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人生多歧路
许姝分析了一下,她并没有成功试探到程章序想法。更残酷一些来说,他默认了她说的那句应该很难吧。
她感同身受,比如她喜欢程章序,无论另一个人做什么她都很难动心。她因此估算出了自己的败率,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就觉得,能维持现状已经很好了。
六月中旬,边颂文召集所有画师在工作室开会,正式进行了改革。自租了工作室以来,一年也来不了几次,上次人这么齐还是春节聚餐的时候。
如今人数增添到了将近三十人,许姝粗粗看了一圈,并不见郑郦到场。
边颂文介绍完新面孔之后,进入正题。他先介绍了公司成立的几个部门,大体上分为业务部,设计部,施工部,管理部。
然后介绍了新制定的底薪与分成方式。
这不是他一个人武断的结果,而是半个月前,和许姝在内的几个资历深的画师进行了一次小的会议,研究出来的,能够让画师利益最大,更具粘合性的收益方式。
由于资源的不确定性,这个行业的收入并不稳定,有单子就赚,没单子就分文没有。有很多画师在步入适婚年龄后,不得不在诸多考虑下转行,或者把它当作一个兼职。
在此之前,工作室的生意虽然一直很好,但也并没有底薪这一说。如今增加了每月的固定底薪,就对业务量的需求更大。
边颂文兼管管理部和业务部,招了三名专业人员,由他带领,主攻拓展人脉,招揽生意。
任务一旦细分,他就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抓着一把散沙,什么都管,他把设计部的工作交给了许姝。
并不是每一个画师都具有独立设计的能力,工作室只有三五个人具备原创设计的能力,又有相当一部分客户要求原创设计图。之前这类的订单,都是由许姝几人主导。
边颂文私下里跟许姝说起这个事时,劝她：这几个月我拓进了周边两个市的市场,我的目标,是更广阔的市场,我需要帮手。
师妹,你不可能永远当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画师,我们一起把工作室做大做强吧。你主要负责设计部的事情,带着几个擅长设计的人员,要是清闲了,手痒了,也可以到现场画,你觉得怎么样
许姝当初选择这个行业,正是因为它的自由性,现在枷锁却是越来越多。她若是应下,意味着成为一个上班族,要承担更多责任。
搁在以往,许姝不会愿意,可现在,她被调动着,想发展一些别的可能性。或者说,她开始对这个集体有了感情,希望它能发展的更好。
看见许姝点头,边颂文大大松了一口气。
之后,边颂文又介绍了新的规章制度和物品管理等一系列其他事项,临近饭点,他订了自助餐,顺便团建。
大家约好自助餐厅见面,三三两两暂时散去。
许姝走到边颂文身边：老板,郑郦姐今天怎么没来
边颂文已经习惯了老板这个称呼,不过还是瞅了她一眼：她辞职了。
辞职许姝的印象还停留在郑郦奶奶生病的事情上,没想到她就这么离开了。
昨天我打电话通知今天开会,她说以后都不来了,她性格活,我本来想让她管施工部。边颂文说,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她家庭好,注定不自由,离开是早晚的事情。
怎么,她还没告诉你
许姝摇摇头,边颂文说：她虽然不参加会议,但会去聚餐,你们一会儿可以好好聊一聊。
到了餐厅,郑郦已经在餐厅门口等着她了。
第一眼,许姝并没有认出她。
几个月不见,郑郦的风格发生很大变化,穿着休闲又不失正式的西服套装,高跟鞋,原本的简发头长到可以绑住的程度,低低束在脑后,脸上的妆容也归于正统。
漂亮,很漂亮,但不是之前那个帅气的郑郦了。
郑郦冲她笑笑,许姝心中泛起一丝心酸。
工作室的伙伴大都集中在一片区域,热热闹闹的。许姝和郑郦为了方便说话,找了个稍微安静一些的位置,拿了一些炸物和饮料。
还记得我在园区跟你说过吧,我的逍遥日子没剩多久了,这不,结束了。郑郦吃着薯条说,这段日子忙着跟我妈东奔西走,认识各种领导。嗬,我对我家的实力又有了全新的认识,我都跟咱平阳市一把手坐在一起吃饭了,你敢信
许姝用吸管喝着豆奶,安静的倾听。
郑郦朝她眨眨眼睛：我虽然不在工作室继续当画手了,但可能未来会摇身一变变成资源哦,指不定到时候边颂文得请我吃饭,让我帮忙牵线搭桥什么的。
事已至此,许姝也就不问其他的了,开玩笑：那个场面一定很好玩,到时候我得跟上看看。
哈哈哈,好,到时候一定叫上你,我非得捉弄捉弄他不可。
许姝看着她,跟着笑,却看见郑郦笑着笑着,瘪了嘴。
郑郦抽了张纸,放在眼睛下面,吸眼泪：别别别,眼线不能花。
许姝握住她另一只手,轻声问：郑郦姐,你还好吗
郑郦放下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姝,我不知道应该怪谁。我悲哀的发现,如果我站在奶奶和妈妈的位置上,应该会对子女做一样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丧失了选择的权力。
还有。她深深低下头,气若游丝,我和秦卫分手了,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许姝怔然,动动嘴,最终没有细问下去。
郑郦也没有待太久,她明天一早要随母亲去参加市里的一场重要活动。
边颂文招呼许姝坐在同事之间,耳边充斥着大家或不着边际或认真诉说的话语。
从餐厅出来后,大家还嚷嚷着去唱歌,许姝跟边颂文说了声,先回了家。
电梯从车库上行到一楼打开,许姝往旁边让了让,接着愣神。直到身边的人开口：傻站着干什么
许姝这才发现是程章序,他手上提着一个便利店的袋子,里面装着啤酒,还有泡面。
怎么买泡面许姝问,我下午走之前给你做好饭了啊。
程章序盯着她不太开心的脸庞：吃了,又饿了。
许姝了解道：这样啊,下次我多做一些。
进了家门,程章序问：饿么
许姝刚才没怎么吃,注意到袋子里有两桶泡面,点点头：你吃不了的话,可以分我一碗。
程章序去热水,许姝坐在沙发上撕包装,热水浇在面饼上,盖上盖子。
许姝触摸着发烫的纸桶：我今天和郑郦姐见面了,她以后都不会从事墙绘这个行业了,她最终还是听从了家里的安排。
程章序知道了她情绪低落的原因：很少有人的命运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命运给什么,就得接受什么。
许姝难过的看着他：她和秦卫彻底断了。她见他淡然,问,你已经知道了
程章序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程章序回想了一下：郑郦和家里摊牌后没多久,她奶奶因为这件事病倒了,应该就是那段时间,前后不足一个月。进四月没多久,秦卫就跟我说分手了,具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姝难以置信,她一直以为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想到是更早之前。
他们之间有些过于惨烈,始于短暂的邂逅,结束的也仓促。
许姝还记得和郑郦一起去滑雪场的路上,她说要跟家里人搏一搏的劲头。许姝有预感他们之间定然困难重重,失败的可能性极大,却更愿意相信人定胜天。
她不敢问郑郦的话,对着程章序问了出来：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
没有,而且,程章序掀开泡面盖子,搅了搅,秦卫相亲遇到个不错的,正在发展。
郑郦难过的样子刺痛了许姝,她赫然变得激动：他这么快就走出来了他怎么能这样
这才过了多久,就有了重新发展的对象。
程章序却是平静的：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掀开泡面盖子,涌出一股热气,许姝起了气性,丢下一句我不吃了,起身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