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死对头总想救赎我
>我重生在十八岁生日宴,后妈和继妹正往我酒里下药。
>前世她们用这杯酒毁了我一生,未婚夫当场退婚。
>这一世我当众播放录音:姐姐,这药会让你像荡妇一样求男人。
>父亲掀翻桌子时,我挽住商界死敌陆沉的手臂:合作吗搞垮柳家那种。
>陆沉在父亲面前吻我指尖:荣幸之至,我的小盟友。
>后来他为我挡下致命一刀,血染红白衬衫:这次……终于护住你了。
>病床前父亲老泪纵横,我才知道他藏了二十年遗书:
>晚晚,爸爸用命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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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映出一张脸,年轻得有些失真,肌肤在头顶水晶吊灯散射的光芒下莹润透亮,没有后来浸透骨髓的枯槁与绝望。十八岁的林晚,穿着一条缀满细碎水晶的昂贵礼服裙,站在衣帽间巨大的穿衣镜前。裙摆蓬松,腰身掐得极细,像一朵被精心培育的温室玫瑰。可镜中那双眼睛,却空洞得像个被掏空的洞穴,残留着烈火焚烧后冰冷的余烬。
前世最后那杯毒酒灼穿喉咙的剧痛,还有继母柳月如那张涂着精致口红的薄唇吐出的废物就该早点消失,此刻无比清晰地在骨髓里尖叫。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地狱盛宴的开端——她十八岁的生日宴,也是她前世人生坠入深渊的起点。
门外,传来林薇薇刻意拔高的、甜腻得发齁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雕花木门:姐姐,你好了吗大家都等着你呢!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呀!
那声音,和前世她端着那杯加了料的鸡尾酒,假惺惺劝她姐姐,喝了这杯,我们就是真正的好姐妹了时,一模一样。虚伪的蛇信子,嘶嘶作响。
林晚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薰蜡烛的暖甜,混合着楼下隐约飘上来的冷餐和酒水的味道,如同一个精心布置的捕兽陷阱。再睁开时,眼底那片空洞的灰烬被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覆盖。她抬起手,指尖冰凉,触碰到脖子上那条细细的铂金链子,链坠是一枚小巧精致的百合花造型。指腹在花心处极其轻微地按了一下,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电流感微微震颤。
监听器,启动。
她拉开门。林薇薇果然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同样价值不菲的粉色小礼服,脸上堆砌着无懈可击的、属于乖巧妹妹的笑容。只是那双精心描绘过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嫉妒和算计,没能逃过林晚此刻淬了冰的审视。
姐姐,你真漂亮!林薇薇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像是要嵌进她的肉里。
林晚任由她挽着,脸上扯出一个同样无懈可击的、属于天真姐姐的浅笑,眼底却一丝温度也无:薇薇今天也很漂亮。她任由林薇薇半拖半拽地拉下楼。旋转楼梯铺着厚厚的猩红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楼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父亲林正宏正端着酒杯,被一群奉承的人围着,红光满面。她的未婚夫苏铭,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站在不远处的香槟塔旁,正风度翩翩地与一位世交小姐交谈,侧脸英俊,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迷人微笑。前世,就是这张脸,在她被药物控制丑态百出时,第一个跳出来,用嫌恶至极的表情宣布退婚,亲手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泥潭。
柳月如正端着两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在一群贵妇中间言笑晏晏。看到她们下来,立刻迎了上来,妆容完美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慈爱:哎呀,我们的小寿星可算下来了。来,晚晚,这是妈妈特意为你调的‘十八岁之梦’,尝尝看她将其中一杯递向林晚,殷红的液体在高脚杯中轻轻晃动,折射着水晶灯冰冷的光,像凝固的血。
前世,就是这杯十八岁之梦,里面被柳月如母女下了烈性催情药。药效发作时,她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只想抓住任何一丝凉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撕扯自己的礼服,丑态百出。苏铭的退婚声明、宾客们鄙夷的窃笑、父亲震怒又失望的眼神、柳月如母女假惺惺的哭泣和家门不幸的叹息……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在她脑海中疯狂闪回,每一个细节都带着锋利的倒钩,撕扯着她重生的神经。
谢谢柳姨。林晚伸手,指尖在即将碰到冰凉杯壁的刹那,极其自然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腕间并不存在的褶皱。她的目光越过柳月如和林薇薇,精准地投向宴会厅角落里,那个一直安静得仿佛隐形的男人——陆沉。
他独自靠在一根巨大的罗马柱旁,一身剪裁冷硬的黑色西装,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手中端着一杯纯净水,指节修长,骨节分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地扫视着场中喧嚣的人群,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孤狼,与这满场浮华格格不入。林氏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一个冷酷、精准、手段狠辣到令整个商圈都忌惮的男人。也是前世,在她被所有人唾弃、林氏被柳家一步步蚕食时,唯一一个曾对她短暂地、不带任何怜悯地施以援手的人,尽管动机不明。
此刻,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似乎不经意地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只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柳月如被林晚这短暂的停顿弄得有些莫名,脸上慈爱的笑容僵了僵:晚晚怎么不接呀大家都等着为你举杯呢。她催促着,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
林薇薇也在一旁帮腔,声音甜得发腻:姐姐,快拿着呀!这可是妈妈的心意,你可不能辜负哦。她眼底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林晚的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冷的杯壁。她没有接,反而轻轻地将柳月如的手推了回去,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少女的柔软,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轻音乐和低语,奇异地让周围一小圈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柳姨,薇薇,林晚的目光在柳月如和林薇薇瞬间变得惊疑不定的脸上缓缓扫过,唇边勾起一抹冰冷而奇异的弧度,这杯‘十八岁之梦’,是祝我美梦成真呢,还是……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破暖风,祝我噩梦重现
柳月如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端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林薇薇甜美的笑容也彻底凝固,眼中掠过一丝慌乱。周围几个离得近的宾客,包括正朝这边走来的林正宏和苏铭,都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停下了脚步和交谈。
林晚无视她们的反应,手指再次抚上颈间的百合花吊坠。这一次,她用力按了下去。吊坠花心处,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孔,亮起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幽蓝光芒。
紧接着,一个清晰、得意、带着少女特有娇蛮的声音,骤然通过隐藏在宴会厅各处的顶级音响设备,无比洪亮地响彻了整个空间!
——姐姐,这药劲儿可大啦!保管让你一会儿像条发情的母狗,逮着个男人就往上扑!嘻嘻,等你当众脱光了衣服求男人,苏铭哥哥肯定当场就不要你了!到时候,林家的脸面、爸爸的宠爱,就全都是我和妈妈的了!你就等着身败名裂,滚出林家吧!
那声音,赫然是林薇薇的!语调里的恶毒和得意,像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令人头皮发麻。
全场死寂!
前一秒还在流动的奢华、优雅、欢声笑语,被这突如其来的录音彻底冻结、粉碎。所有宾客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如同拙劣的面具,随即被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鄙夷取代。无数道目光,带着刺探、厌恶、看好戏的冷漠,齐刷刷地盯在了柳月如和林薇薇身上!
林薇薇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她惊恐地尖叫:假的!这是假的!有人陷害我!她慌乱地想扑过去抓林晚,却被林晚侧身避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柳月如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殷红的酒液如同蜿蜒的血蛇四散溅开,染红了她昂贵的裙摆。她保养得宜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精心描画的眼线因为瞪大的眼睛而显得格外狰狞:林晚!你……你竟敢伪造录音!你疯了!她失态地嘶吼着,试图扑上来抢夺林晚的项链,那精心维持了十几年的优雅贤淑假面彻底崩裂,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狼狈。
林正宏的脸色由震惊转为铁青,额角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死死盯着柳月如和林薇薇,又猛地转向林晚,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中心,有愤怒,有难以置信,更深处似乎还有一丝被愚弄的痛楚。他猛地抄起旁边堆满精致点心和昂贵酒水的长桌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掀!
哗啦啦——哐当!
巨大的声响如同惊雷炸开!沉重的实木长桌侧翻,水晶杯碟、银质刀叉、各色珍馐美馔如同被飓风扫过,稀里哗啦地倾泻而下,砸在地板上,碎裂声、碰撞声、女人的尖叫声混成一片狼藉的狂响!昂贵的食物残渣、破碎的玻璃和瓷器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猩红的地毯瞬间污秽不堪,整个宴会厅弥漫开酒水、奶油和食物混杂的古怪气味。
混乱的中心,林晚却像风暴眼里唯一静止的存在。她的裙摆被飞溅的香槟沾湿了一点,但她站得笔直,眼神冷冽如冰原上的风,穿透这片狼藉和混乱,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的陆沉。
他依旧靠着那根罗马柱,姿势甚至都没怎么变。只是他手中那杯纯净水不知何时已放下,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毫不避讳地、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锐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牢牢地回望着她。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闹剧,不过是为他上演了一出略有新意的开场戏。
林晚动了。她无视了父亲林正宏因暴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无视了柳月如瘫软在地的哭嚎和林薇薇失魂落魄的尖叫,无视了苏铭那混杂着惊愕与嫌恶的复杂目光,也完全无视了周遭所有或探究或惊惧的视线。她像一柄刚刚出鞘的利剑,带着一身的冷冽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分开狼藉的地面和惊惶的人群,一步步,坚定地朝着那个角落里的阴影走去。
高跟鞋踩过破碎的水晶杯,发出细微却清晰的脆响。
直到在陆沉面前站定。距离很近,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极淡的、冷冽的雪松与烟草混合的气息,和他这个人一样,带着疏离的压迫感。
她微微抬起下巴,直视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宴会厅的喧嚣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只剩下他们两人之间这片危险的寂静。
陆沉,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如同淬了毒的蜜糖,合作吗她停顿了一下,清晰地吐出后面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冰珠砸落玉盘,搞垮柳家那种。
陆沉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仿佛在重新评估一件失而复得的、价值不明的珍宝。那审视的目光锐利得几乎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燃烧的复仇之火。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就在林晚几乎要以为他会嗤之以鼻或冷嘲热讽时,陆沉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笑容很淡,没有任何温度,却像冰层下骤然裂开的一道缝隙,露出其下汹涌的暗流。
他没有看林晚,视线反而越过她的肩头,投向了她身后那片狼藉的中心——林正宏正怒不可遏地指挥着佣人收拾残局,脸色黑如锅底。陆沉长腿一迈,姿态从容地越过了林晚。
他径直走向怒火中烧的林正宏。在林正宏惊疑不定的注视下,陆沉停下脚步。然后,在满场尚未平息的震惊目光中,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的动作。
他极其自然地执起林晚垂在身侧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薄茧,掌心却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温热。林晚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并未抽回。
陆沉微微低头,姿态优雅得近乎虔诚,温热的、带着雪松气息的唇,轻轻印在了林晚纤细白皙的指尖上。那触感轻柔,却带着电流般的侵略性,瞬间麻痹了她的神经末梢。
他抬起眼,目光迎上林正宏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
荣幸之至,我的小盟友。
林正宏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看着陆沉亲吻女儿指尖的动作,那眼神像是被人生生捅了一刀,混杂着惊怒、屈辱和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咆哮,想质问,想把这个当众亵渎他女儿的男人轰出去,但最终,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粗重的喘息和更加阴沉铁青的脸色。
周围的空气彻底凝固了。宾客们连呼吸都放轻了,无数道目光在狼藉的地面、崩溃的柳氏母女、愤怒的林正宏、以及这诡异结盟的两人之间疯狂逡巡,信息量巨大到令人窒息。
陆沉却像完全没感受到这凝滞的气氛。他直起身,极其自然地放下林晚的手,仿佛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吻手礼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社交礼仪。他甚至没有再看林正宏一眼,侧过身,对着林晚微微颔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我的车在外面。这里空气太糟,换个地方谈
林晚指尖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那点灼热感还在皮肤下隐隐蔓延,如同一个无形的烙印。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迎上他的目光,同样平静地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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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无数道目光的洗礼下,一前一后,无视身后的一片狼藉和父亲林正宏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径直穿过混乱的宴会厅,走向大门。高跟鞋踩在碎片上的声音,清脆,冰冷,如同敲响了柳家覆灭的丧钟。
加长的黑色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入夜色,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车厢内空间极其宽敞,弥漫着顶级皮革和陆沉身上那种冷冽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隔绝了车窗外城市的喧嚣霓虹。
林晚靠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刚才在宴会厅里强撑的冷静外壳,在脱离众人视线后,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嘴唇的温热触感,带着一种陌生的侵略性,让她心绪不宁。
陆沉坐在她对面的独立座椅上,长腿交叠,姿态放松却依旧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质感的打火机,幽蓝的火苗不时跳跃一下,映亮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他没有看林晚,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光影上。
林小姐,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听不出情绪,‘搞垮柳家’……胃口不小。凭你他顿了顿,终于侧过头,锐利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她脸上,还是凭你现在在林家……岌岌可危的地位
那审视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评估和质疑,刺得林晚心口一痛。她猛地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那点刺痛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凭我知道柳家所有的肮脏勾当!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冰,凭我知道柳月如是怎么一步步掏空林氏,怎么转移资产,怎么勾结董事!凭我知道柳家那个光鲜亮丽的地产项目底下埋了多少人命官司和违规操作!凭我知道他们洗钱的每一个中转账户!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微微起伏。这些信息,是她前世在绝望深渊里,用尊严甚至性命为代价,一点点窥探到的碎片。此刻,它们成了她唯一的筹码。
陆沉把玩打火机的动作停了下来。幽蓝的火苗熄灭,车厢内陷入更深的昏暗,只有窗外流动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沉默着,那沉默像沉重的铅块压在林晚心头。
不够。良久,他才吐出两个字,声音平淡无波,这些,我的团队也能查到。而且,更系统,更干净。他微微前倾,身体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增强,我需要一个无法替代的理由,林晚。为什么是你为什么……选我他叫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林小姐。
那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里紧锁着她,像能看穿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为什么选他因为前世在她被全世界抛弃、柳家即将把林氏彻底吞并的那一天,是他,这个以冷酷无情著称的死对头,派了一个助理,给她送来了一张去国外的机票和一叠足以让她隐姓埋名活下去的现金。没有一句话,没有任何解释。像一个冰冷的神祇,随手抛下的一点怜悯。虽然她最终没能逃脱柳月如的毒手,但那份在绝境中唯一出现过的、动机不明的援手,成了她重活一世,唯一能抓住的、带着危险的浮木。
但这些,她不能说。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因为只有你,陆沉。只有你有足够的实力、足够的胆量,敢掀翻柳家这艘看似坚固、实则早已千疮百孔的大船!也只有你……和柳家的仇,够深!她顿了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而我,能提供最精准的打击坐标。包括……柳家那个老东西最见不得人的秘密。她指的是柳月如的父亲,柳氏真正的掌舵人,一个表面上德高望重、背地里禽兽不如的老东西。前世,她无意中撞破了他书房里的秘密。
陆沉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看着林晚,那眼神复杂难辨,有评估,有探究,似乎还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东西,像是……确认了什么
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再次啪地亮起,映亮他半边脸,也映亮他唇角那抹重新浮现的、带着一丝玩味的弧度。
成交。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如同最终落下的法槌。
林晚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几乎脱力地靠回椅背。后背的礼服已经被冷汗微微浸湿。
不过,陆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盟友,就要有盟友的样子。他按下手边的一个按钮,车厢中间缓缓升起一个小型吧台,上面放着一瓶已经打开的顶级红酒和两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
他亲自倒了两杯酒,深红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流转,如同凝固的血液。他将其中一杯推到林晚面前,自己拿起另一杯。
为我们共同的‘目标’,他微微举杯,深红的酒液映着他深邃的眼眸,像两簇跳动的暗火,也为你……精彩的回归,林晚。
林晚看着那杯酒,又看了看陆沉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深沉莫测的脸。她伸出手,指尖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握住了冰凉的水晶杯脚。两只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清脆而冰冷的撞击声。
为柳家的覆灭。她低声说,仰头,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像一团火,点燃了她眼底沉寂已久的、名为复仇的烈焰。
接下来的日子,林城商界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表面平静下暗流汹涌。
林晚搬出了林家那个令人窒息的金丝笼,住进了陆沉提供的一处安保极其严密的顶层公寓。这里像一个冰冷而高效的作战指挥部。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林城璀璨的夜景,窗内则只有冰冷的电子设备和堆积如山的文件。
陆沉兑现了他的承诺。他派来了一个代号幽灵的顶尖信息团队,如同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柳氏集团的每一个毛孔。林晚则像一个精准的导航员,将前世的记忆碎片和她重生后刻意观察、收集的信息,源源不断地输入进去。
柳氏‘星海湾’项目,三期工程偷工减料,用的是低于标号的水泥,承重墙钢筋数量严重不足。去年台风季,三号楼地下室就渗过水,被他们用劣质防水材料草草糊弄过去了。林晚指着屏幕上复杂的工程图纸,指尖点在几个关键节点,证据在项目监理王德贵的私人电脑里,加密盘,密码是他情妇的生日。
柳家控股的‘宏远贸易’,是他们最大的洗钱通道。近三年,通过虚构对东南亚的农产品出口,转移了至少八亿资金。她调出一份份伪造的报关单和虚假的运输单据,真正的资金流向,在开曼群岛的‘晨曦资本’,背后控制人是柳月如的弟弟柳志明。
她语速飞快,逻辑清晰,每一个信息点都精准地指向柳家最致命的核心。陆沉有时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沉默地听着,指尖偶尔在光滑的桌面上轻点一下,深邃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她展现出的情报深度和精准度,远超一个刚刚成年的、被家族边缘化的女孩所能掌握的范围。
你似乎……对柳家的秘密了如指掌。一次会议结束后,陆沉靠在椅背上,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甚至比柳家自己的一些核心成员,知道得还要深。
林晚整理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坦然:仇恨是最好的老师。当你被她们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的时候,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看清敌人的每一寸弱点。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刻骨的寒意,就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总会死死记住猎人的气味。
陆沉看着她,没有说话。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在他身后流淌成一片璀璨的星河,却无法照亮他眼底那片深沉的墨色。过了许久,他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信息如毒蛇般被有条不紊地释放出去。
先是几家影响力巨大的财经媒体,几乎同时收到了匿名的重磅爆料。柳氏集团星海湾项目偷工减料、罔顾业主安全的丑闻,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清晰的内部报告、对比照片、甚至还有一段偷偷录下的、项目负责人与供应商讨论如何节省成本的电话录音,证据链完整得令人发指。
舆论哗然!愤怒的业主们拉起横幅围堵在柳氏总部楼下,要求退房赔偿。政府监管部门迅速介入,项目被勒令停工接受全面检查。
紧接着,一封详细揭露柳氏通过宏远贸易进行大规模洗钱的举报信,精准地投递到了税务稽查和经侦部门的最高层。随之附上的,是大量伪造单据的扫描件和清晰的资金流向图,直指柳氏核心高层。
柳氏集团的股价,如同雪崩般一泻千里!连续三天开盘即跌停板,恐慌性抛售如同瘟疫般蔓延。银行嗅到危险的气息,纷纷收紧甚至冻结了对柳氏的贷款额度。
柳家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商业帝国,在内外交攻之下,摇摇欲坠。柳月如的父亲,那个曾经在商界呼风唤雨的老狐狸,被气得中风入院。柳月如焦头烂额,四处奔走求援,却处处碰壁,昔日交好的朋友避之唯恐不及。林薇薇更是彻底失去了往日的骄纵跋扈,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林家别墅的气氛也降到了冰点。林正宏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烟灰缸堆满了烟蒂。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面是舆论对姻亲柳家的口诛笔伐波及林氏声誉,一面是内心深处,林晚在生日宴上那冰冷的眼神和录音里柳月如母女恶毒的言语,反复撕扯着他。他派人找过林晚,但陆沉的人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
而林晚与陆沉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也在悄然发酵。
他们常常在深夜的顶层公寓里,对着满屏的数据和图表激烈讨论。林晚的思维敏锐,对柳家的弱点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常常能提出刁钻精准的打击点。陆沉则掌控全局,手段老辣,总能将她的想法落地成最致命的一击。
有时争论激烈,林晚会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了脸,眼眸亮得惊人。陆沉则会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或者更深的东西。
一次深夜,林晚伏在巨大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股权结构图,试图找出柳家最后一条隐蔽的资金链。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她疲惫不堪,不知不觉间,头一点一点地低了下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轻轻放在了她手边的桌面上。温热的杯壁碰到了她冰凉的指尖。
林晚猛地惊醒,有些茫然地抬头,正对上陆沉站在桌旁的身影。他不知何时过来的,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暖黄的落地灯光线勾勒出他深刻的侧脸轮廓,平日里那股迫人的冷冽似乎被冲淡了几分。
喝了,去休息。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平淡,目光却落在她眼下的淡淡青影上。
林晚看着那杯牛奶,又看了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林晚的心脏,却在那瞬间漏跳了一拍。前世今生,除了早已逝去的母亲,从未有人在她疲惫时,递上一杯温热的牛奶。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低低地嗯了一声,端起杯子。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陌生的暖意,悄然熨帖了冰冷紧绷的神经。
陆沉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林晚捧着温热的牛奶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背影。宽肩窄腰,背影挺拔而孤峭。她的视线落在他放在吧台上的左手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极其细长的、颜色已经很淡的旧疤痕,像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划过。
她心头微微一跳,前世某个模糊的片段倏然闪过脑海。那是在她十六七岁,林家与陆沉斗得最凶的时候。一次混乱的商业酒会上,似乎有人趁乱行刺陆沉当时场面很乱,她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印象,似乎有个穿着侍应生衣服的男人拿着什么反光的东西扑向陆沉,然后陆沉手臂上就见了红……那道疤,是那时候留下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间那枚百合花吊坠的监听器。前世,她似乎也戴着它参加过那场酒会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当时……会不会看到了什么
看什么陆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端着水杯,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林晚猛地回神,像被当场抓住的偷窥者,脸上瞬间飞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度。她迅速移开视线,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牛奶,含糊道:没什么……在想那个股权结构图。她垂下眼,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陆沉没再追问。他倚在吧台边,沉默地喝着水。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两人,空气中弥漫着牛奶的甜香和他身上冷冽的雪松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慌的静谧。
林晚端着空了的牛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她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试图掩饰刚才那一瞬间的心绪不宁。那道旧疤……还有那个荒谬的念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她心底泛起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下周三是柳氏股东大会。陆沉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像冰凌敲击在玻璃上,瞬间将那点隐秘的涟漪冻结。他放下水杯,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带着一丝暖意的插曲从未发生过。柳家那些老狐狸,会做最后一搏。你,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跟我一起去。
林晚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我以什么身份她现在的身份太敏感,林家弃女,柳家死敌,出现在柳氏的股东大会上,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也等于公开向所有人宣告她与陆沉的同盟。
陆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嘲的弧度:当然是以我的助理身份。他顿了顿,补充道,一个……能给他们带来‘惊喜’的助理。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林晚,望向窗外林城璀璨如星河般的夜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过来:柳家那个老东西虽然倒下了,但他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老部下。他们手里,捏着柳氏最后一点能翻盘的‘黑料’——关于你父亲林正宏的。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我父亲
没错。陆沉转过身,逆着光,高大的身影在窗边投下浓重的阴影,看不清表情,只有声音带着冰冷的穿透力,柳月如这些年,利用你父亲对她的信任,在林氏内部挪用了巨额资金填补柳氏的亏空,留下了大量无法抹平的账目窟窿。柳家的那几个老家伙,手里就握着这些关键证据的备份。他们打算在股东大会上抛出来,把林氏也彻底拖下水,制造更大的混乱,转移公众对柳氏核心问题的注意力,逼我们收手,或者……逼你父亲出面保柳家。
林晚的指甲瞬间掐进了掌心!柳月如!这个毒妇!前世她只知道柳月如掏空了林氏,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恶毒,在穷途末路时还想拉着整个林家陪葬!
他们休想!林晚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陆沉看着她眼中燃起的火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所以,你需要出现在那里。在他们抛出那些‘黑料’之前……他向前一步,从阴影中走出,暖黄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用更直接、更无可辩驳的方式,彻底撕碎柳家最后的面具,也……掐灭你父亲最后一点摇摆的可能。
林晚迎上他的目光,在那片冰冷的锐利中,看到了某种近乎残酷的默契。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眼神变得和他一样冰冷而坚定:好。我需要什么
陆沉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银色U盘,放在桌面上,推到她面前。
这里面,有柳月如通过其个人控股的‘蔷薇投资’,向海外转移林氏资产的所有路径、时间节点、金额,以及经手人的银行流水和签名确认扫描件。还有,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她与柳志明私下密谋如何利用你父亲稳住林氏、同时掏空林氏的几段关键录音。清晰度足够。
林晚拿起那枚冰冷的U盘,紧紧攥在手心,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这不再是情报,而是斩断一切的刀!她抬起头,看向陆沉,声音异常平静,却蕴含着风暴般的力量:足够了。
柳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最大的会议室。空气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满了柳氏的股东和核心高管。主位空着——那是中风入院的老柳董的位置。柳月如坐在主位左侧,一身干练的黑色套装,妆容依旧精致,却难掩眼底的憔悴和血丝,像一朵被风雨摧残得即将凋零的黑色曼陀罗。她身边坐着几个头发花白、脸色阴沉的老者,正是柳家的铁杆支持者。
林正宏坐在对面靠后的位置,脸色灰败,眼神复杂地看着柳月如,嘴唇紧抿,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愤怒、失望、被欺骗的耻辱,还有一丝残存的不忍和犹豫,在他脸上交织变幻。
会议室的气氛剑拔弩张。支持柳家的几位老股东正在厉声指责陆沉操控舆论、恶意做空柳氏股票,要求他立刻停止不正当竞争,并赔偿柳氏损失。陆沉坐在柳月如正对面的位置,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桌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般扫视着全场,带着一种睥睨般的冷漠。
陆总,你这是在玩火!一个姓赵的柳家老臣拍案而起,声色俱厉,柳林两家是姻亲!你这样做,不仅是在毁柳家,也是在打林董事长的脸!林氏也休想独善其身!
矛头瞬间引向林正宏。
柳月如适时地看向林正宏,眼中迅速蓄起泪水,声音带着哀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正宏……爸他还在医院里……柳家不能倒啊!我们是一家人,这个时候……
林正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看着柳月如泫然欲泣的脸,又看看那几个柳家老臣咄咄逼人的目光,眼中挣扎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会议室厚重的实木大门被无声地推开。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打破了室内凝滞的争吵。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林晚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只有一片冰雪般的冷冽。她的出现,像一颗冰弹投入了滚油之中!
林晚!柳月如失声尖叫,脸上的哀求和泪水瞬间被怨毒取代,她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林晚,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保安!保安呢!
那几个柳家老臣也惊愕地看着她,随即露出鄙夷和愤怒的神色。
林正宏更是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晚晚!你来干什么胡闹!
林晚却像没听到任何声音。她目不斜视,径直穿过众人惊愕、愤怒、鄙夷的目光,如同穿过一片虚无的空气,一步步走向会议桌的前端,走向主位旁边的发言台。
陆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站定在发言台前。他几不可察地对她点了点头,眼神平静无波。
林晚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脸色惨白、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柳月如脸上。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柳月如女士,还有在座的诸位柳氏股东,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无视柳月如那几乎要扑上来撕咬她的狰狞表情,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了那枚银色的U盘。
在你们抛出那些关于林氏、关于我父亲所谓的‘黑料’之前,我想,大家应该先看看这个。她的指尖在U盘上轻轻一点,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直射柳月如,看看这位柳女士,是如何一边扮演着贤妻良母,一边像蛀虫一样,掏空我林家的基业,并谋划着将整个林氏,都变成滋养柳家这棵毒树的养料!
话音未落,她将U盘插入了发言台的接口。
巨大的投影屏幕瞬间亮起!
一份份清晰无比的文件扫描件、密密麻麻却条理分明的资金流向图、精确到秒的银行转账记录……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剖开了柳月如精心编织了十几年的伪装!每一笔挪用的资金,每一个虚假的合同,每一个参与其中的经手人签名,都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更致命的是,紧接着播放的几段录音!
柳月如那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可辨的声音,充满了算计和冷酷:
……林正宏那个蠢货,只要我哄着他,林氏的钱就是我们的提款机!
……等把林氏最后这点价值榨干,就让他‘意外’出个车祸……
……那个小贱人林晚放心,很快她就没机会碍事了……
不——!假的!都是假的!林晚!你这个贱人!你陷害我!柳月如彻底疯了,她尖叫着扑向发言台,状若疯妇,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昂贵的套装被扯得变形,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优雅。她想去拔掉U盘,想去砸掉投影仪!
林晚早有防备,在她扑上来的瞬间侧身避开。早有准备的保安立刻上前,死死按住了疯狂挣扎的柳月如。
整个会议室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原子弹!死寂!绝对的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股东和高管,包括那几个柳家的老臣,都如同被石化了一般,瞠目结舌地看着屏幕上铁一般的证据,听着柳月如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录音!看向柳月如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鄙夷和……恐惧。
林正宏更是如遭雷击!他呆呆地坐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碎裂的枯叶。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听着录音里柳月如那毒蛇般的算计,特别是那句让他意外出个车祸……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林正宏口中喷出!猩红的血点溅在他面前的会议桌上,也溅落在他昂贵的西装前襟。他双眼圆睁,布满血丝,死死瞪着被保安按在地上、依旧疯狂咒骂挣扎的柳月如,那眼神,充满了被彻底背叛、被愚弄到极致的绝望和滔天的恨意!
他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爸!林晚瞳孔骤缩,失声惊呼!她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
然而,就在她迈步的瞬间——
一道寒光,如同毒蛇出洞,毫无征兆地从她侧后方一个看似普通股东的身影中暴起!目标,赫然是刚刚揭露一切、心神因父亲吐血而出现刹那松懈的林晚!
那是一柄打磨得极其锋利的短匕首,角度刁钻,速度极快!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林晚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冰冷的寒芒,带着死亡的尖啸,刺破空气,直直射向自己的心口!
恐惧,冰冷的、如同毒蛇缠绕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最坚硬的盾牌,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猛地从她侧面撞了过来!
是陆沉!
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狠狠撞开!巨大的力量让林晚踉跄着跌向一旁,险险避开了匕首的致命轨迹。
然而,那柄淬毒的匕首,却带着所有被剥夺了财富和权势的疯狂怨毒,再无阻碍地——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清晰地炸开在死寂的会议室里!
匕首深深没入了陆沉的左胸下方!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林晚被撞得跌坐在地,手肘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擦过,火辣辣的疼,却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冲击万分之一。
陆沉的身体在她面前猛地一僵。那柄打磨得异常锋利的短匕首,只剩下乌木的柄端露在外面,深深楔入了他左胸下方的位置。他踉跄了一步,却没有倒下,高大的身躯如同被钉在了原地。那张总是冷峻、掌控一切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极致的痛楚,剑眉死死拧紧,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猩红的血,如同打翻的朱砂,以一种极其刺目、极其迅速的方式,从他挺括的白衬衫下汹涌地洇染开来。那红色,像一朵在冰原上骤然盛开的、妖异而绝望的花,疯狂地吞噬着纯净的白,瞬间便染红了他半边胸膛。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猛地弥漫开来,盖过了会议室里昂贵的香氛和纸张油墨的气息。
陆沉——!林晚的声音凄厉得变了调,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双手颤抖着想要扶住他,却根本不敢触碰他胸前那片刺目的血红,仿佛那红色会灼伤她的指尖。
陆沉的身体晃了晃,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迅速扩大的血晕,又抬起眼,看向扑到身前、脸上血色尽失、眼中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的林晚。那目光,不再锐利,不再深沉,不再带着任何算计和疏离,只剩下一种……近乎虚脱的、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沾着血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沉重的力量,抬了起来,染血的指尖颤抖着,似乎想要触碰林晚的脸颊,却在半途无力地垂落。
他看着她,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给她一个安抚的弧度,却只牵动了伤口,带来更剧烈的痛苦。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他苍白的唇瓣和下颌。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清晰地砸在林晚的耳膜上:
这次……终于……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护住你了。
话音落下,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熄灭了。沉重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的山峦,轰然向前倒去。
陆沉!!!林晚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穿透了会议室凝固的恐惧。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城市上空沉滞的空气。红蓝光芒疯狂旋转,映亮了柳氏大楼冰冷的玻璃幕墙。混乱的会议室里,行凶者早已被反应过来的保安死死按在地上,发出野兽般不甘的嘶吼。柳月如瘫软在一旁,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林晚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死死按在陆沉胸前那个恐怖的伤口上,试图堵住那汹涌流出的生命之泉。温热的、粘稠的血液浸透了她的双手,染红了她灰色的西装袖口,像两条狰狞的血蛇。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从头到脚彻底淹没。
陆沉……陆沉你看着我!不许睡!听见没有!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着脸上的血迹不断滚落,救护车!救护车快来了!你坚持住!你不能死……陆沉……你不能死……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冰冷触角。前世被毒酒穿喉的剧痛,也比不上此刻眼睁睁看着他生命在自己指缝间飞速流逝的万分之一!那刺目的红,灼烧着她的视网膜,也灼烧着她重活一世、刚刚燃起一点星火的灵魂。
很快,训练有素的急救人员冲了进来。林晚被强行拉开,她失魂落魄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看着他们动作迅速地将陆沉抬上担架,看着他胸前被盖上厚厚的止血纱布,看着那刺目的红依旧在不断洇染……世界在她眼中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那一片令人窒息的血红和担架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她被随后赶来的陆沉的手下近乎护送着,跟着呼啸的救护车来到了林城最顶级的私立医院。急救室的红灯亮起,像一只巨大的、冰冷的血眼,死死盯着她。
时间在煎熬中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无孔不入,混合着血腥气,构成地狱的基调。林晚蜷缩在急救室外冰凉的金属长椅上,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身上那件染血的灰色西装早已被护士换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里面是生与死的角斗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永恒。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林正宏被人搀扶着,踉跄地走了过来。他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嘴唇干裂起皮,胸前的西装上还残留着大片暗红的、已经干涸的血迹——那是他气急攻心时喷出的血。短短数小时,他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曾经挺直的脊梁佝偻着,眼神浑浊而痛苦,里面翻涌着无尽的悔恨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他走到林晚面前,脚步虚浮得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女儿蜷缩在长椅上、失魂落魄如同破碎人偶的样子,看着她空洞眼神里残留的惊悸和未干的泪痕,看着急救室那刺目的红灯……
巨大的痛苦和愧疚,如同最沉重的巨石,轰然碾碎了他强撑的最后一丝力气。
噗通!
林正宏竟直挺挺地、朝着林晚的方向,双膝重重跪了下去!
坚硬的膝盖骨撞击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响,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回荡。
晚晚……林正宏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哽咽和绝望的颤抖。他抬起头,浑浊的老泪汹涌而出,纵横交错地爬满了他沟壑纵横的脸颊。他颤抖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已经磨损泛黄的旧信封。
那信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稳,将那个旧信封,如同捧着最沉重的祭品,颤巍巍地递向林晚。
爸爸……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他泣不成声,每一个字都像从破碎的肺腑里挤出来,充满了血泪,这……这是爸爸……二十年前……在你妈妈……走的那天……写下的……
他哽咽着,巨大的悲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胸膛剧烈起伏,断断续续地说:
晚晚……爸爸……用命……赎罪……