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无需自证
许姝喃喃说：对,你以前说过,喜欢非洲象……她有点遮不住自己颤动的心灵,生出找个理由躲开的心思,可她更想往下听。
她动手盛汤,争取了几秒时间遏制思想和心底的骇浪,往下问：你和走私犯之间发生了什么
程章序倒没注意她的表情,点了支烟,没有明显的聚焦,虚虚落在旁边：当地有一支华人组成的卧底志愿队,专门寻找贩卖象牙的本地人,伪装成买家取得信任后,和警方里应外合,实施抓捕。
我是其中一员,大学期间利用课余时间参与行动,毕业后继续从事。
许姝听得出来,如果不是出了事,他可能到现在都没打算回国。
程章序：象牙交易猖獗,但随着深入,发现看似散乱的交易背后,有一个走私头目,他真正的大生意是国际上的象牙走私。
我们搜集了一些线索,并成功找出这条走私链的核心部分,收获不错。原本想一鼓作气揪出头目,进行到关键处,对方有了警觉。
随着高潮部分来临,许姝心惊肉跳的听着,程章序却更加敷衍：我被抓了,九死一生,后来就回国了。
许姝字字追问：怎么被抓的怎么九死一生怎么回的国
程章序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腔调轻傲：这些不够你应付我爷爷
许姝及时打住。
九死一生,凶险的经历,程母说她整夜整夜睡不着,程爷爷用了血淋淋三个字。
程章序一定受了很大伤害,她刨根问底的话,无疑是让他重新回忆一次。
去年,两人第一次去私人影院看泰坦尼克号,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的非常不安稳。她以为他做了不好的梦,现在想来,他可能梦到的是之前惊骇的事情。
前段时间两人睡在一起,倒是没见过这种情况。说明他正在恢复正常生活,追问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许姝改变了问题：你去年为什么到园区工作
我回国前,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对方说——一抹厉色在他脸上闪过,绝对不会放过我。
警方掌握的情况来看,幕后那个人是华裔,应该居住在国内,他至少掌握了我的外貌信息和我在南非的在校信息。家人为了规避风险,让我去园区,那儿相对封闭,人多,不便于寻找。
许姝逐渐梳理清楚：你辞职,是为了做本职工作
他们一开始怕我脑抽再跑去国外,我跟他们谈了谈。程章序提示她,就是被你偷听那次。
我没有再出国的打算,但想寻找专业对口的工作。他们认为,这属于自爆踪迹。
程章序的专业对应的是进入研究所从事科研工作,倘若对方紧追不舍,且掌握了程章序一部分信息,一定会格外关注研究所的工作人员。
平阳相关的研究所只有几个,他去这种地方工作,会加大被找到的可能性。许姝赞同：我认为你家人的考虑是正确的。
哪儿正确程章序不屑的笑,他可能在国内的任何一个城市,短信可能只是一个威胁的作用,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分别。
我回国一年多了,还要等三年,五年只要他一天没有绳之以法,我就永远不要正常的工作
有道理,但家里人和她都希望万无一失。
许姝：所以你提出同居,是想瞒着家里人找工作但你爷爷提前拿走了你的证件。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他一个人的主意。程章序不免感叹小的终究玩不过老的,但我出来这几个月,他们很少联系我,好像很放心。我就知道,是他们三个商量好的。
交涉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支持他的想法,且让他再次回到百嘉科技工业园工作。
程章序只能暗度陈仓,同他们商量各退一步,他不去研究所,也不去园区,园区太远,跟许姝见面不方便。他要跟她住在外面,好好谈恋爱,至于工作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哪怕他游手好闲,只要不干正事,家人也能接受。
他们信程章序和许姝真的在谈恋爱,却也留了一手。
所以他那天和她出家门后,不爽的说了句：白费功夫。
并不是在说他家里人给她红包的事情。
他的计划没有得逞,暂时无法进行下一步,只能窝在家里混日子,打游戏。
你跟我爷爷关系好的话,哄哄他。程章序觉得不是没有可行性,比如让他心甘情愿把证件交给你保存,你再交给我。
许姝没心思理他的玩笑话：这么多事情,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程章序：你问过吗他刚想起来,哦,有过一次,你说只是随口一问,我没必要因为你的随口,就交代什么吧。
他的眼神涌现一丝嘲讽：你向来只对自己感兴趣的部分上心。
许姝不过问他曾经的原因很复杂。由于之前一直以为他学历不高,怕贸然提及让他觉得不舒服,之后想问他非洲的事情,又碍于两人不是交心的关系,以为他不喜欢被问隐私。
程章序自认为聊天到这里结束,回到电脑边。
许姝收拾碗筷进厨房,十几分钟,她洗完出来,朝卧室走去。
程章序叫住她：不玩游戏
最近许姝很馋那个双人游戏,只要有空就叫程章序陪她玩,游戏关卡不多,但因为她操作比较笨,至今刚过三分之一的关卡。
今天不玩了。许姝回头对他说,我想早点休息,你也别熬太晚。
程章序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还不到八点。
许姝回到卧室,才卸掉伪装,面对汹涌的后劲儿。
她站在窗边,像挑鱼刺,将去年十二月份第一次见面到今天,细细回想。
秦卫和郑郦在一起的时候,秦卫跟她说过一些对程章序的评价,她又转诉给许姝。
秦卫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章序横看竖看都不像在这个环境工作的人,他身上肯定背着事,但肯定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他身上那股劲儿跟电影里卧底警察有点像,该不会是真的吧
但像秦卫这样擅于观察和分析的人屈指可数,她也是庸庸之辈中的一员。
在园区,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长得帅的普通人,传闻他傍富婆,攀高枝。
郑郦劝过她,边颂文也是这样认为。
许姝第一次去程章序家,程爷爷私下跟她说：他工作的事情急不得。她却理解为老人家怕她嫌弃孙儿没本事。
奎武,高斯宇,还有照片上看起来危险的人物,都是程章序口中志愿者中的一员。
他和她活着两个世界里,在她被世俗的琐事折磨,被狭隘所困。他在陌生,混乱,挑战人性的土地上,与不法分子斗智斗勇,实现人生价值。
程章序承受过许多他不配的视线和言论,从未在意和辩解。
无论别人如何看待他,改变不了他是一个曾为阻止象牙交易的卧底英雄。
他根本不需要谁的肯定,攻击更无法伤害他,他骄傲而有锋芒,无需自证。
许姝的脸庞被泪水打湿,捂住脸蹲在地上,溃不成军。
从始至终,懦弱的,逃避的,停滞不前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程章序的事情在许姝的脑子里转了一晚上,某个瞬间睁开眼睛,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又在悄悄往下流。
她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出门,刚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的程章序立马就注意到了：哭过
许姝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哭过了,忘了眼睛会哭肿这件事,怪不得感觉沉甸干涩。
她找了个借口：昨天躺在床上看了部电影,太煽情。
程章序还真好奇起来,问：什么电影
许姝语塞,她看过不少煽情电影,但没有哭过……她想不出一部绝对保证泪点的,于是问：你要看吗
程章序把豆腐花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到她面前：可以看看。
许姝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我一会儿把名字发你微信上。
程章序倒没追究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把剩下的早餐全部摆出来。
许姝吃了两口豆腐花,想起来说：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程章序看了眼丰富的早餐。
许姝更不明白了：为了买早餐她反应过来,专门给我
之前她养伤,把程章序磨的很勤快,家务他干,午饭晚饭他做。由于两人每天都睡的很迟,基本没有早餐这一说。
毕竟住你的,吃你的,喝你的。程章序用筷子扎起一个小笼包,谁让我这人,有良心。
他一贯的臭屁,许姝看着他,嘴角有些笑意。
笑什么程章序发觉她今天早上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许姝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可爱的。
程章序：……看了什么电影,把你洗脑成这样。
她出门前,程章序不忘叮嘱：再碰到我爷爷,记得昨天我说的话,想办法把证件骗过来。
许姝当没听到,关上房门。开车刚到工作地点,程章序发来微信：名字。
许姝想了两秒,才知道他指的是电影名字。
她在网上搜索催泪电影排行,选来选去,把排名第一的电影发过去,他就没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