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曾到达的世界
程章序对陆相宜的态度,姜今矜始终是存疑的,并坚持让许姝尽快解决这件事。
晚上九点,许姝开车回家,进入地库,便见程章序站在车位旁。
你怎么在这儿许姝停好车,开门下来。
等你。程章序牵住她的手,刚不是说在路上。
许姝仰头冲他笑：你晚上吃的什么
没吃。程章序说,你不是说要给我带
许姝神情微愣,他问：玩的太开心忘了
没忘。许姝牵着他绕到副驾驶,弯腰从里面拿出一只小袋子,一阵后悔,可我……只带了饼。
她以为程章序是吃过饭的,她带的东西只是当品尝的零嘴,没想到他会直接不吃饭等,饿肚子到现在。
程章序接过袋子,故意拖腔：哦,只是饼。
好吃,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许姝不再耽误时间,拉着他朝电梯走,我回去烧个咸汤,你配着吃。
程章序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勾丝一丝暗笑,他喜欢时不时逗她,看她各种有趣的反应。
他的目光落在她背上：剪头发了
嗯,剪短了一些,太热了。许姝将相握的手举起来给他看,还做了美甲。
程章序按下电梯楼层：你上次说美甲不方便。
许姝：好看,而且我现在不去画现场。
到了家,程章序见许姝洗手进厨房,拉住她：不用,我吃过泡面了。
许姝看到一侧垃圾桶里的泡面桶：我不在你就不好好吃饭。
就这一次,玩游戏上头,懒得做。
许姝打开冰箱：我也想喝。
程章序犟不过她,随她一起准备。
二十分钟后,热汤与饼上桌,意料之外的舒坦。许姝喝了一小碗汤,注意到他的锁屏壁纸：这张照片是你自己拍的吗
他的锁屏壁纸是一只非洲象,许姝早就看到过,由于她的手机壁纸设置着轮播,也经常有动物风景什么的,以为他也是一样。
慢慢发现他的锁屏从未出现别的图片,才知道是他特意设置的,刚才突然想到会不会是他自己拍的。
程章序回答：不是,奎武拍的。
奎武
他喜欢摄影,我们在非洲的时候,他拍了很多照片。
许姝一下子来了兴趣：我能看看吗
程章序将手机解锁,递给她。
许姝窝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相册,最先看到的竟然是她的照片,去年在园区的时候他拍的。
没什么拍照技术可言,几乎都是随手一拍。
有许姝在D-5楼下等他下班的,一起前往便利店时她的背影,她在水果店弯腰挑橘子等等,日常的,以男朋友记录的视角。
许姝的手指停在其中一张,是他在她生日时准备的几样礼物,摆放在饭店的包间里。
有些疼痛是慢慢侵袭而来的。
这些照片集中在她演戏追他那段时间。他认了真,已经将两人看成既定的恋人,才会产生拍照记录的想法。他欢喜的准备礼物要给她过生日,却被她连同一场雪伤的体无完肤。
程章序吃完送了碗筷,回来见她看的仔细,坐在旁边,敲敲她的额头：让你看非洲的,乱翻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点进来就看到了。许姝靠在他肩膀上,那天,我去了饭店,拿到了你送的礼物。
愧疚之色在她脸上堆积：巧克力很好吃,按摩仪也很好用,就是没护住蛋糕。
程章序也想起男生宿舍区折损在雪地里的天鹅：不就一个蛋糕,想吃多少都给你买。
许姝闷闷的说：不一样。
一样的。程章序没让她沉浸在负面情绪里太久,接过手机,点开自拍功能,来拍个合照。
他将手机拿在下方：看镜头。
许姝眼睛往下移,看见死亡角度,忙遮挡,责他：好丑！
程章序按了拍摄键,她不依,两人又按照正常角度依偎在一起拍了几张。
往上翻,下一个内容就是非洲的照片。
程章序手机的照片内容只分为两类,非洲和与她的时光。
非洲照片的水平就很高了,一看就是拿专业摄影机拍摄的。
程章序任她随便翻看,时不时讲解几句。看到非洲街头巷尾和建筑时,他会聊一聊当地的文化信仰和人文风俗,看到大量自然风光与草原上动物时,他说起生态系统和野生动物大迁徙。
是许姝完全陌生的,不曾到达过的世界。
也有程章序的照片,他穿着洗褪色的T恤,身形脸庞比现在劲瘦,散发着野性,在清晨傍晚的朝阳夕阳之下冲着镜头笑或冷酷,不变的是张扬自信的眉眼,像前一张奔跑猎豹的化身。
毕业后,我骗家里人说留在那儿实习。
家里把程章序的生活费断了,一是以为他已经有收入,二是想让他受不了拮据回来。
由于是志愿者,除了警方偶尔提供的资金支持,没有收入,正经工作又会占用太多时间,那两年只能做兼职。他向她解释为什么穿的这么寒酸,勉强维持生活,穷。
这段经历,让他变得不再那么讲究,曾经追求新颖款式,有轻微洁癖的少年,变成一个穿着只要看起来得体,大快朵颐的男人。
与他所做的事情比起来,穿的好不好太次要了,许姝问：当时你有给自己设立结束的期限吗
没计划那么长远,一开始想着多做一段时间,挖到走私线之后,和奎武他们商量,抓住莫顿就回国,毕竟家里人都在牵挂。
莫顿……走私头目的名字
嗯。
许姝的心提起来,她一直以为对于头目的信息知道的非常有限,但程章序竟然说出了他的名字。
程章序看出她在想什么：听一个象牙交易的小贩说的,可能只是个化名。
许姝：但你们先暴露了,所以回来了。
没错。程章序语气有不易察觉的惋惜,就差一点儿。
许姝终于看到了程章序锁屏的非洲象的照片,还有一张程章序与它的合影。
为什么选它当壁纸除了它,还有很多非洲象的照片。
程章序点点它脸上的一道伤疤：这是盗猎者留下的,当时它中了麻醉剂,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被盗猎者用斧头砍。他细说这么做的原因,象牙的一部分和头骨相连,想要取得完成的象牙,需要把它们的脸砍掉。
残忍的做法让许姝震惊的说不出话,程章序说：它出事的凌晨,我和奎武高斯宇正在附近安装摄像机打算拍摄非洲象群。
许姝光听着就觉得惊险：你们救了它。
盗猎的听到动静就跑了,我们联系了相关部门进行救治。
给它起了一个名字,阿靓,靓丽的靓,它是一头母象。
许姝对他描述的一切事情,产生了向往与感动：阿靓一定喜欢你们吧
嗯,它聪明亲人,两个月后,它恢复健康,重回草原。这段经历对于程章序来说无疑是难忘的,又过了几个月,奎武拍到了它所在的族群,发现它竟然是首领。
许姝感叹：她好厉害,再后来呢,你们还有见过它吗
程章序眼中的光泽发生细微的变动,如同谈起一件他早已接受的事情：一年后,它再次被盗猎者盯上,这一次没能获救。
很少有非洲象能逃出生天,它是极少数的幸运儿,却也不过是多活了一年而已。这件事上过当地新闻,社会反响强烈。
故事大起大落,急转直下,许姝第一反应是抚摸他的脸颊,带给他些许安慰。
程章序看着阿靓的照片：我们追踪了那几个盗猎者,不久之后抓到了,阿靓的象牙还没来得及售卖。
这世上落差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亲眼见证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程章序见到阿靓象牙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许姝不敢想象。
程章序揽住她的肩膀,宠爱道：愁眉苦脸做什么。他吻了吻她的唇角,那几年,直面了太多阴暗和暴虐,性格不如以前了。
许姝抱住他：我觉得现在的你更好呀。
程章序的唇留恋在她颈间：哄我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
许姝想过不止一次,如果不是青春的羁绊,以成年人的身份,他与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仍旧保留对自己并不讨喜的判断。以往的追求者不过是被初见的样貌,或者预想中的性格吸引。实际上,她认为自己是一个花瓶,贫瘠空荡的内心,根本经不住挖掘,更无力承担程章序这样底蕴深厚,回味悠久的人。
她并没有足够的魅力吸引程章序,依靠的是年少之情。
程章序声线带了引诱：证明一下。
许姝的思绪被拉回：证明什么
你更喜欢现在的我。程章序将手机扔到一边,将她压倒,不许反抗就是证明。
许姝明白了他的意思,客厅的灯亮堂堂的,她赶忙拒绝：别在这儿,我们一会儿回卧……唔……
意乱情迷之间,许姝想到早前做的梦,便是与他在沙发上,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