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少年陨落
高考前两周,许姝收到一个陌生手机号的短信,是孙彬。
他先是贬低两人,说许姝不识好歹,程章序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崽子,他压根没放在眼里。他脏字连篇骂的难听至极,最后,大发慈悲说放过两人了,他爸在外地安排了个工作,他要连夜去报道。
所有语句,都像放弃的人在不甘之下的嘴硬和狠话。
接下来的一周,许姝和程章序关注身周,确实不再见孙彬的影子。程章序托人侧面打听,得知他确实在那夜买了高铁票离开。
似乎这场可怕的闹剧终于收了尾。
随之而来的便是高考,学校提前两天放假,让学生回家调整状态。
许姝父母带着许晫从平阳赶回来,县里的房子没有收拾,来回也不方便,在舅舅家附近订了几天酒店,要全程陪同她参加高考。
许姝被分在金邑五中,程章序的考场在距离他家挺近的三中,两人没机会碰面,只能靠手机联络。
第一天考试结束的晚上,程章序给她打电话,两人互相说了下考试情况,预估结果都不错。
对于即将到来的第二天,除了考试带来的紧张和期待,还看到一道属于他们的门正在缓缓开启,门后辽阔,任它春夏秋冬。
许姝仰头躺在床上,唇角忍不住上扬：程章序,等考完试,我们去毕业旅行吧。
当然好啊。程章序笑得温柔,你想去哪儿
许姝早有想法：清州,那儿有一个野生动植物基地,有三十多头非洲象的种群。你不是最喜欢非洲象吗
程章序不说话了,许姝以为他不满意,一下子坐起来：不想去没关系,你可以选地方……
许同学,我在感动。程章序的话撩的许姝耳朵通红,原来你这么上心呐,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为了这次旅行,攒了很久零花钱
许姝想起手机余额,确实从得知他喜欢非洲象起就有了这个想法,开始攒钱。
因羞涩,她本能想否认,开口却忍不住承认：嗯,我想跟你一起去。去见你喜欢的事物,我也会很满足。
程章序的话陡然有了正式恋爱的意味：怎么办,好想现在抱抱你。
许姝感受到他的这股殷切,因为她亦是如此,小声责他口无遮拦：你胡说什么呢。
没胡说,要不我现在去找你一趟
别！别胡闹,我们明天考试完见面。
程章序在那边长叹了声：还得等到明天晚上,你们一家人不是还要去吃饭么。
如果你不嫌晚的话,我跟他们吃完饭去找你,我们可以去夜市再逛逛。
程章序笑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好。
互道晚安后,许姝闭眼躺在床上,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
翌日清晨,外面下着雨,她给程章序发消息,提醒他别忘了带伞。
他秒回：一起加油。
许晫嚷嚷着要一起送姐姐去考试,许亭开车带着一家人前往金邑五中。
车窗外灰蒙蒙一片,许姝莫名有些心慌,许晫在一旁吵着要用她的手机玩游戏。
到学校,许晫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摔了一下。在这之前,许姝的手机已经摔的屏幕有道挺大的裂痕,又摔了一下,屏幕上出现几道绿色的光,彻底死机按不动了。
许姝原本打算再联系一下程章序,一时间有些生气,许晫知道闯祸了,怯生生的躲在吴芸身后。
许亭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你先进去考试,我们现在就去给你重新买一个,保证你出来就能用。
许姝上午考完,迫不及待想和程章序取得联系,几乎所有空闲的时候,两人都会互发消息,哪怕只是一个表情包。
她对他的依恋已经达到峰值。
吴芸和许亭却说上午去办了点事,没来得及,下午一定给她买上。
许姝失望过后,跟吴芸借手机,想给程章序发个短信。吴芸却突然生了气,说眼看下午就考完了,叫她不要分心,赶紧吃饭好好睡一觉。
许姝没有争辩,没注意到父母躲闪的神色,想着也是,索性最后一门了,一鼓作气考完。
下午,吴芸和许亭见她顺利考完,才松了口气,把手机给了她。
她以最快的速度启动新手机,备份资料,不等登陆社交账号,先看见提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有姜今矜的,陆相宜的,班里别的同学的,在看见和程章序的聊天还停留在早上,他中午并没有给她发消息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许姝给程章序打电话,没人接,继续拨,不知道第几个,终于有人接起。
对方第一句是问：许姝,你考完了考得怎么样
是陆相宜。
许姝彷佛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你怎么……
陆相宜冷笑：我真佩服你的心理素质,明知道程章序躺在医院,还能心无旁骛的考试。
雨水砸在地上,下个没完没了,许姝声音在颤抖：他怎么了
你装什么装,恶不恶心！陆相宜恨不得撕烂她的嘴,贱人！
陆相宜挂了电话,许姝彻底慌了,喉咙里发出难耐细小的哭腔,她想到一个可能性,但不敢相信。
吴芸和许亭这个时候走过来,心虚不已：小姝,喜欢你的那个男同学出事了。
许姝几乎不敢听下去,强撑着问：他怎么了
今天早上,他去考场的路上被孙彬带人打了。吴芸面露抱歉,因为事情跟你有关系,你早上刚进考场,我们就接到了班主任的通知电话。她也建议我们先不要告诉你,怕你心里有负担,影响考试。
车子一辆一辆飞速行驶,溅起水花像针一样落在心头,她的头又疼又涨,脸色苍白：他……伤的怎么样
只知道进了手术室,现在已经出来了,具体不知道什么情况。
许亭惋惜道：哎,这事搞得,太可惜了。这样,明天,咱们一家去探望一下,或者你现在想去也行。
两人之前疑似早恋被请过家长,吴光平将事情转告过他们。
许姝心里有个声音在嘶吼着埋怨父母。可是她很清楚,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父母身上,都会选择这么做。对于他们来说,叹息是一回事,不能耽误女儿考试是另一回事。
尽管她很想不管不顾发泄的怒吼出来,可满脑子都是程章序的她,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沉默的几分钟,像过去三年一样潮湿漫长,许姝紧紧咬着唇,细弱蚊声：我……先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