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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婚姻,虽然短暂,但不得不承认,其实有过很多很美好的回忆。
宋怡是个很好的人,是我的伙伴,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爱人。
多少次午夜梦回,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怅然若失的心脏才被填满。
婚后为了方便,我们不怎么歇在宋家祖宅,两个人住在A市的平层里。
但我和她都是私人领域比较强的人,不怎么喜欢陌生人打扰自己的空间,所以没有找钟点工或者保姆。
家里的东西都是我们俩收拾的,刚结婚同居的时候,我收拾完东西没有记性。
有一天早上宋怡上班,前天晚上两个人睡得都很晚,早上宋怡可能睡过了头。
又有一场比较重要的晨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听她过来摇我,在我耳边嗡嗡地问:
安靖,我那套黑色西装裙你帮我放哪里了还有那支深蓝色胸针呢
我没到上班时间,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徒劳地挥开她的手,整个人蜷进被窝里,并试图将头也蜷进去。
宋怡似乎笑了,一边笑一边急,在我耳边哄我:快点,安靖,我真的来不及了,
她贴在我的耳边,气息拂在我的耳朵上,痒痒的,我耳朵最敏感,一笑就醒了。
宋怡补充着说:我真的要迟到了,董事会都等着呢,等会儿再睡,乖。
我挣扎着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去衣帽间给她找衣服,找到递给宋怡换。
等宋怡换完回头,我穿着睡衣靠在身后的柜子上,头一点一点的,已经又睡过去了。
于是她催我到卧室的床上去继续睡。
其实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情节,就是这种家常的氛围,久了反而会生出温馨和家的眷恋来。
我并不是常规大家庭里那种混吃等死的二代,我也毕业名校。
难得的是情商智商都高,和人交际妥帖,进退得当。
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一个人也将自己照顾得很好,更难得的是会做饭。
结婚后我第一次下厨的时候宋怡简直震惊了,尝了第一口后还开玩笑,说:
安大少爷怎么什么都会,我原以为我要硬着头皮吃完这些菜然后夸赞你,可没想到,竟然这么令人惊艳。
我笑得两眼忍不住深深地弯起来。
宋怡其实也很会做饭,有时候我加班,要是宋怡先回来的话,等我回来她已经做好饭菜等我了。
偶尔难得两个人都休息在家,也会一起做一顿丰盛的大餐,只有一点——两个人都不喜欢洗碗。
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都端着,如果那顿饭是这个人做的,那洗碗必然是由那个人来洗,礼尚往来嘛,客客气气的。
后面很熟很熟之后,两个人孩子气的互相耍赖。
一开始是石头剪刀布,有一次氛围实在太好,外面暴雨哗啦啦的,隔着一层玻璃,越发衬得屋内静谧安逸。
两人吃饱喝足后石头剪刀布,她输了之后,倒在沙发上耍赖,抱着抱枕死也不起来。
我去拉她,她笑着左闪右躲的,也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
我不洗,别人家的老公都让着老婆的,你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竟然和自己老婆计较这些小事。
这样亲密的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红晕和燥热极快地从脸颊向身体蔓延,她极快地翻身起来,说:我去洗碗。
我似笑非笑地按住小小人儿,笑悠悠地长叹一口气,腔调愉悦:
算了算了,我好歹也是堂堂的安大少爷,怎么会和自己老婆算计这些小事呢,我去洗我去洗。
那是宋怡第一次喊我老公,哪怕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但我心里很甜,像三月初春氤氲在枝头初熟的桃子尖上的那点红,是最甜的那一口。
真正地开始毫无隔阂,大概还是因为我发现了宋怡的秘密。
其实不是故意的,我和宋怡婚前都分别有自己的房子,那次宋母给我一个地址,让我去拿一个东西。
我开门进去的时候宋怡也在,四目相对,我震惊得几乎做不了表情管理,而宋怡则是尴尬。
很大的一层公寓全部打通,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层层的展柜,一半摆着满满当当的手办,一半摆着满满当当的BJD模型。
而宋怡席地坐在中间空出来的地方,裙摆铺散,向来做好造型的发丝松散地垂在眉眼间。
平白年轻几岁一样,像个刚脱稚气的大学生,她身边摆满了各种造景道具,手里还拿着一个娃娃的头准备拼上去。
我愣着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你今天不是在开会吗
向来成熟知性的宋小姐似乎有点恼羞成怒,脸可疑的红起来,说:我开完了,顺路过来看看......
我控制不住地哈哈大声笑出来,笑得两眼都是泪,然后走过来拉住她,悄声说:走,我带你看样东西。
我拉着她去了自己的婚前公寓,没有宋怡那么夸张,但也有小半间屋子,摆着满满当当的乐高。
我还以为,成年人都抛弃了玩具。
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知己的惺惺相惜感。
宋怡的少年时代过得并不太好,她父亲早亡,宋母对她的看管到了变态的地步。
我只是从日常偶尔的交谈中得窥,她以前并没有时间玩这些东西的。
除了正常的课业,她还有排得满满的商业、股票、基金等课程。
像娃娃这种东西,在宋母眼中,大约就是令人玩物丧志的东西。
所以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这种心照不宣的小秘密,似乎让我们两个人更加的亲密。
我们的婚姻,相处得这样好,比任何相爱长跑数年步入婚姻殿堂的人还要和谐,亦夫妻亦友。
兴趣爱好如此相同,家境眼界格局在同一纬度,我们身边的朋友都忍不住感慨:你们为什么这么般配
这样这样的般配,像另一半契合的灵魂,在一起的时候合为一体,终于完整。
最后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