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在我爸逼我辍学的那一天。
上一世,我的亲妈不知所终,抛下我一个人跟着嗜酒成性的爸。
他逼我辍学,把我关在院子里的小柴房中。
到了十五岁的时候,我就被卖给了村里的三癞子。
他用铁链把我拴住,被强迫生下三个孩子之后我终于疯了,最终一头撞死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下。
重活一世,我暗自发誓,一定不能辍学,我要读书,我要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01.
当我睁开眼睛,那铁链与脚踝摩擦产生的剧痛仍旧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记忆之中。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右脚,却只触碰到了潮湿的稻草,它们铺满了整个地面。
柴房内充斥着霉味和酒气混合的刺鼻味道,透过木门的缝隙,一缕晨光悄悄地洒了进来,照亮了我那布满老茧的双手——那是一双孩童的手,显得如此稚嫩。
突然间,哐当！一声巨响,铁皮脸盆被扔在门外,那声音让我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前世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迅速地涌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今天是2003年9月1日,我十二岁的生日,同时也是程大勇,我的亲生父亲,逼迫我辍学的日子。
死丫头,还睡,隔壁三婶家的猪都没你能睡,真是个懒货,跟你那个妈一样,懒婆娘！
程大勇用力地踢打着门板,王校长托人带话,今天是交学费的最后期限,你给我死了这条心,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我紧紧地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了那铁锈的腥味,我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在上一世,程大勇没有为我交学费,我被锁在了柴房里,最终被他卖给了村里的三癞子。
三癞子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老男人,他的前两个妻子都已去世,第三个妻子也逃跑了。
我被送去当他的童养媳,在我十五岁那年,他就侵犯了我。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我曾多次尝试逃跑,但每次都被他抓回,换来的是更加残酷的毒打。
铁链紧紧地拴住了我的双腿,我被关在棚子里,生下了三个孩子,最终我变得疯癫。
既然老天爷让我重活一世,我必须紧紧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学校里的老师曾经告诉我们,要读书,要考大学,要走出大山,去见识外面广阔的世界。
我渴望读书,我想要考上大学,我必须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02.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地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学费我自己挣。
尽管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情感,但那清脆明亮的语调却在空气中回荡。
程大勇显然被我的话惊到了,他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他猛地把木门全部拉开,逆光中站着一个像山一样的黑影,酒糟鼻红发亮。
你去挣钱你拿什么挣卖身啊！
记忆中那股惊恐并没有出现,我平静地望着这个上一世亲手把我卖给三癞子的男人,我的亲生父亲。
突然间,我发现他的左眼有些歪斜,就像一颗没有粘牢固的纽扣。
这个发现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恶魔也有缺陷,也会有不完美的地方。
你笑什么,笑你妈的,赔钱的东西,老子打死你！
程大勇愤怒地一脚把我踹倒在地上,随手就拿起了一根藤条。
藤条抽打在我背上的时候,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只是这么盯着程大勇,数着他胡子上的饭粒。
1、2、3、4、5。
我默默地数着,他一共抽了我5下,看来今天他并没有喝得太多。
你去交,老子看你能不能交上这个学费。
程大勇喷着酒气,念不了书可别怪老子,到时候乖乖去跟三癞子定亲,去做童养媳。
03.
给程大勇做完饭,我匆匆忙忙地跑向学校,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下午时分了。
在校长室里,我急切地跪了下来,恳求道：校长,您能否宽限我三天时间,我保证在开学之前一定会把学费交上的。
王校长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采取这样的行动,他急忙将我扶起,语气中带着关切：小雨啊,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你是不是可以再去求求你爸呢呢
我依旧没有起来,只是跪在地上,轻轻地摇了摇头,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我带着哀求的语气说：校长,求您了,我真的非常非常想继续读书。
或许是被我长时间的跪拜所打动,又或许是觉得我的处境实在令人同情,王校长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好吧,三天后你一定要把学费补齐,学费是一百五十八块,另外每个月的伙食费还要交七十块。
我连忙道谢,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大山里的物产非常丰富,我对一些草药也有所了解。
记得前世我偶然遇到了一个采药人,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挖到了许多珍贵的野生天麻。
我还清楚地记得,在哪个小溪里有最肥美的鲫鱼,山里的菌子也是极好的,这些都是我赚钱维持生计的途径。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床,背上篓子上山去了。
当太阳爬到天空中央的时候,我的篓子里已经躺着三条用茅草串起来的大鱼,我带着这些鱼回到村口,卖给了卖鱼的大娘,换得了二十八块钱。
中午时分,我回到家中给程大勇做了饭,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哼,赔钱的玩意儿,我看你能不能赚到钱交学费,真是狗娘养的。
恶毒的咒骂声在我背后响起,但我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更加坚定地迈出了步伐。
背篓里装满了我挖来的野生天麻,足足有小半筐,我还在上面盖了许多割来的猪草,以掩人耳目。
小雨！
一声清脆的呼唤声划破了山间的宁静,惊飞了正在觅食的山雀。
从芦苇丛中钻出了一个穿着蓝布衣的姑娘,她的辫梢上还沾着几片菱角叶。
林小麦,她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读完了初中的女孩,前世的时候,她经常在我不被锁在柴房的时候偷偷给我塞窝头。
04.
你的爹又在酒后发疯了
小麦姐蹲了下来,耐心地帮我一块捉那条大鱼。
我注视着她的右手小指,它依然完好无损。
在前世,她为了帮助我,被程大勇用门缝夹断了那根小拇指,那痛苦的回忆至今仍历历在目。
唉！你在发什么呆呢,快点,快点！
小麦姐一个扑腾,直接抓住了那条大鱼,她的脸上全都是河水,显得有些狼狈。
来,放进去。
小麦姐利索地把鱼穿好,往我的篓子里一塞,动作熟练而迅速。
小雨,你的爹同意给你交学费了吗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再去求求村长,让他去帮你说说。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去求了王校长,他说可以缓交学费,姐,我有事求你。
小麦姐每隔几天都会去镇子上帮她爹卖菌子,昨天我瞧见了林大伯收了许多晒好的菌子。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小麦姐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上镇子里去,带我一道吧。我认真地看着她,我采了些草药想去卖了,凑学费。
小麦姐欲言又止,她看着我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她似乎察觉到了我身上的变化。
她觉得这个往日里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变得不一样了,说不上来,但眼神骗不了人。
来,先吃饭。
她用河水洗了洗手,拿出一方皱皱巴巴的帕子擦了擦。
荷叶包着的咸菜糍粑还带着体温,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我接过来,闻着荷叶的清香,眼泪不自觉就落了下来,那是感动的泪水。
上一世,我变得疯癫的时候,三癞子说我连狗都不如,程大勇打死都不愿意给我一口饭。
那时候,是小麦姐举着粪叉冲进了院子里,她不顾一切地保护我。
怎么又哭了,程大勇又不给你饭吃了小麦姐赶紧拿出帕子帮我擦眼泪。
我摇摇头,咽下那口糍粑,喉咙有些发疼,小麦姐,我要读书,我要读很多很多的书,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或许是觉得我的想法太过荒诞,小麦姐没有作声,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快吃吧。
一个下午,我又抓了几条鱼,有大有小,小麦姐就在一旁打着菱角。
日头西斜的时候我们分别,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宁静。
小雨！
小麦姐站在夕阳下叫住了我,她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定。
好好读书,姐相信你。
05.
为了赶在天黑之前回去,我飞快地跑着,把下午辛苦捉到的鱼送到了大娘的家中。
卖了三十二块钱。
手里紧紧地攥着这些来之不易的钱,我的心中信念变得更加坚定,仿佛有了这些钱,未来的道路也变得更加清晰。
夜幕降临,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柴房,却发现程大勇又一次没有给我留下晚饭。
对于这样的情况,我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麻木了。
我摸索着藏在稻草底下的铁盒,小心翼翼地将早上的二十八块钱放进了铁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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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下午卖鱼得到的三十二块钱,今天我一共有了六十块钱的积蓄。
然而,我知道我的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好,下午捉到的鱼数量并不多,我必须要想其他的办法来赚钱。
学费加上伙食费一共需要二百二十八块钱,而且每个月我还需要交上伙食费。
我不能有丝毫的怠惰,我必须拼尽全力去寻找各种可能的赚钱方式。
在铁盒里,静静地躺着一张老照片,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物品。
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少女,她穿着一件碎花裙子,站在一个石碑前,石碑上刻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海城大学。
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照片背面的钢笔字迹：1990年6月10号,毕业留念。
凝视着这些字迹,我的内心涌现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浑身发冷,甚至开始颤抖。
我开始怀疑,我的母亲很可能是一位被拐卖到这里的大学生。
06.
天色尚未完全亮起,柴房的窗子突然响起了敲击声,那是小麦姐在呼唤。
小雨,你已经醒了吗我准备去镇上卖菌子了。
好,我马上就过来。
我迅速地整理好自己,背上昨天准备好的背篓,匆匆忙忙地出了门。此时,程大勇还在床上沉睡,他的鼾声从屋内清晰地传出。
月亮还高挂在天空,我们两人背着背篓,踏上了前往镇子的路途。
来,昨晚你没吃东西吧。
小麦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的窝头。
我笑着接过,大口地吃了起来,谢谢姐。
晨雾绕山山带纱嘛。
老牛踏露露开花哟。
一捆柴火一篓茶,,
山路弯弯背回家！
一路上,我们两人唱着山歌,迎着初升的朝阳。
当我们到达镇子时,小麦姐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摆起了摊位,而我则直接前往镇上的卫生所。
周围的几个村庄的村民时常会采摘一些不值钱的草药来卖,希望能换取一些微薄的收入。
在卫生所的后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秃顶男人拿着天麻仔细地品尝,品相不错,确实是野生的,但只有晒干后才真正值钱。
我感到无奈,如果在家里晒干,程大勇一定会发现,然后他会把它们全部拿去换钱买酒。
那您说个价钱吧。我直视着他。
我需要称一下重量。
他边说边去取了秤杆,仔细地甩了甩,抖落了上面的泥土。
最终,这小半筐天麻换得了109块3毛钱,或许是出于对我一个小孩大老远背过来的同情,他额外给了我一毛钱,凑成了整数110块。
看着那张一百元的钞票,我不禁想起了上一世,三癞子用一叠这样的红色纸币买下了我。
在返回的路上,我们经过了镇口的学校。
红砖墙上写着的知识改变命运的标语已经褪色。
小麦姐轻轻拉了拉我的手,明天早上我都会带你去摘莲蓬,张瘸子家的莲蓬5毛钱一个。
07.
中午时分,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地回到了家中。
刚进门,程大勇就怒气冲冲地拿起一只鞋子,狠狠地砸向我的脸庞,死丫头,你到底跑哪里去了,还不赶紧给老子做饭。
面对他的暴怒,我选择了沉默,默默地捡起地上的鞋子,递还给他,然后卸下沉重的背篓。
程大勇毫不留情地将背篓踢翻在地,就弄来这么点猪草,还想读书,你没那个命。后天就是初小开学的日子了,你给我乖乖收拾收拾,准备跟三癞子定亲,一万块钱呢,老子养你这么大,也该是你回报老子的时候了。
我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洗了洗手,然后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做饭。
今天你别给老子吃饭,没用的东西,饿了老子一上午。程大勇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尽管他这么说,我还是没有听从,自己蒸了几个窝头,悄悄地藏了起来。
这几日天气干燥,没有雨水,我无法去山里捡菌子,只能抱着一丝希望,去河里碰碰运气。
似乎老天爷总是喜欢这样捉弄人,让你在顺风顺水之后,紧接着就给你几个闷雷,让你措手不及。
我跑了好几条小溪和河沟,却连一条大鱼的影子都没见到。
只捞到了一些小鱼,而卖鱼的大娘对这些小鱼并不感兴趣,不愿意收购。
夜幕降临,我再次数了一遍手中的钱,加上今天赚的,一共一百七十块,离目标已经不远了,只要在明天下午把学费交上就可以了。
妈的,给老子开门。门外突然传来程大勇的怒吼声。
他显然是又喝多了,脚踹着门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
我急忙将手中的铁盒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木门终究无法抵挡他的暴力,随着一声吱呀,门被他踹开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迎面就给了我一个响亮的巴掌,他娘的,让你给老子开门这么慢,是不是想死啊。
跟你那个不识好歹的娘一样,心比天高,念书,念个屁的,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等老子拿到彩礼,就去买几瓶好酒,喝上个几天几夜。程大勇醉醺醺地说道。
08.
当鸡鸣声响起,小麦姐准时出现在了我家的院子前,仿佛是约定好的时间。
我刚刚把饭做好,放在锅里保温,以防程大勇今天又突然发疯。
小雨,他又对你动手了
小麦姐关切地看着我额头上那块显眼的淤青,眼神中充满了心疼。
没关系的,小麦姐,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尽管这些伤痕和疼痛都不算什么,只要能够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两个小姑娘踏着清晨的露水,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经过一整天的跋涉,两个沉重的大背篓终于装满了。
在返回的路上,我的双脚因为长时间的行走,已经被磨出了血泡。
但是当我看到收购站的老头将九十块钱递到我手中时,所有的疲惫和痛苦都瞬间消失了。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我便急匆匆地向学校跑去,正好赶上了王校长正要离开学校。
交完学费和伙食费后,我手中还剩下三十二块钱,我毫不犹豫地用这些钱买了一本《初中数学全解》,之后还剩下十四块钱。
完成所有这些事情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我凑够学费了,我真的能继续读书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起床去收拾东西。
程大勇还在沉睡中,我趁这个机会悄悄地去了学校。
坐在教室里,我的心情无比激动和澎湃,仿佛所有的梦想都在这一刻触手可及。
我与同学们交朋友,聆听老师的授课,认真做笔记,每一件事情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满足。
当我回到家中时,程大勇正站在门口等我,他看到我身上的小布包,心中的怒火瞬间点燃。
我的头发被他一把抓住,头皮被狠狠地抵在墙上。
钱是从哪里来的,给我老实交代。
我坚定地盯着他,这是我自己赚的,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自己挣学费,就可以去上学。
哼,自己挣的,你倒是挺有本事,挣了钱不孝敬你老子,是想让我打死你吗
程大勇粗暴地拽着我,将我的头往墙上猛撞。
明天我就去把钱要回来,你给我乖乖地待在家里。
我拼命地伸手,终于摸到了墙角的那把柴刀。
09.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能够推开程大勇,然后我迅速地将柴刀横在了自己的身前。
你……你你你,你这个赔钱货,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想杀了你老子吗
程大勇显然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他连连后退,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慢慢地朝他靠近,我不杀你,我自己去死还不行吗！
这一声是吼出来的,街坊四邻都被我的声音给吸引了过来,他们纷纷围了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这又是咋了
还能是啥,程大勇喝多了又打孩子了。
你瞎啊,没瞧见是小雨拿着刀呢。
程大勇,你不是想把我卖给三癞子吗,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将柴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闹到学校不让我上学,我就死给你看,到时候你一分钱都捞不着,还要被警察当成杀人犯给抓起来。
程大勇明显怕了,他哆嗦着开口,小雨,闺女啊,我可是你爹啊,我让你读书,让你读书,你把刀放下,爹不想坐牢。
是啊,小雨,快放下刀,这可是你亲爹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是啊是啊,你这闺女,太不像话了,哪有拿着刀子威胁自己亲爹的。
你那个狠心的妈走了,可是你爹拉扯你长大的。
我看着这群人的面孔,听着他们说出来犹如放屁的话,心中充满了厌恶和愤怒。
那一刻我想到了我的妈妈,她如果真的是被拐卖来的,那这些人不可能不知情。
他们冷眼旁观,从前是,现在也是,帮着程大勇这个畜生说话。
他们都是帮凶,都是这个黑暗世界的一部分。
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我重活一世最大的优势不是能预知未来。
而是重新看一遍这个世界,看清楚每张人皮底下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09.
在那一次威胁之后,程大勇似乎变得老实了许多,再也没有去学校制造过麻烦。
这主要是因为我每天都会随身携带一把柴刀,他天生胆小,平时只是骂骂咧咧地对我发泄情绪,但如果他真的敢阻止我继续接受教育,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与他抗争到底。
初中的三年时光飞逝,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每个星期一到星期五都在学校里埋头苦学,而到了周末,我就会去山里采摘菌子,挖掘草药,尝试了所有能够赚钱的方法。
在学校里,我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我的同学们常常劝我不要太过于拼命。
他们告诉我,像我们这样的孩子,能够读完初中已经算是不错了,只有考进全县前100名才有机会继续上高中,而这个目标看起来是如此遥不可及。
还有人提醒我,我爹是不会支持我继续读高中的,他们劝我不要太过于执着。
但我对这些劝告置若罔闻,我心中有着自己的信念和目标,我必须也只能朝着那个方向不懈努力。
每天我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那本《数学全解》已经被我翻阅得破旧不堪,书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我的笔记和解题思路。
我堆积如山的试卷见证了我这三年来的辛勤付出和努力,每一张试卷上都有老师批改的分数。
中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天,是小麦姐陪伴着我一起去查看的。
程小雨,全县第五十七名
小麦姐兴奋地大声念出我的成绩,她激动地握住我的手。
那一刻,我仿佛停止了呼吸,我成功考上了高中,是县一中,我将要开始我的高中生活了。
10.
那天,小麦姐带我去了镇上,她给我买了一本高中教材,还带我吃了卤菜。
姐,你怎么了
我瞧着她,虽然她很开心,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小雨,姐要走了。
小麦姐指着远处,我想飞了。
那天我知道了,小麦姐家里给她定下来一门婚事,是隔壁村的一个二傻子。
听说是因为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现在说话都流口水。
但是对方愿意给两万的彩礼,小麦姐的爹妈就同意了。
我看着她,感受到了出现在我们身上同样的不公。
前世她嫁给了那个傻子,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那是什么让她想要反抗的呢
小雨,记得你跟我说你要读很多很多的书,想要离开这里的那一天吗
小麦姐双手撑地,双目含笑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记得。
那时候我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直到今天看见你考上了这颗种子它发芽了,所以我也想拼一拼。
那天,我们坐在山顶上,吹着山风,唱着山歌,眺望远方。
那是我们所憧憬的未来。
11.
小麦姐安顿下来的时候,距离我开学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那时的我,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因为新的生活即将开始,而我却对未知的未来感到迷茫。
我记得那天,小麦姐偷偷地来找到了我,她手里提着一些吃的,还有200块钱,这些都是她辛苦攒下来的。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不舍,仿佛在告诉我,她即将开始一段新的旅程,而我,也将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小麦姐在镇上找了一家饭馆工作,每个月可以拿到1200块钱的工资。
她住在跟别人合租的筒子楼里,每个月需要支付200块钱的租金。
这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小麦姐让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临走前,她还特别叮嘱我,如果我遇到什么难事,一定要去找她。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我的关心和爱护,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当我以为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生活即将步入一个新的阶段时,我却忽略了程大勇的存在。
那是临近开学的前五天,我刚卖完莲蓬,夜里直接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发现身边的柴刀不见了,柴房的门也被锁了起来,更糟糕的是,我的双脚被一条沉重的链子锁了起来。
我大声地叫喊,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回应我的只有程大勇那讥讽的嘲笑声。
别叫了,死丫头,老子忍了你三年,这下可好了。
程大勇一边说一边骂,我呸,你个赔钱的玩意儿,三癞子这几年可还等着你呢,还给我把彩礼又加了5000块钱,你过两天乖乖给老子嫁过去。
我愤怒地踹着门,大声地喊道：程大勇,你个畜生！
哼,老子不跟你这死丫头计较,反正你已经是三癞子的人了,定金我都收了,乖乖等着过两天他来接人吧,老子要去喝酒了,再买几个好菜。
程大勇得意洋洋地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我未来的悲惨命运。
养了你这么多年,总算是有点用处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和冷酷,仿佛我只是一个物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得意的声音还在院子里回荡,我面色灰白,从门缝里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难道这辈子我又要重蹈覆辙吗
不,不能,绝对不可以。
12.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暴雨。
程大勇又喝了许多许多的酒,他进了柴房,把我狠狠打了一顿。
我强忍着疼痛,任他打骂。
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取走了他身上的钥匙。
夜深。
透过门缝看到对面屋子的灯已经暗了下来,又等了一会儿我才用钥匙开了锁。
临走之前,我摸到了程大勇的屋子,拿走了户口本跟我的证件,放在了那个小铁盒里。
那夜的雨下的很大,山路泥泞不堪。
我一路狂奔,根本不敢停下来。
小麦姐披着外衣打开门的一瞬间愣住了。
我浑身湿透,发丝凌乱,怀里抱着个铁盒子。
小雨,快,快进来。
她赶紧把我拉了进去。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啊。
让不让人睡觉了！
邻居不满的声音响起,小麦姐赶紧关上房间门。
屋子很小,跟我的柴房差不多,一张床,一个窗子,做饭跟上厕所都要去走廊尽头。
发生什么事情了,程大勇那个畜生又干啥了。
小麦姐一边给我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问道。
我看着她,很不争气的哭了出来,又怕惊扰到邻居给她带来麻烦,只好小声的啜泣。
我跟她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庆幸,还好还好,程大勇太不是个东西了,不对,这些人都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13.
我在小麦姐这里住了几天,直到开学的那天。
小麦姐坚持请了一天假,要送我过去,她怕程大勇去学校门口闹事儿。
这也是我担心的。
临走的时候,小麦姐在我的包里装了一瓶咸菜跟一瓶辣酱。
校门口,程大勇果然在那里等着我,三癞子跟在他的身边。
瞧见了我,俩人赶紧过来。
死丫头,快跟老子回家。
这一举动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连老师都出来了。
大家别见怪,这是我闺女,她偷了家里的钱,跑了出来。程大勇笑着脸说道。
是啊是啊,这是我家的小媳妇儿,我来带她回家。
三癞子这话一出,众人都是鄙夷的看着我们。
我呸,你们谁啊,在这胡扯,这是我家妹子,我今天就是来送她上学的。
小麦姐护在了我的身前。
林小麦,你疯了不成,自己逃婚还带着我闺女一起,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打,
程大勇说着就扬起了手。
你打啊,打,我才不怕你。小麦姐冲到他的面前,气势汹汹。
我怕她受伤,立马挡在他前面,你说我是你闺女,那你拿出证明啊,有户口本吗
你个死丫头,还敢提这件事情,快把东西给老子拿出来。程大勇一提这事儿就来气。
大家看到了吧,他拿不出证据,他就是个拐子,大家送孩子来的可都小心点,记住这两个人的样子。我大声的叫喊,让所有人都来围观。
咦,快走开呀,死拐子。
快快快,报警！
保安,保安,有拐子,可不能让他们在学校附近,这都是孩子呢。
果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程大勇跟三癞子立马就怕了。
学校的保安也跑了出来,二人见状赶紧跑了。
你们俩给老子等着！
临了他还放了句狠话。
保安大哥,记住了,就是那两个人,可别让他们进学校。小麦姐交代着保安。
宿舍里,小麦姐帮我铺好了床铺才离开。
小麦姐,他们知道了你在这里会不会告诉林大伯
我有些担心,小麦姐好不容易跑了出来。
没事儿,我现在可不怕他们,我自力更生,而且上次我就跟他们闹了一通,这些年我也是受够了,来了正好,一次性断个干净。
小麦姐笑的开怀,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小雨,是你让我有了离开的勇气,你聪明,能靠读书走出去,我不行,但我也会努力的,你也要加油,好好念书,带着我的那一份,我们一定都要走出去,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14.
高中三年,程大勇来骚扰过我许多次。
前几次都被小麦姐给拦了回去,后面我直接寻求了学校的帮助,他这才罢休放弃了要将我卖掉的想法。
这三年,我过的比初中更加艰难。
上学的生活费是我申请了学校的补助跟勤工俭学来的。
每个学期的高额学费,是我需要花上一整个暑期才能凑够的。
寒假的时间短,我没有办法去打工赚来这些学费,好在有小麦姐,她帮我垫付了一部分。
每次放假都是小麦姐来接我的,她带我回到她租下的小房间。
我们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我给她讲学校里的事情。
高三那年,小麦姐给我置办了一张小书桌,在那个拥挤的小屋子里。
那双我穿了好多年的鞋子早就不合脚了,是小麦姐给我买了新的鞋子。
是运动鞋,要八十多块钱,那是我第一次穿那么舒服的鞋子。
高考出成绩的那一天,也是如同当年那样,小麦姐陪在我的身边。
六百一十四分,这是我这些年努力的成果。
志愿我填的是海城大学,或许是因为那张老照片,又或许是因为海城是大城市。
也是在那天之后,一起被尘封多年的拐卖大学生案件有了进展。
我们村里一共抓获了五个人,其中就包括我的亲爹程大勇。
他被抓进了监狱。
对于这些我没有任何的波澜,从前的那些记忆都被我抹去,我有了新的生活,我逃了出去。
看着那张照片,我的妈妈,这一刻我彻底理解了你。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去找她,因为我也是她生命中黑暗的一部分。
我只在心中祈祷,愿她今后的人生一切顺利。
15.
大学毕业之后我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领导也很赏识我,我在海城租下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
去接小麦姐的那天,我还在火车上就看到了站台等待的她。
我们拥抱,哭泣。
都解决好了吗我问着她。
她点点头,都解决了。
那接下来……
就是我们的新生活！
回到海城,我继续上班,小麦姐用她这些年的积蓄租了一家小铺面,开了一家早餐店。
这些年,我还完了助学贷款,事业蒸蒸日上,小麦姐店里的生意也越发红火。
在我的鼓励下,小麦姐重新拿起了书本,报名了成人高考。
我们一起去爬山,一起去看海,一起去我们从未涉足过的城市,吃那些从未听说过的美食。
现在的我们,是自由的鸟儿。
在此,祝愿每个生活在黑暗里的都能冲破乌云,窥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