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两年后
抓到了！抓到了！
我被五花大绑着押回萧府,浑身是伤,衣衫褴褛。
两年的逃亡生涯,让我瘦得不成人形。
萧瑾站在院子里,身边依然是薛青鸾。
她的打扮更加华贵了,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还是熟悉的地方啊,晚音妹妹。
薛青鸾走过来,轻抚着我的脸。
两年不见,你倒是瘦了不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我冷冷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不说话她突然用力掐住我的脸。
当年你逃跑的时候不是很有本事吗怎么现在变成了哑巴
青鸾。萧瑾开口了。
让她去见见家人吧。毕竟分别了两年。
我的心猛地一跳。
家人他们还好吗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爹娘和哥哥被带了过来,他们的样子让我几乎认不出来。
爹头发全白了,弯着腰拄着拐杖。
娘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眼神呆滞。
哥哥一条腿明显是瘸的,脸上还有未愈合的伤疤。
爹......娘......哥哥......我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绳子拉住。
娘看到我,眼神突然变得清醒了,但接下来的话却如晴天霹雳。
你这个害人精！为什么要回来！
她冲过来,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
那一掌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我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娘......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声音颤抖着。
我是晚音啊......我是你的女儿......
女儿娘的声音尖锐得像刀子。
我的女儿早就死了！死在两年前！死在你第一次害人的时候！
她的眼中满含泪水,但那泪水不是因为思念,而是因为恨意。
娘,我没有害人！我是被冤枉的！我拼命地想要解释。
您想想,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做过坏事我怎么可能杀人
没有杀人娘凄厉地笑了。
那为什么萧府上下都说是你为什么证据确凿
为什么连你丈夫都不信你
每一个为什么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爹这时候颤抖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晚音......爹不想相信......可是......可是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
他伸出手,露出手上的伤疤：
这两年,我们被人当成过街老鼠一样追打。
你娘被人往身上泼粪水,说她养了个杀人犯。
你哥哥被人打断腿,工作也丢了,没人敢雇佣杀人犯的家属......
爹......我的眼泪如决堤般涌出。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我真的没有杀人......
够了！哥哥突然爆发了,他拖着瘸腿走到我面前。
沈晚音,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吗
哥哥,我没有狡辩！
没有狡辩哥哥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愤怒。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东西会出现在死者房里
为什么丫鬟指证你为什么萧公子那么爱你,却要囚禁你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痛苦：
晚音,我曾经那么疼你,把你当成掌上明珠。
可是你......你却用这种方式回报我们的爱！
不是的！哥哥,你听我说......
我什么都不想听！哥哥打断我。
你知道吗我的妻子因为承受不了流言蜚语,上吊自杀了！
她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
5
这话如雷击一般,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嫂嫂......嫂嫂死了
是啊,死了！哥哥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死前对我说,她不想让孩子背负杀人犯家属的身份活着。
她说,与其这样,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我感觉天塌地陷,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我的孩子啊......娘突然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我的孙子还没出生就死了！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
薛青鸾这时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虚假的同情：
伯母,您别这样伤身体。晚音妹妹她......也许心里也很难受吧。
难受娘猛地抬起头,眼神如毒蛇一般盯着我。
她有什么资格难受
她杀了人,害死了我们全家,她还有脸难受
薛青鸾轻叹一声：
或许......晚音妹妹是因为嫉妒慕华姐姐的地位才......
住口！我怒吼道。
薛青鸾,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娘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她说的不对吗你从小就争强好胜,看不得别人比你好！
现在嫁进萧府,看到人家姐姐地位比你高,你就起了杀心！
我没有！
你还敢说没有娘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证据摆在那里,你还想狡辩到什么时候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颤抖着对准了我的胸口。
娘！您要做什么我惊恐地看着那把刀。
我要替萧家清理门户！娘的眼神变得疯狂。
你这个杀人凶手,我生了你,我就有责任处理你！
娘,不要！哥哥想要阻止,却被娘推开。
景行,你别管！这是我们欠萧家的！
娘握着刀的手在颤抖,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我亲手生了你,今天我就亲手送你上路！
娘......我看着她,眼中满是绝望。
您真的要杀了我吗我是您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啊......
女儿娘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的女儿不会杀人！我的女儿善良纯真！
你不是我女儿,你是恶魔！
匕首猛地刺了下来,我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刀刃刺入腹部的瞬间,我听到了娘歇斯底里的哭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我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倒在血泊中,看着娘疯狂的样子,心中只有无尽的绝望。
连生我养我的母亲都要杀死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沈晚音！薛青鸾在一旁鼓掌,眼中满是快意。
看到了吗这就是背叛家人的下场！连你亲娘都容不下你！
哥哥跪在地上,抱着头痛哭：
妹妹......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爹拄着拐杖颤抖着说道：
死了也好......死了大家都解脱了......
我听着这些话,感觉灵魂都在碎裂。
萧瑾挥手让人将我的家人带走,然后蹲下来看着奄奄一息的我。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瑾哥哥......你相信有报应吗
他的脸色变了变。
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的......到那时候......你会后悔的......
说完,我便昏了过去。
6
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
柳嬷嬷红着眼圈坐在床边,看到我醒来,连忙端起药碗。
太太,您醒了......快把药喝了。
我虚弱地摇头：嬷嬷......让我死吧......活着太痛苦了......
不行！柳嬷嬷眼中闪烁着什么。
太太,您一定要活下去！我有话要对您说！
她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说道：
太太,小姐的死......不是您做的,对不对
我猛地瞪大眼睛：嬷嬷,你......
我是小姐的奶娘,从小看着她长大。
小姐心地善良,最疼爱您了。她绝对不会说那些嫉妒的话！
柳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块血衣：
这是我在薛姑娘房里发现的,上面有小姐的血迹！
我颤抖着接过血衣,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还有......那天夜里,我亲眼看到薛姑娘鬼鬼祟祟地从小姐院子里出来。
我当时以为是眼花了,现在想想......
嬷嬷！我紧紧抓住她的手。
你一定要把这个告诉萧瑾！
柳嬷嬷摇头：没用的,老爷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会相信的。
而且薛姑娘势力很大,我一个老婆子,说话没人听。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不过......柳嬷嬷看着我。
慕容公子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他说一定要为您洗刷冤屈。
慕容辰......那个从小就默默守护我的男子。
太太,您一定要撑下去。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薛青鸾走了进来。
嬷嬷,表哥让我来看看晚音妹妹的伤势如何了。
柳嬷嬷连忙将血衣藏起来,起身行礼。
姑娘,太太的伤势还很重,需要静养。
薛青鸾挥手让柳嬷嬷出去,然后关上门,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了。
老东西,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她：薛青鸾,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她冷笑着走过来。
我想要的,从来都很简单。
我要做萧府的女主人,我要嫁给表哥！
可是瑾哥哥爱的是我。
爱你薛青鸾突然狂笑起来。
现在他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沈晚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看着你一步步跌入深渊有多爽！
她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知道吗
慕华姐姐死前还在叫你的名字,她说你是无辜的,求我不要伤害你。
可惜啊,我最享受的就是伤害你。
我瞪大眼睛：你......你承认了是你杀了慕华姐姐
是又怎样薛青鸾得意地笑了。
有本事你去告诉表哥啊！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按了下去。
别白费力气了。
从你嫁进萧府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表哥是我的,萧府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床上颤抖。
7
夜深了,我拖着虚弱的身体爬上了萧府最高的楼台。
今天是萧慕华姐姐的忌日。
我站在楼台边缘,看着下面漆黑的院子。
或许,死亡才是我唯一的解脱。
远处传来烟花的声音,一朵朵绚烂的花火在夜空中绽放。
那是萧瑾为姐姐放的烟花,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这样做。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与萧瑾相识的点点滴滴。
我们曾经那么相爱,可现在......
对不起,瑾哥哥。来世,我们不要再相遇了。
我正要纵身跃下,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晚音！
是慕容辰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到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楼梯口。
慕容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阻止你做傻事。
他快步走过来,伸手想要拉我下来。
晚音,你不能死！
为什么不能死我苦笑着。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因为我找到证据了！慕容辰激动地说道。
我找到了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我瞪大眼睛：什么证据
翠儿！我找到翠儿了！
她承认了,是薛青鸾威胁她作假证的！
还有,我在萧慕华的房里发现了薛青鸾的印章！
希望的火苗在我心中重新燃起。
真的吗
真的！慕容辰紧握着我的手。
晚音,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很快,很快真相就会大白了！
就在这时,下面传来喧哗声。萧瑾带着一群护卫冲了上来。
慕容辰！你在这里做什么
慕容辰挡在我前面：萧瑾,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相！
杀害你姐姐的凶手不是晚音,而是薛青鸾！
胡说八道！萧瑾拔出剑。
你居然为了她编造这种谎言！
我没有撒谎！慕容辰也拔出剑。
萧瑾,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薛青鸾才是真正的凶手！
两人打了起来,刀剑相撞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住手！我大喊道。
慕容哥哥,你快走！
慕容辰被萧瑾一剑刺中,倒在地上。
慕容哥哥！我想要冲过去,却被护卫拦住。
萧瑾走到我面前,眼中满是愤怒：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勾引别的男人
我没有！慕容哥哥是来救我的！
救你萧瑾冷笑。
还是想要得到你
他一剑刺向慕容辰,我拼命挣脱护卫的束缚,冲了过去。
不要伤害他！
我挡在慕容辰前面,萧瑾的剑停在了我的胸前。
滚开！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我瞪着萧瑾。
萧瑾,你已经毁了我的一生,难道还要毁掉所有关心我的人吗
萧瑾的手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收回了剑。
把他们都带下去！
三天后,萧瑾突然来到了地牢。
他的脸色很奇怪,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恐慌。
萧瑾......我虚弱地开口。
他在我面前蹲下,手里拿着一张纸。
这是什么
我仔细一看,那是我当年写的药方记录。
这是安胎药的药方......当年我怀孕的时候写的。
萧瑾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那薛青鸾说的毒药......
根本就不是毒药！我激动地说道。
瑾哥哥,我说过了,那是安胎药！
8
这时候,柳嬷嬷被带了进来,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老爷,这些都是证据。
萧瑾打开包袱,里面是带血的衣服,还有一个印章。
这是薛姑娘当夜穿的衣服,上面有小姐的血迹。
这个印章是薛姑娘遗落在小姐房里的。
萧瑾的手颤抖着,脸色一片死灰。
这时候,护卫押着翠儿走了进来。
老爷,翠儿招供了。
翠儿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老爷,饶命啊！
是薛姑娘威胁奴婢的！
她说如果奴婢不按她说的做,就杀了奴婢的家人！
你说什么萧瑾的声音颤抖着。
当夜根本没有看到少夫人出来！
是薛姑娘让奴婢这样说的！小姐......小姐是被薛姑娘害死的！
萧瑾猛地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如同地狱中的恶鬼。
薛青鸾！
很快,薛青鸾被带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情况,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表哥......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敢问我萧瑾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说！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薛青鸾拼命挣扎着：表哥......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还想狡辩萧瑾将证据甩到她脸上。
这些都是什么
薛青鸾看到那些证据,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
她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
是我杀的！是我杀了慕华！怎么样
萧瑾松开手,后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薛青鸾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因为我爱你！从小到大,我就爱着你！可是你的眼里永远只有沈晚音！
所以你就杀了我姐姐
慕华发现了我的计划,她要阻止我！薛青鸾歇斯底里地叫道。
她说什么沈晚音是个好姑娘,配得上你！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你的爱
我听着她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嫉妒。
青鸾......萧瑾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没想过娶我薛青鸾冷笑。
如果不是沈晚音,你早就娶我了！
都是她！都是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她忽然冲向我,想要掐死我,却被护卫拦住。
沈晚音！就算被拆穿了又怎样
你已经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你的家人恨你,表哥也不会原谅你的！
萧瑾看着我,眼中满是痛苦和悔恨。
晚音......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看着他,心中早已死灰如槁。
萧瑾,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薛青鸾被处死了。
萧瑾为我昭雪,追封我为镇国公夫人。
可是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的家人因为愧疚,都疯了。
爹娘每天坐在院子里,痴痴地等我回家。
哥哥娶了妻子,但每次看到我,眼中都满是愧疚。
慕容辰伤愈后,放弃了仕途,说要陪我到老。
可是我已经不想活了。
那天夜里,我又一次爬上了楼台。
这一次,没有人来阻止我。
萧瑾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我。
晚音......下来吧......我们重新开始......
我摇头：萧瑾,有些事情已经无法重来了。
我们的孩子没了,我的家人疯了,我也不想活了。
不......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晚音,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看着他,想起了我们初见时的美好。
想起了他曾经的温柔,也想起了这两年来的痛苦。
萧瑾,我原谅你。但是我不想再爱了。
晚音......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纵身跃下。
落下的瞬间,我听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叫声。
晚音！
我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来世,我们不要再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