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失衡
五天后,平阳动物园第二次把野生动物区域的设计图打回来。
许姝点开和动物园负责人的聊天框,于浩盯着对方说的太模式化,还不如第一版,脸色极其难看,不屑的问许姝：你呢,什么看法
许姝本就打算和他讨论一下：我觉得……
于浩却并不是真的在问她的意见,出声打断：咱们虽然是乙方,但也不能毫无底线的任由外行指指点点。他不客气的说,许经理,支棱起来,别光当传声筒。
罗杰和张宇凯静悄悄的,周闻站起来给许姝出头：于浩哥,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
周闻受够于浩整天一副被亏待的样子了：有时候也得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我是有问题,谁让我是个爷们儿呢,谁让我没有一个好师兄呢。
周闻年轻气盛,一把将椅子推开：于浩,你……
周闻！你坐下,好好工作。许姝没让两人呛起来,对于浩说,咱去茶水间单聊一下吧。
于浩撇了眼周闻,带头出了办公室。到茶水间,他冲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到她手边：你说。
许姝直接开口：于哥,咱们之前虽然不怎么在一起工作,但我有了解过你的设计,技巧和画面震撼力很厉害。
于浩的设计充斥着男性设计师独有的大胆与力量感,经常能够获得客户的好评,画师之间也津津乐道。刚传出工作室要成立设计部的时候,大家私底下讨论肯定会让于浩负责,他大约也是做好了准备的,结果变成了许姝。
他年龄大,资历深,许姝能够理解他的不满,她不想形成争吵对立的局面,大家以后还要一起工作下去。
咱们工作室是一点一点做起来的,前几年接的多是一些散单,客户的要求往往不高,更着重于画面感,甚至不怎么要求原创设计。
但近两年,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开始有一些大单子,涉及到一些企业,或者政府单位,他们会要求意义。
这些都是许姝深思熟虑过的,早就想跟于浩一起探讨进步：所以我们在设计这些单子的时候,不仅要考虑色彩与美感,还要重点考虑功能性,比如要表达的文化,思想,甚至是政治因素。
拿这次动物园的单子来说,其它区域都是展示或者锦上添花的功能,只要足够好看就行。但野生动物区域的主题是保护,是没有动物的,往后要用来举办宣讲普及等活动。
墙绘作为这个区域唯一的色彩部分,作用性很大。我认为朝意义大于画面这个方向想一想,可能会有一些思路。
许姝考虑的足够全面：你刚才说的也对,不能什么都听客户的。如果你之后的设计想法和他们的某一部分要求有冲突,我可以去协调,再商量商量。
于浩全程没有打断许姝,在她说完后,紧凑道：说来说去,也是说我的设计徒有其表,没有内涵。
许姝轻轻蹙眉：你想的太偏激了。
于浩靠着冲泡台,忽而低头笑了：听你讲了一大堆,我突然有个疑问。他嘲讽道,是不是当了领导就会自动觉醒纸上谈兵的技能
许姝再好的脾气也火大了,她好言好语说了这么大一堆,他却还是阴阳怪气,什么都听不进去。
于浩一步不让,把咖啡杯往旁边一放,朝外走：既然你这么有想法,那就你来,让我见识见识许经理的能力。
许姝停留在茶水间打算喝完咖啡再回办公室。
其实不止于浩,其他部门不少人都对她有微词,她没办法选择不听不看。强硬的解决方式只会让这些声音更响亮,因此她不愿让矛盾激化。
这样的局面,留给她的只有一条路——证明自己当之无愧。
于浩既然撂挑子不干了,这对她来说是个机会,如果她的设计能够让动物园那边满意,肯定能堵住一部分人的嘴。
许姝小口小口喝着咖啡,开始想该如何设计,还未有思绪,林姿打来电话。
她隐约感觉是发现了程章序偷走证件的事情。果然,接起电话,林姿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姝,章序把他的证件偷走了。
她并不知道两人是同谋,是告状的语气,许姝忐忑道：偷走了什么时候……
不知道,章序爷爷说可能是他过生日那天。林姿问,章序最近怎么样
程章序这几天正在准备简历,马上就要投出去了,许姝自然不可能说这些：他……还是老样子,在家玩游戏。
林姿松了口气：章序爷爷气坏了,刚刚才打电话骂了他一顿。
程忠也在旁边,听到这话,又开始骂：这个小兔崽子,敢偷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林姿忧心不已：不是我们非要拿着,一开始是怕他又跑非洲去,后来是怕他闲不住找工作。
小姝,你能不能趁他不注意再拿给我们
许姝没想到这个任务落在了自己头上,不得不答应：我可以试试。
你也不用给我们,你藏着,帮阿姨看住他,千万千万不要让他乱来。林姿竟有了哭腔,好吗
她要的不是一个试试的回答,而是斩钉截铁的回答,许姝只得答：好。
不知是不是林姿的声音过于紧迫,许姝除了内疚,还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和林姿通完电话,许姝本想给程章序打个电话,看时间马上下班了,干脆回家再问。
回到办公室,于浩已经走了。罗杰说：经理,于哥说要请三天假,让我跟你说一声。
周闻嘴快道：有他这么请假的吗,应该给他记旷工！
行了。许姝说,今天提前十分钟下班。
许姝回到家,程章序正在厨房打电话,不知是不是听到她回来了,回应的比较简单,基本都是嗯没事。
他对那头说：先这样,挂了。再跟许姝说话时,温和许多,还有一个菜,马上。
许姝没有问他在跟谁通电话：你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她很担心。
爷爷骂了我一个小时,手机都快没电了。
许姝：你别跟爷爷吵架。
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尊老爱幼
你妈妈说让我把证件收走,不让你用。
程章序这才想明白：怪不得,爷爷刚才在电话里,没有放狠话让我一定要把证件送回去。
原来是委托了你管我。他靠近,用额头贴贴她的额头,可他们不知道,你早跟我统一战线了。
她摇摆不定：我们撒谎真的对吗
是我撒谎,你只是——他想了下,迫于我的淫威。
每次谈论这件事他都是轻松化解,并不能体会到这件事对于许姝来说是有负担的。一方面她相信程章序说的话,另一方面不想辜负他家人的嘱托,她不管怎么选,总有一方不满意。
许姝见只有一个菜了,也帮不上什么,拿起他搁在一旁的手机：我帮你充电。
程章序叮嘱：出去喝杯水,小心又中暑。
许姝走到电脑桌旁,把数据线插到手机里,手里亮了一下,显示成功连接电源。她盯着没动,在想刚才进门他正在跟谁打电话。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许姝的心态一天比一天失衡,每每看到程章序,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非常多的负能量。
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控制不住想要验证。验证他开车出去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是谁,验证他最近多起来的电话是谁打的。
许姝看了一眼厨房,在极其别扭的心情下滑开了程章序的手机,点进通话记录。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陆相宜三个字,五分钟之前刚刚通话结束。
一瞬间,不知是愤怒还是心慌席卷着她,手指悬在手机上方,轻微颤抖。
直到程章序的声音从厨房传出：准备吃饭。
许姝食欲全无,随便吃了几口,借口想睡觉,回了卧室。
程章序没有午睡的习惯,吃过饭并没有到卧室打搅她。
许姝脑袋里乱糟糟一片,躺到一点半都没能睡着,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她定义为骚扰电话,平时都是直接挂断。不过此时因为无处宣泄的情绪,她突然想听听这些打骚扰电话的人到底要说些什么,接了起来。
不是预想中的卖房或者办信用卡的声音,对方说话算不得礼貌：许姝
许姝愣了下,没有反应过来,又因声音有些朦胧的熟悉,以为是哪个没有存手机号的客户,问：你是
我啊,陆相宜,听不出来了吗
窗外的蝉鸣陡然间变得尖锐刺耳,许姝握紧手机,淡定回应：现在听出来了。
陆相宜没有说废话：咱们能见一面吗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