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燃发现柳如烟的秘密时,手里的咖啡洒了一地。
结婚七年,她总说加班太累拒绝亲热,却在聊天记录里叫别人老公。
他笑着擦干地板,开始策划一场盛宴。
当柳如烟和初恋江枫在酒店翻滚时,整栋楼的WiFi自动跳转成他们的直播画面。
江枫被AI换脸成猥琐男登上扫黄头条时,柳如烟正因聚众淫乱被警方传唤。
看着他们身败名裂的新闻,靳燃点燃结婚照:这才叫高潮。
第一章
靳燃把最后一份报表归档,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成19:48。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的光晕在冰冷的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暖色。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角,关掉电脑,办公室瞬间被寂静填满。
开车回家的路上,电台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不进靳燃的耳朵。他脑子里盘旋着白天一个难缠客户的无理要求,还有房贷、车贷、父母体检费这些每个月雷打不动的数字。三十七岁,部门主管,外人看来是体面的社会中层,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敢有半点闪失。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沉闷的疲惫。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门开,玄关暖黄的感应灯应声亮起,却驱不散屋里那股子空旷的冷清。客厅没开大灯,只有电视屏幕幽幽地亮着,变换的光影映在沙发里那个蜷缩的身影上。柳如烟穿着柔软的珊瑚绒家居服,怀里抱着个抱枕,长发随意地挽着,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颈侧。她似乎看得入神,连靳燃开门进来都没察觉。
回来了靳燃一边换鞋一边说,声音带着工作一天后的沙哑。
柳如烟这才像被惊醒,猛地转过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迅速按了下手机侧键,屏幕暗了下去。嗯,回来一会儿了。她声音有点飘,随即扯出一个笑,累了吧饭在锅里温着,我去给你盛。
靳燃嗯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点慌乱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漾起的涟漪很快消失,快得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结婚七年,激情褪去是常态,剩下的更多是柴米油盐里的默契和习惯性的关心。他脱下外套挂好,走向厨房。
柳如烟已经把饭菜端上了餐桌。简单的两菜一汤,冒着温吞的热气。她坐在他对面,没怎么动筷子,拿着手机,指尖时不时在屏幕上滑动几下。靳燃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胃里没什么饥饿感,只是机械地咀嚼着。
今天挺忙他找着话题。
嗯,老样子,一堆破事儿。柳如烟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嘴角却微微弯着,那弧度带着点少女般的甜意,是靳燃很久没在她脸上见过的神情。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很快收敛了表情,抬眼看他,你呢那个项目搞定了
差不多了。靳燃看着她,心里那点模糊的不对劲又浮了上来。她刚才那个笑……对着谁工作伙伴闺蜜还是……他甩甩头,压下那点荒谬的猜疑。七年了,如烟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温柔、顾家,虽然这两年夫妻生活是淡了点,她总说工作太累,压力大,他也理解。
吃完饭,靳燃主动收拾碗筷。柳如烟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洗碗,手机依旧握在手里,屏幕偶尔亮一下。水流冲刷着碗碟,发出哗哗的声响。
我去洗澡了。柳如烟看了一会儿,忽然说。
嗯,去吧。靳燃应道。
柳如烟转身离开,脚步轻快。靳燃擦干手,走到客厅。她的手机就随意地放在沙发扶手上,屏幕朝下。鬼使神差地,靳燃走了过去。他告诉自己,只是想帮她把手机拿到卧室充电。他拿起手机,很轻,屏幕随着他的动作感应亮起。锁屏壁纸是几年前他们去海边度假的合影,两人笑得灿烂。
靳燃的手指无意识地碰触到屏幕边缘。需要密码,或者指纹。他当然知道密码,是他们结婚纪念日。柳如烟的手机密码一直没变过。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窜出来,像冰冷的蛇,缠上心脏。刚才她那个笑容……那个带着隐秘甜蜜的笑容……
他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个小小的金属方块,冰凉的触感渗进皮肤。浴室里传来隐约的水声。理智告诉他,放下它,走开。夫妻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吗可那点被压下的猜疑,此刻却疯狂地滋长,带着毒刺。七年积累的、被工作太累一次次挡在门外的欲望,还有日复一日被生活打磨出的某种麻木下的空洞感,混合成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不甘。
他的拇指悬在指纹识别区上方,微微颤抖。浴室的水声停了。几秒后,指纹识别区域亮起微光。他屏住呼吸,拇指按了下去。
轻微的震动,解锁成功。
屏幕上赫然是微信的聊天界面。置顶的聊天框,备注名刺眼地跳了出来——枫。
心,猛地往下一沉。
靳燃的手指有些僵硬,几乎是凭借本能点开了那个对话框。消息记录像瀑布一样刷下来,最新的一条就在几分钟前。
柳如烟:【刚吃完饭,他在洗碗呢,无聊死了。还是老公你最懂我,跟你聊天才有意思。[亲亲]】
对方回复很快,带着一种黏腻的亲昵:【小可怜,委屈你了。再忍忍,很快就不用对着那张木头脸了。想想周末…宝贝,我都等不及了。[坏笑][拥抱]】
柳如烟:【我也是!老公,一想到你,我整个人都软了…[害羞]】
靳燃的视线死死钉在屏幕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进脑子里。老公木头脸等不及了整个人都软了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手里端着的、准备去倒掉冷咖啡的马克杯,啪的一声脆响,砸落在光洁的瓷砖地板上。
深褐色的咖啡液像一滩污秽的血,迅速在地面蔓延开来,瓷片飞溅。
第二章
碎裂声尖锐地撕裂了客厅的宁静。
柳如烟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地裹着毛巾,闻声从浴室探出头来:怎么了
她脸上带着刚沐浴后的红润,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慵懒,目光落在靳燃脚边狼藉的咖啡渍和碎片上,眉头本能地蹙起,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烫着没
她快步走过来,语气里是惯常的、带着点埋怨的关切。
靳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后背僵硬得像块铁板。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几乎要冲破喉咙。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些剜心蚀骨的字句像毒蛇一样盘踞着。他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立刻转过身,把手机狠狠砸到柳如烟那张写满无辜和虚假关切的脸上。
燃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
柳如烟已经走到他身边,弯腰去捡拾较大的瓷片,浴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细腻的皮肤,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蒸腾的水汽。若是平时,这景象或许能勾起他一点旖旎心思,但此刻,靳燃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冰冷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似乎都带着咖啡苦涩的焦糊味和背叛的腥气。他强迫自己弯下腰,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人,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沉得可怕:没事,手滑了。我来弄。
他几乎是粗暴地从柳如烟手里夺过刚捡起的碎片,指尖不小心划过她的手背。柳如烟嘶了一声,缩回手,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你干嘛吃枪药了
她甩了甩被划痛的手,语气里的关切褪去,染上了不满,不就是打碎个杯子嘛,至于吗
靳燃没理会她的抱怨。他蹲下身,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滩迅速扩散的污渍,仿佛要把它烧穿。他拿起旁边的纸巾盒,抽出厚厚一叠,用力地按压、擦拭。纸巾迅速被深褐色浸透,变得污糟不堪。他扔掉,又抽出更多,继续用力擦。动作机械而凶狠,像是在擦拭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又像是在借此宣泄胸腔里那快要爆炸的岩浆。
柳如烟站在一旁,看着他近乎自虐般的擦拭动作,眉头越皱越紧。她感觉今天的靳燃格外不对劲,阴沉得吓人。她撇撇嘴,懒得再管:行行行,你慢慢擦吧,擦干净点。我去吹头发。
她转身走开,拖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很快消失在卧室方向。
客厅里只剩下靳燃一个人,蹲在那一滩狼藉旁。纸巾擦过湿滑的地面,发出黏腻的沙沙声。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没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股冰冷到极致、又灼热到沸腾的东西,正在他心底疯狂地滋生、蔓延,取代了最初的剧痛和眩晕。那不是悲伤,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东西——一种被彻底愚弄、被踩在脚下践踏后,从骨髓里升腾而起的毁灭欲。
手机屏幕在刚才的动作中已经自动熄灭,安静地躺在地上,像一块黑色的墓碑。
他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地上的咖啡渍大部分被吸干,留下一片深色的、不规则的痕迹,还有一些细小的碎瓷片顽固地粘在那里。他缓缓站起身,膝盖因为久蹲有些发麻。他没有再看地上的污渍一眼,目光投向卧室虚掩的房门,门缝里透出一点暖黄的光。
他走到厨房,拿了扫帚和簸箕,沉默地、一丝不苟地将所有碎片清扫干净。又用拧干的湿抹布,将那块污迹反复擦洗,直到瓷砖光洁如新,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做完这一切,他洗干净手,擦干。
然后,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屏幕冰凉。
他没有再去看那个聊天记录。没必要了。每一个字,每一句老公,每一个宝贝,都像用烧红的铁钎,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清晰无比。
他拿着手机,走到卧室门口。门虚掩着,吹风机嗡嗡的声响从里面传来。他推开门。
柳如烟正背对着他,站在梳妆台前吹头发。热风鼓动着她的长发和浴袍。镜子映出她半张脸,神情放松,甚至带着点愉悦,似乎在哼着什么不成调的曲子。床头柜上,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新消息的预览弹了出来。
【枫:宝贝,吹干头发早点睡,梦里要有我哦。[爱心]】
靳燃的目光在那条预览信息上停留了零点一秒,然后平静地移开。他走到柳如烟身后,将她的手机轻轻放在梳妆台上,屏幕朝下,动作自然得没有一丝波澜。
喏,你手机。
他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如同深秋无风的湖面,听不出任何情绪。
吹风机的噪音太大,柳如烟没听清,或者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她关掉吹风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她捋了捋头发,转过身,脸上带着被热气蒸腾出的红晕,看了靳燃一眼,随口问道:地擦干净了
嗯。
靳燃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脸上。她的眼睛很亮,带着水汽,嘴唇是自然的红润。很美。曾经让他心动的美。此刻看在眼里,却只像一件精美却内里腐坏的瓷器。
那就好。
柳如烟打了个哈欠,眼神里流露出熟悉的倦怠,累死了,今天项目收尾,脑细胞死光了。我先睡了,你也早点。
她说着,绕过他,径直走向大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他躺下,很快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那是一个无声的、拒绝靠近的信号。
靳燃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那个熟悉的轮廓。床头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空气里飘散着她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淡淡香气。
他忽然扯动了一下嘴角。
一个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弧度在他唇边绽开,转瞬即逝。
好。
他听到自己平静地回答,声音低沉而稳定,你先睡。
他没有去洗漱,也没有换衣服。他走到卧室的飘窗边,那里放着一张小小的单人沙发。他坐了下去,身体陷入柔软的靠垫里。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像无数只冷漠的眼睛。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在夜色里的雕像。房间里只剩下柳如烟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也是酝酿风暴的最佳温床。
靳燃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亮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没有看任何社交软件,没有玩游戏。他点开了应用商店的搜索框。
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敲下几个字:
蓝牙信号嗅探器。
第三章
屏幕的光在靳燃的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应用商店的搜索结果跳出来,一堆名称各异的APP图标。他面无表情地滑动,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简介,寻找着那些藏在合法外衣下、真正具备深层窥探功能的工具。手指最终点在一个图标低调、描述隐晦的软件上——网络信号助手。简介写得冠冕堂皇:优化家庭网络,分析信号强度。评论区却有几条语焉不详的留言,暗示着它不为人知的附加功能。
支付,下载。进度条缓慢移动。
等待的时间里,靳燃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厅。他从储物柜深处翻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旧笔记本电脑。这是他几年前淘汰下来的,性能一般,但足够运行一些基础程序。他接上电源,按下开机键。老旧的机器发出沉闷的嗡鸣,屏幕艰难地亮起,进入系统。
回到飘窗沙发,手机上的APP已经安装完毕。他点开。界面简洁,甚至有些简陋。他直接跳过了那些花哨的信号优化选项,手指精准地点进一个不起眼的、需要二级密码才能进入的高级工具菜单。输入一串复杂的字符(他记忆力一向惊人,尤其是在记仇方面),真正的界面豁然开朗——频谱分析图、信号强度列表、附近所有蓝牙及WiFi设备的MAC地址和名称,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他的目光像鹰隼般扫过列表。很快,找到了目标——一个命名为Yan’s
iPhone的设备,后面跟着一串唯一的字母数字组合,那是柳如烟手机的物理地址。此刻,信号强度显示为强,表明手机就在卧室,离他很近。
APP提供了连接选项,但需要配对请求。靳燃当然不会傻到去请求配对。他需要的不是连接,而是嗅探和劫持。他点开另一个子菜单——数据包捕获(需Root)。手机弹出了风险提示。靳燃毫不犹豫地点了继续。
他的手机并非Root状态。这难不倒他。靳燃打开旧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专注而冰冷的侧脸。他在浏览器里输入一个极其复杂的网址,页面跳转,进入一个界面全黑、只有几行绿色代码闪烁的网站——一个隐秘的、游走在法律灰色地带的技术资源论坛。这里充斥着各种破解工具、漏洞利用脚本和匿名交易。
他注册了一个一次性匿名账户,熟练地使用加密货币购买了一个针对他手机型号的最新Root工具包和一个功能更强大的蓝牙/网络渗透脚本。下载,传输到手机。
接下来的操作需要耐心和技术。靳燃像一个潜伏在数字阴影里的猎人,手指在手机屏幕和电脑键盘间快速移动。命令行窗口不断弹出,绿色的代码瀑布般流淌。他小心翼翼地绕过系统保护,植入脚本,获取最高权限。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眼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熄灭,卧室里柳如烟的呼吸声均匀而安稳,对身边正在发生的数字风暴毫无察觉。
终于,手机屏幕跳出一个提示:Root成功!最高权限已获取。
靳燃眼神微凝。他重新打开那个信号嗅探APP,再次启动数据包捕获功能。这一次,畅通无阻。APP开始忠实地抓取空气中所有流经他手机附近的数据包,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那个Yan’s
iPhone。
捕获到的原始数据包是杂乱无章的二进制代码流,对人类来说无异于天书。但这正是靳燃需要的。他通过数据线将手机连接上旧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个专业的网络分析软件被打开。他将捕获的数据包导入。
软件开始工作,对海量的数据进行解析、重组。屏幕上滚动着各种协议信息:HTTP、HTTPS、DNS查询、TCP连接……靳燃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被解析出来的、来自柳如烟手机的网络活动记录。他在过滤器中输入关键词:微信、图片、视频、定位……
一条条记录被筛选出来。他看到柳如烟的微信在深夜频繁连接一个特定的IP地址(经过简单的反向查询,指向一家城郊的连锁酒店)。他看到大量的图片缓存文件被下载,时间点总是在她所谓的加班或闺蜜聚会之后。他甚至看到了几个短暂的视频文件传输记录,虽然内容本身是加密的,但文件名却带着露骨的暗示——周末惊喜.mp4、给老公的礼物.mov……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被钝器重击般的闷痛,但很快被更汹涌的冰冷淹没。证据,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冰冷而确凿。
靳燃的指尖在冰冷的触控板上滑动,点开一个被解析出的、来自柳如烟手机的DNS查询记录。记录显示,大约半小时前,她的手机访问了一个域名——一个非常小众、专门用于私人约会的隐秘社交平台。
一个计划,一个庞大而精密、足以将猎物彻底碾碎的计划轮廓,开始在他冰冷的心湖中凝聚成形。仅仅直播羞辱太便宜他们了。身败名裂那只是开胃菜。他要的,是让他们彻底跌入泥潭,永世不得翻身,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都感受到被唾弃的冰冷。
他需要更多的工具,更锋利的刀。
靳燃关掉网络分析软件,清除了所有临时文件和操作记录。他打开一个全新的、加密的浏览器窗口,再次进入那个深网论坛。这一次,他搜索的关键词更加黑暗:
深度伪造模型。
匿名举报系统(不可追溯)。
网络舆情操控(水军服务)。
论坛的列表里,充斥着各种明码标价的罪恶。他像一个精明的买家,冷静地评估着每一项服务的可靠性、隐秘性和破坏力。他选择了几个信誉(在黑暗世界里)相对较高的卖家,用匿名的加密货币账户进行支付。交易在加密聊天室里快速完成。一串串下载链接、访问密钥和操作指南发送到他的加密邮箱。
他下载了一个功能强大的开源框架和几个经过训练的特定人脸模型。他需要素材。靳燃点开柳如烟的微信朋友圈(他当然知道密码,以前是懒得看),快速地、有针对性地翻找着。他需要江枫清晰的正脸照片、视频。很快,他找到了——一次柳如烟所谓的同学聚会合照,江枫的脸清晰可见;还有一段柳如烟拍的聚会小视频,里面有几秒江枫大笑的特写。足够了。
他又从自己手机深处,翻出了几段很久以前,柳如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无意拍下的、在亲密时刻的模糊视频片段。画面昏暗,声音暧昧。这些,将成为真实的佐料。
素材收集完毕。靳燃将选中的照片和视频片段导入电脑。他启动了那个程序。界面复杂,参数繁多。他像一个最苛刻的导演,调整着模型融合度、光照匹配、表情捕捉精度……电脑风扇开始发出低沉的咆哮,CPU和GPU的占用率飙升至极限。屏幕上,江枫的脸被程序捕捉、分析、拆解成无数数据点。
时间在代码的运行中流逝。窗外的天色透出一点灰蒙蒙的亮光,已是凌晨。
程序运行完成。靳燃点开生成预览。
屏幕上,播放的是一段从某非法网站下载的低劣成人影片片段。然而,影片中那个猥琐男主角的脸,赫然已经被替换成了江枫!五官、表情、甚至细微的肌肉抽动,都惟妙惟肖,天衣无缝!眼神中的贪婪和下流,与江枫本人平日衣冠楚楚的形象形成了令人作呕又极具冲击力的反差。
靳燃静静地看着。屏幕的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那里没有愤怒,没有恶心,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作品般的平静。他拖动进度条,又检查了几段替换后的视频。效果完美得令人胆寒。
他关掉预览,将生成好的几段重磅炸弹视频加密打包,存入一个隐藏的文件夹。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打开另一个买来的工具——一个伪装成普通VPN的匿名节点跳转器和流量伪造器。他需要为自己后续的操作披上绝对不可追溯的外衣。工具启动,他的网络出口IP瞬间变成了大洋彼岸某个混乱地区的地址。
接着,他点开了购买的舆情操控服务后台。界面简洁,像一个指挥中心。他上传了柳如烟和江枫的个人信息、工作单位、社交媒体账号(包括柳如烟那个隐秘约会平台的账号截图)、以及几张看似不经意实则能引发联想的正常合照。在服务需求栏,他冷静地敲下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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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1(柳如烟):塑造私生活极度混乱、利用婚姻骗取财产、有特殊癖好(暗示性虐倾向)的荡妇人设。重点攻击其工作单位邮箱、社交媒体评论区、本地生活论坛。制造其长期组织/参与非法淫乱聚会的事实线索。时间:72小时后引爆,持续高强度覆盖。
目标2(江枫):塑造表面精英、实则心理变态、有特殊性癖(恋物、偷拍)的伪君子人设。重点攻击其行业论坛、领英页面、客户评价渠道。暗示其利用职务之便骚扰女性、窃取商业机密。时间:与目标1同步引爆,关联操作。
最后,他点开了匿名举报系统的链接。这是一个多层加密、路径复杂、号称能直达某些特殊部门内网的系统。他上传了精心准备的证据包:柳如烟在隐秘约会平台的账号截图和露骨聊天片段(关键信息马赛克处理)、江枫被换脸后的几帧最具冲击力的视频截图(同样处理)、以及一份逻辑清晰、看似由知情人士撰写的举报信,详细揭露柳如烟长期组织非法换妻或多人运动聚会,地点就在那家城郊连锁酒店,而江枫是核心成员和主要资金提供者,并涉嫌偷拍传播淫秽物品。
举报信末尾,他写道:证据确凿,影响极其恶劣,强烈要求警方立即查处,净化社会风气!
发送。
做完这一切,天已蒙蒙亮。电脑屏幕的光显得有些苍白。靳燃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夜未眠,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冰冷的亢奋之中。
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柳如烟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模糊的梦话。
靳燃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沉寂的漆黑,深处却仿佛有幽蓝的火焰在无声燃烧。
盛宴的序幕,已经拉开。
第四章
周五的傍晚,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虚假的松弛。靳燃比平时稍早一点回到家。打开门,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比柳如烟平时用的要馥郁、张扬许多。
柳如烟正对着玄关的穿衣镜整理妆容。她穿了一条崭新的酒红色吊带连衣裙,丝绸质地,紧紧包裹着曲线,后背开得很低,露出一大片光洁的肌肤。头发精心打理过,卷曲的弧度恰到好处,脸上妆容明艳,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刻意修饰过的风情和……难以掩饰的雀跃。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看到靳燃,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但很快被甜腻的笑容掩盖:回来啦她声音刻意放软,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
靳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弯腰换鞋。
那个…燃,柳如烟转过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一个小巧的手包,今晚…我跟晓芸她们约好了去新开的那家温泉山庄,周末两天一夜,放松一下。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你知道的。她语速有点快,眼神飘忽,不敢与靳燃对视。
晓芸靳燃心里冷笑。那个被他植入的监控小程序清晰地显示,柳如烟的微信里,最近三天和晓芸的聊天记录为零。倒是和枫的聊天,充满了对周末温泉之旅的露骨期待和具体细节讨论,包括那家城郊连锁酒店的房间号——806。
哦,温泉啊。靳燃直起身,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挺好,是该放松放松。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西装外套,动作不紧不慢。
柳如烟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自然了些:是啊,泡泡温泉,做做SPA。你一个人在家…行吗冰箱里有速冻饺子。
没事,你玩得开心点。靳燃把外套挂好,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他忽然伸出手。
柳如烟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后退。
靳燃的手却只是轻轻拂过她耳畔,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微凉的耳垂,替她将一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温存的错觉。
头发乱了。他低声说,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柳如烟僵在原地,心跳如鼓。靳燃靠得很近,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他眼底那片深潭般的平静,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的寒意。她甚至忘了呼吸,直到靳燃的手离开。
早点去吧,别让人等。靳燃退开一步,语气恢复了平常的疏离。
哦…好,好。柳如烟如梦初醒,抓起手包,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门口,那我走了,周日下午回来。
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中那股浓烈的香水味还未散去,像一层无形的、令人作呕的膜。
靳燃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只剩下刺骨的冰冷。他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几分钟后,柳如烟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她没有走向小区门口打车,而是脚步轻快地拐向了旁边一条僻静的支路。一辆黑色的奥迪A6静静地停在路边阴影里。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靳燃在照片和视频里看过无数次的脸——江枫。他穿着休闲衬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柳如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动作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亲昵。车窗升起,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消失在城市的霓虹深处。
靳燃放下窗帘,嘴角勾起一抹绝对零度般的弧度。他转身走进书房,反锁了门。
书桌上的旧笔记本电脑已经启动。屏幕被分割成几个窗口。一个窗口是复杂的代码运行界面,另一个窗口显示着一个地图定位,一个红点正在快速向城郊移动,目标明确——那家连锁酒店。第三个窗口,是一个酒店管理系统的登录界面,用户名和密码框已经填好,只等一个回车。
他看了一眼时间。晚上7点15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点市井气息的男声:老板
目标车辆,黑色奥迪A6,车牌XXXXX,刚从XX小区驶出,正沿XX路往城郊方向开。车里一男一女。靳燃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跟住。确认他们进入‘悦来’酒店停车场。照片和尾款,稍后发你。
明白,老板放心,丢不了!那边干脆地应道。
靳燃挂断电话。他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回车键。酒店管理系统的界面成功登入,权限赫然是工程部主管。这是他通过深网购买的另一个小玩意——一个利用酒店管理系统零日漏洞的后门程序,给了他短暂的高级权限。他精准地找到806房间的状态:空房待入住。
他调出806房间的智能设备控制面板。这家连锁酒店主打智能化,房间的灯光、空调、电视,甚至网络路由器,都可以通过中央系统进行一定程度的管控。靳燃的目光锁定在网络设置选项上。
他点开,熟练地输入一串命令。一个隐藏的设置项被调出——WiFi热点自定义推送页面设置。他删除了原有的酒店欢迎页面链接,填入了一个极其冗长、由随机字符组成的网址。这个网址,指向他早已架设好的、隐藏在海外服务器深处的直播推流平台入口。
设置完成,保存。
几秒后,系统显示:806房间网络设置更新成功。
做完这一切,靳燃清除了所有登录痕迹,退出了酒店系统。他打开另一个软件,屏幕上显示出六个小窗口。那是他购买的、部署在酒店806房间所在楼层六个关键公共区域的微型高清网络摄像头的实时画面。画面清晰,角度刁钻:电梯口、安全通道转角、走廊两端、以及正对着806房门斜上方的那个最佳视角。摄像头伪装得极好,像普通的烟雾探测器或消防指示灯。画面里暂时空无一人,只有明亮的走廊灯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定位地图上的红点,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悦来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手机震动,收到一条短信,附带一张抓拍照片。照片上,柳如烟亲密地挽着江枫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向酒店电梯间,柳如烟侧仰着头看江枫,眼神里的崇拜和爱慕几乎要溢出来。
靳燃面无表情地关掉短信,将尾款通过加密渠道转了过去。
他的目光回到电脑屏幕的监控画面上。
电梯口那个摄像头画面里,电梯门开了。柳如烟和江枫的身影出现。江枫一手拉着一个小行李箱,另一只手自然地搂着柳如烟的腰。柳如烟依偎在他怀里,脸颊绯红,两人低声交谈着,向走廊深处走去。
他们的身影依次经过各个监控探头的视野。最后,停在了806房间门口。江枫掏出房卡。
嘀——
清脆的电子音通过监控的拾音器清晰地传了出来。
门开了。两人相拥着走了进去。房门在身后关上。
靳燃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彻底熄灭。他移动鼠标,点开了直播推流平台的操控后台。后台显示,预设的房间806推流通道已经检测到信号接入请求——当806房间的客人连接WiFi,试图上网时,弹出的不再是酒店欢迎页,而是直接跳转进入了这个直播平台,成为了一个被动但清晰的信号源。
他选中806的信号源,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开始推流按钮。
屏幕上弹出一个提示框:直播已开始。观看链接已自动分发至预设设备列表。
靳燃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硬的面部轮廓。他没有去看直播内容。不需要。他拿起另一个手机,屏幕上是另一个监控画面——这次是酒店一楼大堂休息区的实时画面。几个穿着维修工制服的人(是他雇佣的另一批人)正坐在沙发上,看似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他们的手机屏幕,此刻都强制跳转到了同一个直播画面——806房间内,那对男女滚上床单、衣物凌乱飞落的清晰影像!
其中一个维修工似乎被画面惊到,猛地抬头,脸上是真实的错愕和震惊,随即立刻掩饰性地低下头,手指却在飞快地操作手机,显然在通知同伴或者传播。
靳燃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在屏幕冷光中缭绕,像一场无声的祭奠。
他拿起书桌上的固定电话,拨通了前台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您好,悦来酒店前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靳燃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变成一种低沉怪异的电子音,带着刻意的慌乱和惊恐:
喂!是前台吗快!快来人看看!我在六楼!走廊里…走廊里所有的电视屏幕!还有我的手机!连上WiFi就自动弹出…弹出那种东西!太恶心了!是806!806房间!天啊!你们酒店怎么回事!快报警啊!
第五章
靳燃挂断那通伪装惊恐的举报电话,将变声器插件关闭。书房里只剩下电脑风扇低沉的嗡鸣和窗外城市遥远的喧嚣。他掐灭了烟,烟灰缸里已经积了好几个烟蒂。
他没有去看监控画面里806房间内的活春宫,也没有去看走廊里或大堂中可能出现的混乱。那些场景,早已在他冰冷而精密的推演中预演了无数遍。他像一个布下天罗地网的猎人,此刻只需要耐心等待猎物惊慌失措地撞入下一个陷阱。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另一个加密通讯界面。联系人是深喉——一个他通过深网重金购买的、自称能直达某些特殊部门内网的匿名线人。
靳燃:【目标已入笼,地点:悦来酒店806。直播信号已放出,现场目击者正在发酵。举报材料(编号806-SCANDAL)已提交贵方内网系统(查询码:XXXXX)。内容涉及聚众淫乱、传播淫秽物品,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请求立即出警控制现场,固定证据。举报人:热心市民。】
信息发出,附带了一个小小的加密数据包,里面是806房间此刻直播画面的几秒高能截图,足以证明事件的严重性和聚众的可能性(虽然画面里只有两人,但混乱的现场和直播的噱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做完这一切,靳燃关闭了所有不必要的程序,只留下六个监控窗口,如同六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事态的发展。他给自己倒了杯冰水,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喝着。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簇幽蓝的火焰,反而让它燃烧得更加冰冷、炽烈。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
大约十五分钟后。
走廊斜上方那个对着806房门的监控画面里,首先出现了异动。一个穿着酒店保安制服的男人神色紧张地出现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对讲机,一边快步走来一边对着对讲机急促地说着什么。他停在806门口,犹豫了一下,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隔音太好,显然什么也听不到),脸上露出为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他没有立刻敲门,而是拿出对讲机再次呼叫。
很快,一个穿着西装、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画面里,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经理脸色铁青,指着806的房门,对着保安低声咆哮了几句,似乎在催促。
保安深吸一口气,抬手,用力地敲响了房门。
砰砰砰!
敲门声通过监控的拾音器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粗暴的穿透力。
画面里,806房门纹丝不动,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经理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对着保安做了个手势。保安犹豫了一下,从腰间拿出一张万能房卡。
嘀——咔哒。
门锁开了。保安猛地推开了房门!
就在房门洞开的一瞬间!监控画面清晰地捕捉到门内凌乱不堪的景象:衣物散落一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床边。大床上,两条赤裸的身体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弹开!柳如烟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手忙脚乱地抓起床单裹住自己,头发凌乱,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汗水糊成一团,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茫然。江枫反应稍快,但也只来得及抓起一个枕头挡在身前,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震骇。
走廊的灯光和监控探头的注视,如同冰冷的聚光灯,将他们最不堪、最狼狈的丑态瞬间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
你们干什么!
江枫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怒和羞耻而扭曲变调,嘶哑地吼道。
警察!不许动!
一声威严的厉喝从监控画面外传来,盖过了江枫的吼叫。紧接着,几个穿着便服、但动作迅捷、神情冷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亮出了证件。他们毫不客气地拨开挡在门口的酒店经理和保安,径直闯入房间。
啊——!
柳如烟的尖叫再次响起,充满了绝望的崩溃。她拼命往床角缩,用床单死死裹住自己,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穿上衣服!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为首的便衣警察声音冰冷,不容置疑。他身后的同事已经开始拍照取证,目光扫过房间内散落的衣物、凌乱的床铺,以及床头柜上那个还在闪烁着录制指示灯(靳燃通过酒店系统远程启动的伪装)的摄像头(假的,但足够以假乱真),眼神锐利如刀。
误会!这是误会!
江枫试图挣扎着辩解,声音发颤,试图维持最后一丝体面,我们只是…只是情侣开房!这是隐私!你们凭什么…
隐私
一个年轻点的警察冷笑一声,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赫然还停留在强制跳转的直播画面上,虽然因为警察的到来直播已被掐断,但最后几秒的画面足够震撼,你们这叫聚众淫乱,传播淫秽!整个酒店WiFi都在直播!证据确凿!铐上!
冰凉的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江枫赤裸的手腕上。他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辩解和所谓的体面瞬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恐惧。柳如烟看到手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带地从床上跌落,哭喊着:不要!不是我!我不知道!放了我…
声音凄厉绝望,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出门时的风情万种
两个女警上前,面无表情地将她架起来,给她胡乱套上衣服。整个过程,柳如烟都在歇斯底里地哭喊挣扎,状若疯妇。江枫则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脸色死灰,低着头,任由警察推搡着,不敢再看任何人。
监控画面里,一片混乱。806房间门口已经聚集了其他被惊动的房客,探头探脑,脸上写满了震惊、鄙夷和看热闹的兴奋,手机镜头闪烁不停。酒店经理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徒劳地试图维持秩序,驱散人群,但根本无济于事。
警察将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柳如烟和江枫带出房间。闪光灯在走廊里此起彼伏,伴随着围观人群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
我的天!真是直播啊!
看着人模狗样的,玩得这么野!
啧啧,那女的刚才叫得…真够骚的!
快拍快拍!发朋友圈!大新闻啊!
警察同志,抓得好!这种伤风败俗的就该曝光!
柳如烟死死地低着头,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身体抖得几乎站不住,全靠女警架着。江枫则面如死灰,眼神空洞,机械地被推着往前走,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他们被推搡着走向电梯,身后是无数道或鄙夷、或猎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背上。
电梯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那些令人窒息的目光。但电梯内的监控摄像头,依旧忠实地记录着两人绝望的沉默和死寂。柳如烟蜷缩在角落,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江枫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靳燃关掉了电梯的监控画面。他不需要再看下去了。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个手机。屏幕上,本地最火爆的民生论坛城市之眼APP正疯狂地推送着消息提醒。首页已经被彻底刷屏,一个鲜红爆字的帖子被高高顶起,标题触目惊心:
《惊爆!悦来酒店现场直击!高颜值狗男女淫乱直播被抓现行!有图有真相!速进!》
发帖时间就在警察破门后的三分钟。帖子正文极其简洁,只有一句极具煽动性的话:现场太火爆!警察都惊动了!直接上图!自己看!
下面,是连续十几张高清晰度的照片:806房门被撞开瞬间的床照、柳如烟裹着床单尖叫崩溃的特写、江枫被铐上手铐时赤裸上身的狼狈、两人被警察押解穿过走廊时周围人群的指指点点……每一张都将他们的狼狈和丑态展现得淋漓尽致。照片的拍摄角度极其刁钻专业,显然是靳燃雇佣的现场记录者的杰作。
帖子下方,评论在以每秒数十条的速度疯狂刷新:
卧槽!高清无码!楼主牛逼!
这女的我知道!XX公司的!平时装得可清高了!
男的是江枫吧XX风投那个总监我靠!衣冠禽兽啊!
直播玩这么大心理变态吧!
吐了吐了!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警察叔叔干得漂亮!这种人就该游街示众!
@网警
@扫黄打非办
快来看看!人赃并获!
论坛彻底沸腾了。这个帖子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无数人转发、截图、分享到微信群、朋友圈、微博……悦来酒店直播门、江枫柳如烟等关键词以恐怖的速度冲上本地热搜榜,并迅速向更大的范围蔓延。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深挖两人背景的爆料贴、恶搞的表情包、配上劲爆音乐的短视频……如同瘟疫般在网络世界疯狂扩散。
靳燃面无表情地刷着那些充满了污言秽语、道德审判和猎奇狂欢的评论。他看着柳如烟和江枫的名字被一遍遍提及、鞭挞、唾骂,如同最肮脏的垃圾。他看到了柳如烟公司的名字被@,看到了江枫公司的官网被愤怒的网民攻陷,评论区不堪入目。
他端起桌上的冰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腹中,却像滚烫的岩浆,点燃了四肢百骸。
他放下杯子,嘴角缓缓向上扯开。
一个无声的、冰冷到极致、却又带着地狱业火般灼热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这只是盛宴的第一道菜。
真正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网络上的狂欢如同海啸,席卷了柳如烟和江枫现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而这股滔天巨浪,在靳燃精准的幕后操控下,正迅速分化成两股更加致命、更具针对性的暗流,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他们的职业领域和社会关系网。
柳如烟的公司:雅致文化传媒。
周一早晨,设计部总监办公室。
柳如烟的顶头上司,一位四十多岁、作风严谨的女总监陈岚,脸色铁青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她的私人邮箱和工作邮箱,如同被塞进了垃圾场,爆满了!发件人五花八门,有匿名的,有看似热心群众的,甚至还有几个标题耸动的邮件来自她通讯录里的同行和客户!
邮件内容高度统一,核心指向她手下的资深设计师柳如烟。附件更是触目惊心:
柳如烟在隐秘约会平台上的个人主页截图(关键信息模糊处理,但头像和露骨的自我介绍文字清晰可见),用户名赫然是烟视媚行。
几张从直播门事件中截取的、柳如烟最为狼狈崩溃的高清特写照片。
一份深度爆料文档,绘声绘色地描述柳如烟如何利用设计师身份接触客户,进行性贿赂换取项目;如何长期组织艺术圈内的混乱派对;如何伪装成职场精英欺骗丈夫多年……细节丰富,逻辑看似严密,充满暗示和引导。文档末尾,还煞有介事地附上了几个所谓受害者客户的姓氏缩写(当然是靳燃编造的)。
砰!陈岚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荒谬!无耻!她低声咒骂。但邮件的内容和图片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太强,尤其是柳如烟那张涕泪横流、状若疯妇的照片,与她平时在公司里温婉干练的形象形成了毁灭性的反差。更让她心惊的是,几封来自重要合作客户的邮件,措辞委婉但意思明确:希望雅致文化能对此事做出解释,并妥善处理涉事员工,以免影响合作项目的声誉。
就在这时,她的座机尖锐地响起。是前台,声音带着慌乱:陈总!不好了!楼下…楼下聚集了好多人!拉着横幅!还有记者!说是要讨伐…讨伐柳如烟!说她是…是公司藏污纳垢的毒瘤!
陈岚冲到窗边,向下望去。公司大楼门口果然一片混乱。十几个人拉着白底黑字的巨大横幅,上面写着:雅致文化包庇淫妇柳如烟!道德沦丧!清除职场败类,还我行业清风!有人拿着扩音器在喊口号,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正在采访领头的人。围观的路人里三层外三层。
公关部!叫保安!报警!陈岚对着电话怒吼,声音却带着一丝无力。她知道,事态已经完全失控了。公司的声誉正在被疯狂践踏。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冰冷而疲惫:通知柳如烟…不,人事部!立刻启动对柳如烟严重违纪行为的调查程序!暂停她一切工作!让她…暂时不用来公司了!
这条命令,等同于宣判了柳如烟在雅致文化的死刑。
江枫的公司:启明星风险投资。
江枫的处境,则被推向另一个更加专业的深渊。
他的领英(LinkedIn)主页评论区,彻底沦陷。涌入的不再仅仅是愤怒的网民,更多了许多顶着看似真实头像和履历的账号(靳燃购买的专业水军)。他们用流利的英文和专业的金融术语,发出灵魂拷问:
(江先生,作为风投专业人士,你如何协调你的私人爱好(指直播和所谓的群体活动)与你对投资者的受托责任贵公司是否纵容此类行为)
(有报道称你利用公司资源和关系为非法活动提供便利。有何评论投资者需要透明度!)
(你的判断力明显受损。启明星如何能信任你管理数百万美元)
这些评论,如同精准的毒刺,扎在江枫作为金融精英最看重的信誉和专业命门上。更致命的是,几个重要的行业内部论坛和投资人私密社群中,开始悄然流传一份深度分析报告。报告以极其专业的口吻,客观分析了直播门事件暴露出的江枫个人风险:心理状态不稳定(直播被抓时的崩溃)、道德水准低下(聚众淫乱)、潜在的商业间谍风险(利用职务之便接触核心商业机密以满足特殊癖好或换取非法利益)。报告引用了不愿透露姓名的前同事和合作伙伴的模糊指控,暗示江枫经手的某些投资项目存在利益输送和估值虚高的疑点。
这份报告,如同在平静的资本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启明星风投的内部邮件系统瞬间炸锅。大老板的邮件直接抄送所有合伙人:紧急会议!立刻!马上!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如铁。投影幕布上,是江枫领英沦陷的页面截图和那份深度分析报告的关键摘要。大老板面沉似水,手指敲着桌子:谁能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江枫人呢联系上没有!
还在…拘留所。警方那边说涉嫌聚众淫乱和传播淫秽物品,情况复杂,暂时不能保释。人事总监擦着冷汗回答。
聚众淫乱!传播淫秽!一个资深合伙人猛地一拍桌子,我们启明星的脸都被他丢尽了!现在投资人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要求撤资!要求解释!那份报告谁搞出来的查!给我往死里查!
查风控总监推了推眼镜,声音冰冷,现在查谁搞的报告还有意义吗事实就是,江枫的个人行为已经给公司带来了无法估量的声誉风险和潜在的合规风险!他经手的‘智创未来’项目,刚刚被爆出核心数据疑似泄露给竞争对手!虽然还没证据,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还会相信他的清白投资人只会认为是我们内部管理失控!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大老板疲惫地揉着眉心。江枫是他一手提拔的干将,能力确实出众。但现在……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立刻发布声明!启明星风投对江枫的个人违法行为表示极度震惊和谴责!公司对此毫不知情!即日起,江枫被无限期停职!公司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和要求赔偿一切损失的权利!通知法务部,准备材料,启动与江枫的解约程序!他的所有项目,立刻由风控部门接管,全面审计!
这条声明,彻底斩断了江枫在金融圈的后路。无限期停职和解约程序,意味着他多年打拼积累的地位、人脉、财富,顷刻间化为乌有,甚至可能背上巨额债务。
拘留所的探视间。
冰冷的铁窗,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柳如烟形容枯槁,双眼红肿得像烂桃子,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身上还穿着被抓时胡乱套上的那件皱巴巴的裙子,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短短两天,她像是老了十岁,眼里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铁窗对面,坐着她的母亲。一个同样憔悴不堪的中年妇人,眼睛哭得只剩下一条缝,手里紧紧攥着几张纸,是律师函——雅致文化以严重违反公司道德规范及劳动合同,对公司声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为由,正式通知解除劳动合同,并要求赔偿名誉损失。还有一张是法院的传票——靳燃委托律师递交的离婚诉讼,诉由:夫妻感情确已破裂(女方存在重大过错),要求分割财产(重点标注了柳如烟名下那辆靳燃付了大部分贷款的车和几张有少量存款的卡),并要求女方净身出户并支付精神损害赔偿金。
妈…柳如烟一开口,眼泪就汹涌而出,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公司…公司把我开了…靳燃…靳燃他要跟我离婚…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恨死我了…
柳母看着女儿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如刀绞,又恨铁不成钢,哽咽着骂道: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那个杀千刀的江枫呢他害死你了!
提到江枫,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怨毒,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他…他完了…他的公司也把他开了,还要告他…听说他挪用过项目资金…现在全被查出来了…他自身难保了…妈,我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办啊她抓住铁栏杆,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抖得如同筛糠,网上…网上全是骂我的…我…我活不下去了…
律师说…柳母抹着眼泪,声音绝望,聚众淫乱这个罪名要是坐实了…是要判刑的…留案底啊如烟!你一辈子就毁了!那个天杀的靳燃!他好狠的心!这是要把你往死里整啊!她看着女儿濒临崩溃的样子,终究是不忍,律师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能不能把责任推到江枫身上…说你是被他胁迫的…或者…或者就说你不知情…
就在这时,探视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看守面无表情地进来:柳如烟,时间到了。带走!
两个女警上前,不由分说地将瘫软如泥、哭嚎着的柳如烟架了起来,拖离探视间。柳母隔着铁窗,看着女儿被拖走的背影,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如烟!我的女儿啊——!
那凄厉的哭喊声在冰冷的走廊里回荡,如同绝望的丧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靳燃,正坐在城市另一端的高层咖啡馆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象。他面前放着一杯冷掉的咖啡。
他划动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本地新闻APP的推送头条:
《直播门后续:涉事男女被正式批捕!》
新闻配图是柳如烟和江枫被押上警车时低垂着头、手戴铐子的照片,打了马赛克,但那股狼狈和绝望的气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新闻正文简述了事件经过和警方以涉嫌聚众淫乱、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名对二人正式批捕的情况。
靳燃端起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他放下杯子,目光投向窗外广阔的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他微微眯起眼,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意。胸腔里,那团燃烧了许久的冰冷火焰,此刻仿佛与这阳光融为了一体,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的通透和轻松。没有空虚,只有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来的、淋漓尽致的爽快。
仿佛淤积了多年的沉疴,被一场痛快淋漓的手术彻底剜去。虽然留下巨大的创口,但病灶已除,只剩下新生的、带着轻微痛楚的畅快。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柳如烟母亲在拘留所外痛哭流涕被记者抓拍到的照片。他指尖轻点,将这张照片和那条批捕新闻的链接,一起转发给了通讯录里一个备注为李律师的人。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站起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咖啡馆。
阳光,正好。
第七章
冰冷的铁窗,高墙电网,还有空气中永远弥漫的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气息。这里是城南看守所,一个与外界喧嚣彻底隔绝的孤岛。
柳如烟缩在监室硬板床的角落,身上穿着灰扑扑的号服,头发被粗暴地剪短,枯黄毛糙地贴在头皮上。曾经精心保养的脸庞失去了所有光泽,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布满了憔悴的纹路。她的眼神空洞,像两口枯井,映不出任何光亮,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偶尔有苍蝇嗡嗡飞过,她也只是麻木地眨眨眼,毫无反应。
0387!出来!律师会见!
铁门外传来管教冰冷的喊声。
柳如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像被电流击中。她迟缓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镣,在管教的押送下,走向探视区。每一次脚镣摩擦地面的哗啦声,都像在撕扯她早已麻木的神经。
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她看到了母亲。才几天不见,母亲仿佛老了二十岁,头发白了大半,眼睛红肿得像烂桃子,整个人佝偻着,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母亲旁边,坐着她们倾家荡产请来的张律师,一个四十多岁、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的男人。
如烟…我的儿啊…
柳母一看到女儿的样子,刚开口,眼泪就决堤般涌出,泣不成声。
柳如烟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干涩声响,眼泪无声地滑落,在灰败的脸上冲出两道污痕。
张律师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而沉重:柳女士,情况…非常不乐观。他推了推眼镜,避开柳如烟空洞的目光,警方的证据链…非常完整。酒店房间的监控画面(走廊里柳如烟和江枫亲密进入房间的画面)、现场查获的…呃…物品、还有最关键的网络直播数据溯源,都明确指向你和江枫在特定场所实施了…聚众淫乱行为,并进行了传播。
我没有!我不知道什么直播!柳如烟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地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双手激动地拍打着防弹玻璃,是江枫!是他害我!是他逼我的!那个直播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
安静!0387!身后的管教厉声呵斥。
柳如烟像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身体筛糠般抖着,只剩下压抑的呜咽。
张律师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深深的无奈:柳女士,情绪化解决不了问题。关于直播,技术证据显示,信号源确实来自你们房间连接的那个特定WiFi热点,并且指向一个预设的推流平台。警方初步排除了酒店系统故障的可能性,倾向于认定是…人为设置。你和江枫,是房间的唯一使用者…
是靳燃!一定是他!是他设的局!他要害死我!柳如烟眼神里爆发出怨毒的疯狂,指甲在玻璃上抓挠,发出刺耳的声音,是他!是他干的!律师!你去告他!告他陷害!
张律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柳女士,指控需要证据。靳燃先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警方调查过酒店系统,没有发现外部入侵的确凿痕迹。目前所有的技术证据…都指向你和江枫。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另外…江枫那边的情况…更糟。
柳如烟猛地看向他,眼神里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对同谋下场的关注。
警方在调查直播事件时,意外发现江枫涉嫌利用职务便利,挪用其管理的‘智创未来’项目资金,数额巨大,证据…也比较充分。张律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启明星风投已经正式起诉他,并且…他在里面,为了自保或者减轻罪责,把很多事情…都推到了你身上。
推给我!柳如烟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凄厉如同夜枭,哈哈哈…推给我江枫!你这个畜生!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她疯狂地捶打着玻璃,状若疯魔,他撒谎!他骗人!钱都是他拿的!是他引诱我的!是他强迫我的!律师!他撒谎!
张律师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崩溃、语无伦次的女人,眼中最后一丝职业性的同情也消失了,只剩下公式化的冷静:柳女士,现在争论这些没有意义。江枫的供词虽然对你不利,但警方更看重客观证据。目前对你最致命的是聚众淫乱和传播淫秽的指控。根据现有证据…检察院那边倾向于…重判。起步…三年以上。
三年!柳母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死死抓住张律师的胳膊,张律师!救救我女儿!她才三十多岁啊!不能坐牢啊!我们赔钱!多少钱都赔!求求你想想办法!
柳如烟则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椅子上,眼神彻底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三年…三年…完了…全完了…
她的人生,她的骄傲,她的未来…全在三年这两个字里化作了齑粉。
办法…不是没有。张律师沉默片刻,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争取靳燃先生的…谅解。
靳燃柳如烟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随即被更深的恐惧和绝望淹没。谅解那个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
对。张律师的声音带着一丝诱哄,他是你的合法丈夫。如果他能出具书面的谅解书,表示对你的行为予以谅解,并说明你们婚姻内部存在矛盾…这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法官的量刑,争取缓刑甚至更轻的处罚,是可能的。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柳如烟,补充道:当然,这需要…极大的诚意。可能需要你在财产分割上做出…非常大的让步,甚至…放弃一切。并且,需要你…亲自去求他,表现出最深刻的悔悟。
亲自去求他放弃一切柳如烟浑身冰冷。她仿佛已经看到靳燃那张冰冷的脸,和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垃圾般的憎恶和嘲讽。他会怎么羞辱她会怎么折磨她让她像狗一样跪地求饶吗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窒息。但三年牢狱的阴影更重,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我…我…
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是选择尊严被彻底碾碎换取一线生机,还是在冰冷的监狱里腐烂三年
探视时间到了。管教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0387!时间到!回去!
柳如烟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管教粗暴地架起来。在转身被拖走的最后一瞬,她透过泪眼朦胧的玻璃,看到了母亲那张写满哀求、绝望和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的脸。
她的心,沉入了无边无际、冰冷刺骨的黑暗深渊。那里没有光,只有靳燃那双冰冷、带着地狱烈焰的眼睛,在无声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摇尾乞怜。
第八章
看守所沉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里面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来,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靳燃站在路边,微微眯起眼,适应着外面有些刺眼的阳光。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身形挺拔,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他面前停下。司机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靳先生。
靳燃坐进后座,车内弥漫着皮革和香氛混合的干净气息。去南山墓园。他报出目的地,声音平淡。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靳燃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车窗外,车内一片安静。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李律师几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靳先生,柳如烟已签署全部离婚协议及财产放弃声明。其母代其表示,愿放弃一切财产分割主张(包括您婚前购置的房产及所有婚后共同存款、车辆),并承诺不再就婚姻关系提出任何诉求。谅解书已按您要求,在法院开庭前最后一刻提交。检察院综合考量后,同意对柳如烟适用缓刑。江枫挪用资金案已进入公诉程序,预计刑期七年以上。相关民事索赔(启明星及投资人)已启动。】
信息下面,附着一张照片。是柳如烟在看守所探视间签字的抓拍。她穿着灰扑扑的号服,头发枯槁,握笔的手瘦骨嶙峋,手背上青筋凸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眼神浑浊得像个垂暮老人。她身旁,是她母亲那张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绝望而麻木的脸。
靳燃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几秒。没有快意,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他指尖轻点,将这条信息连同照片,彻底删除。然后,他关掉了手机。
结束了。
车子驶离喧嚣的市区,开上通往南山墓园的盘山公路。路两旁是高大的松柏,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变得清新而冷冽。
墓园很安静。靳燃让司机在山下等候,自己捧着一束素净的白菊,沿着洁净的石阶,一步步向上走去。风吹动他的风衣下摆。
他在一座合葬的墓碑前停下脚步。墓碑上镶嵌着两张照片。左边是一位面容慈祥、眼神温柔的老妇人,右边是一位神情略显严肃、目光却透着睿智的老者。这是他的父母。
靳燃蹲下身,将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他伸出手,指尖拂去照片上几不可见的微尘。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爸,妈。他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来看你们了。
风轻轻吹过,松针沙沙作响,像是回应。
事情…都结束了。靳燃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她付出了代价。很大很大的代价。工作、名声、自由…还有她最在意的,那点可怜的体面,都没了。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你们以前总说,做人要厚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释然,我知道,我这次…做得有点绝。绝得可能…不太像你们教出来的儿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父母慈祥的遗像上,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闪动。
但是,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我不后悔。一点儿也不。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冰凉的墓碑,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
她往我心口捅刀子的时候,没想过厚道。她躺在别人怀里叫‘老公’的时候,没想过我是她丈夫。她把我当傻子,当垫脚石,当遮羞布…整整七年。
你们教我要善良,可善良不是窝囊,不是任由别人把屎盆子扣在头上还要笑着说谢谢。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我的善良,早在那七年里,被她一点一点磨光了。剩下的…就只能是这个了。
我替自己,讨了个说法。他最后说道,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用我自己的方式。可能不够‘厚道’,但足够…痛快。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秋日的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的墓碑,目光复杂,有怀念,有告解,最终归于一片澄澈的平静。
以后的路,我自己走。你们…安心。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沿着来时的石阶,一步步向下走去。阳光洒满他的肩头,风衣的下摆在风中轻轻摆动。背影挺拔而孤独,却又透着一股卸下千斤重担后的、难以言喻的轻松和力量。
山风吹过,墓碑前的白菊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第九章
靳燃没有直接回家。车子在市区一处环境清幽的高档公寓楼前停下。这是他几天前刚刚签下合同租住的地方,一个全新的、与过去毫无瓜葛的空间。
电梯无声地上升,停在顶层。靳燃输入密码,厚重的金属门应声滑开。
一股崭新家具和涂料混合的、略显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公寓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开阔的城市天际线,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进来,将室内照得通透明亮。客厅宽敞得有些空旷,只有一张宽大的灰色沙发,一个线条利落的茶几,和角落里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没有多余的装饰,干净得像一张等待描绘的白纸。
靳燃脱下风衣,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夕阳正在西沉,将天空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与金紫,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披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剪影,俯瞰着脚下这座承载了他所有爱恨、又即将见证他新生的城市。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是李律师的信息,只有一句话:【判决已下:柳如烟,聚众淫乱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缓刑两年。江枫,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尘埃彻底落定。
靳燃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将手机调至静音,随手扔在了沙发上,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推送。
他转身,走向卧室旁边的书房。书房同样宽敞明亮,巨大的书桌上,只放着一台最新款的、线条流畅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一个造型简洁的台灯。书桌正对着窗外开阔的景色。
但靳燃的目光,却落在了书桌旁那个尚未拆封的、半人高的纸箱上。那是他特意让人从那个充满背叛气息的家里搬过来的唯一一件物品。
他找来裁纸刀,划开胶带。纸箱里,塞满了各种杂物:蒙尘的相框、褪色的玩偶、几本旧书、一些零碎的小摆件……都是属于过去的、无关紧要的碎片。他面无表情地将这些东西一件件取出,随手丢在旁边准备丢弃的垃圾袋里。
最后,箱底露出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硬物。他撕开包裹的泡沫纸。
一幅巨大的、镶嵌在厚重实木框里的婚纱照暴露在眼前。
照片上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年轻的柳如烟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灿烂而甜蜜,依偎在同样年轻、意气风发的靳燃怀里。靳燃搂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嘴角是毫不掩饰的幸福弧度。背景是碧海蓝天,椰林树影。那是他们蜜月旅行时拍的,曾经被柳如烟珍而重之地挂在卧室床头,象征着他们爱情开始的圣物。
靳燃静静地看着照片。照片上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和看守所里那个枯槁如鬼的女人;照片上那个满眼温柔的自己,和此刻镜子里这个眼神沉寂如深潭的男人……时空仿佛在这一刻扭曲、重叠,又瞬间被撕裂。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冰冷的、彻底的抽离感。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老旧默片。
他拿起照片,走出书房,穿过空旷的客厅,来到宽敞的阳台。晚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的头发。
阳台一角,放着一个崭新的、金属材质的户外焚化桶,这是他入住时特意购置的。靳燃掀开桶盖。里面空无一物。
他没有任何犹豫,双手举起那幅沉重的婚纱照,对着桶口,干脆利落地松手。
哐当!一声闷响,相框砸落在冰冷的金属桶底。玻璃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照片上那两张幸福的笑脸在裂痕中扭曲变形。
靳燃转身走进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小瓶透明的液体——高纯度助燃剂。他拧开盖子,面无表情地将液体均匀地淋在相框和照片上。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他拿出打火机。咔嚓,幽蓝的火苗跳跃而出。
他蹲下身,将火苗凑近被助燃剂浸透的木质相框边缘。
呼——!
橘红色的火焰猛地窜起!带着贪婪的呼啸,瞬间吞噬了相框的一角!火焰舔舐着脆弱的玻璃,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玻璃在高温下迅速崩碎、融化。照片上,柳如烟那张灿烂的笑脸在跳跃的火焰中迅速卷曲、焦黑,化为缕缕青烟。靳燃那张温柔凝视的脸庞,也在火光中扭曲、分解,最终被翻滚的烈焰彻底吞没。
火势越来越旺,明亮的火焰在渐暗的天色中熊熊燃烧,映红了靳燃的脸庞。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焚烧一切的毁灭气息。
他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那团跳跃的、不断吞噬着过往的烈焰。火光在他漆黑的瞳孔中疯狂舞动,像两簇被点燃的、来自地狱的幽蓝业火。
没有快意的狂笑,没有释然的泪水。他的脸上,是一种极致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岩浆冷却后形成的坚硬岩石,是风暴肆虐过后归于深沉的海洋。
他看着照片上那个曾经被他视为全世界的女人,在火焰中化为飞灰。看着那个曾经满心赤诚、相信爱情和未来的自己,在烈焰中灰飞烟灭。
火光,越来越亮。
他嘴角的弧度,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一点一点,向上扬起。
那笑容,冰冷如刀锋,却又带着一种焚烧殆尽后的、无比纯粹的通透和——
爽快!
一种从灵魂最深处迸发出来、酣畅淋漓、再无半分阴霾的爽快!
烈焰升腾,卷起黑色的灰烬,在渐浓的暮色中飞舞,如同涅槃重生的蝶翼,最终消散在带着凉意的晚风里。
靳燃缓缓站起身。
身后,焚化桶里的火焰渐渐变小,最终只剩下一堆暗红的余烬和袅袅上升的青烟。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堆灰烬。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华灯次第亮起,如同星河倒坠,璀璨夺目,照亮了崭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他迎着那片璀璨的光,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烟火余味和自由气息的空气,迈开脚步,走向那片属于他自己的、再无阴霾的辽阔天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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