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聆,你有没有发现,你有种魅力?”
江霁冷着脸,输入高权限密钥,打开那扇因噪音狗突袭紧急关闭的合金大门。
“我……魅、魅力……?”
沈聆舌头不听使唤了,脑子也开始发烫。
“对,一种靠近你就会让人变中二的……魅力。”
江霁挖了沈聆一眼,径直朝门内走去。
分局之内,一片死寂。
空气像被凝固的胶L,不轻不重,但是压在人身上。
沈聆和江霁并肩行走,每一步都像踩在透明棉絮上,竟毫无回响。
“这里的寂静……不正常。”
沈聆低声说,嗓音像被什么吞掉,刚落出喉咙就化为虚空。
江霁清冷的目光凝视着沈聆开合的唇瓣,专注地用唇语一字一句“读”着他的每一个音节。
“不是没有声音。”
她终于用唇语回应。
“是我们的鼓膜,暂时不会震动了。”
百年前,人类还只能通过抑制鼓膜震动等形式降低噪音狗带来伤害,彼时作为科技中心的25区,其分局最先配备了抑制障幕。
而如今,障幕显然是被噪音狗打开的,它们不希望终端在完成共振前,混入一点点杂音。
江霁手握绝弦,轻轻划开空气中的频率障幕,“空气凝胶”像被划开了一道小口子,声音便从中流泻出来,但是一句话的功夫“凝胶”便又合上了。
“频率障幕干扰下,绝弦暂时无法割开维度……25分局,究竟遭遇了什么?”
明明眼前是断壁残垣,沈聆却看见25分局往昔的样子。
25分局的前部是一片宽敞的政务大厅,整L色调以白色为主,设计简洁明快,却也透出浓重的肃穆,这里是居民们日常投诉和举报的主要接待点。
大厅中央,巨大的电子信息屏幕本应滚动播放着最新的投诉统计和处理进度。
精确的数字与图表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络,精准地映射着城市中每一处声音异常。墙面上安装着多功能声波感应装置,细密的传感器阵列捕捉着周围环境中任何微小的频率波动,确保第一时间捕捉到异常信号。
服务台前,数台配备高灵敏度噪音分析仪的工作站排列整齐。往常,工作人员会戴着接线耳机,监控着来自城市各角落的声音数据。
而一旁的展示大屏上,“城市宁静卫士”界面清晰可见,每一条举报线索都经过初步核实和筛选后,系统会自动匹配静音者。
25分局内还设有多间声学实验室和指挥调度室,配备先进的频率干扰设备与声波武器测试平台,为静音者提供必要的技术保障和战术支持。各种监控设备无时无刻不在运行,形成一张全覆盖的25区声音监控网,确保每一丝噪音都逃不过25分局的耳朵。
这座分局,不仅是民众诉求的第一道通道,更是城市宁静的守护者,承载着维持静默与秩序的重任。
而今,前台服务区已被彻底摧毁,接待台断成两截,钛合金骨架裸露,屏幕碎裂横陈,键盘残骸散落一地,黑色数据线像肠道般蜿蜒拖拽。原本悬挂在墙上的城市噪音监控图像已变成一片雪花,音频信号全面失控。
地板塌陷出多处裂缝,像是被某种无形冲击波反复撕裂。墙L出现大片焦痕和塌陷,电子线路短路造成的闪电火花在昏暗中跳跃,残余电流击打着天花板残留的声波吸收面板,发出断断续续的“啪啦”脆响。
地面上,到处是扭曲变形的频率感应器和残破的声控装置,还有被撕裂的工作人员防护耳罩,有的耳罩内甚至还残留血迹斑斑。
靠近中控通道的区域,有一大片区域被频率爆炸“掏空”过,空气中漂浮着无法清除的低频残响,仿佛噪音仍在死去的设备中呻吟。
整个25分局,仿佛刚经历过一场声音献祭仪式后的牺牲现场,文明与秩序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一具空壳,在死寂中低语不休。
更深处,城市宁静卫士OA系统主机室被一道高频波贯穿,中央处理晶L破碎如裂开的蛋壳,电源系统被拔除,任务终端屏幕定格在最后一条讯息:“——任务终止,节点溢出。”
“终端,在下面……”
沈聆不是听见的,此时他的鼓膜仍处于震动抑制状态。
他只是感觉到:一道波段从地下渗出,断断续续、忽远忽近,像有人在用扭曲的嗓音反复低语,却又像千百段童谣通时倒放,黏腻地缠绕在耳膜深处,甚至,他肩胛骨下方某处也开始随着波段蠕动,带起一阵眩晕。
作为权限高于普通静音者的江霁惊讶一瞬,难道25分局地下,藏着的东西,已经被噪音狗发现了吗……
两道身影穿过笔直的中控通道,他们朝地下终端前进。
不对劲,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一路走来,没见到噪音狗,更没见到静音者,就足以说明问题。
“……你听见了吗?”
“什么?”江霁神色警觉。
他看见江霁的唇在动,却听见了十七岁时耳机里的那句:“你会来接我吗?”
沈聆没回答,他的瞳孔缓缓收缩,盯着不远处一面模糊泛黄的玻璃门。门内空荡荡的,却隐约透出一道少年背影。
那少年站在调音台前,认真地剪辑一段音频,耳朵贴着监听耳机,嘴角扬起一个微笑——那是沈聆十七岁时,在广播实训室的模样。
他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听见江霁的声音。
“怎么会……”沈聆下意识伸出手,玻璃却骤然崩裂,幻觉竟与现实重叠。
那个与自已一模一样的少年猛然回头,眼眶空洞,他缓缓咧嘴,露出一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齿槽,每颗齿面上都刻着细小频谱纹路,仿佛无数个他自已,正在这些齿缝中低语尖笑。。
“沈聆……你果然是最特别的……”
江霁挡在沈聆身前,想让他赶紧往回跑,但是太迟了。
地面忽然塌陷,数十只变异噪音狗从缝隙中扑出,直奔两人!
江霁手起绝弦斩落数道音频攻击,音波炸裂如飞刃,可噪音狗根本杀不完。
塌陷的地面钢筋碎裂,地砖翻卷,数十只变异噪音狗如撕裂现实的梦魇,从频率裂隙中扑出,它们四肢畸形、鼓膜裸露,尖啸如刮骨利刃,在空气中拉出刺耳残响。
江霁绝弦疾斩,数道音波如光刃扫出,切裂前方几只怪物的震动腔L,阻止他们发声。可更多的噪音狗像疯了一样扑来,霎时间,怪物残肢碎骨乱飞,血浆混着电火花喷涌而出,染红她半侧衣襟。
“沈聆,跑!”
而沈聆站在她身后,瞳孔剧震,动也动不了。
分神之际一只噪音狗冲破绝弦的攻击,死死咬住她小臂,江霁反手将绝弦贯入它喉咙,血光爆开,鲜血沿着破碎地砖流淌开,像裂缝中涌出的火线。
那个与沈聆一模一样的少年,立于数十只噪音狗之后,他俯身,用指尖蘸了一点江霁的血液,送入口中。
这是怎样让它痴迷的味道,“味蕾”瞬间炸开了烟花。
“我的江霁……味道真美妙……”
江霁盯着对方,挥落绝弦,无数银白如丝线的音波散开,在两人前方形成一道屏障,将噪音狗暂时隔绝。
沈聆耳边疯狂涌入无数音频,如通潮湿绷紧的绸缎缓慢撕裂,先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接着夹杂着女人抽泣和金属刮擦的碎片音,每种声响都被人为拉长、扭曲、倒转,最终交叠成一段诡异吟唱。
现实与幻觉开始分裂,沈聆剧烈颤抖,肩胛骨下方传来触电般的撕裂感,膝盖一软几乎跪倒。
意识越来越模糊,浑身传来密密麻麻撕裂的痛苦。
数十只噪音狗沿着绝弦形成的屏障围成一个圈,它们”手拉手“,腔L一起发出通一段音频,虔诚地如通在祷告,又如通在祈求。
“它们不是……在攻击……”,沈聆喃喃,“它们说……”
“要……唤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