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在听见“请您和少夫人一道过去用茶”这句时，原本还牵着沈砚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睫毛轻颤，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夫人也请了我吗？”明知道逃不过，还是不死心地问了问。
侍女点了点头：“是的，夫人吩咐，务必请夫人您也一道前去。”
苏晚神色微敛，嘴上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好的。”
但沈砚却忽然拉了她一下，让她站到自已身侧，语气淡淡：“母亲是怎么说的？”
侍女吓了一跳，连忙低头道歉：“是夫人特地吩咐说，奴婢哪里敢多嘴……”
沈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垂眸看向苏晚，见她正悄悄地深呼吸、整理仪容，小小一只站在他身边，像是让好了迎战准备的兔子。
“紧张？”他问。
苏晚咬了咬唇，“有一点点……”
她抬头看他，神情认认真真的：“你母亲……凶吗？”哪怕心里有答案，还是忍不住求证一遍。
沈砚神情莫测：“不凶。”
苏晚松了口气。
“只是很难讨好。”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尤其是你。”
“……”
苏晚嘴角一抽：“……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
沈砚看着她，“我倒是想不让你去，可你现在是‘少夫人’，你不去，她只会觉得你不敬她。”
苏晚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我今天明明还洗了头，换了衣裳，妆也画得很认真呢……”
“这又不是考试。”沈砚看了她一眼，“也不是看脸的场合。”
“那你拉着我干嘛？”她小声问。
“怕你临时跑路。”
苏晚：“……”
沈砚语气不急：“不用怕，我在。”
她抿了抿唇，笑了一下，像是在努力为自已打气：“好，那我就当去喝茶！”
到了主院，刚进门，苏晚就闻到了檀香气息，扑面而来的不是温和，而是一种清冷与压抑。
沈府的主母沈大太太端坐在厅中，面容保养得宜，身姿端方，一身深青绣牡丹纹的宫装，目光凌厉，虽未开口，气势已足。
她看上去并不老，眉眼间仍留着几分年轻时的风采，但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苏晚刚一踏进厅中，那目光便如利剑般扫来，让她下意识地绷直了背脊。
“见过夫人。”苏晚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软软的，却不失分寸。
沈大太太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头发和衣衫上，似乎在挑剔，又似乎在衡量。
“倒是比我上次见时……瘦了些。”她慢慢开口，语调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苏晚神情不动，还是乖乖笑着：“我饭量不大，不过我身L很好，气色也不错。”
她特地挺了挺小小的肩膀，一双猫眼亮晶晶地看着沈大太太，唇角弯着，努力地示好。
沈砚坐在她身侧，垂眸掩去眼底的一抹情绪。
沈大太太盯了她片刻，忽然轻轻一笑，那笑却没有半点温度。
“你倒是很会讨人喜欢。”
苏晚听着这话，反而愣了一下，原以为对方会很直接地不喜欢她，没想到竟然先是笑了。
显然这笑意里没多少善意。
“希望你不是只会这一点。”沈大太太接着说道，目光缓缓移到沈砚身上，“砚儿身L本就不好，你若是只会耍小聪明哄人，怕是也哄不了多久。”
苏晚垂下眼眸，脑海里浮现原主最后沈大太太那副嘴脸，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看惯了苏晚笑嘻嘻的模样再看她垂头丧气，内心总有些不对劲，沈砚微微动了动指尖，还是开口打断：“娘，她对儿子很好。”
沈大太太挑眉看他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了侍女：“备茶吧。”
厅中陷入短暂的寂静。
不多时，茶水端了上来，是用极好的碧螺春，香气清雅，色泽碧透。
苏晚双手接过茶盏，姿态乖巧，眼睫垂着，轻轻吹了吹茶面。
厅内一时间静得出奇，只有热气在茶盏间袅袅升起。
她抿了一口，才轻声道：“这茶真好喝。”
沈大太太淡淡看了她一眼，笑意仍挂在唇角，却不再言语，仿佛并不将这句讨好放在心上。
沈砚则拿起自已的茶盏，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压迫感，连屋外的风声都仿佛停顿了。
苏晚知道，这场“见面”远远算不上成功，但她本身也没奢望讨来什么善意，能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比她原本预想的结果好太多。
她放下茶盏，有些腻了这样默不作声的场面，干脆直接表态道：“夫人，我会努力照顾好沈砚的。”
沈大太太闻言，目光终于重新落在她身上。
“是吗。”她语气平淡，看不出太多起伏“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透着一股隐隐的寒意，说到底就是不相信苏晚。
沈砚皱了下眉，正要开口，苏晚却先一步站了起来，利索地福了福身：“时侯也不早了，若无旁的吩咐，那我和沈砚就先回去了。”
说完扬起一个笑脸，像是没有发现面前人对自已的抵触。
沈大太太点了点头，也懒得和这种小丫头周旋，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既然已经是少夫人了，自然该懂礼数，愿你一直记得今日的模样。”
苏晚轻轻应了声：“是。”
沈砚起身，目光扫过母亲，没有多言，牵住苏晚的手带她离开。
直到出了廊外，脚步远离那股无形的压迫，苏晚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好可怕……”她低声念叨了一句，又赶紧回头看他，“我有没有哪里说错了？”
沈砚看她一眼，微顿，声音低了些：“没有。”
倒是他，没怎么护着她，低下头看着拍着胸脯的女孩道:“刚刚……对不起。”
作为生养他那么久的母亲，这些年沈大太太付出了多少心血他都看在眼里，他没办法去过多地维护她。
说不失望是假的，只是苏晚更加庆幸自已今天去接触了沈玦，这样哪怕沈砚这条路走不通，沈玦也不可能看着自已走向原主那个结局。
想通后苏晚摇了摇头，没有表露多余的情绪，而是握住沈砚的手:“我才没有生气啦，而且你刚刚也有帮我嘛。”
沈砚一愣，转头看她，眼神像是掠过一丝无奈。
“那个也算？”
苏晚点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当然算。”
说好话嘛，这个她擅长，反正她要的从来都是完成任务就已经够了。
沈砚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收紧了握住她的手指。
“别怕。”他低声道，“以后，我会护着你的。”
苏晚抬头看他一眼，眨了眨眼，笑得一派天真：“那我要收下你这句话了，不许反悔哦。”
沈砚喉结动了动，低低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