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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他的话脱口而出。
这虚妄的盛世繁华还当真遮住了这京城里的人眼,边关的苦寒和艰辛又有几个人知道
况且,昭国本就不是什么强国,宛若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没事,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瞥过他难看的脸色,转身就往轿辇的方向走去。
一直趴在地上的苏小维死死扣着地,怨毒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恨不得将我剥骨吞皮。
公主。
宫女连忙把我扶着坐在了轿子里,我有些疲惫地靠着,浑身的伤势暗暗作痛,撩开袖子看着那褐疤满满的胳膊。
刚才只不过是给伤势最重的地方上了药,眼下这些疤,也不知道要修养到何时。
等回宫之后,江慎特地又请了女太医。
给朕用最好的药,最名贵的药材。
我趴在榻上撑手笑。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阿姐自幼习武,刚才脚步那般虚浮,可不是一般的伤势能做到的,我看了自然心疼。
不过你放心,那些刁民,朕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太医刚掀开我的袖口时,不免惊呼了一声,江慎的视线死死锁在我没有一块好肉的胳膊上,险些咬断了牙。
其他地方.......
回皇上,公主她........太医检查完伤势连忙跪在地上,说话都颤着抖。
即便她没有说完,但江慎也大概猜出来了,等换好药后,我看着眉眼低垂攥紧拳头的他,不免好笑。
没什么难过的,我这不是人好好的吗再者,边关安定,昭国至少十年不会再有外敌来犯,仅仅这点代价,已经很赚了。
真的,很赚了。
昭国朝纲不稳多年,江慎登基的时候尚且十岁,贪官污吏,外敌频频。
我不是什么圣人,也从来不读圣贤书,当时只想宰了几个狗官的脑袋,当然,我也真的那么做了。
那年我十二。
当年教导父皇的师傅说我是天生的武将之才,他年事已高,对朝廷的事尚且有办法,但昭国边关一日不稳,江慎的皇位就保不住。
这并非玩笑话,昭国那些年败绩屡屡,国库的银子都给那些外敌抢走了大半,就连我们的父皇也是被探子刺杀丢了命。
公主殿下,你这枚棋子,最好的去处是边关。
不过你的身份不能暴露,若是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我知道,我去。
离开皇宫的那年,我和江慎相顾良久,没有说任何话,因为我们的每一步都在走死路。
就像是走在悬丝上,不敢有半点差错,不然,我们两个就是昭国的千古罪人。
若非有几年边关安稳,我也不至于回京碰到温承斯那样的畜生。
江慎久久凝视着我,眼底泛起了柔色。
阿姐也是要过好日子的,往后你就住在宫里,旁的地方也别去了,你本来就是昭国的长公主,本应该就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他说着捧了一盘水灵灵的荔枝端给我。
好久没吃了。我接过,难得笑了开来。
往后的几日,我确实过了人生中难得惬意的时光,太医院的医女医术高超,连我的疤都好了不少,当然,往后那些痕迹也只会变淡,去不掉。
要你们有......江慎气得攥紧了拳头,看到我的目光时又松了开。
罢了,你们也尽力了。
我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已经不疼了,况且,那些并不是疤,每一道疤痕上都是我作为将军的荣誉,每多一条,我就护住了这昭国的万家灯火,过几天千灯节,你也松快些。
江慎定定看着我,好半天才点头。
好,我陪你。
我低头看着檐下那站着的鸽子,它的腿上还帮着一小节细竹筒。
是温承斯送来的信。
这只鸽子是我当年在边关救下养着的,后来送给了他,便想着日后往来报个平安。
我轻吹口哨,鸽子便飞过来落在我的手上,我看着它身上羽毛被揪掉了不少,抬手拍拍它的脑袋。
年纪大了啊。
我瞥了一眼那江慎抽出来的纸条。
呵,他还好意思说千灯节等你,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