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7.
我的话音落下,景时的瞳孔闪过不可置信。
孩子什么孩子
他顿时慌张地想要松开操控法阵的手,可是却无济于事。
我的身体已经飘到半空。
腹部突然传来剧痛。
一滴一滴鲜血落下,很快的,我的身体下便形成一滩血泊。
我能感受到,身体里孕育的小生命正在慢慢流逝。
对不起孩子,是娘亲没有保护好你,希望你下一世,能做一个快乐又自由的人。
景时看见鲜血的那一刻,满眼的不敢置信,像是疯了般双眼通红。
不可能......换魂阵不会流血的......不可能......不可能,这都是假的！
他用尽全力想要阻止阵法,可手却被死死的控制住。
不！不对！清瑶！不！不要！
我的意识开始朦胧,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景时居然看着我,落下了一滴泪,听见他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名字。
怎么可能呢
他从不爱我,又怎么会为我流泪呢
景时几乎要崩溃。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阿瑶什么时候有的孩子,自己还罚她跪了一个时辰。
不！不要！我求求你......
他落下眼泪,可无论心中怎么痛苦,都无法阻止我的魂魄开始崩坏脱离躯体。
他亲眼看着我的魂魄一点点变得透明,然后消散在空中,什么也不剩下。
8.
终于,法阵结束。
景时几乎是立刻接住掉落下来的尸体,语气颤抖。
清瑶,清瑶,你醒醒。
花月睁开眼睛,对着景时露出甜美地笑容。
景哥哥,我时苏月啊,我不是清瑶。
这一刻,景时的表情僵硬,猛的松开苏月,摇着头连连后退。
不对......不对,你是苏月,那我的阿瑶呢我的阿瑶呢
他呢喃着,双眼在看见地上那滩血红时,又崩溃地跪倒在地上,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阿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瞒我瞒的好苦......
阿瑶,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怎么能让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再抛弃我......
花月看着景时崩溃发疯的样子,马上凑过去抱住他。
景哥哥！她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你不开心吗
那个贱人不值得你为她这样！她自愿去死,压根配不上你,只有我会永远陪着你！
至于孩子,我们以后也会有的！我们以后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生下许多孩子。
听着苏月的话,景时突然安静下来。
苏月还以为景时被她说动,笑着拉住他的手。
可下一秒,男人便将手抽开,往后退一步冷冷地道：她不会这么笑。
苏月,我欠你的,已经全部偿还了,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什么叫两不相欠！景时难道你都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吗！
那一年,你还是一只小狐狸,冒着生命危险救我！随后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些事！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提到这些,景时的心脏又开始剧烈的疼痛。
或许是之前一直没有来得及思考,很多东西被他忽视隐藏,直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劲。
错了,景时。
一切都错了。
景时死死地攥着拳,脑海中疯狂整理着思绪,几乎要站不稳。
花月,当年你先一步找到我,同我说清瑶一直爱慕我,也知道我们之间的经历,让我装失忆,可当年我认识的那个女孩,真的是你吗
花月体内的鲜血在这一瞬间似乎倒流,全身冰冷。
她支支吾吾眼神躲闪：自然是我,否则还有谁会知道的那么详细。
我记得当年,她一直有和我说,似乎有谁在跟踪她,有第三人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景时冷漠无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花月。
还有......当年,你奄奄一息找到我说,是清瑶嫉妒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才将你杀害,害的你魂魄散落,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这些事情,我会一件一件的查。
花月仙子,你好自为之吧。
景时冷静说完,闭上眼,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离开。
他想他的阿瑶了.......
好想好想。
他慢慢地走到我的寝殿,恰好遇到侍女端来安胎药。
景时终于知道。
他的阿瑶从来没有想过隐藏孩子的事情,只是他的心思,没有一秒在她的身上。
如果这些天,景时哪怕有一次,进过我的寝殿,哪怕有一次。
可惜一次都没有。
一阵风吹过,景时的身影单薄。
许久,他苦笑一声。
阿瑶,你真狠啊。
9.
我似乎一个人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
突然,前方传来一道白光,我猛的睁开眼睛,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哥哥做到床边,带着点笑意看着我。
终于醒了
我看着哥哥,傻了般了呆愣在原地,直到他伸手弹了一下我们脑袋,才终于反应过来。
我抱着哥哥呜呜地哭起来。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委屈得到释放,我像是找到依靠的小孩。
哥哥好不容易才将我安慰下来,和我说了一些事。
距离我昏迷到现在,已经过了五百年。
当年,他收到我的消息后,早在前两日就将雪莲藏在屋顶,察觉到我的魂魄离体,自动收集。
可由于时间出了点问题,他赶到时,换魂阵已经结束2个时辰。
景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走,害得他差点被发现。
听到这里,我嗤笑一声。
他恐怕是为了确保我真的死了吧,不然以后万一打扰到他同花月怎么办
说完,我抬头发现哥哥的表情似乎有点一言难尽。
怎么了
哥哥抓了抓头,终于开口。
其实,你昏迷的这五百年,景时一直在找你,他也并没有和花月成婚,而是将她秘密关押起来,下落不明。
听到这些消息后,我没有什么波澜,只觉得可笑。
世上总有人,直到失去才懂地珍惜。
若他真的爱我,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让我把身体献出
这份深情并没有让我觉得舒服,反而只有恶心和厌恶。
我才苏醒,身体还很虚弱。
母妃和父皇都来瞧瞧看过我,要带我回上天庭,却被我婉拒。
既然重来一世,我想靠着自己的努力飞升。
于是我便去了南海仙岛,潜心修炼。
时间飞速而过。
突然,某一天,我睁开眼睛,感受到体内滚滚而来的仙力。
乌云密布。
我知道,属于我的天劫要来了。
和几千年的一样,不过这一次,只有我一个人承担。
伴随着轰轰轰的几声,一道金灿无比的光闪过。
魔宫,喝的烂醉如泥地景时正抱着我的衣服呢喃着什么。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目在瞬间清明。
他全身颤抖,语气都带着激动。
清瑶......清瑶！一定是清瑶！我就知道我的阿瑶肯定还活着。
说完,景时便冲出魔宫。
天庭,我正在父皇母后膝下,众仙正纷纷夸赞我天赋异禀。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闹声。
一个仙兵着急地跑过来。
不好了！魔君景时闯入天庭！现在正在南天门。
哥哥面色一凝,我放在他前面,语气坚定。
他来是为了找我,让我去吧。
随后,我走出宫殿,才到南天门便看见景时消瘦的背影。
目光对视上的那一刻,我看见男人瞬间红了眼眶。
阿瑶.......
我无情地打断：清瑶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
景时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嗫嚅着嘴唇。
他泣不成声,我冷淡依旧。
许久,我听见他说：阿瑶,我好想你。
我离开时,什么也没有留下。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景时一直靠着我的几件衣服来缓解思念之苦。
我不想看他装深情的样子。
如果你只是想来见我一面,现在可以走了。
不......阿瑶,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他向前来想要抱住我。
我嫌弃地举起剑刃毫不留情地刺向他。
这么多年,支持我苦心修炼成仙的就是对景时无穷无尽的恨意！
剑刺穿男人的胸膛。
接着,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拥抱向我袭来。
身体被人圈住,景时在我耳边喃喃,像极了我们彼此依偎在魔宫的那些年。
阿瑶,我等这个拥抱,很久了。
纵使他百般柔情,我的心也不会在松软一分。
下一秒,我将他推开,发狠地抽出剑。
我看你还有几条命让你抱下去。
景时呕出一口鲜血,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突然,他动作快速地抓住我的手。
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魔宫。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景时打开一扇暗门,将我推进去。
蜡烛被点燃,我吃惊地看着面前的画面。
10.
花月此时狼狈不堪,昏迷不醒,长长的铁链穿入她的骨头将她架起在墙上,身体还在滴着鲜血。
可和一切形成反差的是她干净的脸颊。
景时站在我身后,眼睛亮着奇异的光,抓住我的手,像是邀功的狗狗般。
阿瑶,看！我替你报仇了！
其实,当年,我并没有失忆！是花月先一步找到我,骗我说她是当年同我一起的女孩！还污蔑你,说你爱慕我嫉妒她,所以才让我编造出失忆的谎话！
后来,他魂飞魄散时,又诓骗我！说是你嫉妒她,才将她杀害！我认错了人！所以才会对你下手！这些全部都是一场误会！
而且我还调查处！当年放出你身份！跟踪你的人,也是她！这么些年,我查明了一切,替你报仇！
我本来应该杀了她的,但是这具身体是你的,我舍不得动,我想着你回来了,应该要换回来,所以一直保护着。
看着景时充满期待的目光,我冷淡回复。
我不会回来的。
景时的双眸先是一暗,随后又像是自欺欺人般的喃喃：也是......这具身体早就残破不堪,换魂的话可能有风险,不换也好,不换也好......
我实在受不了他这幅样子。
下一秒,我抬手朝他的脸上扇下一巴掌,用尽所有的力气。
景时！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无论这一切是不是误会！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曾经为了你,背弃所有人！被仙魔两族辱骂几千年！抛弃所有尊严讨好你！可是你对我做了些什么凭什么你带给我那么多的伤害,现在只用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就全部一笔带过！
我好不容易脱离你！更不容易重新有飞升！你现在又要我和你回魔族,我凭什么你又凭什么
我控制不住地举起剑对准他。
说到最后,这些质问几乎失控的喊出来,像是把所有的怨恨通通发泄出来般。
我不理解为什么他现在还觉得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和他继续在一起。
凭什么
景时垂着脑袋,一颗颗泪珠滑落。
阿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朝着我走进,让我的剑对准他的喉咙。
阿瑶,杀了我吧,就当是还你的。
我的剑离他的脖子只有丝毫之差。
我离杀死他,也只有一念之差。
看着景时紧闭的双眼,我收回剑。
我不会杀你。
我说过的,我们两不相欠。从此以后,你不要来找我。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
等一下！景时喊住我,像是用尽全身力气：阿瑶,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在许久之前,我也问过。
不过那时,我没有等到一个答案。
现在,我倒是不介意给接受一个答案。
几乎没有犹豫,我脱口而出：爱。
怎么可能不爱呢
我的人生,有那么长的时间都在爱景时,爱他几乎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可是我也恨他,我恨他对我做的一切。
爱恨交织,死死缠绕。
因为爱,所以我不杀他。
因为恨,所以我不能和他在一起。
可能消耗这份感情,会成为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学习的东西。
但唯有一点我能确认。
我和景时,再也没有可能。
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一样了。
出了魔宫,天空放晴。
哥哥等了我许久,看见我出来露出一个笑。
我笑着给哥哥下个定心丸。
放心吧,我是不会心软的。
经过这一遭,我发现修仙变强,可比情情爱爱有意思的多。
我回到天宫,和父皇请示下凡历劫。
时间又过了许久。
我历劫完成,回归天庭。
就在那日,我听说,魔族最强的君上,自刎了。
番外：
花月视角
我的娘亲是仙界普通的婢女,因机缘巧合有了生育的缘分。
她从小便对我寄予厚望,不惜耗费全部香火送我拜入名师。
我也发誓必定不会让她失望,于是刻苦努力的修行。
当我第一次拿下小考第二,想求娘亲夸赞时,却被她恶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娘亲哭的撕心裂肺：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娘可是耗尽了所有希望你努力！可是你却连第一都拿不到！
小小的我顶着巴掌印,看着娘亲哭泣的脸,内心不知所措。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修行。
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却始终比不上清瑶。
她是仙界最尊贵的小公主。
我起初羡慕她,羡慕她不用努力学习就能掌握我练习一百次的仙术。羡慕她身边总是围绕很多仙娥。
就连一向严格的娘亲,在看见她时也会笑的和蔼。
那样的笑容,娘亲从未对我笑过。
所以凭什么清瑶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获得一切！
在日积月累下,我的羡慕开始逐渐的变质成嫉妒。
直到那一年。
我们即将准备大考,第一名可以获得去上天庭的名额。
为此,我没日没夜的训练,只为超过清瑶。
可是,那一年,她没有考核。
而是去凡间历练。
我成了那一年的第一名,成功拿到了去往上天庭的名额。
原本,这是让我开心的,可是所有人都在嘲讽我,如果不是清瑶在,我怎么可能会是第一。
这一刻,我的嫉妒失衡了。
于是我向魔族透露清瑶没有法力下凡历练的消息。
自己则暗处一直盯着她。
每每看见她被一堆妖怪追缠到濒死时,我就激动的难以言喻,偶尔出手放她逃跑。
这样如同猫爪老鼠的游戏让我兴奋,可是偏偏半路遇到一只狐狸！
我嫉妒！我嫉妒为什么清瑶的命能这么好！
我发誓,我一定要抢走她的一切！
说来也可笑,我和清瑶同门千年。
可是在她飞升回上天庭的那场庆功宴上,我不小心撞到她。
那时我才发现,她居然不认识我。
对,不认识我。
那一刻,我的嫉妒变成了恨。
所以我利用了那只狐狸,让他误会,甚至不惜自残来让他对付清瑶。
清瑶也是傻的可怜！居然真的会堕魔！和那个狐狸一起去往魔族。
当第一次看见清瑶讨好景时,低落到尘埃的模样,不知为何,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窃喜,而是另外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不过我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我的计划。
那只狐狸真的蠢的可以,成功让我看到清瑶亲手被所爱之人杀死的模样。
可惜,我的身份也被暴露。
景时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他将我锁起来,关押在不见天日的暗门里。
他喜欢看着我的脸睹物思人,我偏偏露出风情样子让他恶心。
到最后,他便让我永远陷入昏迷。
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间,我睁开眼睛。
虽然容貌不一样,但是我还是认出了清欢。
她不再是魔了,面对景时也不再卑微,像是彻底成长了。
当意识到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后,出奇的,我想笑。
很没有道理。
从那之后,我又昏了很久。
又是一天,我醒了,景时让我说个遗愿。
远处传来天雷轰轰的声音。
那一瞬间,即使我在暗门中,也仿佛照耀到了那抹金光。
我早知道有死亡这一天,于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没有说什么遗言。
刀刺穿我的喉咙,身体倒在地上。
我闭上眼睛,最后一刻,我后悔了。
应该留遗言的。
我想说。
妈妈,你能不能对我也笑一笑呢。
我也好想,有人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