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城没想到我会受伤,下意识想来扶我,可林西瑶却一把拉住他,柔柔弱弱地捂着自己胸口。
「阿城,我的胸口有点不舒服,心脏病好像又要犯了。」
「许小姐,你怎么能这么狠毒,明知道我有心脏病,还故意来刺激我......如果你真的这么爱阿城,那我不要他了,我让给你,你就饶我一条命,好不好」
林西瑶缩在宋城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宋城心疼地抱紧她,根本没理会我的状况,反而更加愤怒地斥责我。
「许清然,瑶瑶有心脏病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搞事,到底居心何在！」
「要是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一定不会......」
下一刻,林西瑶的假意哭泣,和宋城愤懑的威胁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都在一瞬间静止了。
因为我捂着小腹痛苦蜷缩在地上,而身下血染一片,淋漓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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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再次醒来,我已经躺在医院。
缓缓睁开眼,我还没有完全习惯刺鼻的消毒水味,一直守在床边的宋城忽然拉住我的手,疲惫青黑的眼中满是隐痛。
「清然,你......你终于醒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有孩子了,如果你早点告诉我......」
我慢慢抽离他的手,心如槁木,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早点告诉你宋城,我有能告诉你的机会吗」
「我要告诉你的时候,你跟我说,你要结婚了。就算我跟你讲了,你打算怎么办」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把他生下来,让他当一辈子的私生子」
我冷冷瞥向宋城失措的脸,心头一阵痛楚。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以至于我根本没想好这个孩子应该怎样处置。
如今意外没了,或许对他来讲,也不是一件坏事。
摸了摸平坦的腹部,一想到那里曾有一个生命的痕迹,痛苦便如针刺一般密密麻麻扎在我的心上。
宋城还想说什么,可病房的门忽然又被打开了。
林西瑶脸色惨白,咬了咬唇,不像之前一样长刺,反而一脸愧疚地走到我的床边,直接跪了下来。
我懒得理会她的做戏,干脆别过脸去。
可她依旧没有要放过我的打算,反而声泪俱下地开口。
「许小姐,我知道你的孩子没了,你肯定很难过,但这只是一个意外,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个当借口缠着阿城了」
「这段日子你对我的羞辱,责怪,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阿城都要跟我结婚了,你能不能有点界限感」
「就算我的态度不是很好,也请你见谅,毕竟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的未婚夫和别人有了孩子,自己还要被迫对那个插足者笑脸相迎。」
「许小姐,我言尽于此,倘若你还有一点体面,从今往后,你还是和阿城断了吧。」
她带着哭腔的倔强嗓音刚落下,病房内的其他病人便纷纷朝我投来鄙夷的目光。
「看着乖乖巧巧的,居然是个小三！」
「人家都要结婚了,她还去勾引人家未婚夫怀孩子,啧,真不要脸！」
「流产了也是活该她遭报应！」
......
听着周围人明晃晃的鄙夷,林西瑶虽然跪在地上,眼角眉梢却藏不住得意。
我盯了她几眼,忽然拿起身旁没削的苹果,直接砸中她的额头。
林西瑶痛叫一声,宋城几乎是下意识护住了她。
所有人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憎恨,有几个病人家属甚至跃跃欲试,想来扇我几个嘴巴子。
可下一刻,我忽然平静拿起手机,连接好病房的电视,直接投屏。
「林西瑶,撒谎不打草稿这个习惯,一点都不好。」
「我和宋城从小就是青梅竹马,认识的时间比你长的多。」
「自然,第一次上床的时间,也比你们久远的多。」
我面无表情调出大一那年向宋城索要名分的录音,宋城玩味又无情的嗓音清晰可闻。
「清然,我是不婚主义者,只求欢愉,不会结婚。」
「不要让婚姻磋磨我们的感情,好吗」
熟悉的话语再一次在耳畔响起,只是这一次,我已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了。
「就算后来他要跟你结婚,欺瞒你的,也只是他,不是我。」
我面无表情调出这些年和宋城的合照,一张张一寸寸,都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那些真情假意的日子里,他对我的好,如今,却成了我刺向他的刀。
林西瑶看得脸色越来越白,而病房里的其他人也渐渐弄清楚了状况,纷纷从指责我,变成指责她。
「啧,还冒充原配打小三,原来她自己才是小三啊！」
「这男的问题明显更多吧,一边吊着这个,一边要跟那个结婚,真tm恶心！」
「人家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她横插一脚也就算了,人家生病了还来耀武扬威,真不要脸......」
......
病房里众人的话越来越难听,说得林西瑶脸色惨白,羞愧地几乎想夺门而出。
我还要继续投放,可宋城却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满脸阴沉。
「许清然,那么久远的事情你居然还会录音,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的心机这么深沉。」
「怎么,我不愿意答应你的求爱,你就想逼迫我吗」
「本来你流产,我还有点愧疚,现在看来,的确是大可不必了。」
「我会照顾你到出院,这是我的责任,可余下的,我再也给不了你什么了。」
说完,他拉着林西瑶便径直离开,甚至不愿再多给我一个眼神。
而我盯着他决然的背影,只觉得心头一阵讽刺。
当初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真是愚蠢。
8.
住了一个月的院,可我的耳根子却从来没清净过。
醒来第三天,朋友圈里,宋城便迫不及待官宣了和林西瑶的婚纱照,以及领证的照片。
配文只有一句：「往后余生皆是你。」
评论区里,有我们的共同好友开玩笑道：「还以为宋哥你会跟然然在一起,看来竹马抵不过天降是真的啊。」
留言下方,宋城只淡淡回了句：「没办法,只爱这个。」
而他只爱的人,在领证第二天,便迫不及待来我病床前炫耀。
「许小姐,听说婆婆之前本来是想把这枚戒指留给你的,可惜天公不作美,到底让它戴到我的手上了。」
「不过你也不用难过,虽然你这辈子和阿城做不成夫妻,可以许小姐的手段,再找个条件不错的男朋友应该也是手到擒来的。」
「毕竟,你的经验,何止丰富」
我没有理会林西瑶阴阳怪气的挑衅,反而直直盯着她炫耀的戒指。
良久,忽然笑了。
「看来你刚嫁进宋家,还不知道吧。」
林西瑶脸色一变,我依旧不紧不慢,缓缓开口。
「这枚戒指,是宋城奶奶,曾经送给宋城的......二妈的。」
「你惊讶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宋城父亲年轻时在外面养了个小三,甚至还生了个孩子吗」
「那个女人手段高明,一度和宋城奶奶关系不错,可后来,她和她的孩子都葬身在一场车祸里,所以宋家现在,只剩下宋城一个继承人了。」
「宋城奶奶给她戒指的时候,就对宋阿姨说过,要她承认这个女人的地位。」
「看来,你在宋阿姨眼里,和一个被包养在外的二奶,没什么区别啊。」
我话音未落,林西瑶便气愤起身,扭头就走。
即使不问,我也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微微勾起嘴角,我喝了口水,抿了抿微干的唇。
好戏,还在后头呢。
9.
快要出院的日子里,原本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的宋城,却来得越来越勤。
他的脸色显而易见的一次比一次憔悴,人也越来越疲惫,甚至会不自觉朝我抱怨一些从前很少说的话。
「清然,你不知道,西瑶天天和我妈在家里闹,我连一天安生日子都过不好。」
「明明结婚前她什么都不求,只要我这个人,可就因为妈没给她家传戒指,她就天天阴阳怪气,一点没有先前的清高。」
「到底是她变了还是我变了,明明我想爱她一生一世,可现在,我连见到她的脸都会心烦意乱。」
......
每每他诉苦,我总是听着,却不多言。
只是在结尾时安慰他一两句话,他便对我越来越温柔,甚至比先前纠缠在一起时,更加体贴。
可一旦林西瑶在家里作妖被欺负了,他也会不顾我没人照顾,立刻就走,毫不留恋。
只是这样的次数,随着林西瑶越来越频繁的作,变得越来越少。
甚至到了我要出院的那几天,他看到林西瑶的电话都会一脸厌恶,直接挂断。
盯着他一脸不耐的神色,我知道,我就要成功了。
10.
出院的时间是个平平无奇的下午。
宋城主动开车接我,我想了想,也没拒绝。
一上车,他青黑的脸色倒是吓了我一跳。
看到我震惊的模样,他自嘲般揉了揉脸,满眼疲惫地望着我。
虽然刚出院,可我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加上为了洗去病服带来的蔫蔫的感觉,我换了条漂亮的吊带裙,更显韵味。
落在宋城眼里,自是一片惊艳。
盯着我许久,他忽然摸上我的手背,一脸怀念。
「清然,这段日子,我总会梦见从前跟你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候咱们只有快乐,哪里有如今的烦恼。」
「我经常在想,如果当初娶的是你,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现在,你已经有了妻子了。」
我干脆利落打破他的幻想,不动声色抽回手,直接下了车。
我能忍受他的一两次言语越界,却不能接受他此刻还想拿我当备胎的心思。
我一下车,宋城也立刻跟了上来,不顾我的反对,死死将我搂在怀里,说什么也不放开。
「清然,我求你,让我再抱抱你好不好」
「以前抱你是那么容易,所以我从来没有珍惜过,可现在,我只想再感受一次你的温度。」
「清然,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心......」
我正想挣脱他的怀抱,可宋城却忽然将我松开。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忽然一把抓住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林西瑶,将她死死拉住,不让她接近我分毫。
大半个月不见,林西瑶哪里还有先前芭蕾女人的清冷孤傲,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颊凹陷,甚至带了几分刻薄相。
看到宋城维护我的模样,她气得狠狠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嘴里的骂骂咧咧就没停过。
「好啊,还借口去公司开会,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来见这个狐狸精来了！」
「宋城,你就那么饥渴吗,我一个人还满足不了你,你还要来找野味,真够下贱的！」
「你别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只不过是你之前遗弃的玩物而已！」
宋城听她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干脆一巴掌扇她脸上,强行静音。
「林西瑶,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我妈调查,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什么芭蕾女神,一个靠傍大款上位的臭biao子,还装什么孤傲清高,真不要脸！」
「什么一见钟情,都是你精心设计好的！你哪里是喜欢我的人,你只是喜欢宋太太这个位置！」
宋城越说越气,干脆一把将她扔在地上,不想再理会。
可林西瑶却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半疯癫地扯着宋城的腿,死活不让他走。
场面一度十分难看,我啧了一声,干脆扭头就走,不再理会这对奇葩。
一见钟情,天作之合,闹成今天这样。
真是讽刺。
11.
办好出国的手续后,为了躲开宋城,我干脆直接飞到隔壁省度了个小假。
不出所料,见不到我的日子,宋城果然天天都去我家堵人。
我父母早就厌倦了他们一家人,说什么也不见,也不愿将我的行踪透露给他。
可几经辗转,他还是弄到了我的电话。
可彼时,我已经身处机场,正准备登上飞往法国的航班。
电话里,宋城的嗓音透着浓浓的倦意与憎恨,仿佛悔透一般倾诉。
「清然,林西瑶流产了.......可她怀的孩子,竟然不是我的。」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只把我当接盘侠,冤大头,仗着我的宠爱想捞钱而已。」
「一见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呵呵,真可笑。」
「我以前一直不相信感情能一辈子坚贞,可后来遇到了你,我才知道,原来一辈子对有些人来讲,也不是说说而已。」
「我们在一起的那四年,你是不是......挺难熬的。」
「我已经打算和林西瑶办理离婚手续了,如果可以,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轻笑一声,盯着窗外一架架起飞的飞机,沉默不语。
良久,才缓缓开口。
「宋城,我的确真心喜欢过你。」
「可现在,想起以前对你的喜欢,我只觉得无比恶心。」
「我的喜欢弥足珍贵,而你,显然不配。」
说完,我干脆直接挂掉电话,把电话卡从手机里拔出来,掰断,扔进垃圾桶,然后潇洒登机。
从此前尘往事,与我,再无关联。
12.
最后一次见到宋城,是在五年后的一次艺术展上。
彼时我已经在法国留学五年,师从Gabriel,积攒了不小的名气,作品的价格也水涨船高。
可饶是如此,在我得知自己临时凑数展览的一幅随笔画被以三亿拍下时,还是不免震惊了。
见到那个神秘买家时,我正在和新男友Ken调情。
Ken是中法混血,185的身高,一张东西交融的脸格外有韵味,是我非常喜欢的类型。
得知买家想见我,他非缠着我带他一起去。
「我当然要时时刻刻把Isabella看着啦,要是我一个不留神,baby你爱上了别人,我就要哭死了。」
看着比我足足高一个头的男人蜷着身子假装窝在我怀里哭泣,我忍俊不禁,干脆挽着他的手,施施然来到买家面前。
可熟悉的背影一转身,果然,是宋城。
看到挽着我的Ken,他神色一凛,眼神中透着难以掩藏的失落。
即使这五年里没有任何交集,我也隐约知道,他没有顺利和林西瑶离婚。
即使闹得再难堪,也只能将就过日子。
想必他这几年,也并不好过。
「清然,好久不见。」
宋城走上前,下意识想给我一个拥抱,却被我直接躲开了。
我看到他破碎脆弱的眼神,莞尔一笑。
「宋先生,我的男友还在这里,请你注意你的行为举止。」
听到我的话,宋城愕然一瞬,又悻悻放下了伸出的手。
沉默许久,他才勉强挤出一个笑。
「你的画......我全都看了,很漂亮。」
「尤其是那幅随笔,让我想起来了许多往事。」
「你画的是郁金香,你还记得吗,你以前跟我说过,想和我一起去荷兰看风车和郁金香......」
我愣住了,恍然间,的确想起某个缠绵的午后,我盯着宋城卧室挂着的那幅在荷兰拍的风景照,盯着里面漂亮的郁金香,开玩笑说想跟他一起去看。
可那时的宋城并未在意,只说自己要忙,以后再带我去。
后来,他带其他女人去了,我自己也去了。
可我从未跟他单独去看过。
或许那件事在我心里留了痕,以至于在数年后的随笔画里,我还是下意识画出了那片郁金香。
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我买下了你的画,只想来跟你说几句话。」
「清然,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吃个饭吗」
「我订好了荷兰的一家餐厅,那家餐厅外有一片郁金香花田,很漂亮......」
我从思绪中抽身,朝他淡然一笑。
「不必了,宋先生。」
「您是别人的丈夫,请不要和我联系。」
「毕竟......」
「我嫌脏。」
淡淡说完所有话,在宋城几乎绝望的眼神中,我挽着Ken的胳膊,转身离去,一次也没有朝后看。
毕竟,我的人生只会向前,步入美好和光明。
而不是沉溺于回忆。
即使偶尔想起时依旧隐痛,我也知道,会有彻底治愈的那一天的。
毕竟,不好的终会过去。
而我的剩余人生,只余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