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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她的光
吴芸脾气倔,虽然这场不愉快的谈话已经让两人之间僵了,她仍旧按照原计划带着许姝继续逛街,遇见不错的店就叫她进去挑衣服。
许姝压着性子,只要试着差不多就买,想快点买够吴芸认为足够的数量。最后,吴芸带她在奢侈品店买了一条项链,一条手链,才终于满意。
许姝看着母亲像一个没有痛感的花钱机器,无论心里痛不痛快,她能够自如的运用和发泄的方式,只有金钱一种。许姝心里也不好受。
天色已黑,司机来接吴芸了,许姝帮忙把她的东西放进后备箱。吴芸看出她的意思:不跟我一起回去吃饭
本来说好的一起回去吃晚饭,许姝精疲力竭:我不去了,有点累。
吴芸没有强留:路上开车慢点。
嗯。
许姝提着沉甸甸的两手东西,乘电梯去了地下车库。
坐进车里,她没发动,从旁边的储物格拿出烟和火机,这是生日前一天,程章序用完车落下的。
她回忆他吸烟的样子,尝试几次,成功将烟点燃,第一口呛的咳嗽不止。她刚准备降下车窗透气,有人先一步扣响了驾驶位的窗户。
随着车窗降下,姜今矜闻到烟气,诧异的看着许姝手里的烟:呀,什么时候学会的
许姝淡笑道:第一次,不会抽。她开门下车,正好旁边有个垃圾桶,按灭烟,丢进去,问,你也来买东西
姜今矜说:和学校几个女老师约在四楼的餐厅聚餐,这不是刚停好车找电梯呢,看到你的车了。
你什么时候回市里的在微信上跟你说话都不怎么回,以为你还在园区加班加点呢。
许姝说:已经结束十天了。
那怎么不联系我,咱俩约起来啊,学校放寒假后,我都快闲出屁了。姜今矜凑近一些,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多久没睡好了
许姝冲她笑笑:我没事,电梯在那边,你快去找同事吧,别迟到。
姜今矜觉得不太对:姝姝,你遇到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的。
许姝应了声,朝她摆摆手,转身拉开车门,动作忽的停住,回头,姜今矜还站在原地,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这一刻,许姝觉得自己在情感方面是个很失败的人。爱情枯死多年,亲情方面一度是僵局,就连面对最好的朋友,她仍旧有所保留。
全身力气瞬间被抽走,她身上坚不可摧的硬壳发出沉闷的痛感,她禁不住倒吸一口气。
她冲姜今矜露出一个强忍的可怜笑容来:如果你毁约的话,会不会对你的交际圈有影响
你说什么啊。姜今矜从未见过许姝这个样子,她的手紧紧抓着车门,似乎随时会摔倒或者崩溃,流露出一种强烈的求助意味,你去副驾驶,我开车,咱找个地方聊。
深冬寒重,姜今矜握着方向盘,说出几个环境清雅的餐厅和茶楼让许姝选。
许姝远远看见东普大桥的绚丽霓虹灯,提议:咱们去桥上走走吧。
姜今矜停下车,两人走上东普大桥,一侧车辆穿梭,一侧是隐在黑夜中的河流。
两人走到桥中央停下,许姝扶着栏杆,看黑漆漆的下方,夜风吹起她的头发,眼眸里似乎有一盏摇曳濒死的烛火。
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跳下去。
姜今矜紧紧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问:是因为程章序
过了好大一会儿,许姝才喃喃出声:今矜,你总夸我聪明,决断力强,从不内耗。其实,我不是这样的……我很痛苦。
许姝借住在舅舅家的三年,吴光平对她这个外甥女挺好的,李玉霞是个难缠又霸道的女人。
李玉霞娘家条件好,对勤恳工作但不上升的吴光平非常不满。更因为他没提前同她商量,就在饭桌上一时脑热叫许姝到家里住,一直不痛快,整天顶着一张冷脸。
某次,许姝到了生理期,一觉睡起来不小心沾在床单上一小块。她急着去上学,只来得及把换下来的床单泡在卫生间的盆里,想着晚上回来再洗。
晚上放学回来,她放下书包,第一件事是去卫生间洗床单。她打算先用手搓干净那一块,再放进洗衣机洗一遍。
她把床单放进洗衣机的时候,李玉霞在门口说:洗衣机坏了。
许姝当时没有怀疑,只觉得倒霉,把床单重新放回盆子里手洗。
李玉霞走出去,不一会儿把主卧的床单放在她脚边:你既然开始洗了,顺便把这条也洗了吧。
许姝具有丰富的借住经历,有做事情的自觉,不管住在谁家,都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时候是剥蒜倒垃圾的小事,初中开始,她干的越来越多,住在县里的姑姑家,更是每天都要做饭。
许姝知道李玉霞不喜欢她,几乎没有人能够真心实意的接受别人日复一日的打扰。如同她,万分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家,每天回去把门一关,是完全的家人世界,而不是另一个需要凝神屏气的教室。
她能够理解,所以并不讨厌李玉霞。
床单又大又厚重,最关键的是,没了热水,李玉霞说热水器老化坏掉了。她只能用冷水一遍一遍清洗,她力气小,拧不干,一个人在卫生间一点一点慢慢拧。
吴光平回来看到这一幕,立刻过来和她一起拧,跟她道歉:小姝,你舅妈就是这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吴光平一向忍让李玉霞,以和为贵,每次她对许姝冷言冷语的时候,只能在背后悄悄安抚许姝。
许姝无意让舅舅为难,连声说没事。
后来她发现洗衣机没有坏,热水器的插销被拔掉,自那之后,她的生理期不准了,痛经严重。
她也没有记恨李玉霞,本来就是麻烦了人家,人家不开心很正常,她经历过太多,已经变得宽容,或者说麻木。
她尽可能降低存在感,减弱生活痕迹。
直到不久后的某个周三,许姝在课堂上发烧,老师给她批假,让她赶紧回家休息。她回到家,打开门,听到主卧方向传来无法言明的男女之声,男声显然不是吴光平。
许姝愣在了原地,脑子昏昏沉沉,从震惊转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心急之下,她退出房门,却在关门时没控制好力道,砰的一声。
许姝刚下两层楼,接到李玉霞的电话,她笃定的说:许姝,刚才是你吧,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许姝握紧手机上楼,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低头与她擦肩而过。
李玉霞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用手指整理头发,许姝抓着书包带子,看着地面。
李玉霞问:你不在学校好好上课,回来做什么
许姝轻声说:我发烧了。
李玉霞看了眼她因病发红的面颊:许姝,你爸妈在平阳挣钱供你的开销,我家给你提供食宿,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你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你是学生,我们大人的事情很复杂,你别掺和,懂我的意思吧
许姝微微张开发燥的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垂下目光。
李玉霞去电视柜的抽屉里找到退烧药,递给许姝,摸摸她的头发:吃完蒙头睡一觉就好了。
许姝躺在卧室的床上,意识分散,像躺在坟墓里,四周空气挤压变形,她难受的坐起来,一身汗。
她随手拿起手机看时间,看见程章序发来的消息,问她有没有好一点。这句话像一颗凉丝丝的冰块,让快要烧炸的她终于得到一丝缓和。
许姝最难熬的就是那三年,身体和心灵快速成长,三观日益建立,却频频撞到李玉霞的龌龊。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如何面对舅舅,如果告诉了他,会造成什么翻天覆地的后果。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李玉霞的同谋,偶然的对视,李玉霞的眼神让她自责厌恶自己。
随着学业越来越繁重,学生们都把学校当成牢笼,许姝却最喜欢在学校,因为有程章序。
程章序是她生活中的解药,她能感受到十几岁应有的悸动,欢喜,盼望,是她唯一顺遂,正常的轨迹。
所以,陆相宜想让许姝退出时,她没有退缩和犹豫。她身不由己的人生中,好不容易有了一件她可以独立决定和争取的事情,绝对不会放手。
她真真实实得到了一束光,每当苦闷,沮丧,程章序的一方温柔是她最大的支撑。
有时程章序随口问她的生活状况,她看着他朝气的脸庞,不愿把他当成鸡毛蒜皮的垃圾桶,更不愿让他看到她的难堪。
她小心翼翼的呵护珍惜,生怕这份情愫有一丝一毫的偏移。她把高考视为一个新起点,她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大人,和程章序一起,拥有崭新自由的人生。
面对孙彬的骚扰,许姝的心提到嗓子眼,她不允许自己在高考前出现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