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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妈从前是部队的炊事员。
见她认识吴红梅,刚才丢我抹布的大姐忙道:
真的假的,她爸不是烈士,烈士遗孀能干这事
屁的烈士,她爸就部队一个勤务员,每天扫个地都扫不明白,还成天到处说自己是排长,后来喝酒掉河里淹死了,柳玉翠嫌丢脸才说是救人死了。
真相大白,方才帮吴红梅的瞬间噤声,只剩丢我抹布的大妈一人尴尬站着。
她被我看得恼羞成怒,转头将一桶水全泼吴红梅脸上。
还说自己是什么烈士女儿,分明是小三生下的蛀虫,活该你爸妈被狗咬!
那桶水不知洗过什么东西,臭气熏天一口气灌进口鼻,恶心得吴红梅当场呕吐起来。
沈家树怕这盆水影响到吴红梅肚里孩子,抱起她就往问诊室冲,惹得排队的病人阵阵大骂。
我则拦下准备追过去的李大妈,从包里掏出五十塞进她手里。
这猫是我家的,给你添麻烦了,多余算我给你的赔礼。
没想到李大妈想也不想就把钱塞了回来。
我哪能不知道花花是你家,这猫聪明,我看它当我面抢鱼,猜着一准是你出什么事了。
钱拿好,鱼我就不要了,你得了病,以后少跟不值当的人生气。
她笑呵呵地走了,怀里三花猫肚皮滚烫,抱在怀里让眼眶都热起来。
谢谢你啊,花花。
我亲吻它的脑袋。
妈妈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不会让花花你一人孤单流浪的。
医生检查我的情况,确认我的情况再耽误两年便到晚期。
好在发现得及时,趁未扩散,只需将患病的部分割除即可。
这段时间可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做剧烈运动,也不能让伤口接触到细菌。
老闺蜜刘海燕全程陪在我身边,柳玉翠出事时她就跟了过来,可惜被朋友的电话缠住,没能第一时间参与我们的战争。
我心想还好她没来,不然吴红梅气流产,还要碰瓷找我们要钱。
病房不许猫进,花花每天叼不同的花爬树,只为凑我窗前喵两声。
【妈妈,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花裙子大妈今天又和老头吵架了,他们骂臭男人招待不好,说他帮忙换个尿壶都不肯。】
【大肚子要生了,臭男人被烦得又在医院吵架,真是活该。】
它舔着爪子,炫耀这些事情的胡子一抖一抖。
我知道它有偷偷往沈军房间扔死老鼠,上次我被闺蜜扶着活动时,正巧撞上沈军和沈家树的吵架。
当时吴红梅的孩子还没出生,沈军被咬断双腿,看柳玉翠毁容的脸颇为不满。
不是你当时非要去摘那些花,我能被咬断腿你还好意思在这喊疼。
柳玉翠怕眼泪感染伤口,只能仰头哭嚎:
是你不满苏婉抢你地,我想着帮你给她添堵才要那些花,你怎么能把责任都怪到我一人身上!
都怪苏婉,把我们赶走还不说,那么块破地还养野狗。
阿军你放心,就算你残废了,我也不会丢下你,我一定跟着伺候你一辈子,绝不像苏婉那样背叛你。
十三年前拉着儿子发誓不后悔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个阳光正好的下午,沈家树不肯走,被我一把塞进车。
离了我根本没人要你!苏婉,你会后悔的。
还是副厂长的沈军怒吼,身边柳玉翠假模假样挽留:
苏姐姐,沈大哥是真爱你的,你把离婚申请留下,我去给书记求情让他撤回。
你们相爱这么多年,不能因为我就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啊!
那时离婚需要多大的勇气,我顶着爸妈断亲的威胁,硬是拽着沈家树背井离乡。
后来沈军和柳玉翠遭遇下岗潮,我在玩具厂做得风生水起,如今内退又清闲又退休金不菲。
隔壁病房再次传来吵架声。
我实在忍不了,听到老闺蜜刘海燕回来的脚步声,头也不回道:
我们办退院吧,隔壁太吵,继续这样还不如回家休养呢。
想象中的笑声没有传来,我转过头,看到沈家树正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