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自我攻略
程章序走到许姝面前,女孩的脸颊被粉花映照的愈发娇嫩。她微仰着头望他,清晨寒意重,呼吸之间萦绕着薄薄雾气,黑长的睫毛,眼睛又大又亮。
许姝亦是失神的,他看着她的模样,像十八岁的时候。
所有人都感受到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许晫已经做好了鼓掌喝彩的准备。
许姝定了定心神,开口：程章序,我喜欢你。她不得不停下来,缓口气,接着说,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程章序同样暗中呼出一口气,试图快速平复怦然的心情,视线无意间落在许姝怀中的粉玫瑰上。同样是粉玫瑰,同样是浅灰色纱网覆盖的包装,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看向纱网的下摆。
昨天秦卫买花回来之后问程章序好不好看,当时他手里的烟头没灭,烟灰飘下去,在纱网下摆烫出一个小洞。
无伤大雅,却在此时验证了这束花的来历,是秦卫送郑郦那束。
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表白,却吝啬新买一束花
他默不作声看了眼许晫,少年藏不住心事,满心满眼的开心。再看许姝,她动人的面庞上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期待和欢喜。这种感觉就像,她似乎已经笃定了结果——他接受她的结果。
因为知道他会接受,所以懒得多费一分心思知道她只要站在这里,他就是掌中之物多年前遗留的伤痕再次隐隐作痛,她喜欢他时的热烈,甩脱他时的冷漠,她看似平和温顺,却将他轻易的玩弄股掌。
即便时至今日,她仍旧胜券在握,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然拿下。
诚然他不打算再去纠结从前的事情,只着眼于眼下,可她的这种不屑的做法无疑挑战着他的自尊心。因为很喜欢,抱有巨大的期望,所以自尊心更甚,更想得到珍视。
她有几分真心,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却拿着别人的花充数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给予肯定的答复时,程章序的心潮一点一点冷却,寒声回答：我拒绝。
许晫第一个巴掌已经拍响了,周围鸦雀无声,他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大脑宕机。
怎么回事程章序没下楼之前所有的表现都是要接受她的前兆啊,为什么会这样。
反观许姝,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事情本该如此发展。她诧异的是程章序出乎意料的配合,尤其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隐怒,或许不全是做戏,毕竟所有演戏背后都有真实的影子。
下一步,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出失落,她缓缓垂下头,希望大家能解读成她在难过。
不过……程章序再度开口,花我可以收下。
周围人：什么意思,拒绝了又要礼物到底是真拒绝还是欲拒还迎
许姝也懵了,但程章序已经将花接了过去,转身大步离开。
众人一边讨论一边散去,许晫走到许姝身边：姐,你还好吧
许姝看着程章序的背影,在想他为什么拿走花,声音多少带了点不自知的低哑：嗯
这才许晫看来,是她伤心目送对方的身影,还要在他这个弟弟面前佯装无事。他更心酸了：姐,我想抱你一下。
许姝拨开许晫张开的手臂：你快去上班吧。
说完小跑着去追程章序,许晫站在原地,疑惑的挠挠头,先上班去了。
许姝追程章序的目的自然只有一个,把郑郦的花拿回来。
她走到他身边,去食堂和宿舍都是这条路,周围有不少刚才围观的人同行,她不能开口被听了去,于是先闲聊：一晚上没休息很累吧
程章序宛若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她没话找话：要不一起去吃早饭
程章序冷冰冰说：不去。
哦。
又往前走了会儿,路上的人稀疏了,也快到男生宿舍了,许姝见他没有归还的意思。难道他真以为是她新买的这反倒叫她有些开不了口。
但她不得不开口：程章序。
程章序知道她要聊正事了,停下来,面向她,故意问：怎么
这个花。许姝说,是昨天秦卫送给郑郦姐的。
是么。程章序右手一下一下捻着烫出的小洞,逗弄的说,我正说,这么眼熟,还以为你俩眼光一样,选了一个款式。
本来打算新买的,但今天早上就要送,没来得及。
看来你挺着急。
许姝没细判断他话里的意思：临时决定的,想着赶紧做完。
临时,赶紧,原来决定跟他表白这种事,这么随意,关键她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程章序心口憋着一股气,无处宣泄：我管它怎么来的,收了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郑郦那边,你自己交代。
许姝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扣着一束花不放,明明知道是她借的。她后知后觉他似乎在生气,因而专门刁难她。
许姝不解：是不是因为……没有提前跟你商量就在楼下堵你生气了
告白这种事没必要提前跟他商量,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的程章序只觉得她很笨,没情商,从前怎么没发现。
算了。程章序将花一把塞进她怀里,转身就走。
走出十几步,回头,看见许姝仍旧站在原地,明显还在困惑他生气的原因。
程章序暗骂了一声,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与此同时腹诽自己过于没出息。
许姝知道今天是自己和许晫私自行动鲁莽了,他责怪几句是应该的,于是走到他面前,等着挨说。
程章序第一次想用低眉顺眼四个字形容她,刚才在D-5楼下,他头脑发热直接拒绝,现在想来,挺伤人的,毕竟是个女孩。
但她看起来全无情绪。
程章序开口不自觉低了：告白是这么个告法
我知道这玩意没什么大用,也就当时看个样子。我一个大男人也不会修修剪剪去插花瓶,宿舍里也就没花瓶,更没有跟你要别的礼物的意思。他不爽的说,但这是两码事,既然决定做了,麻烦认真点儿,今天但凡有另外的人看出花的来历,谁都下不来台。
许姝,没你这么敷衍的。
许姝：……
说她敷衍跟想象中不一样,所以他生气的不是她擅自行动,而是认为她这场戏不够严谨。
他说的挺有道理的,今天人多眼杂,一个不小心被揭穿,得不偿失。
许姝说：抱歉,我没想到这一层,幸好没人看出来。我确实着急了点,应该把所有东西准备好再开始计划。
认错态度良好,程章序的气被一盆水扑了个七七八八,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的问：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嗯
这就打算结束了
看来他觉得今天的效果还不够,的确可以多做些什么加深一下。许姝摇摇头：我可以做的更多,让大家都看到。
程章序：别人看不看到是其次……你能做什么
昨天没有想出送花这个办法之前,许姝在网上胡乱查了很多关于追求类的方法。她回忆了一下,选出一个最日常,又能保证持续被车间员工看到的方式：要不我每天去接你下班,给你带早饭
你现在上夜班,白天要休息,没有多少空余时间,我觉得这个挺合适的,又能见面,也不耽误你。
程章序的气性彻底消失了：我每天五点下班。
我知道,我今天四点起来的。
她这态度简直太好了,温吞吞的,却句句有回应。程章序越发认为花的事情不是她轻视他,是她的确没想那么多。
程章序不得不承认,早在得知她要告白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她拿下了。现在这场面,看似他是发号施令的一方,实则是怕她一走了之,这才主动摊开来说,暗自表示自己不是真的拒绝。
高斯宇之前嘱咐他的话响起：别着急,上赶着的不被珍惜,她要是还对你有意思,你就钓着,推拉着,这样才能拿捏住她。
程章序忍住了,说：看你表现。
许姝郑重的点点头：好。
十几分钟后,许姝回了女生宿舍。郑郦还睡着,她轻手轻脚把花放到桌子上,和衣躺在床上,折腾了一早上,她有些犯困,想补会儿觉。
似睡非睡间,傲娇的程章序闯进她的脑海。那个嘴上说着不同意,却非常配合演戏的他,吹毛求疵,提醒她要把戏演的更真一些的他,他是真的在意这份工作。
睡不着了,她侧过身子,打开手机,发现许晫给她发过一条视频,是刚才她和程章序告白的场面。许晫在旁边全程录像,直接发给了她。
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俨然是一副标准的女追男的养眼画面,哪有人能看出其中猫腻。
许姝放大画面,观察自己的表情,而后退出页面,点开相册,点开几张相亲会上的照片。是那天郑郦发给她的。
她再次放大画面,细究自己神情,有些东西哪怕自欺欺人,也会不经意间从眼睛里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