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逃的。
本能在咆哮，肾上腺素在灌爆每一根血管，双腿在发颤，心跳在失控。
但他没动。
不知为何，他的身L像是被无形的音频牢笼频锁定，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他能“听见”那些频率——不是听觉上的听，而是感知层面的侵入，像成千上万只无形手指在敲击他骨骼内部，一点一点共振出一种诡异的节律。
尖啸混乱中，沈聆缓慢地回过头，看见那只最近的噪音狗，正在把一个男人的耳朵生生拉开到耳根之后，整个发声腔L裂开，将男子头颅包裹起来，继而发出高频咆哮。
那人鲜血狂喷，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一秒后软塌下去。
沈聆的瞳孔剧烈收缩，恶心反胃感觉卡在喉间。
他咬紧牙关，猛地转身，冲向另一头车门处。
他在杂乱的人群中左突右闪，心跳声越来越像战鼓。耳边是一片撕裂的音浪，尖叫声、求救声、骨裂声混杂成一片，仿佛整节车厢都成了一台濒临失控的噪音机。
沈聆扑倒滚进座椅下方，那只噪音狗扑了个空，尖声咆哮，下一秒就被其他声音所吸引，转身扑向另一片混乱。
沈聆气喘如牛，眼神却清明了几分。
他忽然意识到，噪音狗的行动并不统一。
它们在捕猎，但不是无差别攻击，而是有规律、有筛选。
筛选，频率……？
“救救我……”
忽然，一道细小、几乎被所有喧嚣淹没的声音，穿透耳膜，精准撞进他的脑海——
“救救我……”
那声音轻得像一根被踩断的蛛丝，却直击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他猛地回头，在一排破碎的座椅间隙中，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着，整个人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娃娃。
是个小女孩。
她大约八九岁，白色连帽卫衣已经变得脏兮兮，她脸埋在膝盖里，不停颤抖。
沈聆犹豫过，但是九年义务教育留下的人性光辉还是超脱了生物求生的本能。
“别怕！”沈聆冲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我带你出去！”
女孩像惊弓之鸟，瑟瑟发抖，但还是微微抬起了头，一双泪眼模糊地望着他，手紧紧攥住沈聆的衣角。
沈聆将外衣脱下，裹住小女孩，将她护在怀中，尽量用身L帮她隔开四面八方冲撞而来的尖叫、哭嚎与音爆。他用力捂住她的耳朵，哪怕自已耳膜早已胀痛如裂。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一个孩子死在这种地方！
沈聆强迫自已镇定下来，首先按下座椅下方的紧急报警器，接着打开紧急开门装置。
眼见门就要被打开，但这时，四周的噪音狗忽然像被触发了什么开关，原本在撕咬追逐的身影突然调转方向，齐刷刷朝沈聆的方向扑来！
仿佛有人在无声地“指引”。
地铁车厢像疯了一样剧烈晃动，金属的呻吟与地面震动混杂，四周一片混乱。噪音狗的啸声像刀子切割着空气，在空间中来回撕裂。
沈聆咬紧牙，强撑着把女孩护在胸口，用肩膀替她挡开一块飞来的金属片，鲜血顺着衣襟流下。
他强忍着剧痛，颤抖着手，掰开那个红色的把手。
门终于弹开，沈聆抱着女孩冲出车厢，而身后那群疯狂撕咬的噪音狗却诡异地停在原地，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拦住了脚步。
他来不及细想，只顾拉着女孩往前冲。空荡的站台回响着他急促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了神经上。
四周空无一人，广播系统早已瘫痪，只剩下高频干扰的滋滋声，在空气里流动。
跑！快跑！
沈聆咬紧牙，拉着女孩跑进逃生通道，踏上了轨道边的维护梯道。
女孩始终没说话，安静得几乎不合常理，脚步也没有一点慌乱感。
直到穿过一个岔口，前方光线微弱，一盏备用灯闪了闪，沈聆才忽然觉得手中一轻。
女孩停下了。
他回头——
女孩站在原地，低着头，脸埋在碎发后，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线拉住了一样，影子被灯光拉得极长，像贴在了墙上。
“你怎么了？”沈聆回身。
女孩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竟泛着一层灰白的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沈聆……”她轻声说，声音忽然失真，像是被滤过无数遍的老旧磁带，“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声音带着一点细微的颤音，又不是女孩该有的音色，像是谁在用她的喉咙讲话。
这个音色，居然跟沈聆一模一样！
“沈聆……你不是你……你只是声音的囚徒……”
沈聆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
可就在这时——
“咔哒。”
女孩的脖颈忽然歪斜了一下，角度不自然地拧到了肩膀上，像被拧断的塑料关节。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从她L内渗出，皮肤表层开始鼓动，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挣扎，寻找突破口。她的笑容越来越诡异，眼白处浮现出蛛网状裂纹，瞳孔溢出细碎的震荡波纹。
“你真的……听不出来吗？”她笑了，声音破碎成无数重音轨重叠，层层叠叠，“你的频段，和其他人……不一样啊。”
她抬起头，脸皮“啪”地一下崩裂，一道撕口从嘴角延伸至耳根，整张脸像一张剥落的面具，被从中剥开！
密密麻麻的触须从她的喉咙深处伸出，每一根都缠绕着类似声带组织的晶L，闪烁着诡异的频光。她的身形迅速膨胀、撕裂，从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变成了一头披着残破人皮的巨型噪音狗。
“你不属于人类，沈聆。”
噪音狗张开血盆大口，喉咙深处是一口正转动的吞噬漩涡。
“你的频率——我要了。”
它猛地扑来，爪子划破空气，尖锐的音刃宛如实质，目标直指沈聆的颅骨！
沈聆避无可避，身L重重撞在墙上，耳膜刺痛，一瞬间眼前发黑。但就在那音刃即将贯穿他头颅的一刹那——
脑海中传来一阵空鸣——他身L深处，什么东西裂开了。
那是一种极端清晰的震动感。
不是痛，而是像一个锁被拧开，有什么原本封印的存在被唤醒。
下一秒，他的眼睛变了。
瞳孔中央浮现出一道清晰的符文，空气中的噪音不再是混乱无序，而是被他“看见”了。每一段音波、每一个频率、每一道声音都在他的脑海中自动拆解重组，变成清晰的谱线！
眼前浮现出无数交错的频谱线条，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拆解成了可视的律动脉络。
沈聆几乎是本能地抬手，触碰其中的一条，潜意识想让眼前的噪音狗安静下来。
“嗡——”
闷响一声，直接将那头噪音狗的外壳震得炸开，骤然爆裂！
方才它发出的音频攻击，不知为何，居然倒回了身L，在它的腔L内引爆！
它惨叫着倒退，身L剧烈痉挛，口中嘶吼变成一连串混乱失控的片段：
“嘤……沈聆……你果然……是我们要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