,挤出里面的气泡,增加韧性。然后,凭着记忆里陶罐的大致形状,用最笨拙的手捏法,一点点地塑形。第一个歪歪扭扭,像个发育不良的葫芦,还没干透就塌了。第二个口沿厚薄不均,一碰就裂。手指被粗糙的黏土磨得生疼,胳膊因为反复用力而酸胀,脸上、身上沾满了泥点,样子狼狈不堪。
几个部落里的半大孩子远远看着,指指点点,发出毫不掩饰的嗤笑声:看那个没用的赘婿!又在玩泥巴了!
哈哈,像虫子一样拱在泥里,真丢人!
青叶姐姐真可怜,换回来这么个怪东西!
嘲笑声清晰地传来,张伟充耳不闻,只是抿紧了嘴唇,眼神专注地盯着手中再次成型的泥坯。这一次,他放慢了速度,指腹小心翼翼地抚平每一寸表面,让罐壁尽量均匀。一个勉强看得出是广口、鼓腹、带一个歪斜小耳的粗糙陶罐雏形,在他沾满泥浆的手中诞生了。他把它放在背阴通风的地方,小心地等待它阴干。
几天后,泥坯干透了,变得坚硬而脆弱。成败在此一举。
部落中央的空地上,族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正围坐在几堆篝火旁,分享着并不丰盛的食物。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糊味和沉闷的气氛。张伟抱着那个粗糙的泥坯罐子,走向离主篝火稍远一点、专门用来烧制木炭的浅坑。坑里还有未燃尽的炭火和厚厚的热灰。
他深吸一口气,在族人或诧异或疑惑或依旧鄙夷的目光注视下,小心地将泥坯罐子埋进了尚有余温的炭火灰烬里,又在上面覆盖了一层新的、半干的木柴,点燃。
火焰重新升腾起来,舔舐着木柴,也包裹着灰烬中的泥坯。张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蹲在旁边,不敢离开半步,眼睛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火焰和被火舌舔舐的木柴,感受着坑内温度的变化。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混着脸上的泥灰,留下道道污痕。他需要高温,但又不能太高导致炸裂,这完全凭感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族人们最初的诧异变成了不耐烦的嘀咕。
搞什么鬼
浪费木头!
岩山队长说得对,他脑子也摔坏了……
岩山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冷笑,像在看一场注定失败的滑稽戏。青叶也远远地看着,眉头微蹙,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覆盖的木柴燃尽了,只剩下暗红的炭火和厚厚的白灰。张伟的心跳如擂鼓。他用一根长长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开滚烫的灰烬。一股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灰烬中,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不再是土黄泥巴的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沉郁的、带着火痕的红褐色!它表面有些粗糙不平,那个小耳依旧歪斜,罐口也不够圆润,边缘甚至还有细微的裂痕……但,它完好无损!它被火焰赋予了全新的生命,坚硬,结实,敲击时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成了!
张伟用树枝小心地将它从灰烬中扒拉出来,不顾烫手,用一块湿兽皮裹住,捧了起来。灼热的温度透过兽皮传来,却让他感到一阵狂喜的暖流。
他捧着这个还散发着余温的红褐色陶罐,一步步走向部落中央最大的那堆篝火。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几十双眼睛,带着无法置信的震惊,齐刷刷地聚焦在他手上那个从未见过的东西上。
火光跳跃,清晰地映照出陶罐粗糙却坚硬的轮廓,映照着张伟脸上纵横的汗水泥灰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岩山脸上的讥讽彻底僵住,如同石刻的面具被敲开了一道裂缝,露出底下纯粹的愕然。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青叶捂住了嘴,冰封般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混合着震惊和某种奇异光彩的涟漪。
整个黑石部落,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那个在火光下沉默矗立的、来自文明火种的红陶罐。
第三章:青苗破土
陶罐带来的震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部落里持续荡漾了好几天。张伟不再是那个完全透明的、只配承受唾弃的赘婿。族人们看他的目光里,鄙夷虽然未完全散去,却混杂了更多的好奇、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当他用那个粗糙却实用的陶罐盛来清水,或是用它慢慢熬煮肉汤时,总有人会忍不住偷偷瞟上几眼。
张伟没有沉浸在初尝成功的喜悦里。陶罐只是工具,生存的根本,依旧是食物。部落依赖狩猎和采集,充满了不确定性。岩山带人出去,并非每次都能满载而归。采集的野果、块茎,更是时好时坏。饥饿的阴影,始终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整个部落。记忆里原身那长期的虚弱和饥饿感,如同警钟在他脑海中鸣响。
必须找到更稳定、更高效的食物来源。农业的种子,在他心中萌发。
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部落周围的环境。在跟随采集队外出寻找可食用植物时,他不再仅仅专注于挖掘那些苦涩的块茎或采摘酸涩的浆果,而是将目光投向那些结着细小籽粒的草本植物。他仔细观察它们的形态、生长习性,在采集的间隙,偷偷将一些成熟的、颗粒相对饱满的野生谷穗小心地捋下来,用树叶包好,藏在兽皮衣最贴身处。
他看中了部落聚居地边缘,靠近溪流下游的一块相对平坦的向阳坡地。那里阳光充足,离水源不远,土质看起来也比部落中心常年踩踏的硬地要松软些。唯一的问题是,那里零星生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茂密的杂草,开垦起来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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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铁器,开荒是真正的苦役。张伟磨制了一块相对锋利的燧石片,绑在木棍上做成最原始的石锄。他每天天不亮就来到坡地,趁着清晨的凉气,挥舞着沉重的石锄,一下下地刨向坚硬的土地。燧石片很脆,用力过猛就容易崩裂,他不得不小心控制力道。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浸透了他单薄的兽皮衣,在背上结出白色的盐渍。石锄磨破了他的手掌,水泡起了又破,最后变成一层厚厚的老茧。腰背酸痛得如同折断,每次直起身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
这笨拙而缓慢的举动,在族人眼中无疑是又一次怪异的玩泥巴升级版。
又在折腾什么一个负责处理兽皮的老妇人摇着头,对着身边的同伴嘀咕,好好的力气,不去帮忙鞣皮子,非跟泥巴石头较劲。
谁知道呢,有了个怪罐子,就真当自己不是废物了另一个女人嗤笑。
看他那样子,能刨出什么来虫子吗路过的年轻猎手扛着木矛,投来轻蔑的一瞥。
就连青叶,在看到他布满血泡和老茧、沾满泥土的手掌时,眉头也皱得更紧了。她沉默地递给他一块烤熟的肉块和用陶罐盛着的清水,眼神复杂,却没有开口询问。岩山则干脆把他当成了空气,连讥讽都懒得给了,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无足轻重的笑话。
张伟对此置若罔闻。他像一头沉默的老黄牛,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而艰苦的劳作。他用石锄和双手清除杂草灌木,将盘结的根系费力地挖出。他将刨松的土地翻起,打碎大的土块,捡出里面的石块。进度慢得令人绝望,但一小片土地,终于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显露出了松软的、适合播种的模样。
他将那些视若珍宝的、从不同野生谷穗上收集来的细小种子,小心翼翼地撒入翻好的土地中,再用脚轻轻地将松土覆盖上去。没有肥料,没有先进的农具,一切全凭对书本知识的模糊记忆和一点渺茫的希望。
播种完成后,他每天都会去查看。焦急地等待着生命的萌芽。几天过去了,土地依旧沉寂。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季节不对是不是种子不行是不是自己的方法完全错误就在希望即将被焦灼吞噬时,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降临了。
雨后的清晨,他再次来到坡地。
奇迹出现了!
湿润的褐色土地上,星星点点地冒出了无数嫩绿!纤细的、柔弱的、带着两片小小嫩叶的幼苗,顶开了泥土,颤巍巍地伸展向灰蒙蒙的天空!虽然稀疏,虽然弱小,但那一片新生的、充满希望的绿色,在蛮荒的背景中,显得如此耀眼夺目!
出来了……张伟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那柔嫩的叶片,冰凉的触感带着勃勃生机,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怀疑。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如同温暖的泉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房。希望,真的在脚下这片他亲手开垦的土地上,破土而出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短促的惊呼。
张伟回头。
青叶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她手里还拿着准备去溪边清洗的兽皮,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坡地上那片稀疏却倔强的嫩绿,脸上惯有的冰封表情彻底碎裂,只剩下纯粹的、难以置信的震撼。阳光穿透云层,恰好洒在那片新绿和她写满惊愕的脸上。
她看看那片幼苗,又看看蹲在苗边、满身泥土却眼神明亮的张伟,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但张伟清晰地看到,她那总是带着疏离和一丝苦闷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如同这片新生的禾苗一样,悄然萌发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第四章:火墙阻兽潮
禾苗在张伟的精心看护(主要是驱赶鸟雀和拔除过于强势的杂草)下,一天天茁壮起来。那抹代表着希望的绿色,在部落边缘顽强地扩张,虽然依旧引来了不少不解和质疑的目光,但至少,明目张胆的嘲讽少了许多。青叶偶尔会默默地在远处看上一会儿,依旧不说话,但递给他食物和清水时,动作似乎不再那么僵硬。
然而,蛮荒世界的平静,永远只是暴风雨的前奏。
季节轮转,空气变得干燥寒冷。部落里经验最老的猎人老藤根开始忧心忡忡。他常常蹲在部落入口那块巨大的黑石上,浑浊的眼睛望向远方黑黢黢的森林深处,鼻子像猎犬一样不停地翕动,捕捉着风中传来的、常人难以察觉的危险气息。
味道不对……他沙哑着嗓子,对岩山说,林子里的东西很躁。往年这个时候,没这么凶。
岩山正用燧石打磨着他的石斧,闻言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怕什么来多少,我们黑石勇士的石斧就砍翻多少!让那些畜生知道厉害!他挥了挥手中沉重的石斧,带起呼呼的风声,脸上是惯有的、近乎狂妄的自信。
张伟的心却沉了下去。他记得原身记忆碎片里关于兽潮的模糊传闻,那是森林深处因为食物短缺或未知原因引发的野兽大规模、狂暴的迁徙冲击。对于依靠简陋木矛和石斧防御的部落来说,每一次兽潮都是灭顶之灾的威胁。老藤根的忧虑,绝非空穴来风。
他仔细观察部落的防御。所谓的围墙,不过是些一人多高的、碗口粗的原木,顶端削尖,歪歪扭扭地插在地上,用藤蔓草草捆扎固定。缝隙很大,别说猛兽,连大点的野猪都能轻松撞开。几个所谓的瞭望点,就是几棵靠近外围的大树,上面绑着几根摇晃的藤梯。这样的防御,在狂暴的兽群冲击下,形同虚设!
加固!必须加固围墙!张伟找到岩山,语气急促,老藤根说得对,兽潮可能要来了!现在这样挡不住的!
岩山正为一次不太顺利的狩猎憋着火气,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升腾:闭嘴!你这懦弱的废物懂什么狩猎懂什么战斗加固拿什么加固你以为都像你玩泥巴种杂草那么简单他指着那些原木围墙,黑石的勇士,靠的是勇气和力量,不是躲在木头后面发抖!再敢动摇人心,我打断你的腿!
周围的几个猎手也发出嗤笑声,显然认同岩山的观点。力量与勇气,是他们信奉的唯一法则。张伟的建议,在他们听来就是懦夫的无稽之谈。
张伟看着岩山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周围猎手们轻蔑的眼神,一股冰冷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沉默地退开,知道再多说也无用。但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放弃了加固整个围墙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思考更现实、更快速的手段——陷阱和火!他需要时间,需要预警!
接下来的日子,当岩山带着猎手们继续外出狩猎,部落里其他人忙着日常劳作时,张伟开始了自己的工程。他避开主要通道,在部落外围那些野兽可能突破的薄弱点,尤其是围墙缝隙较大、靠近灌木丛容易隐藏的地方,用削尖的木桩斜插进地面,构筑成简易的拒马;在围墙脚下挖掘浅浅的坑,里面插上尖锐的、用火烤硬的木刺,上面再巧妙地覆盖草叶和浮土;收集大量的枯枝败叶和引火的松脂,堆放在围墙内侧几个关键位置,确保能在最短时间内点燃。
他的举动依旧被一些人视为古怪,但或许是陶罐和禾苗带来的微弱信任,或许是兽潮的阴影确实开始笼罩,这一次,除了几个岩山的死忠投来鄙夷的目光,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观望,甚至有几个半大孩子,被张伟严厉地警告危险后,也忍不住远远地偷看他布置那些奇怪的东西。
青叶默默地给他送来更多的食物,看着他布满新伤和老茧的手,眼神深处那一丝光亮似乎又强了些。
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森林里野兽的嚎叫声变得频繁而凄厉,夜晚的营地外,开始出现徘徊的、闪烁着幽光的眼睛。
终于,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漆黑夜晚,灾难降临了。
起初是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如同无数沉重的鼓点从远方传来。紧接着,那震动越来越猛烈,伴随着一种低沉压抑、如同闷雷滚动般的轰鸣,由远及近!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野兽腥臊气息!
兽潮!兽潮来了——!!!
瞭望树上传来声嘶力竭、充满绝望的吼叫,瞬间撕裂了部落死寂的夜晚。
呜嗷——!吼——!
恐怖的兽吼如同海啸般猛然爆发,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如同地狱之火,从森林边缘疯狂涌出!野猪、鬣狗、豺狼,甚至夹杂着几头体型巨大的、獠牙森然的恐狼!它们被饥饿和狂暴驱使,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疯狂地扑向黑石部落!
顶住!黑石的勇士!跟我杀!岩山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赤着上身,挥舞着巨大的石斧,带着部落里最强壮的十几个猎手,如同扑火的飞蛾,迎着兽潮最汹涌的方向冲了过去!勇气可嘉,但在绝对的数量和狂暴面前,他们的抵抗如同投入洪流的石子。
砰!咔嚓!
一根碗口粗的原木围墙在几头恐狼的猛烈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断裂!木屑纷飞!野兽的洪流找到了突破口,疯狂地涌入!
惨叫声瞬间响起!一个年轻的猎手被冲进来的野猪獠牙刺穿了小腿,拖倒在地;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躲避不及,被一头鬣狗扑倒……血腥味刺激得兽群更加疯狂!
混乱!绝望!部落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张伟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猛地冲向最近的一个柴堆——那是他准备的引火点之一!
点火!快!把火堆点起来!扔到缺口那边!他对着几个吓傻了的老人和半大孩子嘶吼,同时自己用颤抖的手抓起一根燃烧的火把,奋力投向那个被撞开的、涌进最多野兽的缺口!
火星四溅!
快!照他说的做!一个苍老却带着决绝的声音响起,是老藤根!他虽老迈,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抱起一捆燃着的枯草,踉跄着冲向另一个方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几个反应过来的老人和女人也尖叫着,将点燃的草把、燃烧的木柴,奋力扔向围墙的缺口,扔向涌入的兽群!
火焰接触到干燥的枯枝和特意堆放的松脂,轰地一下腾起!一道炽热的、跳动着死亡之舞的火墙,在围墙的缺口处猛地窜起!冲在最前面的几头鬣狗和野猪猝不及防,被火焰燎着皮毛,发出凄厉的惨嚎,本能地向后惊退!
拒马!木刺坑!张伟一边吼着,一边冲向另一个薄弱点,那里也有野兽在撞击围墙。他点燃了第二个火堆!
火焰,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屏障!跳动的火舌暂时阻遏了野兽疯狂的势头,为混乱的部落争取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就在这时,一声痛苦的、如同受伤巨兽般的咆哮在混乱中炸响!
岩山队长!
张伟猛地回头。只见缺口附近,火光映照下,岩山高大的身躯正摇摇欲坠!他脚下倒着一头被他石斧劈开脑袋的恐狼,但他的左肩却被另一头恐狼的利爪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鲜血如同泉涌!他试图举起石斧,却因剧痛和失血而脱力,沉重的石斧哐当一声砸落在地。那头凶残的恐狼,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张开血盆大口,獠牙森然,就要扑向失去武器的岩山!
千钧一发!
张伟来不及多想,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他抓起手边一根燃烧着的、手臂粗的木柴,如同投掷标枪一般,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头扑向岩山的恐狼狠狠掷去!
燃烧的木柴带着呼啸的风声和跳跃的火星,精准地砸在恐狼的腰背上!
嗷呜——!滚烫的火焰灼烧皮毛,剧痛让恐狼发出一声惨嚎,扑击的动作猛地一滞,惊惧地扭头看向火光的来源。
这一瞬间的迟滞,救了岩山的命!旁边两个反应过来的猎手,趁机挺起木矛,狠狠刺入了恐狼的侧腹!
恐狼哀嚎着倒地挣扎。
岩山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他抬起头,看向火光中那个刚刚掷出燃烧木柴的身影——张伟。他沾满烟灰和汗水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得意,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凝重和继续战斗的决绝。
岩山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看着张伟,看着周围依靠火焰暂时稳住阵脚、眼中重新燃起求生希望的族人,再看看自己无力垂落的、被鲜血染红的左臂。他那张向来写满桀骜和力量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崩塌般的裂痕。一种混杂着剧痛、后怕、羞愧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眼中剧烈翻腾。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最终,那嘶哑的、带着巨大痛苦和更深沉屈辱的声音,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了出来:
你……你……带我们……活下去吧!
这句话,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混乱嘈杂的战场上,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奋力抵抗的族人耳中。猎手们挥矛的动作顿住了,女人和孩子止住了哭泣,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聚焦在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却仿佛被火光镀上一层金边的张伟身上。
第五章:坚城初立
岩山那句用尽全身力气吼出的你带我们活下去吧!,如同一声号角,短暂地压过了兽群的嘶吼。绝望的黑石部落,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了一根浮木。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绝境中迸发的、近乎盲目的希冀,死死钉在张伟身上。
张伟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奔涌。他知道,此刻的指挥权,意味着生的希望,也意味着巨大的责任。没有时间犹豫!
听我指挥!他嘶吼着,声音在混乱中竟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女人和孩子!退到最里面,围住火堆!老人,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扔进火堆!保持火墙不灭!
猎手!分成两队!一队保护点火的人,用长矛顶住缺口!另一队,跟我来!把柴火堆到其他可能被撞开的地方!点火!快!
命令清晰而急促。或许是岩山的屈服,或许是火焰屏障暂时生效带来的希望,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族人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混乱的场面开始被一种紧绷的秩序取代。
女人们尖叫着抱起孩子,相互拉扯着退向部落中心最大的篝火堆。老人们不再惊慌失措,而是发疯般地将能找到的干草、枯枝、甚至一些不重要的兽皮,奋力投向围墙缺口处燃烧的火堆,努力维持着那堵跳跃的生命之墙。猎手们迅速分成两拨,一拨挺起长矛,在火墙后面组成一道稀疏但坚定的防线,矛尖穿过火焰,威慑着外面因火光而焦躁徘徊的兽群;另一拨则跟着张伟,抱着柴捆,冲向围墙其他被撞得摇晃作响的薄弱点,点燃新的火焰。
整个部落,在张伟的指挥下,如同一架生锈却骤然被注入动力的机器,开始艰难而顽强地运转起来。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沾满烟灰、汗水和血迹的脸,恐惧依旧存在,但绝望中多了一份咬牙坚持的狠劲。
兽群的冲击并未停止。火焰能阻挡大部分野兽,但总有被血腥彻底激怒、或是特别狡猾的恐狼,试图从火势稍弱的地方或围墙缝隙钻入。每一次突破,都伴随着短促而激烈的搏杀和新的伤亡。张伟像救火队员一样,哪里出现缺口就冲向哪里,指挥着猎手用长矛和火把将突入的野兽赶回去或杀死。他手中的那根燃烧的木棍,不知挥舞了多少次,手臂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
战斗持续了大半夜。当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时,兽群的嘶吼声终于渐渐变得稀疏、远去。森林深处传来的嚎叫,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带着撤退的意味。围墙上几处燃烧的火堆也渐渐熄灭,只留下缕缕青烟和呛人的焦糊味。
天,亮了。
劫后余生的黑石部落,一片狼藉。折断的木矛、碎裂的石斧、凝固发黑的血迹、烧焦的木头和野兽尸体……还有蜷缩在角落,低声啜泣的族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臭和死亡的气息。
清点下来,损失惨重。三个猎手和一个老人永远倒下了,还有七八个人受了重伤,包括左肩几乎被废掉的岩山。他靠坐在一块烧黑的石头上,脸色灰败,昔日雄狮般的气势荡然无存。一个老妇人正用烧过的草木灰和捣烂的草药,颤抖着为他处理那狰狞的伤口。岩山紧咬着牙关,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却一声不吭。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正在指挥轻伤员清理现场、救治同伴的张伟时,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苦,有羞愧,有残余的桀骜,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现实碾碎后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青叶默默地穿梭在伤员之间,用清水清洗伤口,递上干净的布条(处理过的柔软树皮)。她的动作依旧麻利,但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后怕。当她靠近张伟,递给他一陶罐清水时,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了他的手背。那触感冰凉,却带着一丝微弱的颤抖。张伟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冰封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跳动的火光和他满是烟灰的脸,恐惧之下,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和……安心。
兽潮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更大的危机摆在面前:这片暴露在森林边缘、防御简陋的营地,已经不再安全。
几天后,当重伤员的情况稍稳,张伟召集了所有还能行动的族人,包括被搀扶着的岩山,站在部落中央那片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空地上。他指着远处那条蜿蜒流过、在阳光下泛着粼光的河流下游。
这里不行了。张伟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兽潮随时会再来。我们需要更安全的地方。他指向河流下游一处地势较高、背靠陡峭石壁的河湾,去那里!背靠石壁,我们只需要防御三面!临河取水也方便!我们……要建一座真正的城!
建城人群一阵骚动。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太陌生了。就连岩山也皱紧了眉头,嘶哑地问:怎么建就靠这些木头
对!就靠木头!还有石头,还有泥土!张伟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但这次,不是随便插几根木头!我们要挖深地基!要用粗大的树干!要垒土夯实!要建起比猛犸象还高的木墙!要挖沟!要引水!要建起一座让任何野兽、任何敌人都无法轻易攻破的家园!
他描绘的蓝图,让饱受创伤的族人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尽管依旧茫然,但张伟用陶罐、用禾苗、用昨夜的火焰,在他们心中建立起了近乎神迹的威信。
迁移开始了。这是一次艰难的跋涉。伤员需要照顾,简陋的家当需要搬运。但这一次,没有抱怨。张伟走在队伍最前面探路,青叶默默地组织女人和孩子,岩山则用他完好的右臂,主动承担起了照看部分物资的责任,虽然依旧沉默,却不再抗拒。
新的营地选址绝佳。背靠陡峭的、难以攀爬的石壁,前方是开阔的河滩,左右两侧是平缓的坡地。张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总指挥。他规划出居住区、仓储区、甚至预留了未来农田的位置。
工程浩大而艰苦。
*
**深壕环绕:**
他指挥族人用石锄、木铲,在预定城墙外围挖掘一道深达两人、宽近三步的巨大壕沟。泥土被运到内侧,作为城墙的基土。进度缓慢,手上水泡磨破又起,但无人退缩。
*
**巨木为骨:**
最强壮的猎手们负责深入森林,寻找那些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木。用石斧砍伐,用藤蔓拖拽,每一步都耗尽力气。当第一根巨大的原木被数十人喊着号子、艰难地立起,深深埋入壕沟后方的地基坑中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带着疲惫却无比自豪的欢呼!
*
**夯土为墙:**
妇女和老人则负责处理挖出的泥土。加入水,加入切碎的干草增加粘性,一层层填入巨木框架的内侧。最原始的木夯被制作出来——巨大的石块绑在粗木上。人们喊着整齐的号子,一下下地将泥土夯实。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汗水与泥土中,一寸寸地拔地而起!
*
**引水成渠:**
张伟还设计了一条从河流高处引水的简易沟渠,将活水引入营地内部,解决了取水不便的问题。清澈的河水沿着新挖的土渠流淌进营地时,族人们围着水渠,像看神迹一样,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张伟日夜扑在工地上。规划、示范、解决难题。他的手掌磨砺得如同砂纸,脸庞被烈日晒得黝黑脱皮,但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岩山也拖着伤臂,用他丰富的狩猎经验和力量,主动承担起组织伐木和搬运的重任。他不再对张伟指手画脚,而是沉默地执行着张伟的指令,偶尔提出一些关于木材韧性的实际建议。两人之间,一种基于生存压力的、别扭却有效的合作关系,在汗水和泥土中悄然建立。
青叶则成为了后勤的核心。她带领女人们负责所有人的饮食、照顾伤员,还组织人手采集更多的食物,保证工程进行。她看向张伟的目光,那层坚冰早已融化,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柔和与……一种深藏的骄傲。
夕阳西下,将新建起的、足有三人高的、厚重坚实的木石泥土混合城墙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虽然还未完全竣工,但那种坚实、稳固、安全感,是过去的黑石部落从未体验过的。疲惫的族人们坐在新挖的水渠边清洗,看着初具雏形的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带着希望的笑容。
张伟站在新垒起的、宽阔的城墙基座上,俯瞰着下方忙碌而有序的营地,俯瞰着那条带来生机的水渠,再望向远处那片他亲手播种、在河湾新开垦的土地上顽强生长的禾苗,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在胸中激荡。文明的火种,正在这片蛮荒的土地上,艰难而顽强地燃烧、蔓延。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在未完工城墙上瞭望的半大孩子,突然指着河流上游的方向,惊恐地尖叫起来:
人!好多人!拿着武器!朝我们来了!
第六章:一箭称王
孩子尖利的叫声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营地刚刚升腾起的暖意和希望。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齐刷刷地抬头望向城墙基座上的张伟。
张伟的心猛地一沉,顺着孩子指的方向极目望去。
河流上游,约莫两箭之地(以原始弓箭的射程估算),黑压压一片人影正沿着河滩快速逼近!人数远超过现在的黑石部落,目测不下百人!他们大多身材粗壮,毛发浓密,脸上涂抹着狰狞的油彩,手中挥舞着沉重的石斧、粗大的木棒,还有不少人背着简陋的、用藤条和兽筋捆扎的木矛。一股野蛮、凶悍、充满掠夺气息的压迫感,隔着老远就扑面而来!
是‘血牙’部落!岩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牵动了左肩的伤口,疼得一阵龇牙咧嘴,嘶吼道,这群贪婪的鬣狗!他们一定是被兽潮驱赶,或者……闻到了我们建城的动静!他眼中喷着怒火,却掩不住一丝绝望。黑石部落刚经历兽潮重创,伤员众多,精壮猎手损失惨重,城墙还未完工,如何抵挡如狼似虎、人数占绝对优势的血牙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营地内蔓延。女人们紧紧抱住孩子,男人们脸色发白,握紧了手中简陋的武器,但眼神却充满了恐惧。刚刚建起的城墙带来的安全感,在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血牙部落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前方初具规模的城和聚集的人群。他们发出一阵兴奋的、如同野兽般的嚎叫,冲锋的速度骤然加快!为首的是一个格外高大雄壮、如同人熊般的巨汉。他头上戴着插满猛禽羽毛的头饰,赤裸的上身布满狰狞的疤痕,手中挥舞着一柄巨大的、刃口带着暗红斑驳血迹的石斧,正是血牙部落凶名赫赫的首领——碎骨者莽山!
莽山咧开大嘴,露出被染成血红色的、如同野兽般的牙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杀光男人!抢走女人和食物!这地方归我们血牙了!他的咆哮如同冲锋的号角,身后上百名血牙战士发出嗜血的狂吼,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向黑石部落未完工的城墙!大地在他们脚下震动!
黑石部落的猎手们脸色惨白,握着木矛的手都在颤抖。岩山双目赤红,挣扎着要去拿石斧,却被青叶死死拉住。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都别慌!听我的!张伟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血牙部落的嚎叫和族人的恐惧。他站在城墙基座的最高点,身形在夕阳下拉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着冲锋在最前面、如同一辆战车般碾压过来的莽山!
他猛地抬起右手,手中赫然握着一件从未在部落出现过的武器!
那是一张弓!
弓身由坚韧的硬木精心烘烤弯曲而成,弧度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弓弦,则是用数股处理得极其柔韧的兽筋绞合而成,绷得笔直!而他左手搭在弦上的,是一支尾部削整过、带有简易羽翎(用坚韧鸟羽制成)、头部镶嵌着尖锐燧石箭镞的长箭!
这张弓和这筒箭,是张伟在指挥建城的间隙,利用夜晚时间,一点一点、耗费无数心血秘密制成的!选材、烘烤定型、打磨、测试弦力、寻找合适的箭杆材料、磨制燧石箭镞、制作平衡的箭羽……每一步都充满失败和摸索。他从未在人前展示过,只为在关键时刻,作为最后的底牌!
那……那是什么岩山看着张伟手中那造型奇特的木棍和绳子,愕然失声。
他拿根棍子干什么族人们也懵了,恐惧中夹杂着茫然。
血牙部落的冲锋越来越近!莽山巨大的身躯已经冲到了壕沟边缘!他甚至不屑于看城墙上那个拿着玩具的张伟,狞笑着,巨大的石斧高高举起,目标直指城墙下一处还未完全封堵的缺口!只要冲过这短短的壕沟距离,他就能杀入营地!
就是现在!
张伟屏住呼吸,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双臂。开弓!弓身在他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坚韧的兽筋弓弦被拉成一道满月!冰冷的燧石箭镞,稳稳地瞄准了莽山那因为咆哮而大张的、血红色的咽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风停了,血牙战士的咆哮、族人的惊呼、甚至莽山沉重的脚步声,都仿佛被隔绝在外。张伟的眼中,只剩下那个越来越近的、致命的咽喉要害。
松手!
嘣——!
一声尖锐到刺耳的弓弦震鸣,撕裂了黄昏的空气!
那支寄托了张伟所有智慧、心血和黑石部落最后希望的箭矢,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灰色闪电,离弦而出!它带着死神的尖啸,划破短短的空间,精准地、冷酷地,钻入了莽山大张的口中!
噗嗤!
一声沉闷而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声响起!
莽山那狂暴的咆哮戛然而止!他前冲的巨大身躯猛地一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高举石斧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被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的剧痛取代!他低头,似乎想看清发生了什么,但视野却迅速被黑暗吞噬。
一支箭杆,从他大张的嘴巴里穿入,带着血淋淋的燧石箭镞,赫然从他的后颈窝穿透了出来!箭尾的羽毛,在他粗壮的脖颈后面,微微颤动着。
嗬……嗬……莽山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怪响,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眼中的凶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死鱼般的灰白。他手中的巨大石斧哐当一声砸落在河滩的石子上,溅起几点火星。紧接着,他那如同小山般的身躯,轰然向前扑倒,激起一片尘土!
时间,仿佛真的停止了。
前一秒还如同海啸般汹涌冲锋的血牙部落战士,如同被瞬间施了定身法,所有的咆哮和狰狞都僵在了脸上。他们惊恐地看着他们那如同战神般不可战胜的首领,被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小木棍射穿了喉咙,像一截朽木般倒了下去!
难以置信!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每一个血牙战士的心脏!
城墙上的黑石部落族人,也彻底惊呆了。他们看着那个屹立在夕阳金光中的身影,看着他手中那还在微微震颤的、如同神罚之器的木弓,再看看河滩上莽山那具死状可怖的尸体……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们的大脑,让思维一片空白!
张伟缓缓放下了弓,胸膛剧烈起伏,刚才那一箭耗尽了他全部的精神和力气。但他的眼神,却如同燃烧的寒星,扫过下方陷入巨大恐慌的血牙部落。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穿越以来最洪亮、最威严的吼声:
黑石的勇士们!敌人首领已死!随我——杀!!!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被震撼和恐惧笼罩的黑石族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狂喜、敬畏和无穷勇气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们胸中爆发!
杀——!!!
为王而战!!!
岩山第一个发出了震天的咆哮,他忘记了伤痛,猛地抓起身边的石斧,如同受伤的狂狮,第一个冲下了城墙基座!紧接着,所有还能战斗的黑石族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抓起手边的武器——石斧、木矛、甚至燃烧的木棍和石块,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城墙的各个缺口和尚未封堵的豁口,疯狂地涌出!他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必胜的信念,扑向那些被首领暴毙吓得魂飞魄散、阵脚大乱的血牙战士!
士气此消彼长。失去了首领、又被这神罚般的一箭彻底夺去胆魄的血牙部落,瞬间崩溃!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掠夺,什么杀戮,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哭爹喊娘地丢下武器,如同无头的苍蝇,转身就逃!被黑石族人从后面追上,砍翻在地。
一场原本注定毁灭的危机,被一支来自文明的箭矢,彻底逆转!
当最后一个血牙战士的身影消失在河流上游的丛林边缘,河滩上只留下十几具尸体和丢弃的武器时,整个黑石部落的营地,陷入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呼和呐喊!
所有的目光,饱含着最炽热的崇拜、最深的敬畏和最狂热的信仰,再次聚焦在城墙上那个持弓而立的身影上。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王!
我们的王!
张伟王!
这呼喊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席卷了整个部落!无论男女老少,无论之前是轻视还是怀疑,此刻全都心悦诚服地朝着城墙的方向,跪伏下去!头颅深深地埋进带着血腥味的泥土里。就连岩山,也单膝跪地,用仅存的右臂拄着石斧,低下了他那颗曾经无比高傲的头颅。他看着张伟的眼神,再无半分桀骜,只剩下彻底的臣服和一种找到归宿般的释然。
张伟站在城墙之巅,沐浴在夕阳最后的余晖和族人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中。晚风吹拂着他沾满尘土和汗水的衣袍,猎猎作响。手中的弓,依旧带着杀戮后的余温。他俯视着下方跪倒一片的族人,看着河湾旁那片在暮色中依旧倔强生长的禾苗,看着初具规模的城墙轮廓,一种掌控命运、开创文明的磅礴力量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青叶穿过跪拜的人群,一步步走上城墙基座,来到他的身边。她的脸上带着激动后的红晕,眼中含着泪光,却不再是恐惧的泪水,而是喜悦和无比的骄傲。她轻轻依偎在张伟身侧,一只手温柔地抚上自己微微隆起、还不太明显的小腹。
她抬起头,望着张伟在暮色中如同山岳般坚毅的侧脸,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笃定:
我们的孩子……会出生在这座真正的城里。
夕阳沉入远山,将最后一片金光洒向这片初生的城邦。城墙巍峨的轮廓在暮色中延伸,如同大地新生的脊梁。禾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水渠里流淌着清冽的声响。篝火在营地各处次第点燃,驱散黑暗,也映照着每一张劫后余生、充满希望的脸庞。
城中央最大的广场上,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火焰蹿升,舔舐着夜空。人们围着火堆,敲打着简单的皮鼓和石磬,发出粗犷而充满力量的呼号,庆祝着新生,也庆祝着他们王的诞生。
张伟——现在族人们敬畏地称他为启明王——坐在篝火旁一块铺着完整熊皮的石座上。岩山坐在他下首稍低的位置,左肩的伤处包裹着干净的麻布,虽然依旧虚弱,但腰背挺直,眼神沉静,不再是那个只知勇力的莽夫,而是一个忠诚而有力的臂膀。他正低声向张伟汇报着城墙最后几处豁口的封堵进度,以及新一批箭杆的阴干情况。
青叶坐在张伟身侧稍后一点,火光为她柔美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她手中正用骨针缝制着一块柔软的、硝制得极好的小鹿皮,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那是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准备的襁褓。
张伟的目光缓缓扫过他的城邦,他的子民。城墙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守护者,圈定了文明最初的疆域。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城邦需要更完善的律法,需要更先进的耕作技术,需要探索更远的领地,需要面对这片蛮荒大地上可能存在的其他威胁……路,还很长。
但此刻,听着耳畔族人们充满生机的喧闹,感受着身侧妻子腹中新生命的悸动,看着那在黑暗中燃烧得越发旺盛的篝火,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力量充盈着他的内心。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升腾,如同散入夜空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