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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紧手机,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裤腿上。
在和我交往前,夏柔就骗了我。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哽咽。
骗你...她骗你什么了
夏柔以前有给我看过江野的照片。我停顿了一下,可那张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江野。
实际上,他和我长得很像,不...是我长得像他。
听到我这么说,我妈才渐渐明白了我的意思。
可她的态度却出乎我的意料。
我看你真的是脑子坏掉了,就算这样又如何,谁还没点过去..你总不能为这点小事揪着不放吧
你还把自己当年轻小伙呢,收收你的矫情劲儿行不行
像夏柔这样条件的女人,要是错过了你以后还指望去哪儿找你都已经二十八了,促销临期的货还指望有别的好人家女儿能看上
我警告你,要是你和夏柔这桩婚事闹掰了,你干脆以后别叫我妈,我也没你这个儿子！
我没想到,现在连我最亲的亲人。
也会对我说出如此刻薄尖酸的话来。
雨水打在车窗上,却也流进我的心里。
妈,所以...我在你眼里就和临期处理的打折货一样我的声音已经颤抖到无法控制。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妈还不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尖声反问。
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会厚着脸皮把自己儿子往火坑里推！
我紧咬着牙关,狠狠嘲弄了一句：
你知道夏柔她妈是怎么形容我们一家人的吗
她说...我们就和爱吸血的虱子一样,甩都甩不掉！
闭嘴！
我妈被气的不轻,当即怒吼道：
我没有你这种不识好歹的儿子,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最好...死在外面,一辈子都别回来！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如果只是因为被夏柔当做替代品,那我的确没有大动干戈的必要。
可夏柔却做了一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原谅的事。
妈,夏柔她...
我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解释真正的原因时。
一道刺眼的远光灯突然直射而来。
我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布丁,耳边传来司机惊恐的叫声。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额头重重磕在前座椅背上。
下一秒,剧烈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我的视线也渐渐陷入黑暗...
6
从昏迷中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医院病床上。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我看到的第一张面孔却是夏柔。
阿舟,你终于醒了...
她声音哽咽,噙着泪紧紧握住我的右手。
都怪我,不该对你说那些重话,不然你也不会...
我别开脸,喉咙干涩发疼。
对她嘴里这些毫无营养的道歉,一点也没听进耳朵里。
只是虚弱问了一句：布丁呢
听我提起猫,夏柔突然松开我的手,脸上写满了不自在。
支支吾吾了半天,却答非所问。
布丁在哪！我死死盯着他,扯着嗓子吃力大叫。
夏柔避开我的视线,良久嘴里才飘出一句：
死了。
我的世界突然安静了。
阿舟,你也别太难过,至少你现在平安无事不是么
夏柔轻声安慰着。
虽然你养了它那么多年,可它也只是一只土猫,等你身体好了,我再给你买一只品种猫好不好
滚出去...我咬着牙低吼道。
什么
给我滚,滚出去！
我几乎用尽全力,一通嘶吼下来扯得伤口生疼。
夏柔虽然面带不悦。
可或许是出于还有那么丁点的愧疚,他没有怒形于色。
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叮嘱完,她就面色铁青离开了病房。
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见布丁还活着。
蜷在我脚边,用它温暖的小身体蹭着我的脚踝。
醒来时,枕头上已经湿了一片。
得知我从车祸中死里逃生。
我爸妈连着做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来了这边。
见到我破碎憔悴的模样,我妈当场就跪在了病床边。
泪如雨下：
阿舟,妈错了....那天是妈急昏头了,千不该万不该..对你说出那样的话。
我爸站在她身后,鬓角的白发似乎一夜之间多了许多。
他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我的发顶,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第一次在我面前红了眼眶：
是爸没用,让你这些年受尽了委屈。
一旁,我妈不停摸着脸上的泪,破涕为笑：
阿舟,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家,姓夏那小姑娘咱不要了,这个婚你想结咱就不结,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爸也红着眼睛说道：
没错,以后大不了爸养着你,那个破婚咱也不稀罕结！
我噙着泪点了点头。
这一刻,突然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住院第三天,我妈特意从医院食堂借了炉灶,给我熬了排骨汤。
她小心翼翼地吹凉汤匙,递到我嘴边：
慢点喝,妈熬了四个小时呢。
我小口啜饮着,突然听见她轻声问道：
阿舟,妈那天听你在车上说...夏柔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你结婚,你是发现了什么别的情况吗
不重要了。我笑着摇了摇头。
对对,不提那个晦气玩意儿！
我爸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
要不是那个王八蛋,我的宝贝女儿能遭这罪
他掏出手帕用力擤了把鼻子,还有她那个妈,这些天说来医院看了,连个电话都没有！这种人也配和我们结亲家吗
老叶！我妈瞪了他一眼,好端端的提那个老女人干嘛
她瞧不上我们我还瞧不上她呢！什么人家养什么女儿,一家子缺德玩意儿！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接过汤碗,热气氤氲中朝爸妈笑了笑。
汤都要凉了。
7
两个月后,我康复出院。
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布丁的骨灰去了城郊。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小小的骨灰盒放进挖好的土坑里。
布丁...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盒子上它生前的照片。
下辈子...来做我的孩子好不好
照片上的布丁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听懂了我的话。
填土的时候,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些年来,一直是布丁陪伴着我。
疗愈我屡屡破碎的心。
而现在,连它也不在了。
和布丁最后告别后,我强忍着不舍离开了这里。
路上,我的手机突然震动。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夏柔竟然又联系上我了。
阿舟,听说你出院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拘谨。
上次分别前,有些话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你说,能...约个时间吗咱们见一面...
我没有拒绝。
毕竟之前每次提分手,或多或少都带着情绪。
这次,我想心平气和做个了断。
我们约在常去的那家咖啡店。
推门进去时,夏柔已经坐在靠窗的老位置等我。
她站起身,目光落在我还带着疤痕的额头上。
阿舟,你的伤...
已经好了。我拉开椅子坐下,态度淡然随意。
对不起,阿舟...那天我真的不该那么对你说话,害的你出了车祸,我...每天都在后悔。
他搓了搓手,又开始了那套我早已听腻的说辞。
夏柔,别说了。我冷冷打断了他。
我今天来,只是想正式和你分手而已,没必要耽误彼此的时间。
闻言,夏柔微微一愣,手里的咖啡杯悬在半空。
你...确定
嗯。
夏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抓住我的手：
阿舟,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要是哪里对我不满意,我改还不行吗....我们好歹...也在一起八年了
夏柔,你还没演够我抽回手,轻笑一声。
算算时间,现在你肚子里面的孩子都快六个月了吧
听到我说出这样的话,夏柔的脸上这才露出惊诧之色。
她虽然极力控制,但眼角还是不受控制抖了一下。
我平静搅动着咖啡,嘴依旧没停下：
那天我去接布丁的时候,有看到你和江野在一起。
你走路的姿态已经很明显了,虽然我是男人,但我不瞎！。
不等夏柔狡辩,我紧接着又补充道：
后来那天他来家里,我就更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那一桌子的菜,你一点荤腥也不沾,甚至...闻到我做的红烧肉都会干呕,这样的迹象够明显了。
等我说完,夏柔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拉扯几句。
可最后却颓然垮下了肩膀。
我......的确是怀孕了。
夏柔红着眼,声音沙哑：但那只是个意外,我俩都喝多了...
阿舟,我...
她的身子微微前倾,又很快僵住。
没事,我不在乎了。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该说的也说完了,咱们...就到这儿吧。
我放下杯子,起身准备离开。
可夏柔却有一次抓住我的手腕,竟当场哭出声来：
阿舟,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恨我...你就扇我两耳光吧,不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没等她说完,我端起剩下的咖啡直接泼在他脸上。
打你我只会嫌脏了自己的手。
我依然保持着平静的语调。
夏柔,你现在的样子...真是比以前要恶心的多。
在周围顾客惊讶的目光中,我取下无名指上那枚钻戒,轻轻放在桌上。
再见。
不...再也不见。
我昂首走出咖啡店,嘴角笑意绽现。
8
夏柔和江野的婚礼办得很仓促。
在民政局领证那天,她盯着结婚证上的照片看了很久。
江野穿着白衬衫,笑得温婉可人,可她却恍惚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阿柔,你发什么呆呢
江野轻轻她了他一下。
回过神,夏柔故作镇定将结婚证塞进口袋。
嘴里却只是轻声应了句：没什么,走吧。
婚后的生活,比夏柔想象中要平淡许多。
江野不会做饭,基本每天都是点外卖解决一日三餐。
每天她下班回家,都会看见堆在水槽里的外卖盒,还有沙发上随意堆放的衣服。
过去我还在时。
家里总是会被收拾的井然有序。
这样的对比,让夏柔也不禁有些落差。
一天深夜。
夏柔加完班,习惯性摸出手机想给我发消息。
让我做点她爱吃的菜。
直到输入框里打了我的名字后才猛然惊醒。
我和他早就是陌路人了。
等到怀孕七个月时,夏柔有天半夜突然想吃酸辣粉。
夏柔开车跑遍半个城区,终于找到一家还营业的小店。
可当她满头大汗把吃的打包带回去。
江野只尝了一口就眉头紧皱。
阿柔,你就不能趁热带回来吗,这都凉了我还怎么吃啊
盯着那碗几乎没动过的酸辣粉,突然想起从前我胃疼难受的时候。
她亲自下厨,笨手笨脚地熬上一锅热粥。
即便水少米多差点煮成白饭,锅底还有些糊了。
我也把整碗吃的得干干净净。
还笑着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粥。
孩子出生那天,夏柔在产房疼得死去活来。
当护士抱着皱巴巴的婴儿靠近时。
夏柔只是看了一眼,却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就好像,她也没多么期待过这个孩子的降临。
回家路上,夏柔抱着孩子坐在后座,突然听到江野说：
对了阿柔,我们要不搬出去住吧,我想清净一些,和你妈住一块儿总感觉挺别扭的。
好端端的搬出去做什么,有我妈在照顾孩子不是也挺方便的
夏柔双手收紧,死死抱住孩子。
而且...我们现在要存钱考虑买房首付,为什么要浪费这个钱搬出去
你凶什么呀
江野委屈地红了眼眶。
当初你和叶舟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是和他在租房子住吗,凭什么我就要住你妈家,和她挤在一起！
闭嘴！
夏柔猛地用力,襁褓中的孩子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9
孩子三个月大时,夏柔和江野爆发了第一次激烈争吵。
起因是她不小心把孩子的奶粉泡得太烫,江野尖声指责她根本不会当妈妈。
长此以往的隐忍,让夏柔在这一刻彻底破防。
她没管孩子,大吼大叫一通后索性摔门而出。
一个人跑去了酒吧,借酒买醉。
随着一口接一口酒精下肚。
夏柔才渐渐意识到,原来所谓的破镜重圆、旧爱重燃烧。
根本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美好。
干柴烈火后,都会陷入柴米油盐的枯燥。
可这样枯燥的日子,她和我一起过了八年。
却从未像今天这般厌烦过。
直到喝空瓶底,夏柔的视线也愈发模糊。
恍惚间,酒吧角落里一个背影让她心头一颤。
阿舟...
他踉跄着走过去,伸手想碰对方的肩膀。
可男生转过头,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下一秒,他身旁的女人当即怒喝：
你他妈谁啊敢对我男朋友动手动脚,活腻了吧！
由于酒精上头,夏柔仍旧死死拽着男孩的手腕不放。
嘴里含糊不清喊着我的名字。
阿舟...阿舟,你别走,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的男友实在忍无可忍,冲上来就是一拳,结结实实砸在夏柔脸上。
哪来的酒疯子,给老子滚远点！你他妈看清楚,这是我男朋友！
夏柔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几张椅子。
酒吧保安闻声赶来。
得知有人醉酒闹事,当即架着夏柔把她扔到了门外。
夏柔瘫坐在马路边,嘴角渗着血丝。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
这才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她摸出手机,下意识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可回应她的却只有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这一瞬,夏柔终于崩溃意识到。
她亲手推开了一个曾经最爱她的人。
阿舟...
夏柔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嚎啕大哭,像极了一个疯子。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瞎了眼...辜负了你的真心。
便利店的灯光在雨中晕开。
像极了从前家里那盏永远为她亮着的夜灯。
而现在,她连真正后悔的资格都没有了。
10
离开夏柔后,我的生活像被重新擦亮的玻璃。
每一处都透着光亮。
三个月前,我在国际设计大赛上获得了奖。
也是在颁奖典礼上,我认识了现在的妻子。
交往一个月,我们俩就确定了关系。
三个月后就火速领了证。
婚后的生活幸福平淡,可这却是我一直以来最想要的。
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夏柔有任何交集。
直到我和妻子一去去度蜜月时。
我和夏柔竟然在同一家度假酒店的餐厅偶遇了。
在看到我的瞬间,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婚戒,冲他礼貌性点了点头。
好巧。
阿舟,你...
夏柔松开江野的手,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下一秒,我的妻子夫也走了过来,亲热抱住我的腰。
献上浅浅一吻。
阿舟,这位是
普通朋友。我冷冷回答道。
很快,夏柔也注意到我手上的婚戒钻戒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你...结婚了
嗯。
我笑着搂着妻子的腰。
算起来,我和夏柔分手还不到一年。
夏柔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江野也走上前搂住她,警惕的上下打量了我几眼。
那顿饭吃得格外漫长。
透过餐厅的玻璃墙,我能看见夏柔频频往我们这边看。
她似乎对我和妻子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总在酒店各处偶遇夏柔。
每次她都欲言又止看着我,却只敢远远站着。
返程前一天,我独自在沙滩上捡贝壳。
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
阿舟。
夏柔站在几步之外,眼睛红得像熬了通宵。
她咽了咽口水,突然开口道：
能...单独聊聊吗
11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我直起身,将手中的贝壳扔回海里。
目光里尽是冰冷决然。
可夏柔却向前走了一步,嘴唇颤抖：
阿舟,我已经知道错了,自从你走后,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后悔什么我出声打断了她。
是后悔家里少了一个任劳任怨的保姆,还是后悔江野他不像我那般容易摆布
夏柔,你是觉得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吗
看到夏柔那憋红的脸。
我知道,自己说对了。
不...我真的不是这么想的。
夏柔还想狡辩,可我压根没有陪她浪费时间的打算。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下周就要和妻子一起移民国外,以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时候。
夏柔,别恶心我了行吗
我望向远处正在冲浪的丈夫,表情愈发不耐烦。
可夏柔却像是没听懂我的话似的。
下一秒竟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
我一眼认出,那里面是她向我求婚时的用的钻戒。
阿舟,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后悔了...你看,求婚戒指我还一直留着呢。
哦,赶紧扔了吧。
我一脸嫌弃。
或者你送给江野,他应该不会嫌手上多一个戒指。
夏柔正要再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夏柔,你在干什么！
江野快步冲了过来,整个人俨然已经气急败坏。
他一把抢过夏柔手中的戒指盒,更是差点晕厥：
你居然还留着这个你是不是从来没忘记过他！
阿野..你听我解释。夏柔也慌了神。
滚开！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当初我出国了就不该回来,不该再遇见你！
江野抬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叫骂着跑开了。
嘴里还不断念叨着：
我要和你离婚,咱们明天就去民政局！
度完蜜月回去后。
我从朋友那儿那里听说,江野和她把婚离了。
夏柔也因此一蹶不振。
而她妈在得知这件事后,被气得突发脑溢血。
半身不遂躺进了医院。
而我,却早已和妻子携手踏上了远洋的航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