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必选项
程章序和陆相宜连朋友都不算,他说无论许姝是什么样,都喜欢。
许姝的瞳孔像风中飘零的落叶,她体会到爱情最精妙的地方——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过去许多年,她和程章序都有无数次机会展开新生活,可他们不约而同被牵制着,影响着,直到重逢的时刻。
前段时间生怕他不够喜欢她的担忧烟消云散,但她没有办法放松下来,越是感知到他的爱意,就越对未来谨慎。
许姝打开窗户,天空是发灰的,云彩混沌,风带着凉意刺激着她的毛孔：程章序,我以前会把你代入到尤枫身上,然后被无尽的后怕折磨。我刚才梦到你了,你躺在血泊中,怎么都叫不醒。
程章序跟过来,轻哄：只是梦而已。
这一幕,不是因为这个梦才出现的,是十年前就根植在她的脑海中。高考出来得知程章序出事的一瞬间,她脑中构建的就是梦中的场景。
如今,他要迎着危险而上,陈年的恐惧再次冲击着许姝,她无法接受。
你可以放弃找工作吗其实她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要问,在莫顿的案子没有解决之前,不要找工作,你能做到吗
程章序凝望着她：在非洲的时候,我是为了追寻理想,甚至抱着一些奉献的死志。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把身边人的拖下水。
我如果不采取行动,就是把你们暴露在危险中。这样的日子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它会突然落在哪个地方。
本来以为警方会很快有进展,他去年才答应去园区工作暂缓,可是一天一天过去,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程章序上次的工作计划被阻挠后,由于一切太平,还抱着些再消磨一段时间也无妨的想法。可是现在,已经得知对方在周围渗入,还怎么叫他坐得住。
程章序说：上次陆相宜被跟踪,她问我,如果她出事了,我会不会记她一辈子。我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哪怕是一个陌生人,都是不可承受的重量。
更别说如果是爷爷,爸妈,以及你。许姝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浓重的思虑,我不能让你们之间任何一个人出事。
他向她保证：我也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会和警方商量出一个严密的计划,你相信我。
许姝眼睫垂下,扯了下唇角：你这样的保证,没有可信度。变数太多,不是嘴上说说可以保障安全的。
昨天,程章序给韩磊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得先停一停,对她说的是会先经过你的同意,而不是我不做这个事情了。
许姝就知道,他不会放弃的,只是暂时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和她的矛盾,而后会跟她商量这件事。不能说是商量,这是他一定要做的事情。
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不是一定要这么做。许姝此时的想法和程家人以及陆相宜高度一致,不希望他面对一丁点的危险。
程章序想说服她：许姝,这是最快速的办法,我需要你的支持,这对我很重要。
我做不到,我……不能让你这么做。许姝的睫毛湿了,如果你是我呢,会让我这么做吗
程章序顿住,喉结滚动,半响,反问：那如果你是我呢,会不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
两人之间彻底陷入死寂,只剩紊乱的呼吸。
这是一个谁都没有错的局面,他们能够互相理解彼此的想法,她不愿让他冒险,他害怕悲剧演大。
窗外的雨滴突兀的砸下来,许姝思维飘摇。她只能忠于自己的感受,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听他,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她用力咬住嘴唇,血腥蔓延,梦中的血色再次席卷而来。她坚决地,要程章序做出选择：我和这件事,你只能选一样。
程章序原本的征求神色变得震惊：你说什么
许姝的灵魂七零八落,她语速极慢,逼着自己开口：如果你执意要做这件事,我们之间就结束。无论结果如何,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程章序无法理解：我们只需要达成一致就可以了。
这不是没办法达成一致吗,你口口声声说要跟我商量,却只给出一个必选项。
这是特殊情况。程章序愠色渐重,就这一次,好吗
许姝察觉他起了脾气,可能是觉得她无理取闹,油盐不进。
她只是一味的摇头。
程章序声线变得坚硬：许姝,你这是在逼我。
不知何时,卧室黑压压的,远方的灰云变黑,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谁都没有再开口。
程章序看着外面,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纠结她给出的两个选项。
几分钟后,他转身朝外走去,许姝没想到他的选择如此之快：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
程章序脚步未停,她追了一步：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就把密码换掉,你再也进不来了！
程章序,我是说真的！
程章序踏出去,随手带上房门。
雨声骤然变大,许姝没有再追,转过身,难过到无以复加。
她开始后悔冲动之下强迫他选择,可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她实在无法燃起鼓励他的魄力。
眼泪好似流不尽,她的肩膀颤动着,怎么也哭不出心头的委屈。
直到身后传来转动把手的声音,她怔愣的看着被冲刷的玻璃,一个怀抱从后面环住她。
程章序妥协的说：好,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许姝回身,踮起脚尖,不管不顾的亲吻他。
在九月的一场大雨里,她补偿他一般,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他,他亦发泄着无法如愿的烦闷与煎熬,一次又一次。
在这样的基调下,一整天过得天昏地暗。许姝在程章序的臂弯里醒来,她动了动,立马惊醒了他,问：几点了
许姝从旁边拿起手机：四点半。
程章序则盯着她白皙修长的小臂,握住,按下,欺身在上。许姝怕了：我好饿。
程章序其实也没力气了：早上买的包子还没吃,我去热热
好。
程章序先去冲了澡,她收拾妥当后,他已经热好包子和粥,正在找电影。
许姝坐下来,对他说：把左手伸出来。
程章序右手按着遥控器,伸出左手,手腕上一凉,看过去,她正把一串珠子在他手腕上绕。
是和爷爷的生日礼物一起买的,开了光,本来打算十一月你过生日的时候再送。
送给程爷爷的是十六颗大的黄花梨珠,更适合年长的人佩戴。这条是一百零八颗小叶紫檀珠,绕三圈佩戴,符合程章序的气质。
许姝说：不许摘掉。
程章序递给她一个包子,笑说：许姝,你倒是省事,给我爷爷选礼物,直接把我的也安排上了。
许姝回答：以前我不知道人为什么拜佛,但那天跟我妈妈踏进寺庙,好像明白了一些。当对未来不确定的时候,需要找到一些事物让心里安宁。她认真的说,程章序,你要说话算数。
程章序看着手腕上的物件,揉揉她的头发：放心吧。
在这件事上,许姝有着前所未有的控制欲：如果你又骗我呢
这次长记性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程章序又道,我好歹是当过卧底的人,怎么到了你这儿,什么事都藏不住
许姝咬着包子：你没听说过吗,女人是天生的侦探。
程章序：十一月我过生日的时候,还有礼物吗
还要啊,这个很贵的。许姝说,你别太贪心。
程章序不满：你,也不过如此。
许姝吃完两个包子,坐到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好吧,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