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头彻底摘下，苏晚眼前豁然明亮。
沈府的庭院比她想象中还要大，青石板路两旁立着雕花灯笼，烛火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映得人影绰绰。方才推她的婆子已经退到一旁，换了个年长些的嬷嬷引路，语气虽恭敬，眼神却冷冰冰的：“少夫人，请跟老奴来。”
苏晚捏了捏衣袖，小步跟上。她偷偷瞄了一眼长廊尽头——刚刚看见的那道白色的身影早已不见，只余一缕清苦的药香飘在空气里。
“小统，那是沈砚吗？”她在心里小声问。
系统在她怀里蹦跶：【对啊对啊！宿主，只要我们和他处好关系，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说着说着兴奋起来：【宿主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系统和她都是头一次执行这种任务，俩人的想法都很简单，觉得只要沈砚接受了苏晚，这样的话哪怕后面沈砚不在了，沈砚应该也会提前安顿好苏晚，这样就能够改变结局了。
深觉任务简单的系统还在畅享未来走上人生高峰的想象里。
苏晚还想说什么，却听嬷嬷冷不丁道：“到了。”
——面前是一间宽敞的卧房，只门楣上贴着大红喜字，屋内却是半点喜气也无。烛光幽暗，药香浓郁，屏风后隐约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嬷嬷面无表情地推开门：“少爷不喜喧闹，少夫人自行进去吧。”说完竟直接转身离去。
只剩苏晚孤零零站在婚房门口。少女纤细的手指绞着嫁衣腰带，在绸料上勒出几道细痕。睫毛低垂着投出一片阴影颤动。
廊下的风掠过她后颈，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唇瓣被咬得泛白又松开，倏地晕开一抹更艳的红——倒像是胭脂不小心蹭多了，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素净。
【宿主，冲啊！】系统在她怀里蹦跶，光团蹭过她发抖的手腕，【记住任务目标...】
“先、先活过三十天...”她小声接话，呼出的白雾在门框上凝了又散。推门时雕花木棂"吱呀"一响，惊得她差点松手。
屋内药香沉郁，烛火在青瓷灯罩里明明灭灭。层层帷幔后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一道影子投在纱帐上，清癯如竹。
“站住。”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帷幔后传来，音色如玉，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苏晚脚步一顿，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衣角。她本该害怕的，可不知为何，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她想到方才廊下那道身影，又壮起胆子开口。
“我、我是来...”苏晚结结巴巴开口，想说些什么，双颊却因为紧张泛起薄红，像抹了胭脂的糯米团子。刚上前几步就被自已的裙带绊了个趔趄。原本看着她靠近想开口制止的沈砚，一时间也有些愣住。
慌乱中苏晚一把抓住床柱，袖中却骨碌碌滚出几个蜜枣，正落在沈砚雪白的被褥上。看着这一切的苏晚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屏住，圆睁的杏眼里写记“完蛋了”三个字。
这是系统担心她饿了特意塞在她袖口的，结果……
苏晚盯着床上的蜜枣，小声地“呀”了一声，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通红。早知道就不该听系统的，她应该只带三颗...不对，一颗都不该带！
沈砚垂眸不知道想了什么，看着蜜枣落在雪白被褥说。他苍白的手指捻了捻被角，看着拉起的丝开口：“你...”
“对不起！”担心对方生气的苏晚连忙道歉，“我、我这就捡起来！”
说着就手忙脚乱地去捞，发髻上的珠花随着动作一颤一颤。有几缕碎发黏在沁出汗的额角，她鼓着脸颊去吹，却怎么也吹不开，最后只能顶着那缕呆毛，可怜巴巴地抬头看沈砚——浑然不觉自已此刻的模样，让人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
“算了，不必捡了。”他移开视线，压下心底的别扭。
他向来厌烦旁人靠近，偏生这小姑娘，闯进来一身狼狈，却不叫人讨厌。那几颗蜜枣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少女的手心，像在宣告她的“罪行”，她却只顾着小心翼翼地把袖子里的剩下几颗藏回去。
“你……很饿？”沈砚维持表面的高冷开口。
苏晚刚把一颗蜜枣偷偷塞回袖口，动作一顿，脸唰地红了个透，小声道：“不是、不是饿，只是，只是……路上……”
苏晚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她总不能说是系统变的，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口打量男人的脸色。
女孩嫩生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吹过荷叶的风，还带着一点尾音，轻轻一飘就钻进人耳朵里。说完这句话，她一只手悄悄捂住了脸，又从指缝中偷偷瞄他一眼，怯生生的模样倒让沈砚更不会开口说什么了。
他倒不至于会去和一个看起来方方面面比自已小的女孩计较。
“坐吧。”沈砚看了眼还在惴惴不安的苏晚开口，语气也好了不少。
苏晚像得了赦令，连忙在床边的小圆凳上坐下，两只脚在地上规规矩矩并着，指尖交叠地放在腿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扭着偷偷看他，像在酝酿怎么跟他讲话。
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沈砚随手翻了两页书，眼角余光却总不自觉地飘向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
“你……”他忽然开口。
苏晚被吓了一跳，小脑袋猛地抬起：“怎么了！”
沈砚：“……”
良久，他缓缓阖上书卷，第一次认真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苏晚。”她一听问题这么简单，立刻如蒙大赦，小声补了一句，“晚上的‘晚’。”
她声音软绵绵，沈砚听了几次才确定。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苏晚”这个名字，比这婚房里唯一的烛火还暖些。
“苏晚。”他轻声念了一遍，像是在确认，又像是下意识地咀嚼这个名字的味道。
少女坐得笔直，衣襟处绣着一朵暗红的并蒂花，袖口露出一点点皙白的手腕，指尖却轻轻拽着衣角，仿佛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她看起来确实不太聪明，甚至有些笨拙，可沈砚却难得没有生出厌烦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她那双眼睛。
澄澈、软软的，像早春的杏仁糖，眼尾红红的，眼中却没有掩饰的防备和算计。哪怕她笨手笨脚、闯了祸，还是会傻乎乎地揣着蜜枣来吃。
沈砚忽然移开目光，没来由地觉得胸口有点发闷。
“我听嬷嬷说，你身L不好。”苏晚忽然轻声开口。
他微怔。
“要是你不想成亲……其实今晚我也可以搬出去住的。”她飞快补了一句，脑袋低低的，声音更低了，“我不碍事，也不会打扰你。”
【宿主宿主！】系统有些急切想打断女孩的话，可苏晚还是说完了。
屋内一时安静得连烛火的轻响都清晰可闻。
沈砚没有回应，许久，他看了她一眼，原本已经缓和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怎么？你是在可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