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钦定的太子妃,却被我的继妹顶替了身份。
于是我倒反天罡,顶替她拜入仙门,成了仙门小师妹。
可笑她竟为区区一个太子,舍弃修仙的机会。
从此她走她的宫斗路,我走我的长生大道。
多年之后,她终于登上凤位,太子却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少年郎。
而我不仅白日飞升,还带上了我养的鸡和狗。
1
我叫阮恨水,本是钦定的太子妃。
国师说我是天生凤命,哪位皇子娶了我,谁就是太子。
于是一群皇子为了娶我抢破了头,最终我亲自挑了三皇子。
不为别的,就因为三皇子长得最好看。
谁知三皇子与我继妹暗度陈仓,两人早已私定终身。
大婚那日,我刚被送到三皇子府上,就被三皇子与继妹联手药翻。
我的继妹阮映寒,她的娘亲原本出身仙门,还是修仙界第一仙门的小师妹。
奈何她娘竟然爱上凡人,为了离开仙门嫁人,甚至不惜剔除仙骨,废除修为。
那个凡人就是我爹,阮映寒她娘生下她没多久,便因为身体虚弱去世了。
我爹对阮映寒怜惜不已,所以对她格外偏心,竟也默许了三皇子和她瞒天过海的计划。
阮映寒剥去了我的脸皮,与我换了脸,甚至还换了我们的八字和命格。
她娘本就出身仙门,哪怕早已离开仙门,也有不少保命手段和奇珍异宝。
而阮映寒命格清奇,本是修仙的好苗子,但她嫌弃修仙太苦,又无法舍弃人间富贵。
再加上她心中已有少年郎,更是对修仙之路敬而远之。
换脸之时,阮映寒摸着我的脸笑道:姐姐,这太子妃之位我就收下了,你的凤命命格我拿去了,其实我的命格也不差,本是求仙问道的命格。
但求仙问道太苦太累了,你是姐姐,应该让着妹妹,不是吗
于是等我再次醒来,我便已经成了阮映寒。
我顶着阮映寒的脸,坐上了阮映寒的花轿。
阮映寒同样也要嫁人,但她要嫁的是京城知名纨绔,妻妾满院,儿女成群。
隔着轿子,我听到外面的百姓议论纷纷,讨论着三皇子昨日的大婚。
说是三皇子与三皇子妃大婚当天,漫天霞光,紫气东来,是祥瑞之兆。
皇帝龙心大悦,下令大赦天下。
三皇子的太子之位,这下是彻底稳了。
我轻轻抚着新换的脸,忽然笑了起来。
阮映寒啊阮映寒,既然你这么想当这个太子妃,那你就当去吧。
人间富贵不过黄粱一梦。
且看百年之后,到底谁才会笑到最后。
后来我直接逃婚了。
我连夜赶到仙界第一仙门,跪了三天三夜。
阮映寒她娘是仙门人人宠爱的小师妹。
三天之后,我顶替阮映寒的身份,拜入仙门。
成了新的仙门小师妹。
2
求仙问道的确很苦。
即便师尊说我根骨绝佳,是修仙的好苗子,但我修炼起来也并不容易。
我是最晚入门的小师妹,根基不牢,修为最浅,修炼起来进展颇慢。
而修炼最重要的是修炼道心,可这红尘诱惑颇多,十几岁的少年人,最是思春慕艾的时候。
修仙之人,又多半长得好看,我那些师兄师姐,搁人间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我那仙门第一人的师尊,更是眉目如画,貌若谪仙,美人中的大美人。
要我放下美人不看,耐下性子苦心修炼,的确是有点为难我了。
可我一想到阮映寒和三皇子,便是咬碎了牙齿,也要把这条路走到底。
为了断后路,我干脆去了苦寒之地潜心苦修。
春去秋来,转眼已过二十载。
我修为接连突破,该下山历练了。
下山之前,师兄师姐纷纷赠我法宝,师尊更是送了我一道护身符。
你这次下山,为师算到你必有一劫,若能勘破死生,便能化解劫数,此符能帮你逢凶化吉,但不到万不得已,切莫轻易动用。
我当即跪下磕头:是,师尊。
师尊叹了一口气:当年你娘便是下山历练的时候……
我认真道:师尊,我一定会回来的。
师尊摇摇头:一入红尘,便生因果。
我笑了笑,揣着满身的法宝下了山。
刚一下山,我便救下了一个投湖的小娘子。
这小娘子是进宫选秀的秀女,她已有意中人,却被爹娘逼着入宫为妃。
当妃子不是好差事,皇宫里隔三差五就要死妃子,据说当今皇后十分善妒。
我干脆救人救到底,替她进宫选秀。
小娘子有些犹豫,我便当着她的面,变成了她的样子。
于是几日后,我便顺利进了宫,见到了皇帝和皇后。
时隔二十年,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三皇子和阮映寒。
他们都已经老了,虽然正当壮年,但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
而看到我的一瞬间,原本端坐的阮映寒,竟然失手打翻了面前的琉璃盏。
阮恨水!
3
阮映寒认出我了。
这是自然,当初便是她用法术换了我的脸。
即便我修炼有成后,早就可以把她的脸换回来,但我没有这么做。
我故意顶着她的脸,大摇大摆来见她。
准确来说,是她二十年前的那张脸,正是她最年轻最漂亮的时候。
曾经的三皇子,现在的皇帝,看到我后也愣了一下。
这是他当初爱过的脸。
但他只是失神片刻,很快回过神来,紧接着便是眉头紧皱:皇后何故殿前失仪
阮映寒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她强颜欢笑道:只是忽然想起一位故人来了……
皇帝淡淡道:皇后的闺名就叫阮恨水,朕也是多年没有这么喊过你了,恨水。
阮映寒浑身一震,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就是阮恨水。
你叫什么皇帝看向我,笑了笑问。
我随口报出了那个秀女的名字。
皇帝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那一瞬间,他是否在期待我说出阮映寒的名字。
他笑了笑道:好,你留下吧。
一旁的阮映寒脸色大变,她葱白的手指绞紧了衣角,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
她显然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忤逆皇帝。
我轻轻一笑,转身离开了大殿。
不出所料,阮映寒很快就朝我下手了。
当天晚上,我刚刚躺下,就被一个嬷嬷拽出了被窝。
好几个嬷嬷同时过来,拖着我就往后院的井里去。
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得罪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这口井淹死过不少秀女了,你下去不会寂寞,上路的时候也能有个伴!
我不紧不慢地问:看来皇后之前杀过不少人了,她这么容不下人吗
一个嬷嬷冷笑了一声:好让你死个明白,皇后不会让皇帝身边有别的女人!
我笑了笑道:这么清楚,看来你也是个帮凶。
话音刚落,我就被她推入了井里。
4
第二天早上,我悠然自在地吃着早点,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井里又死人了!
我出门一看,正好遇上了昨晚那几个嬷嬷。
那几个嬷嬷看到我,叫得比那个秀女还惨:啊啊啊啊!
你你你……你是妖还是鬼!
鬼啊!有鬼啊!
我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我我当然是人啊,活生生的大活人。
就在此时,有人把井里的尸体捞了出来。
正是昨晚那个推我下井的嬷嬷。
她在井水里泡了一夜,浑身浮肿,皮都皱了。
她她她……她死了!
一个嬷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尸体,她惊慌失措,满脸惊恐。
我叹气道:可惜了,昨晚还活着呢。
那个嬷嬷满脸恐惧地质问我:你怎么还活着!
我笑了笑道:我这么年轻,死了多可惜,倒是你们,年纪这么大了,要小心啊……
那个嬷嬷两眼一翻,竟然直接吓晕了。
我摇摇头:我都说了让你们小心了。
剩下的嬷嬷顿时四散而逃了。
我继续回去吃早点,吃完早点后,有人通知让我去御花园一趟。
我拍拍手就去御花园了,结果撞上了贵妃和侍卫在御花园私通。
这贵妃是皇帝身边硕果仅存的妃子了,其他妃子不是死了,就是病了疯了。
我和贵妃四目相对的瞬间,却发现贵妃神志不清,竟是被人下了蛊。
我尊重贵妃和侍卫私通的权利。
但若是贵妃并非自愿,那我自然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眼看那侍卫又朝着我扑了过来,我抬手掐诀,直接把那侍卫变成了一条狗。
而就在此时,皇帝忽然出现了。
陛下到!
皇帝来到御花园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我与贵妃和狗一起玩的温馨场面。
5
皇帝的脸原本是绿的,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他似乎是得知了贵妃和侍卫的事,怒气冲冲地来兴师问罪了。
结果到了御花园一看,哪有什么侍卫,只有两位美人和一条狗。
他的视线掠过贵妃看向我,微微眯起眼睛:是你。
我不仅顶着阮映寒的脸,还穿上了阮映寒素来爱穿的白衣。
阮映寒以前总是一袭白衣,飘然若仙,不施粉黛,清丽绝俗。
但她如今是皇后,穿的都是明黄和朱红,满头珠钗,雍容华贵。
我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
皇帝眯着眼睛问:此地只有你与贵妃二人,没有第三个人了
我低眉顺眼道:陛下来了,就有第三个人了。
好啊!那皇后身边的狗奴才竟敢骗朕!
皇帝勃然大怒,他果然是被皇后引来的。
我默然不语,心中却冷笑不已。
阮映寒这一招,不仅能除掉贵妃,还能反手除掉我。
倘若我真的撞见贵妃私通了,即便皇帝对我有些意思,也会杀我灭口,毕竟在他眼里,这是涉及天家威严的大事。
好一个一箭双雕!
于是我决定反手送阮映寒一个大礼。
陛下,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我们三个一起玩
我轻轻一笑:这御花园里的芍药丛开得正好,不如我们效仿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举杯邀明月,醉卧芍药丛。
皇帝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一个刚入宫的秀女,竟然如此大胆。
我一挥衣袖,转身拿出了一壶酒来,一开壶便是酒香四溢。
此酒名为神仙醉,因为神仙喝了也会醉。
皇帝挑了挑眉:哦那朕喝了酒,能变成神仙吗
我笑着给他倒酒:陛下本就是真龙天子,地上神仙。
6
这酒是我从仙门带回来的宝贝,神仙喝了醉一天,凡人喝了醉一年。
我只是往一壶水里放了一滴,皇帝便醉了三天三夜。
我又略施幻术,让皇帝陷入了如梦似幻的幻觉中。
除我之外,旁人看到的也是无限旖旎的幻象。
在他们看来,这三天三夜,便是皇帝日日与两位美人厮混,夜夜醉卧芍药丛。
纵情声色,流连忘返,从此君王不早朝。
也不是没有人来劝,但来劝的人都被皇帝赶走了。
就连皇后亲自过来,也被皇帝无情地赶走了。
当时皇帝一手搂着我,一手端着酒杯,朝着皇后横眉竖目。
朕是天子,就算你是皇后,也不能对朕指手画脚!
我躺在皇帝怀里,朝皇后挑衅一笑。
皇后气得咬紧牙关:陛下,你都一把年纪了,怎能日日幕天席地,你要保重龙体啊!
一把年纪皇帝被戳中了痛处,当即龙颜大怒,朕正当壮年!朕是真龙天子,朕是地上神仙,朕还能再活一万年!
他猛地朝皇后掷出酒杯,酒杯狠狠砸在皇后脸上,磕出了一道血痕。
皇后捂着脸后退了一步,语气有些惶恐:陛下,臣妾不是那个意思,陛下有真龙护体,自然百毒不侵,可这妖女……居心叵测啊!
臣妾一心为了陛下龙体考虑,臣妾一心只为陛下,苍天可鉴!
我忽然笑了起来:皇后娘娘虽然人到中年,但却乌发童颜,想必吃了不少灵丹妙药。
既然皇后娘娘一心为了陛下,有这样的灵丹妙药,为何不献给陛下呢
阮映寒比之二十年前的确老了,但比起同样老去的皇帝,她还是显得年轻不少。
如果我没猜错,她手里应该有仙门的驻颜丹。
只是这驻颜丹在仙门同样是稀罕物,她娘当初一共也没带走多少,顶多留给她几颗。
她这些年来,怕是掰开揉碎了,小心翼翼地用,连药渣都不敢浪费。
皇后果然脸色一变,神情有些躲闪。
皇帝打量着皇后的表情,顿时勃然大怒:好啊!你口口声声为了朕,私下寻得仙丹竟敢藏私!你还把朕当作你的丈夫吗!
皇后面露惶恐:陛下,臣妾不敢藏私,臣妾只是……只是为陛下试药!
皇帝眯起了眼睛:哦既然如此,为何还不献药
皇后咬了咬牙:臣妾只是想等个良辰吉日。
我轻轻一笑:择日不如撞日,半个月后便是陛下寿辰,皇后娘娘何不趁机献药呢
皇后瞪了我一眼,但对上皇帝的视线,她只能强颜欢笑。
臣妾正有此意。
7
与皇帝厮混了三日后,我被封了妃子,有了自己的寝宫。
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赏赐流水般进了我的宫里。
皇后却暂时没时间来找我麻烦,她自称身体抱恙,闭门养病。
不少宫人私下都在说,她是在避我锋芒,我却清楚她是在闭门炼丹。
那日我一招顺水推舟,逼得皇后只能答应献药,可她手里没有多的驻颜丹了。
皇后又不可能用假药糊弄皇帝,只能急得焦头烂额自己炼丹,听说她古籍都犯烂了几本,背地里还命人去民间寻方士高人。
可那些民间方士多半是招摇撞骗的骗子,他们骗得了别人,骗不了皇后这个修士之后。
在皇后处死第四个民间方士后,我摇身一变,变成了师尊的模样。
阮映寒没有见过师尊,可她娘亲曾是师尊最宠爱的小师妹,她娘亲下山之前,带走了一幅师尊的画像,所以我猜阮映寒应该见过师尊的画像。
当我以师尊的模样,出现在阮映寒面前时,她果然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师尊……
她很快反应过来,当场跪拜在地,惶恐地呼喊仙尊大人。
我模仿师尊平时的语气:你便是真正的阮映寒
你那凡人所出的姐姐,竟变作你的模样拜入仙门,本座险些被她骗了去,幸好本座识破了她的真实身份。
阮映寒顿时一愣,随即她面露狂喜,但很快就遮掩了去。
她低头垂泪:仙尊大人明鉴,当初我那姐姐为了求仙问道,竟然强行夺去了我的面容和根骨,我本一心修道,却无奈一身凡人根骨,如今只能被困在这宫墙之内……
我似笑非笑道:当初你娘却为了一个凡人男子,自废仙骨。
阮映寒立刻道:我与我娘不一样,若不是我那姐姐夺去了我的根骨,我早已踏上求仙大道,我娘虽有仙骨却无道心,堕入红尘自废修为,是她没有仙缘!
话音刚落,她对着我纳头就拜,连磕了三个响头。
仙尊大人,求你收我为徒,我愿斩尘缘,求长生!
8
起来吧。我一挥衣袖,阮映寒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扶了起来。
阮映寒有些迫不及待:仙尊,那你可愿收我为徒
我轻轻一笑:本座也不是那么轻易收徒的,要看你的道心和悟性……
我一挥衣袖,手中便出现了两颗丹药。
这有两颗丹药,一颗是驻颜丹,吃下之后就能延寿百年青春永驻,但必须吃整颗,若只吃半颗,亦能焕发青春,心智却会沦为傻子。
另一颗是洗髓丹,吃下之后你会脱胎换骨,摆脱凡胎再造仙骨,但过程会非常痛苦,相当于把你的骨头寸寸打碎,再寸寸重塑。
阮映寒看着两颗丹药,她呼吸一窒,表情有些挣扎。
这两颗丹药我都给你,但你只能选择其一,等你选完了,我就知道你与仙门是否有缘了。
我放下丹药,拂袖离开。
一阵清风过后,白衣仙人消失了。
仙尊大人!
阮映寒下意识追了出去,却发现四下无人,只能又重新回来。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桌上的两颗丹药。
我躲在房檐上,偷偷往下看去。
阮映寒神色变幻莫测,明显是在天人交战。
虽然我没有明说,但她生来聪慧,自然明白仙人的意思。
倘若她选择洗髓丹,虽然会经历痛苦的脱胎换骨,但能重造仙骨再踏仙途。
倘若她选择驻颜丹,虽然能得到百年寿命和青春永驻,但终生只能当个凡人。
阮映寒会如何选择呢
片刻之后,我看到阮映寒把手伸向了洗髓丹。
她端详片刻后,又平静地放下了。
最终,她还是拿起了驻颜丹。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
9
皇帝寿宴那天,群臣来贺。
皇帝却始终兴趣缺缺,直到皇后送上了一颗丹药。
臣妾为陛下献上驻颜丹,此丹乃仙人所赐,能延寿百年,永葆青春。
皇后打开了装丹药的盒子,一瞬间整个大殿仙气飘飘,熠熠生辉。
皇帝一下子呆住了,他定定地看着那颗丹药,神色贪婪而渴望。
众人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开口,生怕惊扰了皇帝。
陛下莫要担心,臣妾已事先为陛下试药。
皇后盈盈一笑,抬起头来,只见她一头如云乌发,肤色雪白细腻。
仿佛重回了二十年前。
皇帝不由瞪大了眼睛,这般明显的效果,让他不由呼吸急促,难以自抑。
我也恍惚了一下,皇后如今这张脸,我以前可是天天在镜子里看到。
那是阮恨水的脸。
那是我的脸。
我的脸不仅被人强行抢走,如今还被堂而皇之地展示出来!
皇后不着痕迹地看向我,露出了挑衅的神色。
我缓缓低下头,举起酒杯,遮住了眼底的冷意。
皇帝等不及让人呈上来,直接走到了皇后面前,接过了那颗驻颜丹。
这颗丹药通体仙气,一看就绝非凡品。
即便皇帝生性多疑,但看着变年轻的皇后,他最终还是抵不过诱惑。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吃下了那颗驻颜丹。
转眼之间,他原本斑白的两鬓,立刻变得乌黑,脸上的皱纹也逐渐消失了。
群臣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眼睁睁看着皇帝变年轻了。
皇帝刚刚还是四十岁的中年人,如今却变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在群臣的道贺声中,我亦心神恍惚,险些拿不稳手中酒杯。
眼前的少年郎,正是我记忆中的三皇子。
10
我对三皇子,的确是真心爱过一场的。
我虽是相府嫡女,却并不受我爹的喜爱,我出生没多久,我娘就与世长辞了。
但即便我娘在世时,她与我爹也不过是两家联姻,压根谈不上爱不爱的。
我爹的真爱,是阮映寒的娘亲,两人是真的轰轰烈烈爱过一场。
阮映寒她娘甚至为了我爹离开仙门,自废仙骨,沦为凡人。
阮映寒她娘自废仙骨后,身体比普通人还要差,生下阮映寒后更是小病不断。
我爹对她们母女俩怜惜不已,但凡得到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给她们送去,而他对我却始终淡淡的,也很少给我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阮映寒她娘去世后,我爹眼里只有阮映寒了,对我更是冷淡至极。
相府下人察言观色,知道我爹不喜欢我,自然不会对我尽心尽力。
谁能想到堂堂相府嫡女,竟然经常吃残羹剩饭,甚至吃不饱穿不暖呢
这一切是在我十六岁那年改变的。
十六岁那年,我爹带阮映寒去相国寺上香,准备为阮映寒求个好夫婿。
阮映寒一向和我不对付,但她那天也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想奚落我,或许是真的怜悯我,竟然和我爹提议带上我。
也不知她往后余生,是否后悔过那天随口的提议。
我跟着我爹来到相国寺,恰好遇到了当朝国师。
国师一看我的面相,顿时大惊失色,竟脱口而出——
此女乃是天生凤命,将来必为皇后啊!
国师说我将来必为皇后,哪个皇子娶了我,谁就是将来的皇帝。
当时先皇还未立下太子,他原本犹豫不决,难以抉择。
国师的预言一出,我顿时就成了钦定的太子妃。
并非谁是太子,我就嫁给谁,而是我嫁给谁,谁就是太子。
一时间,我成了皇帝面前的红人,也成了整个京城的红人。
人人都说我是未来的皇后。
11
那些皇子争先踏破相府的门槛,各种奇珍异宝流水一般送到我面前。
我难以抉择,便去相国寺求签,谁知求到了一个大凶。
当时我不解其意,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伙劫匪。
千钧一发之际,三皇子从天而降,将我救下。
少年郎意气风发,器宇轩昂,又救我于水火之中,令我一见倾心。
我本以为那伙劫匪是大凶。
——却不料救我的人,才是那个大凶。
因为这场救命之恩,我与三皇子越走越近,很快就定了亲。
三皇子待我,与我爹待我截然不同。
他对我的好,胜过我爹千倍百倍。
他带我踏春,教我骑马,赠我诗文,为我舞剑。
那年元宵,东风夜放花千树,他送了我一场烟花雨。
烟花雨下,他笑语盈盈朝我许诺。
恨水,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我要让你嫁给这天下最好的男儿郎。
可惜那时的我并不知,这一切不过是他为我设下的局。
从头到尾,没有真心,只有算计。
我以为他与我爹不同,但他与我爹从头到尾都是一路人。
为了一句天生凤命,他骗了我整整两年。
直到我十八岁那年,我终于要和他成亲了。
洞房里,我满心欢喜地等待我的夫君,等来的却是笑语盈盈的阮映寒。
我一下子愣住了:三皇子呢
阮映寒笑语盈盈道:三皇子不会来了,今夜是我与他的大婚之夜。
他本是我一个人的少年郎,姐姐你霸占了他那么久,是时候把他还给我了。
阮映寒告诉我,原来三皇子早已与她私定终身。
原来三皇子从头到尾,都是阮映寒一个人的少年郎。
原来这场大婚,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12
那天晚上,阮映寒剥去我的脸皮,偷走我的身份,夺走我的命格。
我则成了阮映寒,马上就要嫁给一个妻妾成群的纨绔。
以阮映寒的身份,她本可以选择更好的夫婿。
但她却在京城一众青年才俊中,选了一个平素放浪的纨绔。
原先我还不理解她的选择,直到换脸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了她的用意。
原来这个夫婿,她不是为自己选的,而是为我选的。
她故意为我选了这么一个夫婿,就是为了折辱我。
送嫁路上,我咬牙跳出了喜轿,宁死也不嫁那纨绔。
可我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反抗得了那些送嫁的相府家丁
面对一群家丁的追捕,我决绝地纵身跳入湖中。
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我几乎是死了一次,才从湖水中挣扎着活了下来。
那年冬天的湖水好冷,冷得就像我得知真相那刻的心。
我本想回到相府揭穿这一切,可为时已晚,木已成舟。
我走在京城的街头,听着百姓喜气洋洋的讨论。
他们说三皇子与三皇子妃大婚当天,漫天霞光,紫气东来。
国师说是祥瑞之兆,三皇子妃果然是天生凤命。
皇帝龙心大悦,下令大赦天下。
三皇子的太子之位,这下是彻底稳了。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那位三皇子妃是天生凤命。
那一刻,我明白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了。
我轻轻抚着新换的脸,忽然笑了起来。
阮映寒啊阮映寒,既然你这么想当这个太子妃,那你就当去吧。
人间富贵不过黄粱一梦。
且看百年之后,到底谁才会笑到最后。
后来我连夜赶到仙界第一仙门,跪了三天三夜。
三天之后,我顶替阮映寒的身份,见到师尊,拜入仙门。
我以阮映寒的身份,成了新的仙门小师妹。
12
仙门的日子的确很苦,难怪阮映寒放弃了这条路,选择了人间富贵。
我在山上刻苦训练,偶尔会打听山下的传闻。
听说三皇子成了太子,阮映寒成了太子妃。
听说太子登基了,阮映寒成了皇后。
阮映寒终于得偿所愿,登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凤位。
可她的少年郎,却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少年郎了。
听说今年的选秀,皇帝又收了不少美人,气得皇后好几天吃不下饭。
过了阵子,又听说皇宫里死了几个妃子,死因各不相同。
当时就有人怀疑是皇后下的手,却拿不出什么证据。
后来又死了一个贵妃,那个贵妃身份显赫,本是大将军之女。
大将军震怒之下,把矛头对准了皇后,逼着皇帝一定要调查清楚。
皇帝顶着大将军的怒火,将皇后调查了一遍,却发现皇后清清白白。
但那之后,皇帝对皇后还是冷淡了不少,很少去皇后宫里了。
我不知道阮映寒可曾后悔过。
她放弃修仙之路换来的少年郎,竟与这世间其他男子别无二样。
他不过是这万丈红尘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薄情郎。
纵使他曾有一副好皮囊,如今也已经年华老去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阮映寒道喜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收回视线,看向了恢复年轻的皇帝,心忍不住颤了两下。
但很快,我又恢复了平静。
我本该心如止水,不再为谁泛起涟漪。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脸,放声大笑了起来。
陛下……阮映寒向前一步,却被皇帝厉声喝止了。
站住!你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
阮映寒顿时愣住了:陛下,我是你的皇后啊!
皇帝眉头紧皱,板着一张脸:什么皇后我才七岁,哪来的什么皇后!
我是三皇子!你怎么满嘴胡言!你是不是其他皇子派来害我的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果盘,就朝着阮映寒扔了过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
13
这个变故,一下子惊呆了众人。
皇帝的外表的确变年轻了,但怎么连心智也变年轻了
而且他居然自称今年七岁
阮映寒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她沉声开口:那驻颜丹的确让陛下恢复了年轻,竟连心性也年轻了不少,诸位莫要担心,陛下过两天就能恢复了。
来人,先把陛下送回寝宫。
群臣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吭声。
谁都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情况,是心性变年轻了,还是变成疯子傻子了
也没人知道皇帝到底能不能恢复,万一他往后都是这样怎么办
一片凝重的沉默中,我缓缓站了起来,当起了出头鸟。
皇后娘娘,我们可都看到了,陛下是吃了你的丹药才变成这样的,万一陛下出了什么事……这是弑君之罪!
我话音刚落,阮映寒顿时冷笑了一声:区区贱婢也敢质疑本宫!
本宫可是陛下的皇后,是陛下的结发妻子!谁都可能害陛下,唯有本宫绝不可能害陛下!
她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淬了冰一样:倘若陛下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本宫的皇子就是太子!本宫就是太后!
皇帝登基二十年,虽然后宫美人不断,但子嗣却很稀少。
除了皇后生的大皇子,其他的公主皇子不是夭折了,就是体弱的病秧子,难以继承大统。
倘若皇帝真的出事了,只能是大皇子登基上位。
我故作恍然大悟:莫非这就是皇后娘娘的如意算盘皇后娘娘你故意给陛下下毒,让他神志不清!好趁机让大皇子登基上位!
话音刚落,众皆哗然。
阮映寒却神色平静:本宫绝不可能下毒,倘若你们不信,便让御医和国师来为陛下诊断!
若是陛下真的中了毒,你们就将本宫打入冷宫好了,若是陛下没有中毒……
她冷冷一笑,抬手示意让人去找御医和国师。
片刻之后,御医和国师一起来了。
看到国师,我不由挑了挑眉,比起二十年前,他竟然一点也没有老。
我本以为国师也是修道之人,拜入仙门后,我还特意问过师尊。
我说了国师的名字,还给师尊看了国师的画像。
然而师尊却只是摇了摇头。
14
后来我正式开始修道后,也觉得国师不像修行之人。
大部分修士都喜欢寻个清静之地修炼,国师不仅十分入世,就连府邸也建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据说十分奢华气派。
在我看来,国师或许是个有些道行的江湖术士,至少他会看相算命。
但若是有真本事,他为何不修炼大道这人间富贵,难道比修道还重要吗
可今日再相见,我忽然意识到国师也许并不简单。
不知他是否能看出,我与阮映寒换了命格呢
我平静地看向国师,国师的视线却也平静地掠过了我。
回禀皇后娘娘,陛下并未中毒。
一旁的御医也摸完了脉象:陛下身上确无中毒迹象。
我心中冷笑,皇帝又不是中毒,当然没有中毒的迹象。
当初我给阮映寒的那颗驻颜丹,本就是无毒的,就算掰开两半,那也是无毒的。
不过若是只吃半颗,会让服用者心智退化,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傻子。
我早就猜到阮映寒会选驻颜丹,只是不知道她会怎么选,毕竟皇帝是她的夫君,她会选择让皇帝延寿百年,还是选择让皇帝变成一个傻子呢
如今看来,她已经选好了。
本宫此身已经清白了!
阮映寒眸色一冷,如箭一般刺向了我。
既然如此,来人!把这个污蔑本宫的贱婢打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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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眉头一皱正要动手,然而下一刻,我却浑身一僵,动弹不得了。
怎么回事
我抬头望向阮映寒,却见阮映寒与国师并肩而站。
国师的眼眸乌黑沉静,如同无波无澜的古井一般。
他嘴唇微微一动,我看清了他的嘴型——
定身术!
我不敢置信,国师并非修行之人,他怎么会定身术
国师不仅会定身术,而且修为比我还高。
我无法动弹,只能被侍卫押入天牢。
15
被打入天牢后,我身上的定身术仍未解开。
我只能呆坐在地上,时刻运转周身的灵气,试图强行以灵气解开定身术。
然而国师修为高深,我运行灵气直到半夜,都始终未能松动那定身术。
半夜时分,阮映寒来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斗篷,提着一盏宫灯,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守卫森严的天牢,竟无一人阻拦她,那些狱卒就像看不到她一样,任由她从面前走过。
阮映寒提灯走到我的面前,朝我盈盈一笑:姐姐,好久不见了。
周围那些狱卒,竟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
见我环顾四周,阮映寒轻笑道:师尊已在我周围设下结界,结界之外的人看不到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顿时皱眉:你师尊哪个师尊
阮映寒捂唇一笑:自然是国师大人,莫非你以为是那个迂腐的老东西
听我娘说,他活了一千多岁,迂腐得像是从古墓里爬出来的,浑身上下都是腐烂的气息,想必他肯定臭不可闻吧
我一下子气得浑身发抖:不许你污蔑师尊!
师尊对我来说,宛如天上的仙人一般,我怎能容忍阮映寒诋毁
阮映寒嗤笑了一声:也就你把那个老东西当成宝贝,先前你变成他的样子来骗我,是想把我当成傻子耍吗
我心下一沉,没想到阮映寒竟然早就看穿了,她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既然你早就看穿了,为何还要陪着我演戏
阮映寒笑语盈盈:自然是想借你之手,把那狗皇帝变成我的傀儡。
姐姐,你虽然是个蠢人,但你的丹药,的确是好用极了。
那驻颜丹是我师尊亲手炼的,自然好用。
我眼珠子一转,很快反应过来。
我原本只是想借驻颜丹戏耍阮映寒,却被阮映寒反过来利用了,阮映寒将皇帝变成了傻子,她就能扶大皇子上位,自己当个垂帘听政的太后了!
而最妙的是,此事一定会有人怀疑阮映寒,但她却借我之手摆脱嫌疑,还能趁机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我既然已经被她打入天牢,往后便只能任她宰割了。
到时候她找个机会弄死我,回头再把这个罪名扣到我头上,即便有人怀疑,也死无对证了。
……阮映寒啊阮映寒,不愧是你。
我叹了一口气。
阮映寒却笑着摸了摸我的脸。
姐姐,二十多年了,你可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16
我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我在仙门待了二十年,可这二十年来,我每日都在修炼,二十年如一日。
仙门甚少勾心斗角,每个人都在埋头修炼,我又是最晚进门的小师妹,在心性这方面,这二十年来我的确没什么进步。
但阮映寒,却与我不同。
二十年前,她便能毫无顾忌地夺我命格,心性之狠绝,胜我千百倍。
这二十年来,她又是在深宫中度过的,见识过的阴谋和手段,更是常人能以想象的。
我凭什么觉得,我在山上待了二十年,下山了就能斗过阮映寒
我忽然想起下山前,师尊说的那句一入红尘,便生因果。
从前在山上时,师尊也曾对我说过一句。
既然你已经决定踏上仙途,那便彻底斩尘缘,放下那些前尘往事吧。
师尊常常劝我放下,他说修行之人不该被前尘所困,执迷不悟便会徒增因果。
他劝我放下,可我怎么放得下
我被阮映寒夺走了一切,从我爹到三皇子,从我的脸到我的命格。
但凡我有的,阮映寒就要抢走,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只剩下我这条命而已。
我放不下前尘往事,师尊说的对,我的确执迷不悟。
不过我没想到,修仙这么苦,你居然坚持下来了。
阮映寒捧着我的脸,挑了挑眉:当年我娘本想教我修仙的,可是修仙太苦了,我娘自己都坚持不下来,我怎么可能捡她吃不下的苦来吃。
姐姐,我还是小看你了。
我冷冷笑道:当初你为了皇后之位,强行夺走我的脸和命格,那我问你,你如愿以偿了吗二十年的人间富贵,弹指即逝,黄粱一梦,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舍弃仙骨换来的少年郎,如今却变成这般模样,你可曾后悔
阮映寒本是修仙的绝好根骨,但我依然没少吃苦头。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需忍常人不能忍受之痛,吃常人不能忍受之苦。
有好的根骨就是天才,但我见过太多半途而废的天才。
阮映寒她娘,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阮映寒闻言眸色一冷,但很快她就笑了起来。
你说的对,人间富贵不过黄粱一梦,我的确后悔了,可那又如何
我还可以再选一次,人间富贵和长生不老,我两个都要!
17
下一刻,一袭玄色长袍的国师走了进来。
他和阮映寒一样,进出天牢如入无人之境,没有惊动一个狱卒。
阮映寒立刻轻笑着迎了上去:师尊,你终于来了……那狗皇帝怎么样了
国师笑了笑道:他的心智的确退回到了七岁,已经是个傻子了。
阮映寒先是一喜,随即又面露担忧:就算他变成傻子了,也能继续找美人生孩子,我儿皇位还是不稳。
国师道:徒儿莫怕,三日后便是祭天大典了,到时候我们可以趁机动手脚,说上天降下神迹,让皇帝传位于大皇子。
阮映寒含笑点头:还是师尊有办法,我只为他生了这么一个皇子,他却迟迟不肯立太子……既然他不肯立太子,那我便让我儿直接当皇帝!
这两人当着我的面,讨论这种要掉脑袋的阴谋,这么不避人,怕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我心中冷笑不已,怪不得当初他没有认出冒名顶替的阮映寒。
原来国师已经是阮映寒的人了。
可我不明白,本朝一向敬重国师,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他为何要冒险帮阮映寒
下一刻,我便听到阮映寒轻轻一笑。
待我儿登基为帝,我便让他为师尊你修建行宫,作为那夺灵阵的阵眼,到时候京城百姓便都是师尊你的囊中之物了!
我心中一惊:夺灵阵你们疯了吗!
当初我在仙门时,为了找到阮映寒与我换命的术法,曾翻遍藏经阁的仙法古籍,却未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但我在一本禁书上,看到过一种名为夺灵阵的邪术,可以夺万物生机化为己用。
据说夺灵阵可以夺修士修为,夺凡人寿命,甚至是夺天地造化。
古时曾有一魔修,为了修炼魔功,设下夺灵阵,夺走了一城百姓的性命。
我冷声追问:难道你们想要害死全京城的百姓吗
国师转身看向我,脸上似笑非笑:你们自诩正道的仙门中人,竟也知道夺灵阵这种上古禁术莫非是你师尊告诉你的
我冷笑了一声:与你无关!但你若是一意孤行,以全城百姓的性命修炼魔功,天道一定会记你一笔大因果,你定会遭到反噬,绝无飞升的可能!
18
飞升谁说我要飞升了
阮映寒笑语盈盈道:天上有什么意思我只想要人间富贵和长生不老,因为只有长生不老,才能享受永生永世的人间富贵啊!
师尊,你都活了一千多岁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国师似笑非笑道:飞升的确没什么意思,为了飞升清心寡欲闭关苦修更没意思,你师尊苦修一千年,拼命克制自己,他想要的可曾得到了
我咬牙切齿道:我师尊高风亮节,哪里是你们这些魔道中人能置喙的!
阮映寒冷笑了一声:高风亮节伪君子罢了!
我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阮映寒却不再言语,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药丸,正是我之前给她的洗髓丹。
这洗髓丹还是师尊给我的,可洗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相当于要打断全身筋骨,一根根重塑根骨,修士只能咬牙硬挺,有些人熬不过去,就直接活活痛死了。
即便熬过去了,也相当于死过一次,状态极其虚弱,若有仇家趁机寻仇,也无力反抗了。
我本打算回到仙门之后,在师尊的护法下洗髓,毕竟我也知道阮映寒不会吃洗髓丹的。
我的好姐姐,既然这洗髓丹这么好,你就替我吃了吧。
阮映寒轻轻一笑,强行将那洗髓丹塞入我嘴里,硬生生逼着我吃了下去。
你!我顿时一愣,有些不明白阮映寒此举何意。
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顿时后背发凉。
阮映寒不想自己洗髓,便逼着我吃这洗髓丹,倘若我熬不过去,也算如了她的愿。
倘若我熬过去了,洗髓成功脱胎换骨,修为自然突飞猛进,甚至暴增百年修为。
而这时候,阮映寒就能重新把我们的根骨命格换回来,相当于她白捡了我所有修为。
姐姐,这人间富贵我替你享受过了,确实没什么意思。
阮映寒捧着我的脸,长长的指甲划过我的脸。
既然如此,我们便换回来吧,我把你的命格还给你。
我的脸被划破了,血珠滚落下来。
谁稀罕!我不要了!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啐她一脸。
然而下一刻,剧痛袭来。
啊!!!
浑身上下传来阵阵剧痛,如同有人一寸寸打断了我的骨头,然后把那些骨头掰开捏碎。
我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脸上汗如雨下,体内如同万蚁噬心。
好痛!痛死我了!
19
阮映寒和国师转身离开了,他们从头到尾悄无声息,竟无一人察觉。
我在牢房内痛得哀嚎,也无人察觉到异样。
周围那些来来去去的狱卒,似乎听不到我的动静和声音。
我痛得恨不得满地打滚,可偏偏我被施了定身术,只能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洗髓之痛,如同钻心剜骨,让人恨不得当场死了算了。
比起当初阮映寒剥我脸皮的时候,还要痛上一千倍一万倍。
好痛!师尊!我好痛!
我忍不住喊起了师尊,一遍又一遍。
当初我在仙门前跪了三天三夜,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濒死之际,是师尊从天而降,将我救了下来。
师尊一袭白衣,衣袂飘飘,宛如九天之上的仙人。
望着匍匐在地的我,他神色冰冷,却眉眼慈悲。
你当真愿意拜入仙门,从此放下前尘往事
他垂眉低目地看着我,如同悲天悯人的神。
当时我早已昏昏沉沉,只能气若游丝地匍匐在他脚下。
听到师尊的声音,我下意识叫了一声。
师尊……
我半昏半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师尊,求你收我为徒!
师尊白衣胜雪,不染凡尘,那般高不可攀。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终是面露一丝不忍。
从今往后,我便收你为徒。
他弯下腰来,轻轻抚过我的头顶。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师尊,我好痛,救救我……
我痛得大汗淋漓,只能一遍遍喊着师尊。
然而师尊远在仙门之中,又哪里听得到我的叫喊呢
但就在此时,我胸口忽然闪烁起了一道红光。
我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那是师尊下山前送我的护身符!
你这次下山,为师算到你必有一劫,若能勘破死生,便能化解劫数,此符能帮你逢凶化吉,但不到万不得已,切莫轻易动用。
回想起师尊下山前的话,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师尊啊师尊,你果然神机妙算!
我当即咬牙催动灵气,激活了那道护身符。
20
一呼一吸间,整个天牢忽然变冷了。
我看到一片雪花落在脚边,顿时心中大定。
我知道,是师尊来了。
随着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多,一袭白衣的仙人从雪中走来。
他一头银发,神色悲悯,缓缓走到我的面前。
看到我的惨状,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
又是何必
他似乎在无奈地问我,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周围温度骤降,寒气袭人,我却眼眶一热:师尊……
眼泪不受控制落下,如同我内心决堤的委屈。
师尊,我好疼啊。
自从我娘逝世后,我就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撒过娇,也没有跟任何人掉过眼泪。
因为我知道,撒娇和眼泪,只有对心疼你的人才管用。
而偌大的相府,从我爹到下人,他们只会冷眼旁观,阮映寒甚至会对我落井下石。
可我也是人,我也会受伤,我也会疼。
师尊朝我伸出手来,似乎想摸摸我的头,却忽然动作一顿,停在了半空中。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师尊,师尊却轻声叹息道:我的手很冰,会冷到你。
我顿时了然,当初刚拜师尊为师时,我便发现师尊的秘密了。
师尊的身体温度比寻常凡人低得多,炎炎夏日也像个大冰块。
但当时的师尊,冷则冷矣,还似活人,而如今的师尊,冷得都有些不似活人了。
这两年的师尊,不仅浑身上下冷若冰霜,稍微靠近就像挨着一座冰山,就连他周围的一小片领域,也开始飘雪了,他走到哪里,雪就会飘到哪里。
因此,师尊的洞府位于雪山上,他常常在雪山之巅打坐,忍着常人不能忍受的酷寒,静心潜修,一坐就是好几天。
我连忙摇摇头,主动把脸贴到了师尊手心上。
师尊一点也不冷!嘶……
师尊的手心就像冰块,冻得我龇牙咧嘴。
师尊顿时无奈一笑:你呀……
虽然被冻到了,但我没有挪开师尊的手。
师尊,如今的一切……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
师尊轻声叹息:一入红尘,便生因果,斩不断前尘,便斩不断因果。
我闭上眼睛:可我放不下,师尊,我放不下!
师尊沉默片刻,他抬手轻抚我满是冷汗的额头,唯有一声叹息。
唉……
21
我被师尊带回了仙门。
师尊的洞府在雪山之巅,天寒地冻,白雪皑皑。
这里到处都是雪,呼气成霜,滴水成冰,常人难以忍受,就连飞禽走兽都很少。
然而师尊却在这苦寒之地,整整修炼了一千年。
也难怪他能成为仙门第一人,乃至修仙界第一人。
师尊二话不说,就把我带到了灵泉旁。
这口灵泉是雪山上唯一的灵泉,也是整个仙门唯一的灵泉,它坐落在灵脉上,泉水中蕴含浓郁的灵气,于修行大有益处。
但也因为灵气极浓,平时除了师尊之外,普通弟子不能轻易进入,他们有可能承受不住,甚至灵气过载爆体而亡。
就连我这个小师妹,以前也只敢在灵泉边上打坐修炼而已。
而如今,我却被师尊直接抱入了灵泉中。
可能有些疼,你忍忍。
师尊将我轻轻地放进了水中。
浑身上下被泉水包裹的瞬间,钻心剜骨的剧痛有所缓解。
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火烧火燎似的痛。
浓郁的灵气在我的经脉中横冲直撞,还有火焰在我的五脏六腑内焚烧。
就像有人一边捏碎我的骨头,一边又用灵气修复我的经脉,肝肠寸断,五内俱焚。
不要!我痛得在灵泉里打滚,恨不得求师尊放过我。
师尊,我好疼,我要上去……让我上去吧!
师尊虽然面露不忍,却眉眼如霜。
只有灵泉能帮你熬过洗髓。
那我不要洗髓了!
我拼命朝岸边游去,想要逃离这口灵泉。
双重剧痛之下,我几乎想要放弃一切,甚至想要放弃修仙。
师尊站在岸边,他垂眸看着我。
倘若洗髓失败,沦为废人,你还怎么复仇
我浑身一僵,呆呆地看着岸上的师尊。
原来师尊从头到尾,都知道我下山是为了复仇。
原来师尊真的早就算出了一切。
师尊如同悲天悯人的佛子,口中却说着背道而驰的话。
难道你不想手刃仇人了
22
我一下子愣住了,双手捏紧了岸边的石块,最后竟生生捏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哑着嗓子问:师尊,你不是一直劝我放下……
你不是一直劝我斩尘缘,劝我莫沾因果吗
师尊沉默良久,唯有一声叹息。
不斩来时因,必有他日果,你心中仇怨未解,已然道心有瑕,继续修炼下去,将会走火入魔,甚至堕入魔道。
的确如此,对于那些红尘旧事,我心中始终耿耿于怀,忘不了也放不下,迟早会生出心魔,甚至走火入魔。
可我一直以为,我在师尊面前装得很好,毕竟我从未在他面前提过我的身世。
我虽然冒名顶替了阮映寒,但我并不想真的一直假扮她,所以从前在仙门中时,我对自己的身世始终避而不谈。
师尊也不曾问起,他没问过我关于阮映寒她娘的任何问题,比如阮映寒她娘是否还健在,比如阮映寒她娘可曾后悔过……这些年来,他一句都没问过。
我原本以为,那是因为仙门中人师徒之间本就淡薄,再加上师尊一向清冷疏离,不管对谁态度都很淡漠。
可师尊竟然知道我心中仇怨难消。
也对,他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劝过我多少回了,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所知呢
我有些愧疚,有些心虚,又有些释然,仿佛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松了松。
对不起,师尊,是我太偏执了。
我眼眶红红,泪如雨下。
这二十年来,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即便是那些平日里宠爱我的师兄师姐,我也不敢泄露分毫。
毕竟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们,我自始至终都顶着别人的身份。
师尊却摇摇头,他忽然向前一步,缓缓走入这灵泉之中。
我顿时一愣,却见师尊走到我的面前,握住了我的手腕。
师尊神色淡然:洗髓的确难熬,但有灵泉相助,又有我为你渡灵气,你应该能好受些。
很快,师尊便握住我的手腕,为我渡入了磅礴的灵气。
师尊的灵气磅礴却柔和,游走在我的四肢百骸中,缓和着灵泉和洗髓丹带来的冲击和剧痛。
虽然依然很痛,但的确没那么痛了,我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了,甚至有闲情逸致欣赏师尊为我渡灵气的模样了。
师尊眉眼如玉,但玉是寒玉,清澈冰冷,不染凡尘。
他如同雪山佛子一般,清冷圣洁,不容亵渎。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眉心,为他的眉毛染上了一点薄霜。
我忽然就好像没那么恨阮映寒了。
倘若没有阮映寒,我就遇不到师尊了。
23
我在灵泉中泡了三天三夜。
师尊也在灵泉中陪了我三天三夜,还为我渡了三天三夜的灵气。
我并不总是清醒着,意识时常浮浮沉沉。
我时常梦到以前的事,梦到小时候的事。
我爹带阮映寒出去玩的时候,我只能趴在墙头看他们父女俩的背影。
我爹给阮映寒买糖葫芦买小零嘴,我却只能吃厨房里冷掉的残羹剩饭。
我爹给阮映寒买过年的新衣服,我却只能穿一件单薄的单衣过冬。
小时候的冬天好冷啊,即便我是相府嫡女,吃穿用度却连府里的下人都比不上。
有一次我看到阮映寒将吃了一口的糖葫芦丢了,我忍不住捡了起来舔了一下,却被阮映寒抓着头发打了一巴掌。
你这个小偷,竟敢偷我的东西!
我气得脸色通红:明明是你丢了不要的!
不问自取就是偷!谁说我不要了分明就是你偷我的东西!
阮映寒将我一把推倒,抢过了那个糖葫芦,丢到地上一脚踩碎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把我强行拖拽到我爹面前,跟我爹告状。
爹!这个贱人偷我东西!她偷我糖葫芦,被我发现后,还把糖葫芦丢地上踩碎了!
我爹板着一张脸,冷冷地审视我。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我没有,我看她丢了,以为她不要了,我是捡的……
我委屈不已,但又嘴巴笨,只能盼着我爹主持公道。
但我爹没有听我的解释,甚至没有找来旁人询问,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小年纪就小偷小摸,你娘以前怎么教你的既然如此,那便家法伺候吧。
我如遭雷劈,委屈大哭,却只能在阮映寒得意的眼神中,被几个相府下人带下去。
后来我被重重打了十几棍,直接被打晕过去,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我晕过去之前,阮映寒还朝着我得意洋洋地笑了。
我的东西,就算我丢了,你也不许拿我的!
就算我不要了,我也不给你!
再后来,我便大病了一场,半睡半醒间,我梦到了我娘。
我哭着求我娘带我走,我娘却不言不语,转身离开。
我连忙追了上去,追着我娘一路来到了鬼门关前。
娘,求求你带我走!带我走吧!
然而我娘却回头看了我一眼,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唉……
24
娘!不要丢下我!带我走!
我哭着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正趴在师尊怀里。
师尊的胸口沾满了我的眼泪,白衣明显的泅湿了一块。
师尊原本眉头紧锁,见我醒了才舒展了些。
我顿时脸色涨得通红:师尊对不起!你的衣服……
师尊顿了一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无妨,一件衣服而已。
我不由恍惚了一下,一时竟不知梦中的叹息,是来自我娘,还是来自师尊。
但很快,我就察觉到了全身上下充盈的灵气。
这般浓郁磅礴的灵气,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
我忍不住问师尊:师尊,我洗髓成功了吗
师尊神色平静,眉眼却带着笑:你已经脱离凡胎,再造仙骨了。
我不由恍惚了一下,我居然真的熬了过去,成功脱胎换骨了。
我低头一看,发现我的掌心无比细腻,这些年来握剑磨出的茧子,全都消失不见了。
不仅如此,我的身体也比之前轻盈了许多。
师尊道:如今你修为猛涨,已是名副其实的半仙,离真正的飞升成仙,怕是不远了。
我吗我飞升我忍不住指了指自己,可我才修炼了二十年而已……
纵使我是个天赋异禀的修仙奇才,但距离我正式踏上修仙之路,不过短短二十年而已。
我那些师兄师姐,哪个不是修炼百年以上的,他们都没飞升,我凭什么飞升呢
更别说我师尊了,我师尊修炼长达千年,是仙门乃至修仙界第一人,他都没飞升,我又凭什么飞升呢
师尊云淡风轻道: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又怎会如这世间的常理一般,飞升与修炼时长并无关系,有的人修炼千年却无法飞升,有的人一个顿悟便可原地飞升。
我忍不住追问:倘若我真的飞升了,那师尊你呢
师尊却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我咬了咬唇,明白了师尊的意思。
倘若我真的飞升了,就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25
师尊打量着我的表情,忽然话锋一转:你如今刚刚突破,最好闭关修炼稳固境界,报仇的事,我可以替你去。
我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师尊居然要替我报仇
可师尊平日里,明明对这些凡尘俗事避之不及,不愿被这些红尘因果误了修行。
我连忙摇摇头:不,我要亲自去,我自己的私事,不能让师尊你脏了手。
师尊顿了顿,才沉声道:你那日见到的国师,并非普通人。
我早就猜到国师不简单了,没想到师尊也觉得此人棘手。
不料下一刻,师尊垂下眼睛,语气凝重:此人本是我的师兄,可惜心术不正,钻研歪门邪道,欠下许多大因果,飞升时遭到天道清算,死于飞升雷劫之下。
可他算到有此一劫,早就留有后手,把一缕残魂藏了起来,在他死后,那缕残魂夺舍了我的一个徒弟,带着我的徒弟叛出仙门。
那之后,那缕残魂逃窜了几百年,又在人间干了不少坏事,可谓恶贯满盈罪恶滔天。
仙门的人没有放弃追杀他,可他阴险狡诈又修为高深,每次都被他逃之夭夭。
就连天道都看不惯他,时常会降下雷罚,劈坏他夺舍的新身体。
但他也不知道留了多少后手,这个身体被劈坏了,就迅速换一个新身体,堪称狡兔三窟。
我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国师的身份竟然这么不简单!
他竟然是我师尊的师兄!
只是不知当初说我天生凤命的国师,是不是如今这个国师。
或许我当初见过的那个国师,其实已经死了,被师尊的师兄夺舍了。
怪不得我解不开他的定身术,原来他的修为比我高这么多。
我恍然大悟,连忙把夺灵阵的事说了出来。
我忍不住问师尊:他到底想干什么
师尊眉头一皱:夺灵阵……莫非他想飞升
他解释道,他师兄原本修为高深,但几次壁虎断尾夺舍重生,势必要消耗大量的灵力和修为,长此以往,这辈子都飞升无望了。
但夺灵阵是一个夺万物灵气为己用的阵法,当初创造它的魔修,就是为了飞升。
我一愣:可他这种恶贯满盈的人,一旦飞升不就会遭到天道清算吗
师尊眸色一沉,正欲说什么,外头就传来了几个师兄师姐的声音。
小师妹,你回来了我们来看你了!
小师妹,听说你受伤了身体怎么样了!
小师妹……
26
我被师兄师姐团团包围了,他们围着我上看下看。
确定我没事之后,他们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小师妹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居然出了这种事!
小师妹,哪个混蛋敢欺负你告诉师姐,师姐替你出气!
小师妹,你放心,我们定会替你主持公道!
看着眼前的师兄师姐,我不由心头一热。
虽然我入门晚根基浅,但从来没有人因此看不起我。
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小师妹,愿意教我愿意关心我,还会在我受到欺负的时候,替我讨回公道。
以前我在相府的时候,就连我爹都不曾关心过我,在我被阮映寒冤枉时,他问都不问就让下人把我拖出去打。
可笑我当年竟然盼着他能替我主持公道。
可一个心长偏的爹,又怎会替不爱的子女主持公道呢
人情冷暖我从小便知,本以为仙门中亦是如此,然而这些师兄师姐却不同。
他们虽是修仙之人,本应超凡脱俗无情无欲,但他们却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温暖。
师兄如父,师姐如母,他们待我比我爹待我更好,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师兄师姐……
我扑进他们怀中嚎啕大哭,想要把这几日的委屈,和以前受过的委屈一并哭出来。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
大师姐连忙给了大师兄一个眼神,大师兄顿时心领意会,转身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大狗。
师妹莫哭,让你大师兄变回原形陪你玩!
大师兄本是妖族,原形是一只天狗,祖上有过吞月的壮举。
看到毛茸茸的大狗,我顿时破涕为笑,情不自禁上手摸了摸。
汪汪!大狗汪汪叫了几声,便对着大师姐口吐人言,你也别闲着,变回原形带小师妹飞上天玩玩!
大师姐哼了一声,也转身变回了原形,一只黑色的大乌鸡。
但大师姐并非出身妖族,她本是人间的一只乌鸡,从凡人锅中逃生后,她在山野之中修炼数百年,终于修成人身。
乌鸡是不会飞的,但大师姐是妖,她长长的翅膀一挥,便带着我凌空而起。
我趴在大师姐身上,自雪山之巅扶摇直上,直至白云深处。
我们于九天之上,一览众山小,茫茫众生,如同尘粒。
大师姐语重心长地说:小师妹,这人世间种种恩怨是非,不过沧海一粟,何必执着
像你这般天资卓绝的人,一旦放下执念,心境圆满,便可顿悟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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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飞升哪有那么容易你和大师兄修炼那么多年了……
大师姐语气无奈:我们是天资愚钝之辈,再修炼个几百年,也碰不到飞升的门槛,但你和我们不一样。
我忍不住问:那师尊呢师尊为什么不飞升难道他也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吗
大师姐没有回答,只是把我放回了地面上。
我不知道她是不知道,还是不能告诉我。
大师姐朝我摇摇头,又指了指师尊,似乎让我自己去问。
见过师兄师姐后,我心情好了许多,但经此一事后,又添了一块新的石头。
师尊为何不飞升呢
师尊修炼了一千年,是仙门乃至修仙界第一人,按理来说,他早就应该飞升了。
他为何始终留在人间,没有飞升离开此界
难道他心中,真的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吗
我回到师尊的洞府中,见师尊正在打坐修炼,便悄悄走远了。
从前我敬畏师尊,不敢在师尊的洞府中乱逛,但今日我却鬼使神差地四处闲逛了起来。
很快,我便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房间。
我犹豫了一下,悄悄施法解开了门上的锁。
推门而入的瞬间,我便发现这是一个女子的房间,干净素雅,一尘不染,透着淡淡幽香。
这个房间,似乎定格在主人离开的那一刻,就连桌上的灵茶和灵果,都摆在原来的位置上,而那杯喝了一半的灵茶,更是冒着袅袅雾气。
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进来过了,但整个房间却纤尘不染,仿佛有人日日打扫。
我顿时心下一沉,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我抬头看向墙上的画,果然看到了两幅画。
一幅是师尊的画像,一幅是白衣女子的画像。
那画中的白衣女子,与阮映寒有七八分相似,正是阮映寒她娘。
也就是曾经的仙门小师妹,师尊曾经的小徒弟。
而如今,这张与阮映寒她娘极其相似的脸,正长在我的脸上。
我猛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原来竟是如此吗
原来如此……
原来师尊当初之所以收我为徒,是因为阮映寒她娘啊。
虽然我冒名顶替阮映寒,本就是盼着师尊念旧情。
但我以为的旧情,只是师徒情而已。
原来师尊对阮映寒她娘,从来都不是师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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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幅画,都是你娘画的。
师尊清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
我压下心头不甘,咬了咬唇道:对不起,师尊,我不该乱闯的。
无妨。师尊轻声道,这里本就是你娘的房间。
我顿时一愣,阮映寒她娘居然住在师尊的洞府中
虽然我住的地方离师尊的洞府很近,但我也不曾在师尊的洞府中留宿。
仙门中的规矩没有人间多,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繁文缛节,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与师尊还是师徒。
而阮映寒她娘,却直接住在师尊的洞府中!
师尊抬眸望向那两幅画,他怔了一怔,神色有些复杂。
当初你娘下山历练前,亲手画了这两幅画,把它们留在了这里,让我见画如见人……谁知她竟再也没有回来。
他轻声叹息道:如今画还在,人却不在了。
我心中有些刺痛,却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下山去劝她回来
师尊却淡淡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又何必强求
我顿时一愣:可是……
可是我爹并非良人。
但我转念一想,虽然我爹待我和我娘不好,但他对阮映寒母女却是极好的。
对阮映寒她娘来说,我爹的确算得上是良人。
然而为了他,阮映寒她娘自废仙骨,早早油枯灯尽了。
你娘下山前,我也为她算了一卦,她命中有此一劫,若熬得过去,便能脱胎换骨,若熬不过去……
师尊摇摇头,轻声道:这是她的劫数,即便我强行带她回来,她也已然道心有瑕。
你的劫数是放不下,她的劫数是莫强求,一入红尘便生因果,这世间无人能够逃脱。
我愣住了,原来当初阮映寒她娘下山前,师尊也为她算了一卦。
所以师尊也会像当初我下山时一样,拉着她语重心长地叮嘱,告诉她莫要强求吗
所以当初师尊那般感慨和叹息,除了为我下山担忧外,也是因为想起了阮映寒她娘吗
毕竟当年师尊算到她必有一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应了劫数。
我从来都不是师尊的例外,师尊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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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师尊明明心系阮映寒她娘,却又为何眼睁睁看着她只身赴劫难
仅仅只是因为,她命中该有一劫吗
师尊,你的确做到了莫强求,可你却还是放不下……不是吗
我忽然开口道:倘若师尊你真的放下了,再无执念缠身,为何至今都没有飞升这是不是说明你心境尚未圆满,心中尚有执念师尊,我放不下,你亦放不下!
师尊顿时一怔,他眉头微蹙,似是不解。
我却苦笑了起来:以师尊你的修为,早就该飞升了,你却迟迟没有飞升,难道不是因为我娘吗难道不是因为你对我娘……
问心有愧。
师尊顿了顿,他垂眸看向我,眸中似有波涛暗涌。
你对我娘问心有愧,因为当初你没有阻止我娘爱上凡人,没有把我娘强行带回仙门,反而眼睁睁看着我娘自废仙骨沦为凡人……你心中有悔,问心有愧。
你的确没有强求,但你却没有放下,这几十年来,你一直都没有放下,对吧
我心如刀割,却逼着自己继续往下说。
师尊,你对我娘……
师尊终于开口了,他冷声道:休要胡说八道!
他眉目清冷,面若寒霜,周身的气场,冷冽得如同雪山上的风。
我对你娘,从来都只是师徒之情,你娘对我,亦如是。
我抿了抿唇,心有不甘。
可是……
师尊打断了我的话:对你娘,我的确心中有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辈修道之人,自当灭情绝欲,一心向道,太上忘情,方能修得圆满。
你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你切莫再说!
说罢,他一挥衣袖,我便被一阵清风送出了洞府。
我轻飘飘地落到了洞府门口,眼看大门在我面前关上了。
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唉……
就在此时,我眼尖地看到了一撮黑色的羽毛,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一闪而过。
大师姐!站住!
我立刻追了上去。
很快,我追上了一只大乌鸡。
大乌鸡只好摇身一变,变回了我的大师姐。
我们四目相对,同时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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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大师姐,回到了她的洞府。
与师尊相反,大师姐喜热,她的洞府在整个仙门中最热的地方。
大师姐告诉我,师尊并非一直住在极寒之地,也并非真的喜欢苦寒。
师尊是在安乐走后,才把洞府搬到雪山上的。
大师姐叹了一口气:安乐走后,师尊性子比从前更冷了。
原来阮映寒她娘叫安乐。
我在相府这么多年,从未听过阮映寒她娘的名字,就连我爹也不曾提起。
大师姐说,阮映寒她娘叫孟安乐,本是师尊下山游历时,从人间捡回来的孤女。
而如今仙风道骨的师尊,原本也是个孤儿,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孟长生。
孟长生,梦长生。
游历人间时,他遇到了一个流落街头即将冻死的孤女,一时心生不忍,便带了回来。
他还给孤女取了一个名字,孟安乐。
不求长生,但求安乐。
他一边将孤女抚养长大,一边为她开蒙教她识字,教她人间道理,也教她修仙问道。
孟安乐虽无父母却有师尊,虽无亲人却有师兄师姐,仙门的日子也算逍遥快乐。
她的无忧无虑,止于她下山历练的那一年。
她下山之前,师尊为她算了一卦,算出她必有一劫,而且还是情劫。
倘若渡过去了,就能心境圆满,倘若渡不过去,就会魂飞魄散。
当时师尊的神色极为凝重,她却不以为然,甚至还打趣道:既然师尊你怕我下山遭遇情劫,不如师尊你来当我的情劫吧
如果师尊是我的情劫,我肯定不会渡不过!
师尊却面如寒霜,冷声喝道:休要胡说八道!
孟安乐瘪了瘪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师尊冷冰冰地打断了。
孟安乐,我只会是你师尊,你也只会是我徒弟,这一生都不会改变。
我今日以道心发誓,倘若我越过这雷池半步,便让天道降下雷罚,让我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孟安乐当场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安乐一向喜欢说笑,师尊从来不会放在心上,怎么偏偏那时他当了真,还那么生气,甚至当场以道心起誓。
大师姐无奈苦笑道:如今想来,恐怕那时安乐便已经心悦师尊,还让师尊发现了她的心思,师尊为了断她念想,才发下那般重誓。
虽然当时的孟安乐像没事人一样,但后来她为了一个凡人跪下求师尊成全时,却将师尊当初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师尊,我今日以道心发誓,我愿自废仙骨离开仙门。
倘若我日后有半分后悔,便让天道降下雷罚,让我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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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孟安乐,同样在仙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但与我不同,她求的是自废仙骨,从此离开仙门。
师尊始终不肯出现。
孟安乐却相当决绝,她直接自己动手,当场自废仙骨,自毁修为。
师尊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浑身鲜血淋漓,一身白衣都变成血衣了。
你这又是何苦师尊眉头紧蹙,十分不解。
孟安乐叫道:师尊,你终于来了,这仙骨我还你,这修为我也还你!
我不欠你了,你再也不是我师尊,我也不是你徒弟了。
师尊眉眼如霜,寒意料峭:为了一个凡人……你真是疯了!
孟安乐却笑了起来:人人都说情劫难过,我从前是不信的,情劫有什么难的但现在我信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师尊,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尊了,从此以后,我们便两不相干了。
师尊冷声道:孟安乐,你以后会后悔的。
孟安乐笑着笑着,流下了一滴泪来。
我绝不后悔,我若是后悔了,就让我魂飞魄散吧。
倘若有来生,师尊你别把我捡回来了,就让我冻死街头吧。
但我真的,不想再有来生了。
那滴泪掉到了地上,那天师尊在仙门前站了很久。
从此孟安乐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师尊就把洞府搬到了雪山上,常年闭关,很少下山。
上一次师尊下山,还是在孟安乐的死讯传回仙门时。
那日师尊连夜下山,不知道去了哪里。
但从那日之后,师尊不仅性子更冷了,就连周身都变得更冷了。
不管谁靠近他,都像靠近了一个大冰块,这几年越发变本加厉,周围都开始飘起小雪了。
说到这里,大师姐下意识抖了一下,她非常怕冷,平时都不敢靠近师尊。
但她还是悄悄告诉我:师尊可能把安乐的尸骨带回来了。
而且还带在了身上,为了封存她的尸骨,所以用了某种冰系法宝。
我顿时愣住了,下意识想起了那片落在师尊眉心的雪花。
原来师尊身上那万里冰封般的气息。
是因为他真的冰封了一个人。
在他的心里。
32
隔日,我便找到师尊,告诉他我要下山。
师尊眉眼如霜:你终究还是放不下。
我淡淡道:师尊,我道心有瑕了,若不能亲手报仇,我会心魔缠身,万劫不复。
师尊不再言语,只是闭上了眼睛。
我便当师尊默认了,转身下了山。
背后传来了师尊的轻声叹息。
唉……
很快,我重新回到了天牢里。
师尊带我走时,施了障眼法,阮映寒又忙着夺权的事,早已将我抛之脑后。
竟无一人发现我消失了几天。
不过阮映寒很快就忙完了,祭天大典结束后,我听到狱卒讨论着所谓的神迹。
据说那祭天大典上,大皇子代替浑浑噩噩的皇帝祭天,谁知他登上祭天台的时候,天空忽然霞光万丈,漫天紫光,一只仙鹤衔玉而来。
众人拾起那块玉一看,上面竟然写着大皇子的名字!
不到半天,京城便流传开了,说是大皇子感应上天,上天授意要传位于大皇子。
再加上当今皇帝心性如稚童,群臣皆簇拥大皇子上位。
等大皇子上位,又要大赦天下了。
我眉头一皱,霞光万丈,漫天霞光,何等熟悉的说辞!
这不是当初三皇子和阮映寒大婚时的景象吗
看来当初所谓的神迹,也不过是国师一手打造的,以他的修为和手段,哄骗一群凡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眼看大势已定,阮映寒终于来天牢看我了。
见我安然无恙,她抚掌一笑:不愧是天生仙骨,居然真的让你熬过去了。
我冷冷地看着阮映寒,没有说话。
阮映寒笑道:姐姐,我的命格好用吗这人间富贵我已经看腻了,我把你的命格还给你,你也把我的命格还给我吧。
我冷笑了一声:你本天资聪颖,却只会走邪门歪道,从未认真修炼过,如今想白拿我的修炼成果呸,我宁可自废仙骨,也不给你!
阮映寒秀眉微蹙:如今你可是太后,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我才不信阮映寒真的会老实还我命格,冷冷一笑,话锋一转。
除非……你让我见一见陛下。
阮映寒一顿,似笑非笑道:姐姐,莫非你还对他心存念想
我垂下眼睛:我下山来,本就是为了见他。
33
我再次见到了皇帝。
他脱下了龙袍,穿回了皇子时期的衣服,更像我记忆里那个三皇子了。
阮映寒跟在我身后,紧紧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拿出一枚丹药,逼着皇帝吃下了。
见阮映寒神色微动,我淡淡地解释道。
放心,只是解药而已,我想问他最后一个问题。
吃下丹药后,皇帝的神情逐渐恢复了正常,他愣了一会儿,很快反应过来了。
你!你是阮恨水!
你们这两个毒妇!你们联手算计朕!来人!来人……
我反手设下结界,屏蔽掉了所有声音。
不用喊了,你再怎么喊,也不会有人来的,你大势已去了,三皇子。
皇弟气得脸色铁青:朕是皇帝!朕是天子!朕早就不是三皇子了!
我冷笑了一声:若不是我当初选了你,你如今还是三皇子。
皇帝气急败坏道:你放屁!朕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
我直接一个耳光扇了过去,皇帝不敢置信地捂着脸,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
你!你……
我冷笑道:是我选了你,你才是皇帝,你却狠心负了我,我是回来讨债的。
我苦苦修炼二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皇帝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当初那个弃妇,而是能主宰他生死的人。
他吓得双腿一软,当场跪倒在地:恨水,朕错了,但朕也是被他们逼的!那国师是个会法术的妖人,他拿你的命威胁朕,倘若朕不从,他就要杀了你啊!
我无奈一笑:他拿我的命威胁你真是满口胡言,都死到临头了,你还要骗我吗
皇帝跪在地上哀求我:恨水,你放了朕,朕让你当皇后!朕一定把那妖人和毒妇打入天牢,凌迟处死!
恨水,这么多年,朕从未忘过你,朕一直想着你,盼着你……
我闭上眼睛,一掌朝他头上打去。
阮映寒本想阻拦,却没来得及,只能看着他重重倒地。
她不由眉头一皱:他有龙气护体,你是如何下手的
我心下了然,果然如我所料。
阮映寒当了这么多年皇后,却一直没向皇帝下手。
原来除了几分旧情外,果然是因为皇帝身上有龙气。
当今皇室绵延数百年,也算福泽深厚,不管皇帝是不是真的天命所归,但他穿上龙袍后,便有了龙气护体,诸邪莫近。
国师这种魔道,自然无法用邪术谋害皇帝,便将计就计,借刀杀人。
他们借我之手送上丹药,把皇帝变成傻子,又造势推大皇子上位。
34
我似笑非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们
阮映寒顿了顿,也笑了起来:是啊,反正他都已经死了,已经不重要了……姐姐,没想到你到如今,还对他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她如同胜利者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眼神。
真可惜啊,只有没尝过权力滋味的人,才会执着于被爱,但只要尝过权力的滋味,你就会发现被不被爱一点也不重要,比起自上而下的爱,万人之上的权力才更重要!
下一刻,她便施法将我困在原地,直接动手夺我命格。
我立刻反应过来,阮映寒不是要和我交换命格,而是要强行剥夺我的命格!
她不仅要把她的命格抢回去,还不打算把我的命格还给我。
她不仅要长生不老,还要当万人之上的太后!
我欲动手反击,却被她困在阵中,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手心拍向我的头顶!
把我的命格还给我!
阮映寒从我头顶吸走了一缕金气,迫不及待地吸入口中。
随即她仰天大笑:长生不老,我要!人间富贵,我也要!
她笑着笑着,却忽然神色一僵。
你做了什么!这不是我的命格!
我挥了挥衣袖,不紧不慢地说:这当然不是你的命格,而是……皇帝的魂魄啊!
阮映寒啊阮映寒,你对我这么不提防,是真把我当成傻子了么
我刚才一掌下去,并没有真的杀死皇帝,只是悄悄吸走了他的三魂六魄。
皇帝的身体丢了魂,自然就像死了一般。
然后我将皇帝的魂魄,偷偷藏在了头顶,因为我猜到阮映寒会强夺我的命格。
我趁着阮映寒偷袭我的时候,顺水推舟让她吸走了皇帝的魂魄。
阮映寒把我当成傻子,对我半点不提防,竟然看都不看,就将皇帝的魂魄吸收融合了。
阮恨水!你!
阮映寒气急败坏,却已经无力回天,只能拼命与皇帝争夺身体的主权。
她算是半个修士,虽然学的都是邪门歪道,但也是有点本事的。
可皇帝却有龙气护体,他一日没有退位,便始终是真龙天子。
两人共抢一具身体,一时间竟打得有来有往,不分上下。
时而是阮映寒占上风,她对着我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时而是皇帝占上风,他一边骂我一边求我,还要许我以皇后之位。
我一边看戏,一边抚掌而笑。
别争了,你们当了一世夫妻,夫妻本是一体,如今我如了你们的愿,让你们真的融为一体,一体双魂,同生共死。
祝你们生生世世做夫妻,过了奈何桥,投了轮回道,下辈子还是夫妻,互相折磨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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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映寒气得脸都黑了:谁要和他做夫妻!
下一刻,她神色一松:师尊,快来救我!
我扭头一看,果然是国师来了。
他眉头一皱:让你夺她命格,你是怎么办事的
阮映寒咬牙切齿:师尊,这贱人阴险狡诈,不要放过她!
国师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阮映寒,他忽然笑了起来。
也罢,天生凤命,天生仙骨,真龙天子……这么多命格,应该足够了。
天道不公,误我飞升,我倒要看看,我吞食了这么多命格,它还分不分得清!
阮映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师尊,你想干什么!
国师笑吟吟道:阮映寒,为师教了你这么多本事,你是时候该回报为师了,为师借你命格一用,待为师成功飞升,定不忘在天上替你烧香!
阮映寒瞪大眼睛:师尊!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
怎么能说是算计你呢为师的承诺,许你的荣华富贵,许你的皇后之位,不都一一实现了么国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徒儿,不要太贪心了。
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得我津津有味。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费尽心思让三皇子当皇帝,让阮映寒当皇后,又让我去修仙……都是为你铺路,为你飞升时挡雷劫
我天生凤命,注定要嫁未来皇帝,所以成就了三皇子的龙位。
但若是让我嫁了三皇子,以阮映寒的心性,她又不可能沉下心来修炼。
虽有仙骨却无道心,也与凡人无异。
所以干脆调换一下,让阮映寒当皇后,让我去修仙。
待我修仙归来,一切便已经准备就绪。
我们的命格,都只是国师飞升时挡雷劫的道具罢了。
二十年很长,是我们的半生,但对国师来说,不过弹指一瞬。
国师挑眉一笑:不愧是师弟教出来的好徒弟,有他当年的风范了。
阮映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从一开始收我为徒,就是为了杀了我!师尊你对我……竟没有半点真心么
国师云淡风轻道:在长生大道前,人世间种种,不过浮云而已。
这一点,我倒与师弟英雄所见略同……
师弟,你还不出来么
36
我早就发现师尊来了。
一片雪花飘落眼前,被我伸手接住了。
雪花消融的瞬间,师尊也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一袭白衣,飘然若仙,与一袭黑衣的国师相对而站。
国师笑吟吟道:师弟,好久不见了,有几百年了吧
师尊眉眼清冷,默然不语。
国师也不恼,反而继续笑道: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副迂腐的模样,都活了一千年了,你竟还是这般墨守成规,不知变通。
师尊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眸中无波无澜,不像在看一个故人,倒像在看一件死物。
国师摇头晃脑道:听我那徒儿说,她娘亲原本心悦于你,却被你以道心起誓推开了,她娘亲一气之下,委身了一个凡人男子,甚至赌气自废仙骨……
就因为你们是师徒吗师弟啊,你总是顾忌太多,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怪不得你一心向道,潜心修炼,却这么多年都没有飞升啊!
可你又为何收了新的徒儿就因为她是孟安乐的女儿那你可知她压根就是个冒牌货!
他竟直接拆穿了我的真实身份!
我心头巨震,下意识看向了师尊。
师尊神色淡然,他终于回了一句:我自然知道。
哦你竟然早就知道那你为何还要收她为徒
国师有些意外地挑眉:因为她的脸还是因为……你想赎罪
我怔了怔,竟有些不敢听师尊的回答。
师尊眉眼如霜:何必转移话题你叛出仙门,罪孽滔天,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国师摇摇头:唉,师弟,你还是这么无趣。
他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拔出剑来,朝师尊迎面袭去。
师尊也扒出长剑,与国师缠斗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阮映寒暂时夺回身体主权,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我当即追了上去,将阮映寒拦在了天牢之外。
阮映寒一边反击,一边大骂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小心他们一个术法下来,把你我都一锅端了!
我笑了笑道:今日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37
我与阮映寒也打了起来,我们从地上打到天上,从白天打到了黑夜。
阮映寒虽然没认真修炼过,但却学了不少术法,可惜只懂皮毛,全靠符篆法宝堆砌。
我不由有些惋惜:你这般天资聪颖,为何不好好修炼呢
阮映寒语气鄙夷:你师尊老老实实修炼了一千年,不也没有飞升我可吃不了这个苦,我生来就是享受的命!
我有些不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贪求长生享受百年的人间富贵还不够吗
不够!阮映寒冷冷一笑,你可知我娘当年去世时,是什么情形
她自废仙骨遭到反噬,死时一头白发形同枯槁,就像一截生机尽断的枯木,浑身上下都是腐朽苍老的臭味……我爹连她最后一面都不愿见,让下人用草席把她的尸体一裹,就丢到了乱葬岗中!
阮映寒提起我爹,我眉头一皱,有些恍然。
从那时起,我便发誓此生都不能当我娘那样的人,当然了,我爹也没什么好下场,在我跟着师尊修炼邪功,可以夺取别人灵气后,我第一个就把我爹吸干了,哈哈哈!
阮映寒言笑晏晏:我把他吸得只剩下一层皮,比我娘当初还惨,然后我把那层皮丢进粪坑里,让他此生万人辱。
我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无更多波澜了。
他待你也算不薄,你这又是何必
阮映寒满脸讥讽:若不是我娘赌气委身于他,说不定我现在就是你师尊的女儿了,区区一个凡人,却让我娘自废仙骨沦为凡人,他凭什么
她骂完我们的爹,又开始骂我师尊:你师尊真是个迂腐的老头子!师徒又如何师徒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一个修仙之人,还在乎这些世俗眼光吗若他不是胆小懦弱,我娘不会有那样的结局!
我顿时横眉冷对:你骂谁都可以,不许骂我师尊!
就在此时,我忽然感觉浑身一凉,全身上下的灵气在迅速流失!
不仅如此,就连周围的树木也开始迅速枯萎,地上的泥土也在迅速枯黄。
阮映寒脸色大变:不好!夺灵阵启动了!都怪你拖着我!这下跑不掉了!
她冷笑了一声:我本以为师尊的目标是全京城的人和你们,没想到还包括我。
姐姐啊姐姐,我们虽不是同时生,如今却要同时死了。
38
我嗤笑了一声:谁要和你同生共死!
我趁她松懈,立刻施了个定身术,然后将她带回了大战中心。
师尊和国师的大战,已经接近尾声了。
国师虽然有的是修为和手段,但他满门心思钻研邪门歪道,终归还是敌不过师尊。
他拼死一搏,开启了夺灵阵。
随着全城大量生机和灵气涌向阵中,师尊和国师的修为都在迅速猛增,马上就要到渡劫飞升的实力了!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九天雷劫轰然劈下!
国师仰头大笑:师弟,九天雷劫已至,倘若你一心要我死,你就分不了心去渡雷劫,与其自相残杀,不如我们一起携手飞升!
他竟是要以雷劫威胁师尊妥协,九天雷劫之下,要渡劫本就是难事,更别说还要分心与人厮杀了,一不小心就同归于尽了。
师尊眉目清冷,衣袂飘飘。
让你飞升,我宁可与你一起死在这雷劫之下!
国师似笑非笑道:师弟,你何必这么死脑筋
师尊不再言语,直接提剑而上。
唉!真是冥顽不灵!
雷劫劈下的瞬间,两人再次纠缠到了一起。
他们打斗的动静本就极大,如今加上雷劫之威,更是惊天动地。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百姓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这是地龙翻身了
快看!半空中有两个神仙在打架!
看什么看!快跑啊!
看着下方四处逃散的百姓,我当即追问阮映寒。
阵眼在哪里快带我去毁掉!
阮映寒冷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我也冷冷道:莫非你真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阮映寒咬牙切齿道:……在那金銮殿中。
他们竟然在龙气最重的地方设下阵眼,果然所图甚大。
我当即拔出剑来,朝着那金銮殿的方向一剑劈下!
39
我一剑劈碎了金銮殿。
与此同时,师尊也在雷劫之下,一剑劈碎了国师的天灵盖。
国师一声惨叫,身体从半空中坠落,当场命绝,粉身碎骨。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此人极其狡猾,有可能留了后手。
于是我提剑向前,又朝着他的尸体劈了十来下,确定他彻底死透了。
就在我最后一剑落下时,一道黑气忽然从他尸体里蹿了出来。
那道黑气朝我迎面袭来,正是国师的残魂,准备夺我的舍。
我却早有准备,朝着他的残魂就是一剑!
残魂受到重创,竟转身扑向旁边的阮映寒。
阮映寒原本冷眼旁观,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夺了舍。
不过就算她早有准备,显然也敌不过教她法术的人。
国师那么阴险狡诈,就算对他的徒弟,也必然有所保留。
师尊放过我!
阮映寒顿时惨叫了起来,她不断哀嚎求饶。
可国师的残魂实力远超皇帝,根本不是她能够对付的。
很快,她就和皇帝一起,被国师通通融合吸收了。
等阮映寒再次睁开眼睛,她身体里的人便已经彻底易主了。
她朝我盈盈一笑:姐姐,多亏你帮了我,竟然想到把他俩的魂魄命格融合到一起……正好让我一并吸收了,一体双魂,大补啊!
我冷笑了一声:你一个老妖怪,叫什么姐姐,要不要脸!
我正想拔剑再战,不料下一刻,阮映寒的身体竟然发出了道道金光。
随后她便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一路朝着云端之上飘然而去。
霞光万丈,她竟然要原地飞升了!
我心下一惊:这怎么可能!
师尊清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他强行夺了你原本的命格,你本是天生凤命,天生凤命的人,注定要当一国之母,本就会在功德圆满后飞升成仙,阮映寒当了二十年皇后,也算功德圆满。
京城本就是龙脉所在之地,他夺了那么多龙气,还夺了真龙命格……他遮住了天道的眼睛,瞒住了天道。
我顿时握紧手中长剑:他恶贯满盈,罪孽滔天,我今日定要将他斩于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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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不愧是我的徒弟。
我无奈一笑:对不起,师尊,我骗了你。
我不是孟安乐的女儿,阮映寒才是,我顶替了她的身份。
师尊闭上眼睛:我早就知道了。
我抿了抿唇:什么时候
当初你拜入仙门的时候,我便为你算过了,你命中有一劫,此劫名为鸠占鹊巢。
我一阵默然无言,原来师尊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孟安乐的女儿了。
那他为何还要收我为徒
我没有问,师尊也没有解释。
他轻声叹息:你本是真凰下凡,却被假凤夺走命格,如今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唯有这最后一物……
他手心一翻,露出了一枚水滴状的法宝。
此物名为九渊之水,可以冰封万物,甚至是人的魂魄,当初孟安乐魂飞魄散时,我便是以此物拘住了她一缕残魂……我劝她莫强求,但到头来,却是我在强求。
原来师尊带回来的不是孟安乐的尸骨,而是她的一缕残魂。
可孟安乐死后为何没有投胎转世,反而魂飞魄散了呢
我恍然想起,大师姐说孟安乐曾以道心起誓,倘若她日后后悔了,便让她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既然她魂飞魄散了,说明她死前的确是后悔了。
可惜,悔之晚矣。
九渊之水是极寒之物,短短几句话,师尊便已经眉心染霜了。
他闭上眼睛,轻声叹息。
去吧。
我接过九渊之水,转身就朝半空中的国师飞去。
眼看国师的飞升劫云近在眼前,我当即一剑劈出,直接劈碎劫云。
国师冷笑了一声:真是不长眼的东西,跟你师尊一样!
我亦冷笑道:把我命格还来!
就凭你国师嗤笑一声,却忽然脸色一变,他竟将千年修为……通通渡给你了!
我提剑就劈,一剑下去,天地色变。
国师直接被我剑气所伤,倒飞出去几十丈。
我体内磅礴的灵气,如同四海之水一般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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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灵泉洗髓时,师尊便已经为我渡过灵气了。
倘若我认认真真修炼,至少要修炼上百年。
而如今,我体内的灵气,比那时还多成千上万倍。
我低头一看手心的九渊之水,发现它竟然消融在我的掌心里了。
师尊竟然通过这法宝,将他的千年修为通通渡给我了。
九渊之水能冰封万物,自然也能封存他的修为。
那孟安乐的残魂呢已经回归天地之间了吗
也对,孟安乐早就该魂飞魄散了,是师尊强行冰封了她的一缕残魂。
本就是师尊在强求。
我回头朝师尊望去,却发现师尊已经不见了。
国师忽然哈哈大笑:原来圣人也有动心的时候啊!我那冥顽不灵的师弟,竟然也有开窍的这一天!他把千年修为渡给你,瞬间就会变回凡人,苍老成一个老头!
他不想让你看到他垂垂老矣的样子,他不想让你看到他那枯槁的干尸模样!
他不想看到你脸上害怕嫌弃的表情!
我怔了怔,他可是我师尊啊,我又怎会害怕他嫌弃他呢
闭嘴!你这仙门叛徒!
我咬牙切齿,提剑再战。
我与他又打了几百个回合,昏天暗地,飞沙走石,也不知打了多久。
直到我身后,传来了大师兄和大师姐的声音。
小师妹!我们来助你了!
大师姐变回原形,驮着大师兄飞到半空中,两人齐齐朝着国师扑了过去。
我心下一喜:是师尊叫你们来的那师尊他……
大师姐却垂泪道:师尊回到仙门后,便在雪山之巅……陨落了!
我当场愣住了,心中一片空茫。
片刻之后,我才轻声问:他陨落前,可有什么遗言
这下轮到大师兄接话了:师尊他说,我一直劝人放下,却原来是我放不下。
师尊还说——
我本以为不入红尘,便无因果,可我身在红尘外,亦在红尘中。
最后唯有,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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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惘然,怅然若失。
可强敌当前,我只能暂且放下,与两位师兄师姐一同对敌。
大师兄和大师姐都是修炼了几百年的妖修,修为和实力自然不可小觑。
有了他们的助力,再加上我渡了师尊的千年修为,终于在几百个回合后将国师斩于剑下。
我提剑向天,一剑劈下,将这妖人劈得魂飞魄散,神魂俱灭。
他再也不可能夺舍重来了。
就连投胎转世当个畜生都不可能了。
国师魂飞魄散的瞬间,我全身上下闪烁起了阵阵金光,竟也是要原地飞升了。
我看向身旁的大师兄大师姐,直接一手拉一个,带着他们一起上了天。
我自凌云霄,直上数千尺。
片刻之后,我们便来到升仙台外,一个接引小仙笑着迎了上来。
恭喜凤凰真君,下界渡劫成功。
我恍然惊觉,原来我是下界渡劫的凤凰真君。
凡间种种,不过是我的一场劫数。
这两位是真君带上界的仙宠吗
一旁的大师兄和大师姐早已目瞪口呆。
我微微一笑:不,他们是我的道友,让他们跟着我就行。
大师姐小声道:既然小师妹是凤凰真君,让我们当小师妹的仙宠,也不是不行……
接引小仙又道:真是赶巧了,今日天帝也渡劫归来了,和凤凰真君你是前后脚,明日就要摆接风宴了。
说来天帝还是真君的师尊呢,听说你们下界之后也是师徒果然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怔了怔,才回过神来:原来师尊也回来了。
大师兄忽然瞪大了眼睛:师尊!
我沿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白衣仙人的銮驾。
此人一袭白衣,面如寒霜,浑身上下透着高高在上的威严。
无数小仙簇拥在他身旁,忙前忙后。
这白衣仙人,正是天帝。
我们之间隔着无数小仙,他却忽然若有所感,朝我看了过来。
他眉目清冷,神色冷淡,眸中却微微闪烁了一下。
我顿时笑了起来,远远唤了他一声。
师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